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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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睡醒起来就翻看这些堆积多年的记档册子,真是辣眼睛。

尔芙忙不迭地冲进净室,最大的目的就是洗把脸,好好洗洗有些发涩的眼睛。

少时片刻,她手里还拿着擦脸用的帕子,迈着慢悠悠地步子,又一次回到了书房的书案后面坐下了身子,翻看记档册子,从中找出蛛丝马迹,绝对是一件大工程,即便是有诗兰和诗情在一旁帮忙分担,但是就剩下的几本,还是让尔芙忍不住想要扶额长叹。

嗐……

伴随着尔芙的长吁短叹,旁边博古架上摆着的珐琅彩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眨眼间,便是一个下午的时间。

“时间不早了,将这些记档仔细收好,和我一块往大厨房走走吧!”尔芙抬头瞄了眼外面已经西斜的太阳,伸手拿过一旁用来做书签的金叶子,往正在翻看的那本记档册子里一塞,轻声招呼着旁边埋头苦干的诗兰和诗情。

诗兰和诗情闻言,脸上齐齐露出一抹浅笑。

显然,翻看记档册子这种活儿,不单单是尔芙觉得辛苦,连勤劳干练的诗兰和诗情亦是觉得不轻松。

大厨房里,几位掌勺大厨都已经各就各位了。

一旁摆着食材的长案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摆得满满登登,伴随着氤氲的水汽和动听的油爆声,一样样地变成桌上美味可口的珍馐佳肴,旁边还有小太监伺候着摆盘,配合默契,且高速有效。

尔芙站在窗外,并没有走到厨房里面去。

因为这大厨房里,满满都是油烟味道,这要是粘在身上,还需要重新洗漱,实在是件麻烦事儿,而且现在时间不早了,重新洗漱更衣,怕是就要错过晚上花厅的宴会了。

“瞧着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那咱们也回去吧!”尔芙在厨房外面站了有三五分钟时间,隔着窗子和刘胖子交代几句,扭头瞧瞧蹙着鼻子的诗兰和诗情,笑着说道。

回到正院,她先是换下身上这套过于随意且素朴的常服,净面、梳发,重新梳妆,又歪在炕上歇了有一炷香时间,得到花厅那边传信,这才起身换上那身早就熏香好的淡紫色华丽旗装,脚踩花盆底绣花鞋地往外走去。

今个儿花厅里,乌雅赫赫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尔芙瞧着坐在自个儿位子上和其他妾室热聊,穿着一袭艳红色绣海棠花旗装的乌雅赫赫,流露出一抹淡笑,柔声说道:“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个儿瞧着乌雅格格的脸色好多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些,别累坏了自个儿。”

“妹妹晓得,多谢福晋姐姐关心。”乌雅赫赫闻言,笑着应道。

尔芙也笑吟吟地点点头,也是满面春风地陪着在座众女闲聊打趣,但是却一直留意着时间,她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瞧旁边次间里的席面都快上全了,还不见四爷过来,抬手招呼过旁边伺候着的诗兰,低声吩咐道:“诗兰,安排个人去前院打听打听去,这四爷要什么时候才过来用膳,总不能让诸位妹妹都饿着肚子等着他吧!”

说完,她又让人给在座众女上了几碟点心和热茶,免得饿坏了在座众女。

“妾身是妾室,难得有机会能够出府一趟,对各府的适龄格格都不甚了解,加之年纪尚浅,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挑选,这事儿怕是还要姐姐多操心了。”乌拉那拉氏闻言,却并没有忙着将这事揽上身,而是笑着推辞道。

她的诡异身份就是她最大的秘密,一旦曝光出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怎么可能忙着和弘晖凑近关系,再说弘晖很是反感她现在这个身份,便是她精心挑选出合适的儿媳妇人选,弘晖怕是也不会接受她挑选的福晋,而且这些日子四爷和尔芙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她便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了。

不过尔芙却并不知道这点,她笑着摇摇头,柔声说道:“嗐,其实咱们说这些事,也是白费心思,弘晖是爱新觉罗氏的阿哥,这事儿自有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操心,兴许皇上万岁爷还想着等到选秀的时候替咱们的大阿哥指婚呢。”

乌拉那拉氏不接这差事,尔芙更加不肯接这差事了。

她不杀了弘晖替自个儿那对龙凤胎报仇,那就算是她为人和善了,还替他精心挑选福晋,真是美得他……

“姐姐所言甚是,只是这弘字辈和胤字辈要议亲的阿哥不少,妾身实在是怕宫里和内务府那边安排得不是那么周全,而且四爷要操心的事儿也多,若真是就这么耽搁了弘晖阿哥的婚事,妾身真是对不住已逝的先福晋啊!”乌拉那拉氏一门心思要将这事名正言顺地揽到自个儿身上,这么可能让尔芙就这样轻轻松松地逃脱过去,不等尔芙话音落地,便已经忙不迭地开口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尔芙被乌拉那拉氏烦得要死。

她倒是并非不知道乌拉那拉氏打得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要自个儿这个嫡福晋牵头,领着乌拉那拉氏这个侧福晋一块出去替她乌拉那拉氏的宝贝阿哥出去应酬,找到那些家有适龄格格的府上,一个个地考察过去,但是……自个儿本就不是喜欢交际应酬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弘晖这个仇人之子去勉强自个儿呢!

所以……尔芙自然而然要当做听不懂了。

所以……乌拉那拉氏一说完,尔芙就笑眯眯地踢起了皮球,柔声说道:“这也是,宫里和内务府那边是人多事多,难以都照顾得那么周全,四爷这边儿呢,又是个粗心大意的爷们,还是得咱们女人家多提醒些。

今个儿等四爷回府,我就和他说说这事儿,改天我进宫,也将这事和娘娘提提。

到时候就算是咱们四爷为了朝堂大事,舍弃了咱们这小门小户这点小儿女的事儿,娘娘是协理六宫的四妃之一,有她在宫里盯着些,也就不怕皇上和内务府那边把咱们弘晖阿哥落下来了。

对了,你也该给你娘家那边捎个信儿去。

这虽然先福晋已经过世,但是这弘晖阿哥到底是有着一半乌拉那拉氏血脉的外孙,也该是让你的娘家多费费心思啊,有什么适合的人选,也省得咱们和娘娘、皇上那边儿都是两眼一抹黑了!”

说完,尔芙就端着茶盏抿了口,一口气说太多,她还真是有些渴了。

“还是福晋姐姐考虑得更为周到些。”乌拉那拉氏没想到尔芙会如此大撒手,似是也没想到尔芙能如此为弘晖着想,愣了愣神儿,这才傻头傻脑地回答道,只是这样一来的话,她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

她那些紧盯着自个儿那点利益不放松的族人,怎么可能全心全意替弘晖考虑呢!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个儿要是再强求其他,好像又有些过分,但是让她就这么离开,她又实在是不甘心得很,乌拉那拉氏就这样愣眉愣眼地坐在穿堂里,沉默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说词来,致使场面一度尴尬凝重似灵堂一般。

这也就是尔芙知道乌拉那拉氏的真实身份了,不然还得多思多想一番。

尔芙耐心地等待乌拉那拉氏回神,有滋有味地品着上好的铁观音秋茶,打量着乌拉那拉氏那阵红阵白的面容,心里一阵阵地偷笑着,暗道:重生女又如何,叫你顶着这么一个躯壳,照样让你憋屈得说不出话来。

约莫一盏茶工夫,乌拉那拉氏总算是恢复了镇定。

她抬手拂过鬓边垂下的攒珠流苏,嘴角挂着些许尴尬的笑容,似是不好意思开口般的低声说道:“妾身是将福晋当做自个儿的亲姐姐看待的,这有些心里话和为难事,也就不瞒着福晋知道了。

您也知道先福晋的阿玛、额娘都也已过世,族中虽有些长辈能够做主,但是到底都是隔着一层的亲戚了,便是弘晖阿哥的身份尊贵些,却到底比不得自个儿的亲生骨肉亲近,妾身实在是怕他们各有心思,反倒耽搁了咱们弘晖阿哥的婚事。”说完,她就似是难堪之极地垂首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说白了,这就是作死的行为。

以前尔芙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想在府里摆出灭绝师太的做派,少有的几次对府中婢仆动刑,亦是被惹怒了,但是这次她却不打算轻轻放下了,因为她发现这有时候就是得玩玩恩威并施的把戏,不然这底下人就是有那么一些不知道好歹的恶仆刁奴寻衅找事。

比如这次的事儿,粗粗一统计,竟有几十号人掺和其中。

也许这些人是觉得自个儿好说话,性格和善,也是这些人是觉得法不责众,反正这些人说起是非来是半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一盆盆污水就往自个儿脑袋瓜儿上倒啊……真是气死人了。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尔芙既不是匹夫,也不是帝王,但是却是这四爷府里的半片天,所以她动怒了,这府里就乱套了。

不过即便如此,仍有些说起闲话就不管不顾的长舌妇在兴风作浪着。

对着这些人,尔芙只能说佩服他们的胆量,无奈他们的智商了。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四爷府里是乱哄哄的一片,穿着盔甲、挎着钢刀的护卫在管事嬷嬷的引领下,照着尔芙统计出来的名单,将这些搬弄是非的人从一个个犄角旮旯揪了出来,统统抓到了四爷府后院面积最宽敞的花厅前庭。

此时,这四爷府后院那些看热闹的各院主子,也被尔芙都叫到了花厅里。

她穿着一袭大红色金丝绣牡丹遍地纹的福晋礼服,头梳圆髻燕尾,簪着赤金累丝五凤衔珠的钿子,眉梢微微上挑,嘴角下沉,面带不悦之色地坐在鎏金宝座之上,俯视着下首神色各异的众女。

许久,待下首众女都流露出了惶恐之态,她这才停下拨动护甲的动作,清清嗓子,面色阴沉地冷声说道:“想来诸位妹妹都已经知道这些日子府里这些个不着边际的传闻了吧,本福晋本想着谣言止于智者,不爱和这些不懂分寸的婢仆奴役计较,但是没想到这府里的愚夫愚妇太多了,竟然让这些传言都传到京中各处了。

娘娘怪责我治家不严,这错儿,我认,也要知错就改,所以

你们也瞧见了,我命管事嬷嬷领着护卫,将这些管不住嘴的恶仆刁奴都抓了过来,该怎么罚,便怎么罚,一切依照着祖宗规矩来,若是伤到了诸位妹妹院里的人,还请诸位妹妹不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给你们这份脸面了!”

说完,她也不等下首众女回话,便将目光落在了秦嬷嬷头上。

秦嬷嬷见色知意,快步来到了花厅廊下,朗声道:“根据府规,重则杖百,轻则杖十,另扣月钱半年,禁止与家人会面三月,行刑。”

说完,她微微侧身,将花厅正门口让了出来,退到了一侧窗边站定。

花厅前庭,十来个拎着板子的大力婆子,登时上前来到了各自的目标跟前儿。

霎时间,铺着汉白玉地砖的庭院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求饶声。

尔芙双耳不闻地垂着头,仿佛要专心数清楚茶碗里有几片茶叶一般,瞧都不瞧下首众女一眼,只是她却没有忽略掉那些贼头贼脑往外望的情敌们,冷声吩咐道:“诸位妹妹,也一块去外面瞧瞧吧,何必这样探头探脑地偷瞄呢!”

说完,她就摆摆手,命诗兰将这些情敌都请到了廊下。

花厅前面的回廊,比起后院各处的回廊都要更华丽精致几分,也比各处都要宽敞几分,本是为了方便主子们看戏听曲的,这会儿倒是不怕站不下四爷府后院的这十余号女眷们,而且避免让别人说自个儿是趁机折腾各院女眷立规矩,尔芙还让人将各人的座位都搬到了廊下。

当然,她自个儿也没有躲在花厅里,一样和这些情敌都坐到了廊下。

廊下是一片哀嚎,廊上亦是一片死静。

尔芙默默地瞧着那些被板子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奴婢仆役,虽然是心有不忍,却仍然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