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没有如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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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被美人扶着下了马车，遥望着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不由颇有些感慨。
以前在现世的时候，她对于故宫长城只有在电视上看到过，但如今，她却成为这历史长河中扑腾的一员，不由感到有些恍如隔世。
还记得第一次入宫的时候，她孤身一人，行走在这条道上，不仅受到了姐妹的陷害，还有他人的嘲笑谩骂，她独自承担，还在这条道上替前身和欧阳墨城做了决绝的斩断，她这一路走来，艰辛又彷徨。
如今已经一年之久，她重走这条路的时候，已经不再一个人，那双温暖的手牵着自己，十指相扣，勇气和力量源源不断地传输进她的心间，那个装痴卖傻的荀家大小姐，已经不用再胆战心惊活着，她已经蜕变成蝶，不再受人控制。
天意突然有些动容，她忽而偏头对身侧认真走路的人微微一笑，“美人，谢谢你。”
季初色原以为她在谢他帮她准备了这一身衣裳，他回道，“娘子，你的反应真慢，这身衣裳都穿了一早上了，现在才想起来跟我道谢？”
天意低头看着身上这一身精致而又内敛奢华的衣裳，不由牵唇一笑，想起今早美人让人送来的衣裳时，他迫不及待让她穿上，最后连连赞叹自己的眼光好，她那一句谢意都被他厚脸皮的样子噎了进去。
不过这样也好，就当成这个谢意吧。
他们没走几步，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群人。
“季元帅，恭喜你旗开得胜，将赫来蛮子驱逐出咱们的边境，简直大快人心啊！”关浩明一马当先，立即开口道，脸上显而易见的讨好。
天意皱眉，这人之前见到美人的时候，不嘲讽就挖苦，如今吃错药了？
这时候另一个人迫不及待地也开口道，“季元帅的英姿简直无人能及，今日一早我去皇城口去迎接大军，见到季元帅坐在马背上，不怒而威的样子，真让我等敬仰万分！”林峰和也着急地道，但脸上仍不忘带着笑。
这时轮到季初色皱眉了，他不会忘记这两人可当众调戏过娘子，被他下令狠揍过的两个宵小之辈，如今竟然一个个都恭维起他，真风水轮流转。
“多谢两位，不过我只做好本分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得道的。”季初色不欲与他们多交谈，言语中拒人之千里之外的意思很明显。
这两人平时都懂得察言观色的主，知道季初色对他们不耐，但他们却不能打退堂鼓，他们的父亲今早就特别交代他们，如果遇到季初色，能交好就尽量交好，不能的话也不要惹到这个正受到陛下恩宠的红人。可这两人听完立即嘴里泛苦，当年他们可当着他的面在街道上想要调戏人家的娘子，虽然没有成功，但不可避免已经被人记恨上了，他们巴不得离他远远的，生怕对方一个不喜，就拿他们开刀，可自家爹爹的话他们又不能不从。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季元帅谦虚了，您可不知道当时赫来国来犯，烧杀抢掠害了多少百姓，他们凶残无比，不一般人能够对付得了的，要不您，指不定现在战况什么样子的。”林峰和立即道。
“对啊对啊，要不季元帅，这个战乱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平息，所以您居首功。”关浩明附和道。
天意和季初色对视了一眼，对这两人的殷勤颇有些无奈，最后决定无视。
不消一会，他们的身边围了更多的人，大多之前在过去曾经欺辱，陷害，嘲弄过美人的那些官家公子小姐，他们笑着恭维着，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让天意已经想不起来当初他们盛气凌人的样子。
天意在心里冷笑，这就世道，你跌落泥潭的时候，人人都想上来踩一脚，当你踏上云端的时候，人人都想俯首恭维你。若不美人这次得胜归来，恐怕美人在他们眼里不过就一只可以任意踩踏的蝼蚁，天意不由感到心寒。
季初色面无表情，神色漠然，浑身释放出生人莫近的气息，那些巴结奉承的人见此，才隐隐退了一步，隔开了与他的距离，但还锲而不舍地跟在天意和季初色身后。
天意和季初色也不愿意与他们计较，反正路就这一条，这些人爱怎么走就怎么走，她们无视便罢。
而此时，欧阳墨城走在前头，身边跟着李明厚和黄昀飞。
“欧阳，听亦平这几日身体不适，等明日的时候咱们去他府里看看？”李明厚问着前头的人。
只见欧阳墨城像看到了什么忽然刹住了脚步，走路不专心的黄昀飞差点就一头撞上。
“墨城，你在看什么？”黄昀飞不解地问道，还好他方才眼疾脚快，否则就摔了。
欧阳墨城没有言语，目光却定定地看向身侧，李明厚和黄昀飞对看了一眼，随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前头一群人簇拥着两人在往前走去，那殷勤巴结的话声不顺着风传来，两人见此不由对视了一眼。
“季初色一回皇城，就成香饽饽了，到处有人想要巴结他，真风水轮流转啊！”黄昀飞不由嗤笑感慨。
李明厚不置可否地点头，但他显然关心的不这点，他担忧地看向身侧的好友，恐怕他关心的另外一个人吧。
欧阳墨城垂手看向那个对着身边的人言笑盈盈的女子，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了心间，像欢喜，涩然又像悔恨痛楚，重见的喜悦，得而复失的失落，就像五味杂全，分辨不清。
他的目光下移，穿过人群，落在了两人藏在袖子下紧密相握的手，神色微微一痛，他想别开眼，可他的内心却不允许，自从那日在郊外剖心相谈之后不欢而散，时隔半个月，相思入骨，辗转反侧。
他想要伸手抚过那总带着柔和笑意的眉眼，为什么她的目光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停驻过，他想要狠狠拥抱她，告诉她，他后悔了，如果早知今日，他便不会放她离去，一定不会！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看着她在别人身边笑得一脸娇艳肆意，却只能在一旁悔恨羡慕。
如果当初他能够好好认真地去观察他的这个小未婚妻，否就能发现她用痴傻掩藏下的真容？
如果当初他能够听从爹爹的劝告，不那么义无反顾地写下退婚书，否今日站在她身边的就不会季初色？
如果他在过去待她好一点，而不嫌弃她，嘲笑她，纵容别人欺辱她，否两人今日便不会只对方的过客，疏离且冷漠？
可她跟他，这世间没有如果，因为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所以只有一直向东的流水，这世间从来没有西归。
这段时间来，他日日买醉，爹爹每见他一次，都叹气，他知道他的现在爹爹早已预见，只不过自己当初不听劝告，一切咎由自取。
欧阳墨城垂落在两侧的手慢慢蜷起，最终却没有握成拳，原来他已经失去了力气，想要挽回的力气。
不，应该没有机会了。
李明厚从来没有见到过好友如此落寞孤寂的一面，从来他都鲜衣怒马意气飞扬，今日这番模样，他第一次见到，不由感到阵阵惊讶。
他看向那个风姿卓然的女子，心中不由感慨万千，谁也想不到当初一直跟在他们背后喊着“墨城哥哥，墨城哥哥等等我……”的女子，如今却已经抽身离去，他顿时有些怜悯自己的好友，当初如果他停下来等等她，否就不会今日这个局面？
最后他长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既然已经失去了，就不要再惋惜，人要往前看，而不一直沉湎在过去，况且只不过一个女子，也许将来会遇到更好的也不定？”
欧阳墨城静默，他不由想起一年前，他曾在这条路上，狠狠拒绝过一个女子抬首的请求，如今便报应吧！“你，当初她被人欺负跌倒在地的时候，我愿意伸手扶她，那么今日会怎么样的情形？”
李明厚摇摇头，“你不会的，你有洁癖，不会碰她的，所以不存在假设！”
欧阳墨城闻言，身子一僵。
看到好友这一反应，李明厚只能哀其不幸。
“你们在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一旁的黄昀飞早就已经鼓着腮子，郁闷了好一会儿了，这时候才见缝插针了句话。
李明厚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有人能像你一眼永远活在迷糊中，那倒也不失为一个自救的法子。”
欧阳墨城知道好友意有所指，但最只能露出一抹苦笑。
“你作甚我迷糊，有没有招惹到你？”黄昀飞顿时跳脚。
李明厚不想再多少废话，他看了欧阳墨城一眼笑道，“走吧，再不走，宫宴就要开始了！”欧阳墨城看着两位好友争执着离去，再看向方才的位置，早已经人去路空。他覆上心口的位置，似乎那里也空了一个位置，他的眸子渐渐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