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狐子灯 感谢若葙惜^吥蓠的层层打赏!(1/1)

我冲身边的玉娇尴尬一笑“你做啥了娃儿的嘴这么甜”

年幼的孩子,天灵盖还没有完全愈合,吃不够五谷杂粮,一些阴缘较强的就能接触生魂,那娃儿比较灵性,所以能看见玉娇。

“没啊。不过你给孩子喂药的时候,我帮人吹凉了而已,你啊,对女孩子可不能大手大脚的,也不试试烫就往嘴里送。”说罢,这小女生偷抹着一笑,自顾自地走开了。

“她这是咋了”我郁闷地嘀咕着。

“小七,你跟谁说话呢这嘀咕老半天的。”

我赶紧打马虎眼儿,可别把三叔公唬住了。

仓库看样式挺老旧,空了许久。

咚咚咚

我扣着手指,敲了下门。

“你干啥里屋没人啊”三叔公好奇道。

“进屋敲门,进庙拜神,这是老规矩。”我眯眼一笑。

空久了的屋子,进门前最好先打声招呼,俗话说,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互不侵犯。屋子破庙搁置久了,野路子就会寻作栖身之所,所以凡事多留个心眼儿,不吃亏,礼多人不怪。

“这邹瞎子,倒是把古里怪气的脾气都交给你了。”三叔公叹道。

我吐了个舌头,不置可否。

“那啥,你自己收拾一下,我还得回去晾衣服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三叔公有些抹不开脸。

“三叔公,先别走,我还有话要问。”

他愣愣地回头“咋了还有啥要求,三叔公尽量帮你。”

我心里一暖,三叔公的儿子我知道,在喇子山被人叫做臭子。这臭子不学无术,长得还歪瓜裂枣的,他能讨到这么个老婆,多半是有点倒插门的意思,家里的事儿半点不由老爷们。

所以这三叔公能帮我到这,算是仁至义尽了。

“没。”我摇摇头,问道“我奶说,你欠咱们家一份情,是咋回事儿”

因为父母早亡的关系,我被视为不祥,从小就不受乡里待见,但唯独三叔公还算体恤,就说十二岁那年撞了旱骨桩,我奶一请,他立马就来帮手了。

“是你爷爷。”三叔公叹了口气儿说道“当年喇子山饥荒,要不是你爷爷送的五斤牛肉,俺家也活不成了。”

三叔公叹了口气儿,转身走去,佝偻的身影在幽黄的灯光下越拉越长。

我愣了半晌,我那倒霉的爷爷,一生没做出对咱老林家有建设的事,害了太爷的丢牛不说,搞得我爹娘早夭,家破人亡,让我背着这阴鸷眼的诅咒替他还债。

想不到无形中却做了件善举,老一辈的是非功过倒还真是说不准儿。

忙了一天,我倒头就栽在了床上,还没来得及整理,就迷糊上了。

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吱囔个没完,这回好了,一窝米老鼠做咱的邻居,不怕没伴了。

迷糊到一半,臭子媳妇儿就摇醒我了“小七,手脚收拾得倒挺快,收拾完咋不先上去吃饭呢”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仓库已经焕然一新,清理干净。

我默然一笑,玉娇倒是有心了。

臭子已经回来了,他婆娘告诉了他今天发生的事情,愣是好酒好菜地上了一桌以示答谢。

“看不出你这小瞎子现在懂得倒挺多啊”臭子倒了杯老白干给我。

“不喝这个,烧心。”我挥挥手,烈酒伤身,我这小身板禁不起折腾。

“小瞎子你们喇子山的称呼可真怪。”他媳妇儿碎碎念道。

“哪怪了小七原本就是瞎子,七岁那年也不知道撞了啥大运,老龙王下雨时一泡尿没憋住糊他脸上,才治好的。”

“呐,你看他的左眼。像啥”臭子指着我的左眼说道。

“像头豹子,这眼睛真让人不舒服。”她打了个寒颤“真玄乎”

我尴尬地一笑,也不理会他俩夫妻耍花枪,就问三叔公“老陈就在隔壁吧,我还没谢他呢”

三叔公摇摇头“算了吧,老陈这人脾气可怪着呢,一好一坏,难有个准儿信,有时候没个正经,有时候绷张老脸,行踪还飘忽,隔三差五就出远门,指不定这会儿已经不在长沙了呢。”

“我咋听着您说的是两个人呢”

“嗨。”三叔公叹了口气儿“老实告诉你吧,老陈这个人我也琢磨不透,连他干啥的都不知道,脾气还刁钻得很,就说有一次吧,俺家娃儿把他家门口的一株盆栽的北沙参给拔了,他愣是三天没给好脸色。”

三叔公指着两个女娃儿说道“你说一个老头跟俩四岁小孩较什么劲儿。”

北沙参是双子叶,伞形科植物,除了用作光景盆栽,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价值不菲,这老陈倒是有些计较了。

“那他是干哪行的啊”我好奇地问。

“不清楚。”三叔公晃晃脑袋。

这当头,那臭子插上话了“这老家伙心地好着呢,上次隔壁王嫂子男人殡天,留下孤儿寡母,他二话不说,送了十万钱过去让人料理后事。”

我越听觉着邪乎,老陈是那样的可能我接触时间短吧,在我印象中,他不外乎就一热心肠的老顽童。

“对了,要说玄的,我肚子里还有件干货没掏出来。”臭子一抬头,闷了口老白干,掐着两眉毛,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公司闹狐子灯啦”

“最近这几天啊,一到凌晨,公司大厦的玻璃门就会晃悠悠地飘出一盏橘黄色的灯。老有同事被吓着,现在凌晨之后,谁也不敢留下来加班。”

狐子灯我在喇子山倒也听说过,一到晚上,在没月亮的情况下农田里就会看到狐子灯。

狐子灯据说看上去就跟一个打亮的手电筒似的,在地里飘来飘去。

现代科学把它叫“鬼火”,说是死人的骨头里含有磷,磷一蒸发,遇到空气中的氧气发生反应,就会放光。不过它不能完全解释这种现象。

公司人来人往,阳气异常浓密,怎么会出现狐子灯呢

但臭子贴着酒壶子,用咕噜闷下去了几口,迷糊着两眼珠子一上一下,往桌子上一磕,就醉乎过去了。

“小七,那你有啥打算没”三叔公转而问道。

我来长沙市顺着二爷的指引,找一个药济堂叫张海楼的,眼下已经有落脚的地方,该是动身找人了。

但是天大地大,即使是一方之圆,人海茫茫,谈何容易。

而且我还得为自己谋生路,混一口饱饭吃。

回到仓库,我干巴巴地望着所剩无几的人民币,有些不快。

“想在大城市站稳脚跟可不容易。”老陈推门进来,提着只烧鹅。

“陈叔,你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人脉广,可有听说过一个济药堂的”我问。

“没。”他晃晃脑袋,扯下一块烧鹅肉,扔在了角落“都是邻里街坊,别客气。”

于是那些老鼠吱囔着出来啃食,也不怕生。

我想起了三叔公的话,这老陈还真是古里怪气的。

“天下药店千万家,光是叫济药堂的,掰着手指头都数不完,哪那么容易找着。”他塞一块鹅腿给我。

“咋为钱难倒咱的英雄汉了”老陈打趣道。

“我有个主意,活少来钱快。”老陈笑眯眯地说道。

我挥挥手,赶紧说道“伤天害理咱可不干”

“那哪能啊”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指着虎撑说道“祖传医术,不出去露两手,不可惜了么”

“你出去找个人多的地方支个药摊,药材我出,回头咱对半开账。往路上拉人,从鸡蛋里挑块骨头,随便说开了,钱不就有路子了么”

“那不成,这不是要我去骗人么”

“没让你骗啊,常人都有隐疾,何况大城市下灯红酒绿,谁还没个引而不发的症候。”他劝道“圣人治未病之前,不治已病之后。郎中先生的钱,三分药材七分骗。”

“你瞅瞅那些大医院的,一个轻感冒,打针加吃药就七八十,中间的钱流到哪了”他拍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儿“这个世界不是你骗人,就是人家骗你。富人一席酒,穷汉半年粮。咱拿的不过是蝇头小利。”

“你考虑清楚吧,药材我出,明天出不出摊,看你主意。”老陈说完,冲那几只老鼠挥挥手,静默离开了。

我望着手上的烧鹅,在这个世界上,身无分文只会遭人唾弃,借人矮檐还得看人脸色,要想给自己留口饱饭,就不能患得患失,我出来时承诺过我奶,会赚到钱给她老人家治眼睛的。

于是我白乎乎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了咱走方郎中的架势虎撑,幌子,褡裢。

那老陈推门进来,一脸笑意“这就对了,凭你的本事儿,保管你钵满盆盈。”

“只求一宿三餐,多得咱不要,也要不起。”我叹气儿道。

二爷教导过我,富贵浮眼过,要想拿得多,就得拿自个儿东西换,就像玉娇她爹陈国恩,凭着过脉的本事儿求了套富贵,到头来还是作古还债。

他领着我到了街区东桥,熙熙囔囔,我张好幌子,支开小药摊,举出了手铃。

走一日花鼓,打一日江湖。这是二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