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陌路逢(1/1)

这回厅中陌生人成了灰衣墨发,蓦然回首,果真是个陌生公子,刚毅面容,几分戾气,下巴左侧一条伤疤颇为狰狞,双目漆黑,一眼看过来,张至深心中瞬时涌起一股冷意。

他见的任何魔界妖魔都不曾让他有过这种感觉。

灰衣人道:“他们说的主子竟是你。”说话的神情竟有丝眼熟。

张至深道:“不敢当,青莲去了魔宫司职,在下暂且管管家务,阁下若是找他,还得再等上几个时辰。”

那人道:“他们说这里的客人也是主子,我以为是南箓,不曾想竟是你。”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外加这有丝熟悉的神情,张至深细细将那人来打量:“阁下是……”

那人薄薄的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笑:“在下欧阳复,张公子别来无恙。”

张至深不禁退了半步,瞪圆了凤眼再将他仔细打量着,确实与记忆中的欧阳复重合,那心中冷意更甚几分。

“你……不是死了么?战死沙场,尸首都不曾要回,挂在敌军城门三日三……”

欧阳复犀利的眼冷冷望来,像刀子般砍断了他的话,而那人,只是沉默。

那是只有经历过沙场生死的人才有的眼神,戾气极重,目光深沉得让人不忍再看。

“为何,你到了魔界?”

赵毅的死还历历在目,张文宇的悲痛绝望,张家上下所有人的悲泣,都是因为面前这人的死,如今,他却出现在魔界……

“你……是人是鬼?”

冷厉的眼望向他,深黑一片,那薄薄的嘴唇动了几下,才沙哑道:“我没有死。”

这话却比他死了还让人心凉,赵毅的死,竟是那般不值,连个殉情都不能。

他忽然很不想面对这人,只道:“你来此有何事,无事的话恕在下不奉陪。”

欧阳复道:“我来此,等我要等的人。”

“等谁?”

欧阳复不答。

“赵毅已经死了,你要等也该去冥界,这里是魔界。”

那冷酷的面容微微一动,依然不做声。

张至深忽然提高声音:“你在等南箓?”

那人还是不答,一袭灰衣裹着刚硕身形,薄薄嘴唇紧抿成一条寡情的线。

这寡情的模样却惹怒了张至深,冷声道:“你找他作甚么?”

“与你无关。

火上添油的最好回答。

张至深成功怒了,哼了一声:“南箓是我的人,你找他何事我自然应当知道,相爱之人,就该坦诚公布,而不像有些人欺骗得别人为他殉了情,自己却还好端端活着,且不说他存的是何居心,欧阳公子来评评,这样的人究竟还有没有心?”

那冷酷的面容上,眸中终于盛了满满伤痛,灰衣下的身躯甭紧,还在微微颤抖,瞥过眼去,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二字。

“没有。”

“既然如此,你等南箓也是无用,淡虎,送客。”

“是,公子。”

欧阳复双目如刀子般将他盯着,薄唇微微颤抖,喉结上下翻涌几番,沙哑道:“他生前,与你相处那些时日,可曾快乐过?”

张至深觉着喉头一阵发酸,与赵毅相处的时日浮上脑海,那人总是潇洒不羁的模样,从不知真假。

只道:“他看上去很快乐。”

欧阳复低下眸子,那面容戾气极盛,薄薄的嘴唇依然是寡情模样,这样的男人,总是很有沧桑感。

张至深不愿再见他,又道:“淡虎,你怎还不送客?”

淡虎看着一直被张至深抓着的胳膊:“公子,您先放开我,不然我如何送客?”

张至深瞧了自己抓着他胳膊的手,道:“这位客人你也瞧见了罢。”

“瞧见了。”

“可给小爷我记好了,不准再戏弄爷,送送欧阳公子,小爷我去睡个午觉。”

“是,公子。”

转而离去,依是忍不住低叹,风月情事,恁般无情。

闲来日子总是过得飞快,闭眼小寐,光阴已在梦中悄悄划过,醒来时,残阳如血,妖娆仿若艳丽之极的耶梦伽罗,染得满院藤萝都泛着红光,这一睡,恍若隔世。

张至深打开窗子,魔界的景总是美得妖娆,处处透着血腥之气,连天上一轮圆月亦如此。

晚风拂来,藤萝落了叶,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残霞绚烂。

张至深偏头换一个角度,视线中一株不知名的树飘着雪白小花,血腥味依然淡淡,白花染了猩红晚霞。

心中忽然一动,他猛地推开门跑出去,院子拐角处,一片雪白染了红血,如风中落花,那容色倾城,嘴边挂了一丝鲜红。

“南箓!”

他跑过去扶着他,那人软绵绵倒在他怀里,早已不省人事,尽管昏迷,好看的眉头紧拧,似乎忍受着巨大痛楚。

张至深将他抱入屋中,那满身的血都从腹部汹涌而出,抖着手剪开衣服,几处狰狞伤口让他倒抽冷气。

“南箓,南箓。”

他颤着声叫音了几声,那人毫无回应,鲜血依然在流,就跟被胡露娃挖心的那天一样,紧闭的双眼或许再不会睁开。

张至深浑身都在发抖,脑袋轰隆隆地响着,一片空白后,忽而疯狂往外跑去,他能求助的人只有青莲。

眼前突然一黑,身体被撞回地面,抬头望去,望进一双漆黑无比的眼,悲伤流溢。

黑箬道:“你不能找阿莲。”

“为什么,他这样会死的!”

“就算死,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了伤!”那深黑眼中依然悲伤满溢,犀利如刀子般,张至深从未见过这样的黑箬,心中一惊,忘了害怕。

他将一粒药丸放入南箓口中,吩咐道:“将门窗关上,清理干净所有血迹,染血的布埋在树下,屋中燃香,要快,有人问就说南箓睡了,记住,不能透露任何一丝他受伤的消息,否则我们都活不成。”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赶紧去!”

“啊,我去!”

他才睡醒,袍子还未穿好,散着头发慌忙出了去,尽管忐忑,黑箬的出现还是让他安心不少。

将一切打理好,回来时,不知黑箬用了什么法子,南箓的伤口不再流血,看上去像睡着般,连那面上也有了血色。

紫淮香萦了满屋,窗外几盏灯花,几片落叶,光影纷纷,好似回到十陵镇的许院,看着那人,就是整个世界。

夜已降临,屋外灯花阑珊,显得格外寂静。

张至深还未松口气,响起的敲门声又让他吓了一跳,昭楠的声音在门外道:“张公子,你在么?”

黑箬一个眼神使来:“去开门。”

他走到门口,黑箬低声唤道:“且慢。”

这一慢下来,他只觉身子被一只手轻松提了过去,胸口一凉,衣服被扒拉开来,接着本

来就凌乱的头发被一只大手揉得更乱。

“你做什么?”张至深慌忙捂着胸退了几步,凤眼瞪圆了望他。

黑箬一双眼出了悲伤便是平静,淡淡瞧了他一眼,魔爪又伸过来。

张至深慌着躲开,又怕动静太大让外人发现,压低了嗓子道:“虽然南箓重伤了,但我是守节的!你就算看上了老子,老子也不会从!”

那深黑的眼微微一沉,平静道了一声:“你不过来,我们都要死。”

“那你……不准对老子做什么,南箓不会放过你的。”想想,又加一句,“老子死也不从!”

黑箬道:“过来。”

张至深捂着拉开的衣服挪过去。

黑箬轻轻将他手一捏,他双手便使不上力,拔腿要跑时,腰被一双刚硬的手抱住,他想叫又顾虑南箓安危,只挣扎着道:“你放开老子,老子死也不从……啊……你你……”

左边胸上一痛,黑箬张嘴咬了上去,还用力一吸,辗转几下又移到其它地方,双手将张至深的腰箍得紧紧。

张至深被这一咬一吸弄得倒抽凉气,菊花一紧,隐隐作痛,之后更是激烈挣扎。

“你放开老子,乘人之危,你不是人,我要告诉南箓!”

等另一边胸口也被蹂躏了几下,箍住他的手一松,张至深立马跳到几丈远,惊恐地望着他。

“你……你你你你你……”

外边人等了一阵后又敲了几下:“张公子?请劳烦开下门。”

黑箬面容淡淡,嫌恶地擦了擦嘴,道:“开门后知道如何说了?”

“你!你你你你你……”连卑鄙都无法形容这样的人,张至深“你”了几字,不知如何形容此时羞愤。

“开门去。”

于是他狠心将衣服再敞开些,头发一撩,做出*之后的慵懒模样开了门,含糊道:“先生有何事情?”

昭楠与那唐风先生一道,本要开口,猛一瞧他这模样,先是惊了一下,猜从容道:“青莲从魔宫带回几样新茶,令我传话请张公子过去品尝,南公子在的话,也请一道过去。”

胸口上几个咬痕秀完了,张至深漫不经心地拢住衣服,笑道:“魔宫带来的茶自然不能错过,只是……在下恰巧忙着,可否告知阿莲将这茶留着,我们明日再去品?”

“这……”

唐风接过话头:“可否请南公子出来露个面?”

张至深心中一跳,这二人果真为南箓而来,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事,这青青府怕也不能久留。

他露出一个风流暧昧的笑:“箓儿现在恐怕不能见先生。”

昭楠尴尬咳了一声。

唐风不依不饶:“在下可以等到南公子方便了再出来。”

“唐先生如此,可是另有深意?”

“实不相瞒,府中……”

昭楠接到:“实不相瞒,唐风听闻南公子风姿绝代,许久前便想一堵南公子风采,今日路过此处,他硬要来拜访,若是南公子愿意,不凡出来见上一面。”

张至深一颗心早已提到嗓子眼,正想不出一个拒绝理由,屋中传来南箓的声音:“深儿,你还不快来。”

声音确实是南箓的,低沉的轻唤,缓缓入耳,尾音缠绵,每一个字都酥麻到了人骨子里。

张至深浑身一震,脊椎骨都跟着酥麻了起来,又是一阵寒意袭身,面上做出尴尬道:“咳咳……我们确实不方便,二位好走,在下不送。”

将门一关,猴急着道:“好箓儿,小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