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苏和说(1/1)

绿萝幽幽道:“张至深。”

无品道长咬牙道:“张至深!”

张至深肃然起立:“我在,我在,两位何事?”

……

好不容易打发师徒二人离去,张至深捂着右边浓重的黑眼圈哎哟叫疼,南箓将一白釉长颈小瓶扔他面前,道了一声:“活该。”

张至深一手捂着深黑的眼圈一手捂着高肿的脸,含糊不清道:“小爷落到这般还不是为了你。”

“就不能有其它办法?”

“难道真要将我纯洁的身体交给那小妖精?小爷本来想将这等好事送给小黑的,不料他影都没见着,只能便宜了道长。”

南箓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便宜了他,那小妖精长得还不错。”

“打人的力道更不错,哎哟,疼死小爷了,箓儿也不知帮帮你相公。”

南箓沉下声来:“嗯,你说谁是我相公?”

张至深干咳了几声,笑道:“哈哈,我是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若不是我拦着那道士,你就不是被打两下的事了,以后做事不能这般鲁莽,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深儿心里要明白。”

“那遇到这种事,我该怎么做?”

南箓细长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含了一丝冷意,淡淡道:“扔到妓院去。”

“……”张至深愣了一下,继而抚掌,“好办法!”

“所以,深儿不是一般的笨。”

“……”

张至深随即反驳:“小爷我哪里笨了,我英雄救美的时候……嗯,这药瓶子怎的这般眼熟?”

他取下瓶塞,淡淡荷花香扑鼻而来,越闻越觉得熟悉:“箓儿,你确定这是消肿止痛的药?”

南箓无比坚定:“是。”

“为何我会觉得这与妙手回春送我的瓶子极其相似,那药好像是叫,叫得春丹,不对,因该是欲仙丹。”

“……”美人依然面不改色,温柔地盯着他。

“莫非春药还有消肿止痛的功效?”张至深笑。

南箓毫不心虚,淡淡道:“拿错了。”

“真正消肿的药呢?”

“我的意思是,我本该拿出最烈性的春药,而不是这瓶。”

“……”

张至深菊花一紧,他他他要干什么?

南箓从袖中再取出一绿釉小瓷瓶,含笑道:“骗你的,这才是真的消肿药。”

“……”

张至深身上的伤一疼,会不会等他用完药后,这妖精忽然笑道,骗你的,其实这是毁容的药……

……

张至深拿着镜子看了又看,实在不忍直视,放下镜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南箓:“箓儿,我可否不用此药?”

南箓端庄地坐在正厅太师椅,双手叠在膝上,带着优雅的微笑,圣洁慈祥:“不可。”

“那东西要在小爷英俊的脸上停留多久?”

“一日。”

“一日!”

张至深做悲泣状,捂脸:“我没脸出去见人了呜呜,这一日我都不要出门,你要负责,你要负责呜呜!”

南箓保持那端庄的姿势,好心提醒:“你已经多日不曾出门。”

张至深巍巍颤颤地拿起镜子再看,镜中还是一张又青又肿还油光满面的脸,像极了东城杀猪的吴老板,他更是悲从中来,将镜子一摔,大呼:“呜呜,被毁容了,小爷我再也不要见人了呜呜……”

老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哀怨,院中的门恰在此时被敲响,张至深惊了一下,望了望那扇门,再望了望南箓。

南箓看了看他,再看向门,最后再看向他。

两厢静默,谁也没说话,那扇门静止了一刻,随即又敲了起来,不轻不重,寻不出规律。

张至深道:“找你的。”

那端坐优雅的美人轻启朱唇:“找你的。”

“你怎知不是找你的?”

“找我的都不会敲门。”

“……”

张至深一捂被毁成胖子的脸:“我不在家。”说完入了内室。

院中的门还在持续地响,南箓眸子深了深,望着张至深进去的方向,优雅地起身,开门。

苏和将那门越敲越是心急,就差些没大吼出来,敲门的力气控制不住地大了起来,猛地门从里面打开,眼中一片雪白,那翩然出现的身影如同一朵莲花的绽放,出尘的美丽,灼灼胜仙。

那美人有一双细长深邃的眼,长长睫毛下深黑的眸子似乎蒙了一层淡淡薄雾,让人望不到底,他看了眼来人,道:“你找谁?”

他一开头,酥和心里一惊,望着那美人的眼神立马变了个样,哆哆嗦嗦:“你……你是那天晚、晚上的鬼……”

南箓点头:“是。”

“你你你你怎么白天也出来,我家少少少爷呢?”

“他不在。”

“他在!我我我……”苏和“我”了好几句也哆嗦着说完一句话,顿了顿,对着院子大声道,“少爷!您快出来!我知道您在里面!”

“……”张至深听见了当做没听见。

苏和道:“少爷,您再不出来的话,何叔赚的银子就要全部上报老爷了!”

“……”张至深一个哆嗦,开始动摇了。

苏和继续道:“少爷不在这几个月,何叔他老人家大显身手,将亏损的银子全都赚回来而且增了十万两!”

十万两!几个月就赚了十万两!

张至深绝对受到了刺激,大声道:“老子不是说了要亏钱么,怎地还赚了这么多!”

接着他就冲了出来,久别重逢,苏和深情地望向自家少爷,然后僵住了。

“少少少少爷,您的脸……”

张至深真想转身就走,苏和你这么老实做甚么,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会死么!

他干咳两声,激动道:“他如何在短短几月就赚了十万?”

苏和道:“少爷,您是金枝玉叶,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小连夫人都不舍得打你一下,是谁将少爷您打成这般的!”

张至深奇怪地打量他:“苏和,你确定你没生病?”

“没有,我很好!”

张至深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从小连夫人都舍不得打我一下?亏你说得出来,那经常拿着棍子追着老子满院跑的难道不是夫人?”

苏和摸了摸自己额头:“报告少爷,奴才忽然想起自己在发烧,说胡话呢。”

“……”

苏和立马转移话题,看看那立在一边默然不语的美人,再看看自家少爷:“少爷,你……你们还在一起?”

张至深再敲了他一记:“什么还在一起,少爷我跟他一直在一起,以后还会在一起!”

苏和道:“少爷,你们不可以这样,人和鬼是不会有结果的,更何况还是和一个男鬼。”

张至深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他哪里像鬼了?”

苏和再看一眼那一袭白衣,连肌肤也似乎雪般白皙剔透的美人:“他他他哪里都像鬼!”

张至深仔细打量着美人,道:“箓儿,人人都说你这妖精跟个神仙似的,第一次有人说你哪里都像鬼,鬼和仙,差距着实有点大。”

南箓看着苏和,优雅笑着:“承蒙夸奖。”

苏和愣愣的,问自家少爷:“难道不是?”

张至深道:“你从哪儿听说有这般漂亮出尘的鬼?”

苏和认真道:“那说书的不都说勾魂的鬼长得都像他这般美丽么。”

“苏和。”张至深认真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挺聪明的啊,果然听书不能听太多,尤其是关于鬼怪的书。”

苏和依然不服:“就算他不是鬼,可哪有这般美丽的人,不是鬼便是妖!”

张至深依然奇怪:“你为何不说他是仙?”

“神仙是不会到人间的,而且少爷也只说他像神仙,真正的神仙却不会生出他这般一看就像是神仙的容貌。”

“这话,你从哪听说的?”

“听书说的……”

“苏和。”

“在,少爷。”

“回家多吃两碗饭,不要去听说书了。”

“为什么?”

张至深却转到了正题上:“何叔真的赚了十万两银子?”

苏和点头:“是。”

“坑爹啊,就那个破坑爹钱庄他能一下子赚十万两?”

“少……少爷,不是坑爹钱庄……”

“嗯?”

“何叔已经被大夫人招回本家去了,现在在十陵镇的是尉伯。”

“嗯?”

“尉伯很听话的,自从他来了之后,钱庄每个月都在亏损。”

“嗯?”

“估计再过几个月咱们的坑爹钱庄就可以真的坑爹了。”

“嗯?”

“少爷?”苏和不解地抬头。

张至深咬牙:“苏和小宝贝,你刚刚在门口喊得很大声啊。”

“啊?是是,是的,少爷。”

“你说何叔短短几个月就赚了十万两银子啊。”

“呃……是,是的,少爷……”

张至深继续咬牙:“你激本少爷出来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本少爷破了相的一张脸,嗯?”

“少爷……”苏和深情道,“苏和都有好几个月未见少爷了!苏和想少爷,想看看少爷是否吃得饱,穿得好,有没有人欺负,苏和不在,谁给少爷您烧洗澡水,谁给少爷您洗衣服,给您铺床,给您盖被子……”

南箓美人不动声色地看向了张至深,张至深直觉不妥,连忙打断。

“好了好了,谁教你说这些的。”

“尉伯。”苏和毫不犹豫就出卖了同伙。

“那老狐狸亏了我的钱庄不说,一整天就干这等无聊之事,他现在在哪,怎地没跟你一起来?”

“他他……”苏和弱弱道,“他在一个叫寻欢楼的地方。”

这下张至深是真的惊得不小:“他……尉伯都可以当寻欢楼姑娘们的爷爷了,他能吃得消?”

“他只是去管账本。”

“寻欢楼的老板哪儿去了,竟然让我张家的人给他做账。”

“表公子最近抽不开身,才请尉伯去的,这件事大夫人也知道。”

看来张文宇的身份是在张家公开了,张至深越发奇怪了:“他做什么了,忙得连祖传的青楼都没空打理。”

苏和摇了摇头,叹息道:“是他一个叫赵毅的朋友自杀了,听说一刀子下去,整条手腕都快割断了,流的血都淌了一屋子,人虽是救了过来,却一点活的念头也没有,表公子怕他再做傻事便终日陪在他身边,生意全交给了尉伯打理。”

张至深心里一颤,许久才回过神来:“赵毅……自杀?”

苏和道:“是呀,少爷跟他相识是吧?”

“你怎知道?”

“表少爷吩咐了,若是少爷从哪个旮旯窝回来了,就一定要去看看赵毅,说不定这是最后一面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少爷。一个字不漏。”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

“是的,少爷。”

“你先前说那么多废话做甚么?”

“尉伯教的。”

“……”又一次无情的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