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离别钟声 为若葙惜^吥蓠 潜水的鱼124873加更(1/1)

“先生,他怎么了”玉娇指着地上的郭俊喊道。

只瞅见郭俊不断地抽搐,五官移位,从额头到脚底板渗出黑色的水珠。

“尸毒攻心了再不施手就来不及了”我吃紧地喊道,如今只有服下棺材菌,加以银针护住心脉,才能祛除尸毒。

“天赐找块砖把他的头垫起来,敞开呼吸道。老邓,你来搓他的四肢,缓解僵化”我吩咐道,众人随即动员起来。

我拿刀片割开了郭俊的衣服,一条条黑色的血丝在胸口处横冲直撞,一层薄薄的黑气覆盖在皮肤表面。

哗啷

哗啷

我摇动虎撑,清脆的铃声能够帮助他静心安神,稍微缓解痛苦。

“太阴开汇”我观望一眼,准确地朝郭俊的太阴穴扎下去,此穴能够化散部分尸气,我捻着银针,一沽黑血当即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玉娇,把棺材菌给我”

我一手掰开棺材菌,这冰冷的疙瘩很脆弱,像玉米饼一样,一掰就烂。

我扣着中指和食指,掐住了郭俊的咽喉,这么做是为了蓄一口气,然后突然间松口,口腔立即收缩,然后像吸泵一样,将棺材菌粉末顺进嘴里。

棺材菌入口即化,顺着呼吸道进入了五脏六腑。

老邓不断地揉搓着郭俊的四肢,逐渐有了起色。

但这还没完,必须辅以银针疏导。

于是我双手拔出四支银针,郭俊的肚皮有两股气体在游走,一股是黑色的尸气,一股是棺材菌的灵气。

两团气体胶着在一起,不分上下,郭俊的肚子很快就充胀起来,圆乎乎的像只皮球。

“不成意气先行,施针是为了打开奇经八脉,让身子恢复机能,疏导流通。但尸毒淤血堵塞在他周关几处大穴,不找到关口,冲开一条路子,棺材菌根本下不去”我暗自揣度。

先前我也见识过二爷治病救人,但他老人家一望,二扎,三捻,认穴准确无误,打开治病的关口,一切顽疾都手到病除。

“小七,他的脚好像没事啊”老邓搓了两下郭俊的右腿,但腿脖子白乎乎地,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这就怪了,其他地方都淤着尸气,唯独右腿,非但不发黑,反而白得惊人。

我用手掐了一下腿大肌,异常松弛,果然一点血色都没有。

“难道说,关口是在腿部”我嘀咕着,双眼紧眯着,不断地扫视着腿部各大穴位,慢揉轻摁。

“是这了”我欣喜地豁开眼眸子,巧手抬针,对准了膝盖下半寸扎了下去。

只瞧见,尸气突然开始往下掉,棺材菌开始游走,郭俊的肚皮慢慢瘪了下去。

“先生,这是咋回事儿”老邓磕着下巴,露出一脸惊讶。

“解溪穴就是关口了。”我解释道。

解溪穴别名草鞋带,在足背与小腿交界处的横纹中央凹陷中,是胃经的“经”穴,属火。

“解者,解开,解运也;溪者,小溪之水也。”顾名思义就是解除流水的通道,使水正常运行;这里的水指的就是血液之意。

尸毒阻滞了血液循环,但还没冲到解溪穴,所以郭俊的右腿才会因为缺乏血液,发白松弛。

但当我拿银针冲散淤血,打开解溪穴时,一切阻塞都迎刃而解。这就像咱们拿一个皮管子,一头接在水龙头上,另一头抬起,开关一扭,那皮管子就出水。

我们常说的“上病下治,头病脚治。”就是这个道理。

如今打开解溪穴,郭俊原先阻滞的血气恢复周转,加上棺材菌治疗五痨七伤的神奇疗效,一股白色的气体顺流而下,如黄河决堤,冲散那些尸气。

不出半炷香的功夫,郭俊恢复了血色,紧绷的五官松懈开来,一呼一吸,轻缓有序。

我喘了口粗气儿,尸毒去了大半,虽然一时难以尽去,但只要继续吞服糯米菖蒲浆就能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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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外响起了公鸡打鸣的声音,只瞧见山头露出一抹鱼肚白,天已蒙蒙亮了。

“邹先生,你没看错人啊,这小子是个医料子。”老邓灰着老脸,叹了口气儿。

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像砸了醋坛子似的,师傅,您老瞧好吧,既然你相信小七能传承您的衣钵,那小七就能扛起咱鬼门路挡子的这条担子

但脑子顿时像过电似的,折腾一晚上,加上阴鸷眼内耗了身体,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迷糊中,看见一个瘦弱的人影倚在破庙门口,不时地往嘴里啜一口旱烟,烟晕翻滚升腾。

“二爷”我顿时坐了起来,眼里匡着热泪。

但很快我意识到,那人不是二爷,二爷早已葬身沙海,那人应该是老邓。

“醒啦”老邓转过脸来,甩手扔给我一包东西。

我慢慢地打开,是二爷的半件衣裳。

“你睡着的时候可没少喊二爷,我瞅着挺揪心的,就帮你下去看看,但墓室已经填了流沙,原先的构造面目全非,只能找回这半件衣裳了。”老邓说道。

看着这血迹斑斑的半件衣裳,我心神黯然,这小老头一生与鬼打交道,治病救人,从未为自己考虑过一星半点,想不到落下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小子,你知道为啥旱烟啜两口,就要敲几下吗”老邓托着烟杆子,倒扣着在门槛上敲几下,掉出黑乎乎的烟草渣子。

我愣愣地摇摇头,他抹着微笑,重新啜了一口,火星子亮了起来。

“烟管有三截,要是烟草吸干了还不退出去,内里就全堵上,这烟啊,就吸不出半口。世上哪有永远安逸通顺的烟杆子,敲敲杆子,推陈出新,别老给自己添堵。”老邓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说得对,人死如灯灭,一切已如灰,我该振作起来,挑起咱鬼门的大梁,毕竟旁门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咱的五子镜不放。

打开心结,我也不再觉得那么苦了。

“老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我问。

他静默地盯着破庙门口,那棵大红松树下的大吊钟,神情怆然。

“老邓,如果你愿意我能用虎撑送你下阴世,往生轮回。”我劝道。

“不用了。”老邓晃晃脑袋,干巴巴地望着那口大吊钟。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执念,或许在老邓的心里,杨司令交代给他的任务,他会一直执行下去,只要挂钟岭的黄昏照常洒在这座山头。

第二天,郭俊已经回了家,我拜别了老邓,玉娇和我已是阴阳同体,自然跟着我,至于天赐。

他的七魄随着坐棺阵消散了,无法往生。所以他决定留下来,陪着老邓,守着挂钟岭,守着那大吊钟。

于是我下了山,敲开了郭俊的家,虎子一开门就喊我七哥。

“七哥,我爹回来了。二舅呢”他张望两眼。

“你二舅有事先走了,让我来打声招呼。”

“先生吗”里屋传来了郭俊的声音,这老小子吞了棺材菌,服了糯米菖蒲浆已经痊愈了。

“我是来辞别的。”

“我还没报答先生呢”郭俊急了,但见我灰着脸,也知道挂钟岭对我而言,是个伤心地,多留无益。

“明白了。”郭俊点点头,然后正色道“不过有一件事必须告诉先生,让我盗古墓的并非天仙子本人,是个瘦老头,按理,应该是他来找我,但却换了天仙子接头。”

我脑子一荡“那老头长啥样是不是一副病秧子,老咳个没完”

“先生见过”郭俊诧异道。

他说的应该是邹占星了,这老家伙应该是为了尸冰而来,那我就更应该尽早离开了。

见我转身要走,郭俊拍了下虎子的脑瓜子说道“娃儿,给先生磕三个头,谢他救了咱们一家老小。”

那虎子愣愣地点头,怔着两眼珠子扑倒在地上,咚咚磕起来。

我原本想阻止的,但我知道要不让他们这么做,他们不会心安,平头老百姓,没啥贵重的心里,只有诚心连着黄土地,一并谢过。

道别了虎子他们,我走到了大榕树下,几个小孩子在欢实地着砸元宝。

这时候大榕树下,一个拄着拐杖的小老头在一群孩子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孩子们围着小老头坐定,一副天真的模样。

“爷爷,爷爷,给我们讲讲故事吧”孩子们嘟着小嘴囔囔着。

“好,好iddotiddotiddot”小老头脸上洋溢着笑容“那咱么讲个什么故事呢”

那些孩子吸吮着小指,歪头歪脑,半天憋不出个主意。

“讲个挂钟岭的故事吧”我说道。

那小老头眯着老眸子望了我一眼,豁开嘴一笑“好那咱么就讲讲这挂钟岭是咋来的”

孩子们立即拍手称好,老人用沧桑地口吻讲起了那个尘封的往事,在欢乐声中,我向着村口走去。

咚咚咚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挂钟岭上,传来了悠长的钟声。

我望着那片黄昏,晚霞晕在岭上,我想,一定是老邓他们集合的钟声,此刻杨司令他们正坐在岭上,战士们围在一起,畅快淋漓地喝着酒,诉说着久别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