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1/1)

沈唯辰跟了沈言三年,沈言什么样子他都见过,但他却并不畏惧如帝王般高高在上的沈言。谁都知道,沈言真正宠爱的只有两个人,模特elvis和赵家的大公子,有的时候简直到了昏君的地步。

沈唯辰并不着急,问:“他现在在哪?”

“在办公室里。”

沈唯辰点点头。电梯在一楼停下,沈唯辰刚要走进去,lisa拉住了他。

“怎么?”

lisa的脸色有几分复杂,“赵大公子也在。”

“知道了。”

沈唯辰到了沈言办公室。坐在外间的秘书先向沈言通报了一声,才把沈唯辰请了进去。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果然有两个人。赵澜之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白色的上衣略微凌乱。沈言则是整齐的衬衫和西裤,黑色的西装外套搭在沙发的扶手上。

空气里弥漫着某种暧昧的味道,虽然已经很淡了。

沈唯辰勾勾嘴角,“三爷,澜之哥。”

赵澜之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向沈唯辰打了个招呼,“哟。”

沈唯辰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澜之殷红的嘴唇,“我以为三爷在等我。”

赵澜之耸耸肩,“他是在等你啊。可是你太久没来,我怕他无聊,就过来陪他了。”

沈唯辰拖长声调地“噢”了一声。

沈言端坐在沙发椅上,双手交叠,“听说你在找我?”

“对,可是听说前不久你去度假了。”

“嗯,我现在回来了,你说吧,有什么事?”

沈唯辰看了赵澜之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澜之直起身,随手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干嘛看我?是要我走吗?开什么玩笑,沈言有什么事我不能知道?”

沈唯辰想了想,含糊不清道:“是关于……沈家的事。”

沈言微微眯起了眼睛,对赵澜之道:“澜之,你先回去。”

“不要。”赵澜之闷着嗓子回答,“你们要说什么秘密还非要瞒着我?”

沈言没有回答,只是柔声道:“乖,听话。”

赵澜之皱起眉,“喂!”

“嗯?”沈言脸上依然带着笑,但赵澜之和沈唯辰都知道,再不听他的话,他真的要生气了。

沈言咬了咬嘴唇,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不满地看了沈言一眼后,扬长而去。

沈言无奈地摇摇头,“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和孩子一样。”他的语气中并没有埋怨,更多是难得的温柔。

沈言靠在椅背上,抬眼看着沈唯辰,笑着问:“你刚刚说沈家的事,是指你家的事,还是指我家的事?”

“那要看三爷怎么回答我。”沈唯辰回答得很暧昧。

沈言轻笑一声,“看来你有问题要问我?”

“没错。”

“行,我今天心情不错。”沈言微笑着,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狮子,“我会尽量回答你的问题。”

沈唯辰在沈言面前坐下,挺直着脊梁,“第一个问题,三爷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沈言扬了扬眉毛,“这是什么话?”

“这三年来,三爷对我的照顾,公司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你先是亲自对我提出了邀请——要知道三爷从来不管公司新艺人的事。然后,你把我带在身边,也似乎根本不是为了我替公司创造财富。我想要整容,你二话不说直接负担了所有的费用。我可以任意选择自己的工作,心情不好的时候无论去休多长时间的假你都会同意,我甚至有权利进行公司的人事调动。给我的薪水也是其他模特的好几倍。”

沈言认真地听完沈唯辰的每一句话,笑着说:“听你这么多,我会你的宠爱的确过了。”

“我只是想问为什么。”沈唯辰道,“我不是澜之哥,只是三爷旗下,半路出家的模特,根本不值得三爷那么照顾我。”

沈言的黑发一丝不乱,衬衫的纽扣直扣到领子最上面的那一颗,连说话的口气都只能算是公事公办,“在你母亲的葬礼上,我第一次邀请你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很欣赏你,而且……”

“三爷对我所做的,完全不能用简单的‘欣赏’两个字来说明。”沈唯辰和沈言对视着,两人的眸子是一样的黑沉。

沈言稍微地停顿了一下,他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断自己的对话,现在却丝毫不动气,脸上的笑容仍旧是无懈可击的,“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现在才提出这个疑问?既然感觉到了我对你的好非比寻常,过了三年才向我问为什么,你不觉得有点晚了么?”

沈唯辰低下头,“因为我见到了一个人。”

“谁?”

“沈慕。”

沈言顿时绷紧了神经,抬手按住自己的眉心,“沈慕……你是在说我那个帅气的侄子么?”

“三爷,你没有必要这样。”沈唯辰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沈言依然面色如常。

沈唯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不觉得我和他很像吗?”

“呵,我倒不那么觉得。”沈言平静道。

“我是说在我手术之前。”

沈言仔仔细细地看了沈唯辰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已经不记得你以前的样子了。”

沈唯辰苦笑一声,“三爷,你别耍我了。”

沈言不禁失笑,“我怎么舍得耍你?好好好,你以前是和他挺像的,那又如何?在这个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多。”

“这点我不否认。可是……”沈唯辰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着,“三爷不觉得太巧了吗?”

“何以见得?”

沈唯辰一件事一件事地分析起来,“沈慕和三爷是一家人,我长得很像沈慕,三爷对我很好——这意味着什么?”

沈言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意味着什么?”

沈唯辰的心重重地撞击着胸膛,连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颤抖,“我也姓沈,我是不是你们的……亲人?”

沈言笑了一会儿,他的肩膀在笑意的余韵下轻轻摇晃着。“你觉得你是我什么人?儿子吗?”

沈唯辰的瞳仁骤然一缩,面对沈言调戏般的话语,不为所动地抱胸坐着。“我不知道。”他直直地看着沈言的眼睛,“你是吗?”

沈言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要这么以为,我可以把你当成我的儿子。”

沈唯辰背上一震,“不是吗?那我和三爷究竟是什么关系?”他顿了顿,又问:“我和沈慕是兄弟吗?”

沈言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我哥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

沈唯辰脸上有了点带着怒意的红色,恼火道:“三爷,我是非常非常严肃地在问你。你不知道这件事对我的意义——我从小除了我妈没有别的亲人,我妈一直说,我爸爸已经死了。”

沈言沉默半晌,才道:“也许你应该相信你母亲的话。”

沈唯辰冷冷地笑了一声。“也许吧,就算我有父亲又怎么样。他也不过是一个始乱终弃,抛妻弃子,毫无责任感的人渣。如果那个人真正存在,我并不希望和他相认。”

沈言的眉毛轻挑了一下,“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沈唯辰近乎痛苦地揉了揉额角,“我想知道我在手术台上所受的痛苦,到底是因为谁。”

沈言坐直了身体,似乎直到现在才开始这场谈话。

“我讨厌这张脸的原因,三爷你问过我好多次。”

“可是你一直没有给过三爷答案。”沈言完完全全是一个长辈的姿态面对着沈唯辰。

沈言苦笑了一下,“老实说,我并不讨厌我自己的脸。但是有一个人讨厌。那个人对我说过,只要顶着那张脸,他永远无法接受我。”

“所以你为了他就去整容了?”沈言惊讶道。

沈唯辰点了点头。

“傻孩子。”沈言温柔地指责着他,“为了仅仅一个人,让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值得吗?”

“可是只有那样,他才会回头看我。”

沈言叹息般地摇了摇头,完全不敢赞同沈唯辰偏激的做法。

“如果是三爷呢?”沈唯辰突然问,“喜欢的人讨厌自己的脸,无论如何也不愿多看一眼……三爷会怎么做呢?”

沈言想了想,道:“反正我不会和你一样。”

沈唯辰有些吃惊,“你会放弃?”

沈言恶作剧般地笑了,“我想,我大概会挖了那个人的眼睛。”

沈唯辰身体一颤,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缓缓升起。

沈言却对自己说的话毫无感觉,仿佛刚才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直起身体,双手交叠地放在办公桌上。“按照你的说法,有一个人长得和以前的你很像,而那个人恰恰是你所爱之人的所恨之人。你爱的人迁怒到你身上,你为了不被爱人厌恶,就从我这拿了七百万美元去整容。现在,你怀疑,连累你的人,是沈慕?”

沈唯辰勉强定了定心神,“不是怀疑,我可以肯定。我在n.y,见过沈慕和他在一起。他看沈慕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寒冷。而且,沈慕还对他……”沈唯辰不由地想起在n.y餐厅洗手间见到的景象,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巨大的愤怒淹没——唐乔是他的,他绝对不允许其他的人碰他一丝一毫。

沈言问他,“说了这么久,我还没问,你那么爱的人到底是谁。”

沈唯辰犹豫了片刻,觉得此刻也没必要瞒下去。既然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和唐乔在一起,沈言等人迟早要知道。

“这个人你也认识。”沈唯辰道,“是唐乔。”

“噢?”沈言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回忆关于唐乔的事情。他和唐乔的关系说不上亲密,因为赵澜之的缘故,两人之间才有些交集。

沈言对唐乔的观感很不错。当初他和赵澜之一起创业,赵澜之勇于冒险,唐乔则有些超越年龄的成熟稳重,两个人性格互补,不仅是工作上的伙伴,在私下里也是非常好的朋友。赵澜之曾不仅一次地告诉过他:“唐乔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喜欢他,他对我非常重要。话说我曾经还追求过他,但是被他拒绝啦。”

可在三年前,唐乔突然抛弃了他们辛苦拼搏创造的一切,不顾赵澜之的反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s市,去了国外。赵澜之对此一直很受伤,消沉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从那以后,赵澜之不许其他人在他面前提起唐乔的名字,沈言便没再关注那个年轻人。

“老实说,我很惊讶。”沈言严肃道,“据我所知,唐乔比你大了十多岁,而且,在你长大的过程中,他帮了你很多。对于你们的关系,我一直以为和你和澜之差不多。”

沈唯辰的眼神很清明,但却有些软弱。“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小的时候,我就喜欢黏着他,看到他和别的男人交往就会很伤心,很难过。直到突然有一天,我站在他面前,突然不可抑制地想抱他,想吻他,好像只要得到他,我就得到了全世界。”

沈言似笑非笑道:“你最近是不是电影台词背得太多了?”

沈唯辰愣了愣,懊恼地抓了抓额前的头发,自嘲道:“也对,我和三爷说这些做什么。三爷一直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左拥右抱,无论哪边都收拾得服服帖帖,连澜之哥也……”

“够了。”沈言淡淡道,“我的事情,你没有资格管。”

沈唯辰抿抿嘴,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秘书敲了敲门,唤了一声,“三爷。”

“进来。”

秘书端来一壶刚泡好的咖啡。沈言注视着流动着的液体,突然开口道:“你想知道吗?当初唐乔离开的原因。”

秘书替两人倒好咖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