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同心结(1/1)

“何忆,你说什么?”

何忆依然是那温和神情,面不改色:“我说的都是实话。”

何思冲上去就是一拳:“好你个都是实话!”

何忆一个踉跄,手里东西撒了一地。

何思看见那些再熟悉不过的字,他怀着甜蜜又酸涩的心情写下一个个的文字,都是他最真实的心,少年萌动的爱意,以为只是不曾得到回应,却原来根本就不曾传达给那人。

他捡起那些信纸,双目赤红地看向何忆:“为何要这么做?”

何忆抹了抹嘴角:“只是觉得哥哥没有希望,给她也是白给,懒得跑腿罢了。”

简书早已泪流满面,指着他们:“何思,你骗我!”捂着脸冲了出去。

何思忍不住再揍何忆一拳,这才跑出去追人。

但终究是迟了,简书性子极烈,什么也不愿听他解释,连来接她的父母都不等,当日离开何家。

至此,兄弟俩彻底闹翻,何思看见何忆便绕道走,何忆却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顶着嘴边的淤青,依然温和地对每个人笑。

于是父母又道是何思不懂事,何思愤愤的,愈加憎恶何忆。

他以为,那别人诉说的福气都不是给他的,那是何忆才有的福,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倒霉蛋。

但他却不知那福气只是别人说的,他们是双生而出的兄弟,谁也没比谁多了那么一点福气,福气完了,便是不幸。

那些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都是戏文里才有的事,他们或许会感慨一声真是不幸,却不曾想过某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怎样的灭顶之灾,痛侧心扉。

在偏远小乡里长大的孩子,哪里会想到父亲竟是朝廷钦犯,哪里会想到皇家锋利的铁爪尽会伸向他们安宁和谐的家。

何忆拖着他走,他望着被火光包围的家不顾一切地要冲回去,他的爹娘还在那里,那些人拿着明晃晃的刀不会放过他们。

愤怒中他不知打了何忆多少下:“你到底有没有心,他们是生养你的父母!”

何思任由他打就是不放手:“就因为那是我们的父母,所以必须要活下去,不能让他们白养了!”

何思最终还是被何忆拖走,身后追兵却找了来,即便夜黑风高,他们也是极容易认出,与父亲相似的容貌,一模一样的两张脸。

追兵似乎不多,兄弟俩也精疲力尽,寻了一处山坡,何思从包里取出两把匕首,一人一把,眼神一对便知道对方的想法,隐了身形,来一个杀一个。

追兵只有三人,举着火把四处寻觅,暗中下手终是方便,一人一个就解决了俩,可那火光一照满手的鲜血,何思抖着双手再没勇气下手。

然后那人举起大刀向他劈来,他认命地闭眼,却听见刀落缠斗声,然后才是刀子入了皮肉的声音,寂静的夜里无比清晰,睁开眼时何忆正将刀子从尸身上拔出,好似砍了颗白菜似的,依然温和道:“我们将尸首藏起来。”

火把熄灭前何思看见他的手臂正流着鲜血。

那逃亡的路上,何思数次几尽崩溃,何忆依然温和从容,更确切说是沉稳,那种温和有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仿佛天塌下来何忆也能从容地顶起来。

何思问他:“为何你遇到什么事都能这般冷静从容,我那么讨厌你,你还一直为我……”

何忆温和笑道:“因为你是我哥哥。”

那时候,这句话成了何思心中最有力的支柱,一夕之间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他曾讨厌的弟弟成了他的天,活下去的信念。

后来到了蔷薇宫,拿出一封沾了血的信,白契长叹一声,看着他俩道:“何晋的孩子竟也这般大了,可惜啊……”

后来何思回忆白契说这话的神情,那好似一个老人看透了一切的目光,太过于复杂,后来他才知,那是一个月师偶尔会流露的眼神。

他们成了蔷薇宫的月师,月师这一身份,用何思的话来说便是专门揣测人心的神棍,即便他真能通过这种术得知一些命数,可知道又如何,那都是不能改变的命,就像他跟何忆,流着同样的血,一样的容貌,这是他们无法改变的羁绊。

何思以为,或许这一生就会在此度过了,同蔷薇宫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即便他隐隐知道会有变数也不会认真去想,自己的命,算不得。

他记得那日晚上,是他跟何忆的生辰,何忆备了酒菜说要好好庆生,他想着白日里那师妹娇羞的笑颜,心情无比舒畅,不由多喝了几杯,恍惚中好似说了许多,说着说着便觉浑身燥热,脑袋模糊,之后发生的事都像是本能般,从未有过的痛快舒爽,他二十个年岁里,最是痛快淋漓的一次生日。

醒来时,想死的心都有。

那满床狼藉,还未完全散去的*气味,更可怕的是躺在他身边的是浑身*和伤痕的何忆。

他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两眼发黑,接着便是匆忙地离开罪恶现场。

但那双与他一模一样的眼睁开了,静静地看着他,只是一眼,他如同被雷劈中般所有动作僵在半空,那目光那样平静,却像是针刺在他的每一个毛孔中,五雷轰顶,万劫不复。

“小、小忆……”

“哥哥。”

“我我……小忆,我们……我们……发生了什么?”

何忆眼中划过一抹痛色:“哥哥不记得了?”

“我……我不记得……我们……是不是……”即便猜测着,可这样的事,如何说出口?如何说得出口?

何忆低低的声音带着温温的伤痛:“哥哥强|暴了我。”

头顶千万个巨雷轰然劈下,仅存的一点侥幸被那话轰成了粉末,何思只觉耳边有十几个铜锣一齐乒乒乓乓地想,无数蜜蜂还围着自己嗡嗡地转,那颗早已惶恐的心被一箭射穿,整个人都木了。

“我……强暴了你?”

何思依然是温和的:“哥哥不断地说爱我,我自然是高兴,却不知竟不是兄弟的爱,任我如何挣扎也无用。哥哥……”

“不要说了小忆!”何思瞪大了双目,“我我……”支吾了几声转身冲出屋外,也不顾了凌乱的衣物,身后满身伤痕的人。

何忆看着那仓惶逃出的背影,温和的嘴角竟微微含了笑。

“竟然不把门关上,呆子。”

他爬起来关了门,又姿态从容地回到床上,想了想,从床边的小包里取出一个瓷瓶,蘸了一点抹在身上,那肌肤看上去更加伤痕累累。

晌午一过,门被从外面推开,明晃晃的太阳撒进来,那人却是耷拉着脑袋满脸痛苦。

屋中还是他离去时的状态,满床狼藉,躺在床上的人伤痕遍布,脸色苍白。

“小、小忆,我……对不起。”

何忆看了他一眼,受伤的目光看向别处。

“小忆。”何思愧疚无比,“我不知为何会这样,我对不起你。”

何忆依然不看他,苍白的脸单薄得好似一张纸。

何思更加焦急:“小忆,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禽兽不如,肮脏龌蹉,可……可你莫要这般,你打我骂我让我如何补偿你都行!”

何忆身子一颤,虚弱地看了他一眼。

“哥哥真想补偿我?”

何思立马道:“你让我做何事都行,只要能补偿你。”

何忆道:“就算我对你做同样的事也愿意?”

“这……”何思菊花一紧,“小忆,我是你哥哥。”

何忆冷笑:“我也是你弟弟,可哥哥竟对我做出这般禽兽行径。”

何思心中一痛,这是他最不敢面对的硬伤。

“这样是不对的,小忆,我们是亲兄弟,那样是乱……乱……”他都不敢将那个词说出来。

“既然这般,哥哥也莫要管我了。”

“小忆。”

“你走。”

“小忆。”

“滚。”

何思一愣,这从来都是温和似水的弟弟,从未见他对任何人说过一句重话,那一字压在心里,更是沉痛得很。

他默默离去。

阳光被挡在屋外,屋内一片安静,阴暗中不知是谁的痛。

不多时那人又入了屋内,夹着尾巴走来,一脸赴死的表情。

“我答应你。”

那之后的几日里,何思都过得胆战心惊,巴不得何忆那伤迟些好,可见着那虚弱的人,又愧疚得不行,只恨不得被强暴的人是自己。

不过,他离这一步也不远了。

何忆却像没事人般温和从容,对外只说生病了,偶感风寒。

只是那看向何思的眼似乎多了些什么,何思无数次告诉自己这是错觉,是错觉。

他就像是牢中的死囚,却不知哪日是自己死刑,每日战战兢兢地等着死亡的到来。

可没有来,何忆似乎忘记了他曾说过的话,一切都似从前那般,他们只是关系亲密的孪生兄弟。

何思松了口气,心道他定是忘了,那种事怎能做,怎生能做。

那夜黑风高的晚上,有人敲响了他房门,开门见是何忆。

“小忆。”何思暗暗一惊,隐约觉得不安,可何忆夜晚来他房里是经常的事,两兄弟睡一张床也不是没有过。

“进屋再说。”

何思关了门,何忆站在屋中静静看着他,一袭碧绿裳子托出修长身形,温和面容,只是那眼神同平日不一样。

“这么晚了,可是有事?”

何忆道:“是有事,哥哥你过来一下。”

何思走近去,他只觉何忆的有丝怪异,却不料被猛地拉过去堵住了唇舌,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涌入他口腔,连呼吸都被夺去,脑袋空白了一阵后才反应到何忆在吻他,热烈而急切,仿佛掠夺般的,强烈的报复。

一吻结束,何忆舔了舔嘴角,吐出一个字:“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