38.第38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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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的手指烦躁的在桌面上敲着。

陆之暮垂眸听着, 如坐针毡, 不停地打退堂鼓。

十分钟前, 余响拉着她, 以鹿禹稱的糗照和视频为抵押,换她帮他一个忙。

陆之暮现在脑海里都清晰地回想着余响犹如找到救星的飞速声音:“陆小姐,这个星期禹稱的爸爸会来, 我现在进不去他公寓。你只要想办法拖住禹稱,别让他把人赶跑就行。”

陆之暮:“……”

余响看着她懵然,解释:“他们父子关系不太好。”

陆之暮愣了一下, 阖上了嘴。

涉及到家务事, 她有些后悔答应余响了。

不过她想,再怎么说也是父亲,鹿禹稱怎么也不会当她面赶人吧。

顺着落地窗看着鹿禹稱进门的身影, 余响飞快地给她手里塞了样东西,补充:“还有, 提防着两个人别打起来。”

陆之暮:“……”

她真的后悔了。

抬头问:“你说的这周,是哪天?”

余响看着鹿禹稱上楼的身影, 有些急了, 抢过她手里的小瓶子, 飞快拧开,回答她:“也就明天吧。”

陆之暮:“……”

她彻底后悔了。

可余响根本不给她后悔的机会,趁着她反应不及, 小瓶子对着她瞪大的眼睛飞快地哗哗两下挤, 陆之暮登时两眼猛地泛出泪花, 下意识地躲开,偏转身捂着酸胀的眼睛,揉了又揉。

鹿禹稱刚好拎着东西推门进来。

然后就是此刻的情况。

陆之暮顶着酸胀泛红的双目,头也不敢抬。

修长的手指猛地停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大气也不敢出。

那头却突然一声轻叹,紧接着鹿禹稱好听的声音响起:“说说吧,什么事?”

原本只是做戏的陆之暮一瞬间竟真的有点莫名的委屈。

余响眼角瞄着她,紧张地清了清嗓。

陆之暮回过神来,想起他最后的嘱咐:“陆小姐,你等下就尽量表演,怎么能唤起那个冷血动物对亲情的感觉就怎么来。你是专业的,我看好你哟。”

陆之暮:“……”

还哟。可拉倒吧,她专业个鬼哦。

余响这摆明调侃她赖上鹿禹稱这事。

被迫推上战场的她回想了下,竟然一时想不起亲情回荡在心间的感觉。

时间可真奇妙。

硬着头皮抬头,眼眶里蓄的泪水一刹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陆之暮有些狼狈,看在人眼里却是楚楚可怜的。

抖了抖心底里的鸡皮疙瘩,开口:“没什么,就……突然想家了。”

鹿禹稱点头:“你家在哪?”

呃……踩雷了。这个她真没有。

陆之暮不自然地别开目光,换了个说法:“想我爸妈了。”

依旧点头:“他们在哪。”

陆之暮:“……”

她大概是脑子有坑会答应余响的请求。

她有什么资格劝鹿禹稱,她有什么资格提家里人……

想到这里,陆之暮索性自暴自弃,开门见山:“鹿禹稱,听说明天你爸爸会来。”

修长的手指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声音漫不经心:“嗯。”

余响在那头眼睁睁看着陆之暮这令人窒息的操作,气得扶额。

却用力过猛,发出“啪”的脆响,活像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还挺疼。

余响痛苦地改为用手捂着额头。

陆之暮仰头看他,眼里还带着水汽,模样有几分可怜:“那,我能见见他吗?”

余响感到窒息,猛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大到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猪队友啊!

陆之暮小幅度瞟了他一下,带着一肩重任补充:“我很久没有见过父母了。”

余响:“……”

合着她以前老见?别人的父母?

修长的手指停了一瞬,很快加快了速度:“嗯。”

余响猛地从大掌后抬头:卧槽!这也行?

这还是那个聪明到令人发指的鹿禹稱吗?他脑子坏掉了?

陆之暮眼神不自觉地瞟到余响那头,和他对暗号:这就……解决了?

余响同样难以置信:好像……是这样?

眼前猛地凑过来一个身影。

陆之暮下意识地转头,一下子对上鹿禹稱靠得极近的脸庞。

她的心猛地一悬,大气也不敢出:“怎、怎么了?”

鹿禹稱的目光在她眼波中流转,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

他舌尖伸出来,绕着好看的薄唇轻轻舔了一圈,声音低沉暗哑:“有一个问题。”

陆之暮支着耳朵一愣,他的薄唇却带着一点濡湿的湿意轻轻贴上她泪痕未干的脸庞。

条件反射地闭了一下眼。

温热转瞬即逝。

陆之暮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睁眼,一瞬间口干舌燥。

余响个单身狗兼鹿禹稱多年好友看得呆若木鸡。

那头掀起惊涛骇浪的俊逸脸庞缓缓远离,薄唇轻启:“你的眼泪,竟然还是薄荷味的?”

陆之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腾地就灼烧起来。

余响在鹿禹稱投过来冰冷目光之时,猛地端起面前的淡柠檬水灌了一口,却呛到了,猛地咳嗽着。

一不小心,手里的劲爽眼药水磕过桌面,又砸到地上,咕噜噜地滚到鹿禹稱脚边。

他根本是早就发现了!

——

晚上二人回到了公寓。

陆之暮洗了澡,趴在落地窗边的小沙发背上,看着外面的夜空和都市的夜景发呆。

旁边的窗户开了一小道缝用来通气,夜风将灰色的窗帘吹得微微浮动。

有人迈着长腿过来,伸长了手臂,将窗户阖上。

窗帘一下子静了下来。

陆之暮回过神来,抬眼去看。

鹿禹稱也正沉静地垂眸看她,眼中是被洗净一般的黑色。

屋里的气氛是让人难捱的安静。

就好像刚刚随着他关窗的动作,空气都停止了流动一般。

陆之暮最先受不住,看着他,心忽的落到实处:“对不起。今天……骗了你。”

鹿禹稱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并不接受。

她吸了吸鼻子,垂下了眸。

隔了会儿听到他的声音响起:“你说的,是假的?”

陆之暮猛地抬头,想了想,笃定的摇头。

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鹿禹稱忽然弯唇看她:“那为什么说是骗?”

她忽然哑口无言。

被鹿禹稱套进一个逻辑怪圈里。

对啊,她说得每句话都属实,可她也确实骗了他。

是为什么呢?陆之暮想了好久,觉得,大概是,她一开始说这番真心话是带着骗他的不良动机的,是出于骗他的目的的。那么过程中不论说了多少实话,都算是骗的。

不等她再反驳,鹿禹稱向她走了两步,高大的身体忽然又在她的小沙发面前蹲下身来。

眯眼审视着她绑着石膏的脚,许久后抬头:“脚还痛吗?”

陆之暮一愣,猛地摇头。

这阵子有他,她几乎脚不沾地,根本没有疼的机会。

鹿禹稱又不放心地看了一阵,缓缓点了头:“那明天去医院,把石膏拆了吧。”

陆之暮被他这么一提醒,算了算日子,还真到那个医生说的拆石膏的时候了。眼眸倏地睁大:他怎么比她自己还记得清楚。

刚准备点头,猛然想起自己肩上的责任,陆之暮在他起身的瞬间拉住他睡袍的衣袖,可怜兮兮:“后天去拆行吗?”

鹿禹稱偏头看她,想了一下,回她:“他明天下午才能到,上午去拆石膏,来得及。”声音低沉,带着细碎的颗粒般的轻微沙哑。

陆之暮准备了一大套的说辞突然派不上用场。

她愣怔地扯着鹿禹稱的衣袖,舔了舔唇。

鹿禹稱是这样聪明,他在这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只要他想,她在他面前如透明人一般容易看透。

可他今天耐心地配合了她拙劣的演技。

有什么东西隔着雾气向她招手,陆之暮看着鹿禹稱黑亮的眼眸,忽然唇角上扬:“鹿禹稱,我真的没骗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可以,想要见见你的父亲。我也真的好久没有见过父母了。”

陆之暮的手指收紧,攥得更用力:“从我17岁父母过世起,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鹿禹稱,我知道我这样讲有些多事甚至可笑,”她吞咽了一下,透露了几分紧张,“如果父母们没有十恶不赦,那么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尽量不要错过了。也许某天真的会遗憾。”

鹿禹稱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瞬不瞬地侧眸盯着她。眼睛黑亮清明。

没有任何……同情还是疑惑甚至抵触的情绪。

陆之暮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鹿禹稱缓缓抬手,将她的手扯下来:“不是关系不好,只是不熟而已。”

“啊?”陆之暮没大懂。

鹿禹稱犹豫了一下,把她的手攥在了手心里。

“我跟他,不是关系不好,只是见面太少,不熟而已。”

所以她不用这样战战兢兢,莫名负担。

“……哦。”陆之暮愣怔着应下,似懂非懂。

隔了会儿,她又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手被他握在掌心,老实了不少:“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故事?”

鹿禹稱平静地看她的眼睛:“不想。”

陆之暮:“……”

这跟她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她不死心。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父母是怎么过世的?”

鹿禹稱依旧是那副表情:“不想。”

陆之暮所有的话登时被堵死在了嘴边。

她咂咂嘴,隔了会儿,终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们心理学家不该对我这种父母双亡的问题少女关注有加,然后趁机研究实践吗?”

鹿禹稱回答得漫不经心:“嗯……”

陆之暮登时拔高了嗓门:“那你还不想?”

鹿禹稱终于调转过身来。

他弯下腰,一只手还攥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头,目光认真无比:“陆之暮,关于你的事,我永远不会过问,除非你自己想说。也别想着哪天会成为我的患者,我永远不会治疗你。”

陆之暮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

靠!他这么一本正经甚至有些深情的,就为跟她说这个?

那她赖上他还有什么用!

登时感到不解又不服:“为什么呀?”

鹿禹稱眼底的颜色更沉,声音也沉:“心理分析师不能患者在一起。”

陆之暮嘴还半张着,一下子愣在当下。

他接着说道:“虽然我不会被那些伦理道德束缚,可是我怕你会。”

怕她哪天拿这个当借口再次拒绝他,也怕世人对她的指责。那画面光想想就令他觉得刺目。

隔了会儿,陆之暮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是不是我不想说你就真的不会问?”

“嗯。”

“哦,那我现在就想说。”

鹿禹稱:“……”

她仰头看着他笑,似乎是要给他讲一下她高中糗事的轻快语气。

忽然就不想再听下去。

轻轻叹了口气,鹿禹稱抬手摸了摸陆之暮的发顶,声音格外轻柔:“早些睡吧。以后再说。”

她却忽然执着起来,反手握住他手指,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僵持了片刻。

鹿禹稱倾身,将她抱起来,往沙发那头走。

“睡吧。”

“我给你讲故事。”

——

客厅沙发上蜷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呼吸浅浅。

灯光调得最暗,在深夜里,光影绰绰。

书房里。

鹿禹稱翻开自己的本子,那里停留在上次顾同林的案子那里。

锋利笔锋利落干脆,写着几行字:

“似乎人们都搞错了一个概念,不是小众而不入潮流的存在是变态,而是变态同样存在于小众里,因为这比例而显得格外突出而已。

所以,慕残或许不是病态的,但欲害人身体者,是不可饶恕的变态。”

“——还好她没有事。”

鹿禹稱修长的手指捏着钢笔,微微蹙眉,忽然想起陆之暮先前嬉笑的脸来。

想了一瞬,他垂下眼帘,提笔写到:

“她的秘密似乎比我还要多。”

“后知后觉,我竟然一点也不好奇。”

“尽管好奇被满足令人愉悦,可计较起来,抵不过想同她在一起的心。”

一口气写完,鹿禹稱盯着这行字发了一会儿呆。

蓦地弯唇一下:

原来心失了控制的时候,感觉也没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