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1)

何泉听了,来不及道谢,立刻绕到岩石下方,几乎惊呼出来。因为那里堆放的不单是和人鱼搏斗是被弄掉的背包,还有他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以为已经被海浪冲到未知海域的行李箱。

要说这箱子有多贵重,多了不起,其实没有,里面甚至没几样值钱的东西,但有两样是他舍不得的。一是那本快翻烂的生存指南,二是用了好几年从不离身的厨刀。这两件东西是精神上的食粮和谋生的家伙,全都不能丢。特别是那套厨刀,一共十六件,从大到小,处理肉类的、切蔬菜的、剔骨的、削皮的、片鱼的……用顺手了,跟宝贝一样。当初要出境,刀带不走又舍不得留在家里,只好上交厨师证写了申请。又办了刀具实名制证明,兜兜转转好多手续才托运上飞机。没想到废了那么大力,结果遇到空难。

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们了,居然给堤丰找到了!

说到这个,他心里还是很感激的,这件事就闲聊时给狗说了一次,因为刀具丢了太可惜。堤丰当时说你要那么在意,那就包在我身上负责给你找回来,本以为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真的兑现了。

何泉一激动,也没管符不符合礼数,三两步跑到堤丰身边,来了个熊抱,把头埋在狗背上又柔软又暖和的绒毛里,想煽情的来几句肺腑之言。可是他忽略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堤丰的起床气很严重。狗睡得正香,忽然被外力弄醒,脸上黑得要滴出墨汁。他发出咆哮,反手一爪把身上那个人打飞好远,浑身毛都竖起来了,翘起尾巴大骂:“区区一个战利品,不要随便抱老子,又不是抱枕,你真以为爷长得毛茸茸的那么可爱就没有脾气了!”

又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攻击,何泉捂着头,感叹自己明明是个心脏病患者却这么坚挺,被怪力狗打两次都活下来了。

脑内活动一剧烈,他就没话可说了,僵硬着眉眼,看不出在想什么。

这边呢,堤丰见他捂着面部不说话,以为被自己打坏了,心里着急,连忙奔过去,伸出舌头舔何泉的脸:“打痛了?快给我看看,还好还好,没受伤。我说你下次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随便乱碰,我以为遭到袭击就会本能还击。”

“知道了。”何泉有点胸闷。

这狗怎么回事,说他贱,又挺贴心的;说他是体贴的小棉袄,脾气又很不好;可实事求是地评价,控诉他难相处,也不是那么回事。

真是复杂又矛盾的生物!

“你的刀找回来了,开心不?”转眼狗又忘了动粗的事,开始邀功:“都不知道被海浪打到几百里外去了,我找了好久。”

“谢谢。”就这件事而已,他是很高兴。

“那你笑一个,不要职业笑容,也不要冷笑。”堤丰伸出爪子,示意何泉蹲下来:“必须凭你自己的力量感到开心,被这个世界的幸福感染后由衷地露出笑容。来,跟我一起深呼吸,世界如此美妙,我却被禁锢在心门之中,一步之遥千万里,窗外是春花秋月,心牢内……”

“打住。”这狗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酸死了。

“身为奴仆居然敢对主人大小声,小心我教训你,赏你一顿鞭子吃。”狗低吠,爪子在坚硬的岩石地面挠来挠去,抓出刺耳的吱吱声。

面对威胁,何泉不为所动,反将一军:“如果你的爪子能拿鞭子的话,要不变个人给我看看?”

“嘤嘤,太过分了,欺负我没有手,机器猫也没有手你怎么不鄙视他。”狗掩面泪奔,委屈半天忽然甩大尾巴啪啪啪抽打人:“大坏蛋,就算拿不了鞭子我也能用尾巴打你,我打我打,还不跪地求饶,大喊三声好汉饶命。”

“别玩了,岛上真的没有人?”按住闹腾的狗,何泉指着雾气渐渐散开后的海岸线,浅海处耸立的礁石上建有巨型灯塔,一半隐藏在云雾中:“要是没有人类,那玩意是谁建造,又是用来给谁照亮的?”

、第7章 巨型灯塔

“呦,还真有灯塔,好高啊,这么巨大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类建造的,搞不好是外星人的遗迹。拍下来发微博不知道会不会红,不过这里没有网络,好可惜啊出名的机会溜走了,哼哼哼!”狗装傻,不时拿两只爪子刨地,想蒙混过关。

何泉不吃他那套,自顾自背上背包:“看来我得亲自去看看什么样的外星人这么无聊,吃饱没事干修一座灯塔,他们不是有高科技吗,不需要这么原始的摆设吧。”

灯塔虽在浅海处,但两边是数百米高的岩石,形成一个狭窄的湾口,大量海水倒灌进去,水流比别处湍急得多,根本不可能涉水而过。狗显然是知道地理情况的,见他朝那边走,开始还不想管,可等何泉走到海岸边还不知难而退反而作势要脱鞋时,他坐不住了:“从这里下去一个浪头就把你打没了,没见连人鱼都不肯游到这么凶险的水域吗,傻逼才去冒险,你敢下去我绝对不管你死活!”

海面上巨浪滔天,大大小小诡异的漩涡把这片水域搅得乱七八糟,要是真的下水,绝对是有去无回。

“那你至少得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植物和建筑怎么都那么巨大,灯塔是谁修的,被废弃的原因是什么,还有这儿到底发生过什么。”何泉不傻,看得出狗是真关心他,但他还是想知道一切。

堤丰被问得不耐烦,干脆和盘托出:“你应该发现了吧,这个世界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因为没有太阳,也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如同处在永恒的极昼中。这样的自然环境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光明不够强烈,遇到大风把海妖制造的雾气刮到海岸时,能见度就会大大降低,甚至完全遮盖视线。而岛屿周围都是扭曲的空间,如果在海上如果迷失航向,回不到岛上就会一直在虚空飘荡,出不去也进不来,所以需要灯塔指明岛屿的确切位置。这里没有人类,所以那是深海巨人建造给自己族人引路用的。不过这些巨人性情残暴,常常自相残杀,加上女巨人数量屈指可数,已经彻底灭绝了。据我说知,好几百年前,最后一名守塔人死后,上塔的路也跟着断了。”

“原先有吊桥直达塔顶。”他举起爪子,指着寸草不生的山崖高处:“现在要上塔根本不可能,里面估计也没什么东西,最多能搜刮点器具,但他们的生活用品也不适合你,太大了。”

深海巨人,那是什么物种,还是跟海妖一样是传说中的生物?

对于闻所未闻的异世界奇妙历史,何泉来劲了,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宝宝模样:“你是说我们到了巨人国,像格列佛游记那样?”

不能怪他纠缠不清,但凡离开人类社会去了未知世界,见到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其他现象,无论谁都会好奇。

堤丰叹了口气,用爪子做了个招手的动作,带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走:“想多了,这又不是魔幻电影,没那么神奇。巨人们和你一样来自其他世界,他们的祖先来到这里时体型也就比普通人类大那么一点而已,但这座岛屿的生态环境与众不同,在数百万年中进化中,他们饮用充满特殊物资的水源,吃富含丰富能量的食物,最后变得无比高大。但是这种进化方式违反了自然法则,体积越大,消耗与日俱增,骨骼难以支撑如此庞大的身躯,开始出现问题。所以巨人长到一定程度便有了各种疾病,最后大量死亡。剩下那些优胜劣汰中的胜利者,也因为内战而死得差不多,最后由于生育率太低而灭绝。”

“放心,你就算吃这里的食物也不会变成巨无霸,进化是一个非常缓慢需要繁衍许多代才能完成的艰难壮举,就凭你一个人,做梦。”见何泉面露疑惑,狗怕他想到其他地方去,忍不住奚落几句:“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位面是什么。”何泉必须承认他只有初中文化,狗先前解释过,却没听明白。

“玩网游吗?”堤丰想了一会,换了简单易懂的比喻:“在游戏中,常常会出现明明是一个队伍的玩家,赶到同个坐标上却看不到对方的情况。这是因为两个人的任务进度不同,所以处在各自独立的位面中。同理,我们目前所在地的坐标,其实在地球上也有相对应的具体位置。比如失事飞机在坠毁前曾经向地面发出联络求援,但是救援队赶到发出信号的那个点时,却不可能看到坠落点。简单来说,就是两个世界重叠,但不互相影响。人类历史上有过许多莫名其妙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失踪案例,基本上就是这样穿越到其他位面了。”

“基本上?”那就是说还有例外?

“是啊,除了穿越,也可能是被高次元的智慧生物抓到其他次元去做人体研究了。”狗若无其事地说,又补了一句:“你不会想知道这些人的下场是什么,想想被强制解剖的小白鼠,比那惨一百倍。”

“我以为自己在看魔幻小说,没想到……其实是科幻?”他们避开高得吓人的森林,沿着平坦的山路向山脊出发。

何泉有很多疑问,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他向来是寡言少语不擅长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尽管和狗在一起这些时日已经改变不少,但离口若悬河还有距离:“我们现在去哪,今后怎么办,这里还有其他生物吗?如果还有人鱼那样的怪物,也许我应该学点防身的技巧。”

“有这个想法很好,说明你能认清现实,敢于自力更生。”狗把何泉带到半山腰一个山洞,面积虽不大,里面平整干燥,可以歇脚:“但你身体太差,而且近身肉搏之类的格斗技巧没有三五年根本见不到成效,你还是乖乖呆着,让本大爷保护得了。对雄性来说,守护战利品跟划分领地一样重要!”

“说起来,我还没给你打上标记呢。”堤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屁颠屁颠跑到何泉边上,抬起后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尿了。

忍住……

何泉默默移开被尿湿的脚,告诉自己要忍耐!

“咦,怎么都不发脾气,你到底是烂好人还是软柿子,是男人这时候应该跳起来揍我一顿。来嘛,我们玩打架游戏,让你两条后腿一根尾巴。”狗用头顶何泉,前爪抱住他的腿:“快来揍我嘛,不然我还会继续捣蛋,吵得你日夜不得安宁。”

“别闹了,要在这里落脚,我得先收拾下。”狗黏人不放的样子让何泉想起弟妹小时候的事。

那虽然是一对小霸王,调皮起来让人想骂街,可是他们跟冷漠的父母不同,虽然不懂事但是很依赖何泉,总是抱着他的腿嗲嗲地叫哥哥。要说他到异界后还有什么事放不下的,就是弟弟能不能顺利继承饭店,妹妹会不会遇到个好男人幸福一辈子。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多余的,反正从上飞机那一刻起,他就放弃了那个家,放弃了格式化的人生。

改变和自由,是他最渴望的,只不过这改变有点巨大……

没多久,堤丰出去找食物了,留下何泉收拾,顺便胡思乱想。他感慨了一会,也不知道该伤感什么,所以很快振作起来,至少这一次是为自己忙活。

外面的天空一如既往地昏沉,由于没有时间概念,只能凭自身的生物钟安排作息,不知要花多久才能适应。何泉一边感叹世界的奇妙,一边想没有黑夜的话就不需要篝火照明,所以没有预留烧火的位置。洞穴里面算干净,只有少量被风刮进来的枯树叶,他在附近捡了些枯枝和干草,扎起来做了个简易扫帚,里里外外打扫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