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柜子里的地(1/1)

冷凌稍稍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恩?”

男人眼眸缓缓地闭起眼眸,“在你很小的时候,爸爸每天晚上在你睡觉前都会唱给你听的那首童谣,你能唱给爸爸听吗?”

冷凌微微垂下眼眸,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即便自己装得再像,可毕竟自己不是真的雷。

男人见冷凌没有回答,继续要求着,“雷,唱给爸爸听听吧。”

长长的羽睫沾染着水汽,冷凌声音空灵,“对不起,我忘了。”

男人低下头,没有任何反应。

冷凌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慢慢替对方擦拭着,而那个男人也像个木头人默默地坐着,任由冷凌擦拭自己的身子。

等擦完身子,男人在冷凌的帮助下穿上干净的衣服,他动动嘴,“雷,我饿了。”

“好,我们一起去吃饭。”

冷凌陪着男人坐在餐桌边吃饭,听着对方吃着食物,喋喋不休地回忆着过去的事情,迷人的眼睛扑闪着。

对方吃饱喝足,躺上床,冷凌替对方盖上被子。

正准备离开时,身后躺在床上的男人低低地说道,“你不是雷。”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冷凌惊讶地回过头。

对上那双浑浊却并不呆滞的眸瞳,冷凌有些意外地看着对方,“你……”

“雷已经在那次的爆炸中身亡了,我想要用装疯来逃避现实,可我知道,即使这样做,我的雷也不会再回来。”

冷凌有些伤感道,“雷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我不能让他起死回生,我也不是有意想欺骗你,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任何人被战争所带来的痛苦所伤害。”

男人情绪颇为平静,现在他的已经彻底清醒了,“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和你在一起的短暂时间,让我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你有着宽广的胸怀,还有一颗善良慈爱的心,你会为你的善意而得到好报的。”

看到男人恢复了神智,冷凌的担忧减去了几分,“你能这么说,我感到很高兴,希望你能够走出丧子之痛,开始新的生活。”

男人缓缓点头,视线环顾着房内,“这样宽敞舒适的房间,还有精美的食物。孩子,我听他们称你为殿下,难道你就是冷凌殿下?”

“我是冷凌。”

得到对方的亲口确认后,男人眼中划过几丝难以言喻的繁复,“殿下,谢谢您,我现在有点累了。”

“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好。”

等冷凌走后,男人在床上翻了个身,沉沉地盯着墙上淡金色的花纹发呆。

原以为自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想不到,自己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而且,还见到了那个自己最害怕见到的人,幸运的是,对方似乎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也是,自己原本就和他仅有过几次照面,而且,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会记得自己?

只是,这个地方自己绝不可以待下去,即便顶着疯子的名号。万一被那个人看到的话,他一定会再次杀了自己灭口,就像那时候一样。自己好不容逃走,隐姓埋名藏到现在,绝不能再被他发现,自己得想个办法逃走。

冷凌殿下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却无法将那件事情告诉他。虽然自己在良心上过意不去,可是一旦他知道了真相,后果将会是什么,自己不敢去想。

毕竟自己没有证据,加之整个兰森也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陷入无法避免的内乱和纷争,为祈求国局稳定,自己还是继续隐瞒吧。

那双充满着悲伤的黑色小眼睛与现在那带着忧郁的美丽眸瞳重合在一起,男人苦涩地弯下嘴角。

冷凌殿下,对不起了。

冷凌来到里恩的房间,看到对方吃了药安静地躺在床上。

微凉的手心摸了摸对方高挺的额头,没有那么烫了,脸色也比之前有了好转,眼中的担忧便减去了几分。

轻轻地坐在床边,冷凌脉脉地凝视着那个睡得有些不安稳的男人,漆黑如墨的眼微光流转。

眼前晃过与这个男人在军校里度过的一千多个日夜,想起自己最快乐的三年,绝美的容颜悄然爬上几抹淡淡的微光。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阵阵睡意袭来,冷凌这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

缓缓抬头,看了眼里恩,见对方睡得比之前安稳了些,呼吸也均匀起来,他起身想要舒展一下麻木的四肢。

黑色的眼睛无意中瞥到了床边的柜子,冷凌见那扇柜子没有合上,他弯下腰想要把它关严实。

刚碰到柜门,就有东西从里面掉落了出来,发出轻微的响声。

冷凌不露声色地将东西捡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份地图。

英挺的眉毛微微紧了紧,他将地图小心翼翼地展开,放到桌上。

这份彩绘的地图上,详尽地描画了萨拉特的城市街道,政府大厦,甚至是一些只有内部人员才知晓的秘密机构,有些上面还用瓦伦西亚语标注得清清楚楚。

盯着这份地图,冷凌看了良久,雕塑般的侧脸在窗外的光晕下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随后,他面无表情地将地图收起来,原封不动地放回去,重新坐回床边。

里恩睡了长长的一觉,终于醒了过来,感觉吃了药之后,身体舒服了很多。

他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侧身转向床的另一边,正巧对上那双俯视着自己,似乎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澈眼眸,金色的眼底微微一暗。

里恩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一直坐在这里等我醒来?”

冷凌淡淡点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恩。”

“怎么了?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里恩刻意忽略对方的复杂目光,披上衣服,“出什么事了?”

“没有,”冷凌摇摇头,声音清冷。

“那个疯子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可怜父亲,”冷凌微微动了动唇,“已经恢复了神识。”

“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里恩拉开柜门,伸手从里面拿出地图,“这份地图,是我在一个瓦伦西亚间谍手里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