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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打探

不再理会身后何文柳的反应,我头也不回的离开青鸾殿。

韵儿被我抱养进乾龙宫,她是睡着的时候被人抱走的,醒来见着陌生的环境,吓得她一句话都不敢多言。本来伺候韵儿的宫女太监们全都被我杖毙,在乾龙宫内她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缩在床脚,无论谁找她说话,她都不去回答。

不过还好,韵儿她认得我,而且也愿意与我说话,当她看见我出现时,满脸的防备总算有些懈怠,她拉着我的衣袖问道:“父皇,母妃呢?”

“他在冷宫。”我实话实说。

“那……那韵儿也要去冷宫,韵儿要母妃。”以韵儿的心智,怕是她这辈子都不知道冷宫是个怎样的存在。

“不行,你不能去,留在这里陪父皇吧。”我坐在床边,笑着对韵儿说:“韵儿乖,父皇会重新找个新母妃照顾你。”

“我不要,”韵儿一听不能找何文柳,立刻哭着跳下床,她要去冷宫,她要找母妃,什么新母妃,她才不要呢。

韵儿没跑几步,就被我拉了回来,我耐下性子跟她说道:“韵儿,别闹了,听父皇的话。”

“不要!我不要听话,你是坏人,父皇是坏人!”韵儿哭着喊着,想从我的禁锢中挣脱,“为什么不让韵儿见母妃?韵儿再也不喜欢父皇了!”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韵儿敢说出,因为他分不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也不会跟她计较,倒是在一旁的内监们脸都白了,气都不敢大喘一声。

韵儿的哭闹我早就料到了,不再多做纠缠,让新派来的人好好伺候着便是。

我以为过不了几天何文柳就会低头,到我面前认错。我们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从我重生以来,我与何文柳有过争执,有过不欢而散,但每次都是他主动妥协,跑来找我,就怕我生他的气。他对我向来如此,爱得卑微得要命。

可这次我估计错了,我等了半个月,他也没有来找我,要是换做从前,最多三天他就会一脸忧郁小心翼翼的出现在我面前。何文柳乖乖的住进了冷宫,一步都没有踏出过。

几年前的那次瘟疫,冷宫里的人死了一大片,本就荒凉的地更是死气沉沉,送饭的小太监们觉得那里晦气,连饭都是三两天送一次,可想而知住在冷宫里的前朝妃嫔,戴罪内监们的日子过得得多惨。而何文柳宁愿过那种惨日子,也不愿意跟我低头认错。

一天之内,宫里两个宠妃一个杖毙,一个被打入冷宫,一时间后宫喧哗一片,流言肆起。不过当着我的面,就算有多好奇,也没一个人旁敲侧击这件事,包括母后。而且最近由于何文柳的态度问题让我的心情很不好,满心的情绪写在脸上,不会有人那么没眼色往枪口上撞的。

可是没过几日,倒还真有个胆大的人,专门跑去冷宫找何文柳了,这个人就是贾婉茹。

当天我去宝阁宫,贾婉茹见我兴师问罪的样子丝毫不害怕,恭敬问安。

我摆摆手让她起身,直接开门见山的质问道:“你去找文妃做什么?”

贾婉茹笑着回答:“皇上您最近心情不佳,怕是与文妃有关,臣妾是想去劝劝,让文妃回心转意。”

不得不承认,哪怕是今生,贾婉茹也是最了解我的人,不过我可不认为她的目的仅仅是劝何文柳,我挑了挑眉,“是么,文妃怎么说?”

听我这么问,贾婉茹收回刚才的笑容,面色颇为惋惜,叹了口气道:“文妃说,他只想一辈子呆在冷宫,无论臣妾怎么劝,他都是铁了心的。”

“那就让他呆着好了,”我毫不在意的说:“朕的后宫,不缺他一个。”

“皇上,您要是真这么想,那臣妾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贾婉茹随口道:“文妃明明不是狠心之人,可今日臣妾去见他时,他的态度十分坚决,真不知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贾婉茹做这么多事是想打探何文柳被贬的原因啊,我冷哼一声,“婉妃,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连皇后都没有问朕,你瞎操什么心。”

贾婉茹见我动怒立刻跪在地上请罪解释道:“皇上息怒,臣妾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啊。臣妾知道您心里还念着文妃,却不想拉下身段去找他,所以臣妾便想着劝劝文妃,让他看得开一点,可文妃却说臣妾什么都不懂,还说什么他会好好活下去的,臣妾这听得云里雾里的,臣妾不是有意打探皇上与文妃的事,请皇上明鉴。”

看着贾婉茹演戏演得这么卖力的份上,我也不为难她,“起来吧,朕知道的。”她不是想知道我跟何文柳发生什么事了吗,那我告诉她好了,“霁儿在去云城的途中遇到山贼,死了,朕瞒着这个消息,但还是被文妃知道了,所以他这就跟朕闹了。”

“六皇子没了?”贾婉茹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您……您怎么能瞒着呢?”

“朕这么做有自己的原因,”我道:“而且文妃身体不好,朕怕他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那您也不该瞒着啊,”贾婉茹对朝堂之事了解的十分清楚,“就算六皇子做错事,被流放,可再怎么说也是您的儿子,您有没有想过,要是何家知道这件事,您不怕……”

“朕怕他做什么,就算朕隐瞒霁儿之死,与何家有何关系?”我不屑的说道:“而且何氏一族手中的权利有些大了。”

贾婉茹闻言,失声说道:“您打算将何家……”贾婉茹很聪明,随便提点一下,就什么都明白了,我笑着拍怕她的手背,不再多言。

不仅仅是何家啊,还有夏家,刘家,这些个从我父辈那时就在朝堂上活跃的家族,是该到了被踢出的时候。

第166章 花匠

第二日早朝,万福扶着我上皇辇,往金銮殿驶去。万福在皇辇旁边跟随着,一路上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有什么事就快说。”我皱了皱眉,万福很少这样。

万福愣了愣,赶紧躬身,边走边道:“皇上明鉴,被您看出来了,奴才有心事。”

“说吧,是想求朕什么事么?”我一手支着皇辇内的靠椅问道。

“是……是……是小绿子。”万福支支吾吾的说道:“小绿子……小绿子跑来求奴才,说想去冷宫陪文妃娘娘……,这……这奴才做不了主……”其实他是可以做主的,后宫内监总管他最大,调派个谁不都是挥挥手指的事,但小绿子是青鸾殿出来的,青鸾殿的人都被杖毙了,文妃又在冷宫里呆着,这明显的是皇上动怒了啊,他可不敢强出头。

“小绿子没死吗?”我有些疑惑。

“没有,他那时候刚好出去办事,”万福恭敬的回答。按照辈分来说他也算是小绿子的半个师傅,小绿子平时没少孝敬他的,能帮还是尽量帮一下,“皇上,您看……”

“那就让他去吧,”让何文柳一个人呆在冷宫,我有些于心不忍,虽说冷宫里也有人伺候着,可就何文柳那性子使得动人家么,我想了想后,吩咐道:“让新月也去,好好的看着文妃。”

“这……”万福当天也在场,十分了解当时的情况,新月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恐怕文妃娘娘不会再接受新月了,您看是不是另派个人再去?”

“不用,告诉新月,要是呆不了冷宫,就让她别回来见朕。”

“是。”

新月伺候何文柳那么多年,应该很清楚何文柳有多心软,只要好好哀求,好好认错,何文柳不会放任不管的。

在外人看来邓程颖因陷害何文柳被我杖毙,这只是让给邓程颖消息的人松懈罢了,实际上我只是将他软禁,我还有很多事情得问他呢。

差不多宠妃被贬被杖毙这些八卦被新的传闻代替的时候,我才去皇宫内一处十分偏僻的小殿内见邓程颖,那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

此时的邓程颖消瘦不堪,完全没有当初风华正茂的妖娆,他双目无神,发丝凌乱,本来一开始是被杖毙的,但不知怎么的,就被带到一个陌生的殿内关了起来,没有人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能默默的等待着。

“颖妃。”

邓程颖终于听到有人说话了,他抬起头看见我,顿时不敢相信,想冲上前来却被内监们拦住,“皇上,皇上……”

邓程颖充满血丝的双眼里涌出了泪水,他就知道,知道自己还是被惦念着的,不会那么容易死,“皇上,微臣……微臣知道错了,微臣不应该陷害文妃,皇上,求您饶了微臣吧,微臣是因为琪儿的死,迷了心智,皇上……”邓程颖泪声俱下,恸哭不已。

我懒得听邓程颖的哭诉与解释,如果他乖乖的,就算没有李琪,我会让他享有一世荣华,只可惜他太不消停了,一次又一次的惹麻烦,“朕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是怎么得知文妃与夏太傅有通信往来的?”

听我问话的口吻,邓程颖猛的回过神来,他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道:“您……您是知道的?!”

“……”

邓程颖哪肯接受这个事实,他尖叫道:“您知道的,您知道文妃与夏太傅私通信件?!为什么?!为什么?!您知道我没有说谎,没有陷害文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朕很久以前就跟你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朕信文妃。”

“可是他说了谎!您明明知道却要包庇?!”邓程颖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比不过何文柳,所以得知何文柳与夏知杰私下有来往时才会捅出,因为任何一个男人不希望自己戴绿帽子不是么,“文妃他……他秽乱后宫,您再喜欢他,也会容忍?!他值得您这么做吗!”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清楚,我与何文柳的牵绊没有必要给邓程颖这个外人解释那么多,“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顿了顿后,又冷声道:“别想着骗朕,或者不说,朕折磨人的法子可多着呢。”

邓程颖闻言立刻面色惨白,他很了解我的手段,除了坦白,没别的路可走,“是……是御花园里的一个花匠,他告诉我,告诉我看见有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与夏太傅接触后,又与文妃接触,刚好凑巧那花匠有个远亲在夏太傅府上做工,偶然间发现了文妃写给夏太傅的信件。”

“颖妃,你别骗朕,一个花匠的话你就信?”邓程颖没那么傻,没有任何把握就去找何文柳的麻烦?

“当然……当然不是,虽然那个花匠看起来像是知道我因为丧子之痛记恨文妃,所以告诉我文妃与夏太傅的事,想从我这里捞点奖赏,但我找人查过那个花匠,那个花匠与我无冤无仇,不会害我,而且我还打探到,那个花匠有个对食,是凤仪宫的三等宫女。”邓程颖当然会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去斟酌一下应不应该去做。这事很明显,是皇后要利用他,打击文妃,据说在他入宫前,皇后与文妃就不对盘了。由于自己恨透了文妃,所以根本毫不在意是否被皇后当枪使,他只想报仇。

“你觉得皇后是主使?”这个结果倒是让我颇为惊讶,我怀疑过很多人,贾婉茹,刘莎,甚至是淑妃也在我怀疑对象之内,毕竟打击何文柳,打击何家对他们家族都有天大的好处,除了周陵!

根据我的试探,周陵应该是夏家的人,但他这么做,要是我真的追究起何文柳跟夏知杰的话,那他们夏家就完了。想想当年贾亮的事,贾家有好长一段时间被其他三个家族联合挤压,要不是有贾婉茹,有太子李毅,估计贾家根本撑不住。真是照邓程颖的说法,我看我得推翻自己之前的结论了,到底周陵是跟夏家站在统一战线的,还是根本把夏家当仇人啊?!

看邓程颖的样子也不像是会骗我,我姑且相信他好了。既然目的达到,话问完了,我也就不做停留,转身离去,不再管邓程颖的哀求,只是临走之前丢给万福一个眼神,万福会意。

邓程颖本就该被杖毙,让他多活三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第167章 休养生息

随着邓程颖被杖毙,何文柳被贬,李霁已死这件事在朝堂上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以何文言为首的何家,对此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他上书认为我不该隐瞒李霁出了意外,并且为何文柳说情,希望我可以饶了他,毕竟丧子之痛,几乎没人不痛彻心扉,更何况何文柳还流了一个。

不得不说,何文言的确是个好哥哥,他算不准我的心思,不敢向我请示,反而跑去向母后求了个进宫的牌子,他想去冷宫探望何文柳。母后这几年吃斋念佛,尤其是从南山回来之后,更加不理朝堂后宫之事,凡事以我为主,完全没有了我刚重生回来时的气势,所以对于何文言的请求,母后自然不会当场答应,而是找人来问问我的意思。

对此我当然会点头答应,作为亲哥哥来劝劝何文柳,他应该会听吧,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何文柳肯低头,我就会原谅他。

不过事与愿违,没想到何文言也吃了闭门羹。为何文言带路的小太监回头来报,何文柳把自己关在房内,连门都没有给何文言打开,不管何文言在门口说了些什么,怎么劝他,他都不言不语,何文言在门口站了足足两个时辰,硬是等天色暗了,宫门该关了,才不得不离去。

我真不知道何文柳跟我闹什么,难道他就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么,宁可在冷宫里像个活死人一般的吊着,也不愿出来见我一面?!

这是我们之间最长的一次冷战,冷宫中的何文柳心境如何,我是猜不到了,但是我的心情很糟,非常糟。因为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不求回报真心对待我的人,也把我放弃了。

我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我的不对劲,或者说,我不想让外人知道何文柳对我而言的特殊,所以我只能通过别的方法来发泄,比如玩乐,比如选秀,比如打仗。

所谓玩乐,不过就是来个民间查访,逛逛窑。子画舫,或者又想些无聊好玩的花招方式,跟我那些可爱的俘虏们一起玩玩,至于选秀么,哪个皇帝不好色呢,新的佳丽入宫,让宫中多加新鲜面孔,看着他们在那里蹦跶着,也算是一种娱乐吧。关于这些事,大臣们都不会有太大的意见,毕竟不是什么大事,除了打仗。

由于跟郑国打仗的时间前后算算,长达7年,虽然大同获得了绝对的胜利,但是国家损耗的兵力财力的确有些多了。而且还有刚刚覆灭的然国,大商,他们的子民还有旧臣们都需要安抚,万一安抚的地方不到位,惹得他们来个起义就不好了。所以大同现在所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

可是我不想闲着,不想休养生息,那就打仗好了,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要一统中原的,除了郑国之外,其余小国我根本没放在眼里,现在不灭,更待何时。

当我这一说法在早朝上提出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何文言。我就觉得何文言这人吧,太过耿直,不会转弯,忠于君主是很好,但我觉得他应该更多考虑考虑自己的现在形势,如果惹得我这个皇帝不快让我不待见的话,哪还有君主让他可忠心的呢。

何家现在的地位很尴尬,他们所支持的皇子李霁意外身亡,而何文柳被我打入冷宫,正常情况下,何家应该低调行事才对,现在居然还敢跟我唱反调,完全不会看人脸色。

何文言道:“皇上,现在国家国库空虚,实在没有那个能力再去征战,微臣认为,现在最该要做的就是休养生息,扩充国库,如果现在打仗,万一郑国看此漏洞,想要对我大同再度出兵,咱们可就腹背受敌了。”

“咱们休养生息,郑国不也得休养生息?他们不会出兵的。”都是帝王,将心比心,我对郑国皇帝欧阳海的心思还算能摸得准。欧阳海差不多六十来岁,过了壮年之时,已经没有那个野心去到处征战,而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他的下一代,我想欧阳海现在最需要的是平静,安度晚年,然后再在那些良莠不齐的皇子里们选出一个新的接班人,来接替他的皇位。

欧阳海的儿子不少,反正比我多,为了皇位,郑国内部也会有大的变动,哪还有心思管我们大同打不打仗啊。

“就算如此,国库内也没有足够的银两来支持打仗了啊。”何文言着急的说道:“而且行兵打仗劳民伤财,不仅要征兵,可能还有加重税收了。皇上,这样老百姓们该怎么活啊!”

我耸耸肩,无所谓道:“那就增加税收好了,百姓们会理解的。”苛刻重税的事我前世又不是没做过,那时候我重税十多年,百姓们不也任劳任怨的。

“皇上!”何文言依旧极力反对,“请您三思啊!”

这次还不等我开口,贾凡站了出来,打断何文言的话,“何丞相,你先冷静点,皇上是说打算打仗,这仗还不一定能打得了呢,你急个什么劲啊。”

贾凡分析的很对,这仗还真不一定能打得了。因为小国永远都是依附大国而存在,除了每年为大同或者郑国进贡的小国外,还剩下两个小国处于中立派,假如对这两个小国中的任意一个国家发动攻击,他们三条路走,第一奋力反抗,第二向大同投降,第三投靠郑国。

这三条路很明显,只有向大同投降,才能将损失减小到最低。

“打仗的消息一传下去,百姓必然哀声怨道。”贾凡说的道理,何文言岂会不明白,这万事都有说不准的时候,就算不一定真的要打仗,可前期的准备必不可少,这都是要剥削民脂民膏的事,“皇上,咱们与郑国的战争才刚刚结束,万事都需要休养,实在不是该出兵的时候啊。”

这就是我前世今生都不喜欢何文言的原因,过于耿直,就算是为了国家好,为了帝王好,却拨了天下最有权力人的面子,说白了,他是个忠臣,但不是贤臣,“何丞相,你刚才没听贾丞相说么,仗还不一定能打成呢,你何必一副大义凌然,慷慨激昂样子?”

“皇上……”

“行了,”我摆摆手,懒得再跟何文言计较,“朕说会出兵,那就是会出兵,你别再多言,还有什么事么?没有咱们就下朝吧。”

早朝过后,我去慈宁宫给母后请安。母后在慈宁宫的小佛堂里念经,我在门口等着她,不让内监们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