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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没有将无趋忘记,无趋甚感欣慰。”

一道白袍身影随着话音从远方迅疾而来,百丈不过一瞬,等再站定,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又眨啊眨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白玉扇儿轻摇,白袍轻纱摆,一副偏偏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在丁一那张粗犷男人面儿前,顿时显得俊俏更上十分。

傅灵佩勾了勾唇,又是一个老熟人。

所幸两人除却灭了傅心绫那一事需要避着人,倒也不讳让人知晓身份,正要启口,丁一却一把挡在她面前,与程无趋打了声招呼,

“你寻我夫妇二人何事?”

夫妇两字,是加了重音的,程无趋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明白当年自己的那番心思还是让这人知晓了,不由摇了摇扇,掩饰性地咳嗽了声,

“丁兄弟还是这般……咳,咳,”

他这才发觉眼前这两人的修为,“你们都到元婴中期了?”而且差不多都快逼近后期边缘了?

——程无趋感觉再也不好了。

他自忖这些年来从不懈怠,兢兢业业地一路修炼到元婴初期,想着到元婴期大家都慢下来,也该追上这两人了,不料再一相见竟然都稳稳地步入中期逼近后期,这简直……是逼死天才了!

这世上哪有人元婴期进阶与金丹期一般快的?

偏生不过短短几十年,眼前这两人非但晋阶了元婴,还一同进阶了,看样子……很快又要突破。

他欲哭无泪,连玉扇都要摇不动了。

傅灵佩颔首,“是,中期了。”

丁一也颔首,“是,中期了。”

整齐划一的动作简直如说好了一般,程无趋消去心头的那一点念想,示意之前的程姓金丹退下,这才指了指里面:

“两位老朋友,故人都来了,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傅灵佩看了丁一一眼,而后道,“不了。里面还未整理好,有些乱,不若便在外寻处茶馆,再叙旧吧。”

程无趋一哂,知道这是拒绝他踏入自家领地了,倒也不蛮缠,知趣地转身,领着两人又原路返回。

三人一行刚刚离开,白尖小楼内的管事纷纷聚在了一块,

“刚刚你见到没?那可是程氏非花团内定的大团长了!对面那两位前辈是谁,好大的架子!居然连程少团长都不买账。”

大部分人都摇头,只有多年亲眼见识过那一场团战的老金丹敲了敲手中的烟枪,嘬了一口吐出了一团团的眼圈,才摇头道,“当年的熹光团,可是人才辈出啊……有那三人光华在前,程少团长,流云仙子那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萤火之光,比之日月之辉了。”

“……”

“真的假的?我不信!这世上哪里还有人能比得上流云仙子的一分一毫?”这是一位流云仙子的爱慕者。像这样的爱慕者,简直是遍布沧澜。

老金丹摇了摇头,陷入了回忆,那曾经见证过他一段岁月的记忆让他浑浊老迈的眼里都泛起了光,他缓缓道:

“且不提静疏真人,便是当时傅氏的灵韵真人都可与流云仙子并称双姝。只是……在那静疏真人的光华所在之下,一切都黯淡无光。”他还记得当时面具零落之时,露出的那双眼眸,似流光透月,清艳无双。

见过这样的面容,再看旁的,就会觉得一切不过平常。

没有人相信,老金丹也无需其他人相信,只敲了敲手中的烟斗,一口一口地抽了起来。

半晌突然有一道女音响了起来,这女子面容清秀,别有一番楚楚,却神情坚毅,穿着仙盟独有的管事服:“我也见过,确实,不可比。”

这些年来,为着某一日,自己也能追上那人的一丁半点,她不曾懈怠过,从一届散修慢慢地成了仙盟管事。

“你是说流云仙子不可比?”

“哼,说谁不会说,流云仙子这样的风姿,这世间哪里还有什么人能比过?”

小怜想起当年那两人并辔斩鲲鱼的利落风采,恍然道:

“这世间总有你无法想象的人物,无法逾越的高峰,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小怜真人说的对。”老金丹赞赏道,“我估摸着,那两位能让程少团长毕恭毕敬的,应该是那两位前辈才是。”

毕竟熹光团当年失踪了三位时,除却蝶衣真人还在沧澜界活跃,后面就再未加过人,以至秦真人嫁了人……熹光团便真的成为一代人的记忆了。

能有熹光团团徽的,除却那几人不作他想。

其余人突然齐齐笑了一声,想到外面那两人形貌,脸上便露出了心照不宣的促狭了。不过到底议论之人皆是元婴修为,不是他们区区金丹能议论的,便纷纷住嘴不说。

小怜与老金丹也对视了一眼,笑了。

井底之蛙,如何知道天之广袤,和地之辽阔呢?

何况便是不信,也不妨碍什么——毕竟,不论是程少团长,还是流云仙子,甚至是那几位前辈,离他们的生活,都太远了。

~

傅灵佩与丁一随着程无趋来到了一处茶馆。

茶馆幽静,里面却几乎是座无虚席,不少修士都放松闲聊,丁一几乎是第一眼便发觉了每张桌上的一道纽扣形金木按钮,小小的按钮居于右手边,顺手按下,隔音罩便自动启动了。

倒是方便,他啧了一声,修真者若是不便在居所相聚,此地却也不错。

环境处处清幽雅致,还有……貌美如花的老板娘。

丁一看着殷勤迎上前来的元婴女修,穿过自己,来到程无趋面前,眨着一双杏仁儿眼娇娇地唤了一声:

“哎哟,冤家,这都多久没来了。”

顺手在程无趋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白嫩圆润的臂膀就这么大喇喇露在外面,短小的上衣遮不住呼之欲出的高耸,小腹也白生生地露在外面。

傅灵佩噗地笑了一声,眼珠儿一转,却被程无趋看在眼里,他尴尬地笑了笑,失策,今日竟然这么自然地带两人来这了。

“莫玉儿,”他不自在地摆脱老板娘环上来的浑圆双臂,一派郑重地介绍道:“今日是我故交来此,你快快将洛河厅开出,让我三人一叙。”

他郑重的模样让莫玉儿神色一凛,知道这二人必不是往日那些可怠慢的跟班了,连忙扭着臀招过小二,自己亲自执着玉匙去将洛河厅打开,

“三位请。”

垂下的脖颈无一处不是浑然天成的风情。

傅灵佩笑笑地看了眼程无趋,率先走了进去,丁一也眼观鼻鼻观心地也走了进去,唯留程无趋在厅口与莫玉儿说了两句,才落座。

“一切照旧。”

莫玉儿领命,将厅门轻轻合上,人便退了开去。不一会便领着一行十来人,将“照旧”的物事一一都呈了上来。

囚笛海的四阶墨龙肉,无边湖的羌山五品莲,六品芬蒂酒,六品珞瑜果……

一盏盏,样样精致,便是连盛果的盘子,都是保鲜法器,所费不靡。

“程少团,两位客人,敬请享用。”

莫玉儿是个知趣的,见程无趋没叫她陪坐,躬了躬身便退了开去,还顺手将厅门关了上。

丁一动了动鼻子,满意地笑了,大胡子像菊花一般绽了开来,声音却听得出其中的愉悦:

“程故人,礼上人前,可是有事相求?”

他用的这求字,顿时让程无趋脸僵了僵,“丁真君说笑了。”

“不过一顿飨食罢了,我程无趋还不至如此小气。”

“那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丁一玉著却已经探了出去,夹起一块魔龙肉,闻了闻,雪白的鱼肉上蒸腾着热气,非但不腥憻,反而有股说不出的清香,启口,鱼肉便已被纳入了口中。还未及嚼,便如豆腐般直接滑入了喉中,他几乎是立刻就叹了出来:

“美味至极。”

另一手已经殷勤地将其往傅灵佩身亲的玉碗里夹。

“吃罢!这老小子有钱!”

程无趋脸都快黑了,这人,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这做派,还真是一丁点都没变。

他哑然失笑,也举著而食,抢起食物来。

——毕竟这等珍馐,便是他,也不是能常常吃到的。这几乎要用掉百万下品灵石的一桌,也唯有那把灵石当石头的败家子,才能日日尽飨。

傅灵佩也泰然处之,美味当前,何况这等美味还含着梳理过的柔和灵气,对元婴修士也极受用,一时间除了玉著时不时地敲碗声,便再无其他声响。

三位元婴争食,那过程……真是一言难尽。

碗碟飘飞,纷纷扬扬以极,偏汤汁一滴不露,鲜果半点未撒,全都进了肚。不过……可怜的程无趋,除了一开始还抢到几著,后来便只有看的份了。

他忿忿而坐,直到眼前光盘,才恹恹道:

“你们俩,就不能给我留点?”

“不能。”丁一毫不客气地道,大拇指滑过傅灵佩唇边,温柔地将沾在唇角的一点洛樱果汁揩掉,而后遗憾地瞥了眼亮闪闪毫无自觉的大灯泡——若不是程无趋在,他上的就不是手,而是别的了。

可惜,真可惜。

他心里一边叫着可惜,一边将手掸了掸,施了个涤尘诀才真正坐下来:

“说罢,什么事?”

“程某确实有一事相商。”程无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