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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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犹透寒意的早春,二楼花圃里的迎春花已经微微招展。

这片鲜嫩的绿意从阳台垂坠近两米,犹沾露色的明黄色花苞鼓胀着,引人采撷。

任西顾拈下一朵,趁我不注意时往我侧盘在左边的发髻上插,我眼尾扫到他指尖那抹明黄,不由沉下脸抬手往发髻上摸索了下,抓下那朵迎春花,不要这么孩子气好不好。

我就愣是想不明白,他平日处事都比同龄人成熟,怎么对上我就这般孩子气,每每总是要让我哄。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噙着笑偏头看我,得意忘形,眉眼腻死人的甜。

我鸡皮疙瘩又开始抖了,用力搓了搓双臂瞪他,冷冷道,你有完没完。

他俯下身,亮出一口森森白牙,没完,看着你就高兴。

我斜睨他一眼,哟喝,亲个脸就抖了。早上那是他趁人之危,没羞没臊的占我便宜,不作数。

他似看透我的心思,猛地一用力把我拽到他怀里,揽紧了,腾出一只手拇指轻轻摩挲了下我的唇,亲脸不作数那我换个地方

我寒毛在瞬间全体竖起来了,未料到他竟敢如此大胆,这还在小区,我还要不要做人啊。

高跟鞋往他的小腿肚上一踹,急急从他怀里挣脱,任西顾对上小区前惊异地不断回头的路人,方才还不知道有没有被熟人撞见,这次我是真的变了脸色。

任西顾见我真的怒了,立马乖顺下来,萌萌

我脸色怎么都好不起来,心中越发郁闷我是不是魔障了,都老大不小,怎么就跟个高中生拉扯不清。

国人对男女之间的差别待遇向来微妙,惯常男人年少时的荒唐大都是转瞬流星,未几便会自动散去,但女人则不同,那些流言蜚语被当成津津有味的风流韵事,饶是过了多少年,婆传媳,母传女,暗暗提起时还会有人戳着脊梁骨。

我既然到了适婚年龄,更是禁不起这些蜚语,我没有那么伟大,为了一段看不见未来的激情抛却一切。

任西顾总算不闹我,只时不时低头揣摩我的脸色。

我看着他几分小心翼翼的模样,他脾气差得一塌糊涂,可在我面前大都憋屈惯了,刚刚强硬武装的心脏不由有些发软,暗自低咒了声,我只道,没事,去潘家五金店那吧。

不到二十坪的五金铺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将拆下的锁递给师傅,这个尺寸的给我拿一副。

好嘞师傅爽利的应到,进里屋给我拿锁。

怎么不叫师傅上门,你自个儿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拨弄着桌上的样品,只要一个梅花起子拧几个螺丝就可以了。叫人上门装锁我不放心。

他应了声,陪我选完锁之后却不急着回去,抢过我手上略重的背包帮我提着,理所应当道,先陪我吃早餐。

你之前不是说家里有面包牛奶。

他倒好,一句没营养打发了,拉着我的手往对面的咖啡店走。

一杯拿铁,蓝莓慕斯,甜甜圈。他把菜单递给服务生。

等等,我慢条斯理的开口,把咖啡换成奶茶,我要一杯热牛奶。

任西顾嫌恶地皱眉。

早餐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我隔着桌子拍拍他的手背。

我们坐在一楼的玻璃橱窗前,西顾的位子正奢侈地对着大片阳光,很是打眼。冷不伶仃的,我视线在西顾背面的左上角定住。

只见一个将菜单几乎快盖到脸上的身影正悉悉索索的倒退着往外走,一旁站着的服务生黑青着脸,勉力维系笑容。

太郎

原谅我,从菜单上方露出的西瓜太郎头是如此醒目,令我一眼认出来人。

他僵硬了下,随即欲哭无泪的拿下菜单,扶了扶眼镜,但还是很有勇气的重申一次,我叫泰朗。

叫他干什么。西顾眯起眼恶狠狠地转向他。

我双手在他眼前一晃,直接阻断他的x射线,招招手唤苦着脸的泰朗过来,来,姐姐请你吃东西。既然他是唯一一个被西顾请去生日宴的朋友,就表示他也是西顾难得会允许接近他的人虽然看样子,平日该受了西顾不少欺负。

不用了不用了。西瓜头涨红着脸不住摇手,我刚吃完,正准备回去。

我似笑非笑的支着额望他,方才你手里还拿着菜单点菜吧,不用客气,反正请一个也是请,两个也是请,西顾在学校麻烦你照顾了。

他又是一连串的摇头,结结巴巴道,西顾他不用我照顾

那也谢谢你忍耐他,他的个性实在很糟糕。

嗯也不是,西顾平时,嗯,也不难相处的他嗫嚅着违心说道,头越垂越低

我蓦地转过脸,只看见任西顾单手托着腮,脸色全部暗下来,原本就杀伤力十足的眼神越发阴沉沉地快把人家的三魂七魄给吓掉。

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西瓜头磕磕巴巴地说完,果断的选择跑路。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挽留,眼前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忧郁的叹口气,西顾,你这样的脾气,以后会吃亏的。

他直接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拧着眉,我饿了。

好吧好吧,死小鬼只要肚子一饿就会心情不好,我也不废话了,放他快活的填饱肚子去。

原本想给他人文教育一下,培养同学爱,奈何他从不肯配合,我只得怏怏作罢。

从咖啡馆出来时日正当中,他又拽着我的手,突然想看加勒比海盗,我饶是再迟钝也知道,对于今日,他的理解是初次约会

心下战战然,我站在电影院门口没动。

明明春寒料峭,他的手却微微有些汗湿,近乎屏息的紧张。

我突然想起十八岁那年曾经和还是小学生的他一起看得那场电影,转眼,他已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曾经不到我肩膀的瘦小身躯足以轻而易举的将我牢牢禁锢。

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觉。

年华似水,静谧流动却又如此仓促。

有人说当一个人开始缅怀沉浸于旧事时便意味着他开始老去。

我站在流年岁月的交接,脚步南去人北望。

忍回头,这匆匆远去的流金光阴,如何能拉得住

我寻思着,这算是我与他的第一次约会。

一下午接连看了三部电影,究竟内容是什么,在序幕落下的那一刻我已记不分明了。

从电影院走出时华灯初上,我出门前没和老妈打过招呼,一心急着赶回去。他却未餍足,蠢蠢欲动的想拉我再逛一圈夜市。

我越发觉得他孩子气,怎么就不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

一来二去,他又和我置气。虽然也不甘情愿地跟在我身后随我回家,但一路上冷着张脸,负面情绪明显得让周遭的群众皆退避三舍。

眼看进了小区门口,抬头看着他生人勿近的极恶表情,我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干嘛,你不是嫌我碍眼他嘴一撇,侧身避开。

西顾。我放软了声,再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他横眉竖目,绷着张脸凶巴巴的再撇开身子。

西顾我再低了声,双手拉过他,站在他跟着。

他冷嗤了声,想拨开我的手,我没费几分气力就把他又扳回我身前,这次他只是眼巴巴地瞪着我,再没有避开,他向来吃软不吃硬,若是和他对冲,他就越发耍性子,犟得要命。

果然,见我服了软他就受用无比。脸上的寒霜没坚持几分钟,他便狠狠抱住我,行,你向来比我狠,男子汉大丈夫,我就让你几次。

我忍俊不禁,再三催促之后他才放开我。我等他进了屋之后才掏出钥匙开门。

咿呀一声。

我才刚踏上玄关阖上门,霍然,一室灯火通明。

气氛在瞬间凝固。

爸站在窗台前背对着我,妈铁青着脸,一声不吭的走到我跟前后扬手狠狠一个耳光

我下意识捂住脸,耳朵嗡嗡一片,从我记事起几乎从未被打过,一时间脑中浑噩成一片,脸上浮起火辣辣得烧灼感。

你怎么怎么做得出这丑事

我没哭,倒是向来大大咧咧的老妈落下泪来,恨铁不成钢道,要不是我怎么想都不对劲,一早叫了你爸跟去看看他还小,你怎么就这么荒唐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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