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坏事(4000字)(1/1)

“放肆!”景珩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自称“小爷”。如果不是“小爷”差点撞倒秦笑笑,他不会为一个称呼跟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一般见识,眼下却是极不痛快。

“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竟敢吓唬小爷!”小屁孩先是吓了一跳,发现景珩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胆子又大了起来:“快跪下来给小爷磕头认错!”

几岁的小娃娃张口小爷闭口小爷,在家中应该十分受宠,才会小小年纪养成这副骄纵嚣张的性子。

景珩的眉头挑的老高,忍了又忍才没有一脚踹过去:“你姓谁名谁?父母是何人?”

小屁孩心生警惕,不算大的眼睛瞪的溜圆:“小爷不告诉你!”

哼,当小爷是傻子吗?告诉你小爷是谁,你一定会上门找爹爹告状,小爷才不要被爹爹打手心!

“鲤哥哥,他的名字不是叫小爷吗?”秦笑笑瞅了瞅凶巴巴又不讲道理的“小爷”,觉得跟他差不多大的三宝要可爱多了,三宝很乖从来不会这样。

“野丫头,小爷的大名叫秦致宸,才不叫小爷!”小屁孩调转枪头直指秦笑笑,不满她给自己更名换姓。

秦笑笑惊讶的看着秦致宸,旋即疑惑道:“不对呀,你姓秦,我也姓秦,我咋从来没有见过你?”

这下轮到秦致宸惊讶了,迷糊的挠了挠头:“你也姓秦?那你叫什么名字?”

秦笑笑脆声说道:“我叫秦笑笑!”

秦致宸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正要摇头蓦地想到什么,狠狠地瞪着秦笑笑:“野丫头,你竟敢骗小爷!”

秦笑笑不明所以:“我骗你啥了?我就叫秦笑笑。”

秦致宸一下子炸了,愤愤道:“小爷家里没有人叫秦笑笑,你定是在骗小爷,想让小爷放你一马!”

秦笑笑一听,也生气道:“村里也没有人叫秦致宸,你定是在骗我,想让我放你一马!”

秦致宸更气了,叫骂道:“小骗子!”

秦笑笑不甘示弱,跟他对骂:“你才是小骗子!”

“……”

秦山三人和剪刀石头布追上来,看到的就是秦笑笑和一个他们不认识的小童在叉腰对骂,旁边是眉头皱起、一脸无语的景珩。

不等他们上前阻止,斜地里就冲出几个家仆模样的人。

看到跟秦笑笑对骂的秦致宸,几个家仆大大的松了口气,低声下气的哄道:“少爷,您快随奴才回府吧,待会儿老爷回来看不到您,又该生气了!”

正骂的起劲儿的秦致宸看到他们,当即指着秦笑笑说道:“快把这个小骗子捉住,刚才她冒充咱们府上的人!”

几个家仆闻言,仔细的打量着秦笑笑一行。

能在主子跟前贴身伺候,都是有几分眼力见儿的。见秦笑笑衣着不凡,身边立着模样气度也不像一般人家养出来的景珩,且带着六个随侍,就觉得秦笑笑不可能冒充他们府上的人。

心知其中可能有误会,打头的家仆不想把事情闹大,以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于是急忙代秦致宸向秦笑笑和景珩赔礼:“我家少爷年幼,若有冲撞之处,还望公子姑娘勿怪!”

秦笑笑和景珩还没有说什么,秦致宸就气炸了,冲着家仆骂道:“这个小骗子撞倒小爷,还冒充府里的人,你这个狗奴才赔什么礼!”

家仆苦笑,忍受着自家少爷的坏脾气,继续向秦笑笑和景珩赔礼。

秦笑笑觉得面前的伯伯很可怜,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忍不住拉了拉景珩的衣袖向他求助。

景珩看了小丫头一眼,不想跟秦致宸纠缠下去浪费时间,便冷着脸问道:“你们是刑部左郎中秦淮府上的奴才?”

家仆一惊,原本下弯的腰背顿时躬的跟虾米一样:“回公子的话,是。”

景珩看了眼鼻孔朝上,依然嚣张的秦致宸,轻嗤一声丢下一句话:“秦家果真好家教!”说罢,牵起秦笑笑的手转身就走。

秦山和林秋娘看了眼不住叫嚣的秦致宸,刚要去追秦笑笑和景珩,发现秦河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赶紧拉了他一把让他快跟上。

剪刀和石头对大布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来处理后续事宜,便寸步不离的跟紧秦笑笑和景珩,唯恐像刚才那样离的太远有个什么事来不及作出反应。

“不许走,不许走,你们快给小爷回来!”秦致宸急得跳脚,想冲上去把人追回来。

“少爷,快别闹了!”家仆脸色发白,苦劝着秦致宸:“那位公子的身份不简单,您莫要再招惹他!”

能直呼自家老爷的名讳,讽刺主家的家教,能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幸得那位公子没有追究少爷的冲撞无礼,不然就是当街教训少爷一通,恐怕自家老爷也不敢说什么。

大布看着怎么哄也哄不住的秦致宸,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指不定哪天干出坑爹的事来!自家公子还是太心善了,才丢出那句话好让那位秦郎中狠狠地教训这小崽子一顿,让这小崽子长长记性。

另一边,景珩正臭着一张脸低声训斥秦笑笑:“往日说你蠢,你道我欺负你,这次你又犯蠢,与一个同你一样蠢的家伙当街叫骂,长能耐了!”

秦笑笑埋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的反驳道:“我以为世上只有村里人姓秦,不知道外面也会有人姓秦嘛,这不能怪我!”

说起来确实是个误会,小丫头不知道青山村之外姓秦的人多不胜数,秦致宸同样以为整个京城姓秦的只有他们家。他们俩年纪太小,平时没有遇到其他姓秦的人,又没有人特意提起过,有这样的误解也正常。

景珩抿了抿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不出青山村,你就不知道外面有多大,更应该努力识字多念书才对!”

秦笑笑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说道:“识字不好玩,要识好多好多字才能念书,就更不好玩了!”

小丫头之所以肯跟大宝二宝识字,一方面是答应过他们,不想做说话不算话的孩子;二来又跟三宝说好了要比赛,三宝比她识字多,她就得喊三宝哥哥。

这两个原因拢在一起,她不想学习也得逼着自己学。虽然识字对记忆力极好的她来说很容易,但是她还是喜欢到处玩,不想跟长得千奇百怪很难写对的字打交道。

“不念书你还会像刚才那样犯蠢。”景珩循循善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多么喜欢念书。

“爷爷就没有念过书,爷爷也很聪明呀。等我像爷爷这么大,不用念书也会变得聪明~”秦笑笑不知道景珩引导她念书的另一层用意,直接拿秦老爷子来反驳他。

见小丫头不肯“听话”,还扯一大堆理由来堵他,景珩的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了,脸色比之前更臭。

秦笑笑低头盯着脚下,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待前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响,急着看热闹的她就什么也不想了:“鲤哥哥,咱们走快点!”

秦山等人离的近,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在弄清秦笑笑跟秦致宸起争执的前因后果后,三人亦是哭笑不得。

“说来也巧,大街上这么多人,两个同姓的竟然撞到一起,还为同一个原由起误会。”林秋娘感叹道,也愈发觉得这京城不好待,弄不好就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

秦山点了点头:“确实巧,兴许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秦河的面色却是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会儿说出一件让秦山和林秋娘颇为意外的事:“夫子让我叨扰的人家正是景公子方才所说的刑部左郎中秦大人家。”

秦山张了张嘴,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这、这也太巧了吧?”

林秋娘庆幸道:“得亏景公子为咱们准备了住处,没有叨扰那位秦大人,不然有今日这一出该多尴尬啊!”

秦山连连说道:“没错,不能为个落脚地让笑笑受委屈。”说罢,他就拍了拍秦河的肩膀,提醒道:“那小子不是秦大人的儿子就是孙子,看这小子的教养确实不咋地。”

秦河理解自家大哥的意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那位秦大人探花郎出身,其才识自不必说。倘若没有叨扰借宿这回事,夫子也希望他能跟秦大人攀上关系,在学问上指点他一二。

谁能想到还没有见到秦大人,自家小侄女就与秦大人的子孙起了争执,如今倒是不好再上门了。

秦河不提,秦山和林秋娘自然不知道自家闺女和秦致宸的争执,坏了弟弟(小叔子)的正事,不然心里不知道要愧疚成什么样,怕是能做出替秦笑笑上秦府赔礼的事来。

已经挤到人堆里,兴致勃勃的看杂耍的秦笑笑,同样不知道自己坏事了。她看了一会儿,就有人端着盘子四处求赏,见有人往盘子里丢铜钱,她也从兜里掏出两个放了进去。

这种杂耍景珩看过数回,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见小丫头看的兴致勃勃舍不得走,也只能陪着她一起看,还要时时护着防止周围的人挤到她。

这样一来,他就少不得被人挤,有剪刀石头布在也不顶用,一张脸始终臭臭的高兴不起来。

秦府大门口,几个家仆好不容易把闹脾气的秦致宸哄回府,一路上少不得被秦致宸叫骂:“狗奴才,竟敢不听小爷的话,小爷一定告诉祖母,让祖母把你们全部卖掉!”

这时,一顶四人轿子停了下来,从上面下来一个身长八尺,风姿特秀的男子,他正是景珩口中的刑部左郎中、秦家的一家之主秦淮。

秦淮意外的年轻,不到而立之年并未蓄须,跟秦山等人脑补出的年迈苍老的形象截然相反。

最引人注意的不是他的年纪,而是难得一见的好样貌。只见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用世间最华美的辞藻来堆砌也不为过。

当年殿试,秦淮有夺冠之才,当今在看到他的样貌时,硬生生的把他跟原来的探花互调,钦点他为探花郎,成就了一段佳话。

“爹、爹,您回来了!”正怒骂家仆的秦致宸在见到秦淮的那一刻,如同猫见了老鼠立马躲到家仆身后,哪里还有之前嚣张骄横自称“小爷”的样子。

秦淮盯着嫡子与妻子如出一辙的眼睛,语气平和的问道:“今日做什么了?”

秦致宸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移开目光:“爹,宸儿、宸儿没有干坏事!”

呜呜,好可怕,这样的爹爹好可怕!娘,祖母,快来救救宸儿!

秦淮无奈的摇了摇头,牵起秦致宸的手慢慢走到院子里,指着正对正堂的地方说道:“跪下,什么时候想起做过什么,你便什么时候起来!”

秦致宸的小短腿瞬间一弯,不受控制的跪在硬实的地砖上,抱着秦淮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爹,宸儿错了,宸儿知错了!”

秦淮欣慰的拍了拍他的小脑瓜,眼含鼓励:“说吧,说的好爹便少打你手心!”

秦致宸猛地收回扒拉爹爹裤腿的两只小爪子,哭声愈发凄惨:“宸儿、宸儿没有听爹的话,留在家里写大字,偷、偷偷跑出去玩儿了。”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觑了秦淮一眼,没敢把撞到人,还仗着身份意图欺压人的事说出来。尽管在他心里,撞人的是秦笑笑,他秦小爷没有半点错。

秦淮定定的看着秦致宸的眼睛,朝侍立一旁的家仆伸手:“戒尺!”

家仆立即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戒尺拿出来双手奉上。

“爹,不要,不要打宸儿!”秦致宸吓坏了,哪怕他白嫩的小手心快被戒尺打出茧子来,也不能做到像不怕开水烫的死猪那般无动于衷。

秦淮没有理会他的求饶,冷冷地说道:“伸手!”

“不要,呜呜,爹,不要……”秦致宸害怕又委屈,一边哭着一边伸出左手:“爹,右手要写字不能打,您打我的左手吧,呜呜~”

娘,祖母,你们怎么还不来呀,爹爹生气了,好生气好生气,他要打死宸儿了!

秦淮气笑了,抓过被秦致宸藏在背后的右手,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重重打下去!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