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囚鸟（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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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陛下二字, 谢承安下意识回想起父皇温和的面容, 瑟缩了一下, 看向怀中的人。
因为侍卫的话, 她的头低下去，眼眸也垂下，只余细密的眼睫，巍巍轻颤。
“我要救她。”谢承安突然道, “阿七, 你去解决那个人, 我要带她回去。”
侍卫首领, 也就是阿七, 闻言愣住, 眼里有些错愕，抬头去看谢承安。
然而太子殿下素来软和的面容, 此刻有些坚定。
他迟疑了下, 道：“……是。”
慕欢倚在谢承安胸前, 他少年模样，身量却比她高一截，身材有些单薄, 胸膛散发出微微热意。
她朝身后看去。
侍卫亮出身份，紧追着她的男人跪下去, 面色惶恐地说了两句什么, 侍卫大概是不耐烦, 将剑柄亮了出来, 男人便朝她看了一眼，不甘心地离开。
慕欢正准备回头，侍卫突然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她淡淡地收回视线。
阿七怔了一下，才走回来，“殿下，该回宫了。”他看向慕欢，目光仍有疑虑，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谢承安握着慕欢的手腕，轻声说：“走吧。”
皇宫。
宫殿巍峨，连绵不绝，古朴而磅礴，琉璃的屋顶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谢承安抱着慕欢朝殿内走去。
她很轻，身子纤弱，腰十分细软，如墨长发落在身前，偶尔拂过他的手背，便传来些微的痒。
他从未与女子离得这般近，面颊隐隐红了起来，呼吸乱了一瞬。
殿内宫人看见太子抱着一个人走进来，都目露惊讶，暗暗打量，待瞥见那人的容貌，纷纷心惊，片刻才想起跪拜。
谢承安挥手让他们下去。
众人鱼贯而出，关上房门，室内顿时归入寂静。
谢承安将慕欢放到塌上，垂头看她。
她的墨发如绸缎一般散落在塌上，面容雪白，正仰起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眼眸黑亮。
谢承安被这目光烫了一下，他猛地收回视线，坐到塌边，脸颊微红，支吾着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慕欢撑起身子，声音娇软，细细地传出来，“慕欢。”
谢承安侧过头看她，触及她的面容时微顿了下，问：“你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我不知道。”她蹙起眉，楚楚可怜，“我吃了姐姐送的点心，醒来时就在那里了，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
谢承安问：“什么话？”
慕欢微垂下眼，嗓音有些紧，低低地说：“我是将军府的二小姐。”
谢承安微微皱眉，迟疑着说：“我从来没听过慕老将军有第二个女儿。”
“你也不信我吗？”慕欢抬眼看他，按上他放在塌边的手，目光急切，“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手十分柔软，覆在他的手背上，有些微热意渗透过来。
谢承安脸色更红，说：“信，我信，那……那你要回将军府吗？”问完这句，他却有些莫名的失落。
“不，是殿下救了我，以后我愿意跟着殿下……”慕欢声音低软，似带了一丝羞意。
她面颊晕红，粉面桃腮，眼睛漆黑，里面有如墨的星光，盈盈动人，多情含媚。窗开着，她鬓间的乌发被风吹散，如云一般。
谢承安望着她，下意识地伸手，碰触到她耳边的青丝，才反应过来，脸颊爆红，紧张地要收回手，却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尖，见那里泛上粉色。
谢承安的指尖烫了起来，像被火焰灼烧，他蜷缩了一下手指，将手收回来，用力捏了下指尖。
但没用。
他似乎还能感受到刚才的触感，柔软的，带点儿凉。
谢承安慌乱地道：“我，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慕欢说：“好。”
谢承安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前时，他又鬼使神差看了一眼，对上慕欢含着笑意的眼，他匆匆回头，正撞在门上。他揉了揉额头，也不敢再看，关上了门。
阿七正在殿外。
他见谢承安出来，迎了上去，道：“殿下，我查过她的身份了，是前两日被卖到渝春楼的，至于别的，暂时还没问出来。”
阿七对慕欢有戒心，想弄清楚她的身份很正常。
谢承安缓声问道：“你知道将军府有几位小姐吗？”
阿七愣了一下，道：“属下只听过一位。”
谢承安顿了顿，道：“我觉得有两位。你下去查一下。”
他这话说的奇怪，阿七犹疑着回答：“是。”
这时宫人通报，有人求见太子殿下，
谢承安让人过来。
见着来人，他心中忐忑不已，——这是父皇身边的人。
果然，对方见了他，只道：“陛下要见你。”
*
御书房里。
谢临正斜靠在椅子上，捏着本奏折，仅是坐着，就有种强大锐利的气势。然若只看他的面容，却是温和雅致的。
他想起暗卫刚才禀报的信息。
——谢承安竟然从街上救了个青楼女子回宫。
这对于他那个软弱乖顺的孩子而言，是第一次做出格的事情。
暗卫所查的信息自然比阿七要多些，谢临得知那是将军府中不为人知的二小姐，才刚被大小姐卖到青楼。
谢临放下奏折，倒有些好奇。
这能被亲姐嫉妒，又能吸引他儿子的慕欢，到底是什么模样。
谢承安过来时，谢临正在改下一本奏折，听到动静，他放下笔，抬起了头。
谢承安行了礼，低眉顺目，叫了声：“父皇。”
“朕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宫？”谢临的声音低沉醇厚，如金钟玉罄，不紧不慢地道。
谢承安却抖了一下，声音很低，有些弱气：“回父皇，是的。”
谢临道：“你可知，朕的儿子带回一个青楼女子，旁人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他语气温和，谢承安却从中听到冰冷的嘲讽，他垂着头，讷讷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谢承安从骨子里惧怕他的父皇。
他曾经看见父皇训斥臣子，气势冷酷而凛冽，眼中满是狠厉。
他也曾看见过父皇怎样下令处死他的母后，那个女人痛哭流涕，状若癫狂，而父皇却笑的极为温和，只拿了帕子擦拭被她碰到的手指。
谢临看到他的模样，目中有些失望，冷声道：“等会朕让人送她回去。”
谢承安一下子抬起头，看向谢临。
谢临道：“你若是想要女人，各个家族都有适龄女子，比如将军府，正好就有一位。”
“不……”谢承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拒绝道，“我不要。”
谢临停了一下，“哦？”
谢承安鼓起勇气，望着谢临，“我不想把她送回去，我也不想要其他女人。我只想要她。”
他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眼睛对上谢临，还有些畏惧。却不再躲闪。甚至显得坚定。
谢临微微顿了一下，眯起了眼。
两人面容相似，都是柔和的眉眼，气质却截然不同。
谢承安软弱平和，即使是现在，看上去也十分无害。而谢临只是稍稍变了下表情，温和的面容就变得冷酷起来。
沉默了一刻。
谢承安心中忐忑，却忽然听谢临道：“行了，下去吧。”
他迟疑着问：“那……慕欢……”
“你自己解决。”
“谢父皇。”他松了口气，匆匆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谢临望着关上的门，面上没什么表情，半晌，忽然笑了一下，“慕欢……”
*
宫里这几日十分热闹。
据传太子从宫外带回一个美人，温柔相待处处小心，保护的十分好，甚至将自己的主殿让出来给她睡，自己去睡偏殿。除此之外，还一改往日的温和软弱，凡是碰到背后嚼舌根的，皆罚其领了责罚。
“据说这位姑娘，容貌生的十分美。”
李公公按着谢临的吩咐，一一将打听到的传言说给他听。心中则疑惑不已，他自陛下小时候就跟随在身边，从不知道陛下有爱听宫中传言的喜好。明明往常听到流言，都是查清源头，严厉整治的。
谢临垂着眸，缓步走在御花园里。
他想起当时暗卫的禀报。
她进了渝春楼两天，便传出拥有倾城绝色之貌，京中人人争抢相见。
这才入宫不久，宫中就又传出这样的言论。
到底是真生的美，还是……心机深重，惯会造势。
谢临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眉眼却冷酷，眼中闪过深沉墨色。
他沿着路走了几步，忽然顿住。
前面站着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