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就这样(6)(1/1)

仅仅从今年签下的四个月的竹原料试供货合同里,杨村这十七户人家共分得总供货款的百分之十四。七百六十万的百分之十四是十万多一点,也就是说杨村这十七户人家,多的可以分到一万四五,少的也在六七千元上下。

可以说这次分钱是将近五年来杨村人分得最多的一次,不过通过慕生的解释,杨村这些村委们还知道了,在四个月之后,当大合同分配方案调整了,杨村的分钱比例就上调到了总钱数的百分之二十。而那个也是正式供货合同开始执行了,总货款也将上升到一个季度的一千八百万元,到那个时候……

这时候杨村的这些村委哪一个都心在突突地跳啊!是啊,这老多的钱,而且是年年在往上涨的啦!不知道为什么,在场的所有的村委们的心更是在突啊突的跳了的想——这些钱要是都是我们杨村的!那岂不是……

一个早在五年前签下的大合同,让杨村村委们突突跳了的心很快就面对现实了。因为大合同给杨村人分钱的权力,大合同也说杨村人必须要承担的义务,比如说若杨村人想单方面变更合同约定的话,那他们要承担所有合同金额百分之三百的违约款项。

而杨村人现在知道了,这个所有合同款项就包括了现在分给大伙的供货款,一千八百万再乘以三,杨村人知道这样违约的念头他们就在心里想想罢了,如果真的想违约的话,只怕真要等到这个大合同执行到五十年之后了。

从大合同带来的惊喜,懊恼与无奈中渐渐平复了下来,杨村的村委们看着已经走出了窝棚的慕生的背影,心情在感激,佩服和一点点儿说恨不是恨的味道里交杂了好一阵子,他们也都拿上了各自的家伙走出了窝棚。

对于慕生要走的事儿,从乡里到村里凡事知道的人都说要保密,可是这才是过完了十五,这十里八乡的人就几乎没有几个不知道的了。

艰苦日子刚刚看到了盼头,可是领头的人却要走了,大多数人除了在心里不舍得这相处了五年的感情外,各个村里组里的有心人,又仔细地把合同内容研究了几遍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里凡是能给大伙带来钱的项目,都是人家慕生出面联系接洽的,那如果慕生就这样走了,那这些合同会不会就因此出现变故?要是那样的话大伙这些年来的努力虽然不能说就此付之东流了,但是大大滴打上一个折扣就在所难免了。

是啊,如今这社会千万别谈钱,谈了钱吧就伤感情。可就是如今这个社会,你要是不谈谈钱的话,有几个人会天天没事儿的听你打屁聊天的啊?所以吧,这各村各组的有心人就在大伙之间那么一撺掇,没别的,咱们一边找慕生兄弟把感情这事儿好好唠唠,咱再一边的顺着的把钱的事儿再往明白了整整,咱这两头都不耽搁的一般来说是差不到哪儿去的。

说感情吧,这十里八乡的哪个村哪个组里这慕生兄弟吃过饭的住过宿的没有上那么几户啊?而且凡是留过慕生兄弟吃饭住宿的人家,都把这当做一点光彩的事儿要在嘴边上挂一挂的。可也是的,这四五年下来,慕生在这里来了走,走了来的,除了就在家里吃过饭住个宿的,人家还图个啥嘛?

每年的来了走,走了来,就在大伙都习惯了这样一天天开始有了盼头和奔头的时候,这一切就要和大家说再见了。是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十里八乡和慕生相处的感情,就此要天各一方了。

不是别的,当慕生真的要走了,这里的绝大数人才知道了,这个一来到这里就和大伙上山下沟,抡锄头挥镐把的半个农村汉子,是个真真实实的副省级干部。

可是如今这个社会,不要说省厅级干部,就是和歌厅小姐一样级别,也一样多的副处级干部走到下边来的时候,那气场和排场都快赶上过去八府巡按奉旨出巡了。(副处长在歌厅里见了小姐问道:「你是处女吗?」

小姐答曰:「你说我是处女吧,我就是个出来卖肉的,你说我不是处女吧,人家还没有结婚的,所以吧,人家现在阶段就是个副处级水平。可是大伙和慕生就算是断断续续的相处那也是五年的时间了,除了那几个知道了慕生身份却一直没有给大家说的人以外,还有谁注意过这个问题呢?」

人和人不要去比,因为真比了有人要死的;可是人和人真的就不能不比一下的,因为你要比就和慕生这样的人比,就他那样你看他像个当领导的吗?

翠屏乡这十里八乡的没有几个人拿慕生去和别人比的,这不,他们推举的一些代表们,现在都聚在了慕生在杨村的宿舍这边了,没有别的意思,大家想就借着今天难得休息一个下午的时间,大伙都把心里话说说。

慕生的宿舍小了,所以在慕生中午从山上下来了以后,他就领着七八个大伙有几年没怎么见过面的本乡后生和大伙一起来到了杨村的村委会。

只是简单的和大伙打了招呼,没有多余话的慕生从一个后生那里拿过了几沓厚厚的纸,就一沓接着一沓给大伙做着解释。

解释就两个中心议题,第一就所有的供货合同凡是只要签下了在规定期限内的都不会发生改变的,也就是说,这些以翠屏乡为法人主体所签订供货合同,要等到三年以后才需要考虑重新履行的额问题,而且所有的利益分配方案都将按照这次重新分配的比例执行到五年后,再做下一步调整。

第二就是光是把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卖给别人,那终究不是个长久办法,所以立足在种植业基础上的深加工就势在必行了。那现在跟在慕生身后的这七八个后生,就是从现在开始为深加工行业做先期基础工作的人的一部分。

这些人,其中相当一些人是在三年以前,就由乡里和慕生顶着乡民们巨大疑问和质疑选派出去学习的,现在他们中一些人,已经可以回来协助慕生挑一挑担子了,所以一些具体事情慕生就让这几个还有腼腆后生们,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讲解着乡民们所更关注起来的事情了。

是协助慕生啊!那就是说,慕生兄弟先不着急走了,而且这几个娃子说的东西都要慕生兄弟点头才行啊!那行那行,那就让这些娃子跟着慕生兄弟干吧!我们没啥子要说要问的啦,那大伙就别耽搁慕生兄弟的时间了,都散了散了吧。

七八个后生,其实他们中年龄最大那个已经三十出头了,而年龄最小的那个也过了二十四岁了。而且说他们是后生一方面是因为今天来慕生这里的人多数都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八个人里六个是男的,就两个是女的,所以吧,大伙从惯例或心理上就没怎么重视其中的性别区分,就这么用后生的一个称谓将他们八个涵盖了下来。

要说这八个人里年龄最大这个是上坝村的,她是上大学却因为一个意外不得不中途退学的。而她在退学以后就一直在外地漂着打拼,在接受乡里提出的培训任务之前,她虽然没有拼出一份可观的家业,但是要养活好自己那一家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有知识的人一般在心里都有过一份梦想,而且那些几乎有机会用知识触及到梦想的人,在他们不得以放弃梦想的时候,这份埋藏他们心底的梦想一旦被重新触及的话,他们会为此义无反顾的。

慕生是老了快成精的人了,所以当他在为翠屏乡今后做打算而一个个过滤着接班人选的时候,这样一个有着丰富经历的人就很快进入了他的视线。老而不死是为贼也,所以吧,慕生就是给这个也有过梦想的人稍稍烧了一点儿火的,她就成了受翠屏乡委派培训的第一批学员了。

不但是学员,而且还是第一批学员中带队的队长,只是这个在外面领着学员走南闯北且说一不二的人,不知道怎么一回到家乡人面前就这样的低调了,以至于低调的连阐述一下她一手负责的所有深加工项目都由别人给代劳了。

除了慕生和老杨村长,其他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村委会大院子。老杨村长虽然是把一张地图拿倒了,但是这绝对不妨碍他有点激动在地图上跟慕生指指点点着……

地图上让老杨村长有点激动地点,慕生也到实地去勘察过,只是慕生在五年前到这里勘察的时候,那个以前是杨村的,后来被划入国家天保工程里的三万亩林地,慕生就朝沟那边的坡上看了看,然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三万亩林地,其实真正的天然林不足五百亩,其它的都是杨村人,也就是那时的老杨村长的父亲领着当时叫大杨庄的几百口子人一亩一亩种出来的。

八十年代初,紧邻着杨村植树点的国有红星林场要扩建成中型林场,而那时杨村植树点的树木大部分还没有成材,为了保证林场的林木蓄积量,也为了使林场扩建迅速上马,林业部门与当地政府达成了一个协议,大杨庄的所有青壮劳力不论男女都转成红星林场的正式员工,条件就是原本属于杨村的十万多亩土地和三万多亩的林地都一同划归了林场。

要说吧,这十几万亩的土地除了那三万多亩的多数未成材的林子还算是点东西,其他的还真是除了山就是山的。所以在面对是由农民还是拿着铁饭碗的国营林场职工的选择,老杨村长的父亲这个一直在大杨庄说一不二的人,这一次却没有做到说一不二,这不除了他和几个少数人的极力反对无果后,大杨庄里百分七十的人都成了红星林场的职工,而留下来的几十口子人,就成了一个新的村子——小杨村。

国家天保工程实施了,杨村当年种下的树也成材了,只是红星林场的工人不能伐木了以后,他们多数就成了护林员了。

杨村长激动的原因是,即使当年把十几万亩地划出就划出了,有争议的是林场当年有个二期扩建的项目,又把杨村将近八万亩的山地给预划了出去。而这被二期预划出去的土地,政府那边和林业那边都没有走到正式申报审批的程序上。

也就说,这红星林场二期扩建随着天保工程的实施就烟消云散了,可是这杨村被预划出去的土地却在那里一撂荒就撂荒将近十年了(撂荒是杨村长说的,其实那里就是翠屏乡最名副其实的时候,那里还就是一片荒地的,要不杨村长的老爹也会想着去那里种树的)杨村长的意思是,慕生兄弟,那你好歹也是和省长一个级别的人了,那你能琢磨着把那块地给杨村要回来吗?

回到了自己宿舍这边,没有向往常一样打招呼的菊香,就是那样低着头的在默默地收拾着东西。今年是阳历二月十号过的春节,前两天刚过了正月十五的……等等……今天是……今天已经是二月二十七号了,明天就是二月的最后一天,而自己回去的日子就是三月二号了。

这就是说还有两天的时间自己就要回双庆市了,菊香这样的沉默和一整天都没有露面的桂枝,她们心里有些什么东西,慕生一下子就明白了。

虽然春柳已经在前天被慕生那个旅游回来的三女儿给接去双庆市了,而且顺道去双庆市认认路的,春喜和兰子也随着一起去了。不过在菊香和桂枝看来它就意味着慕生将离她们的生活越来越远了,因为不管事真实的知道慕生现有的地位,还是慕生那开车来这里的女儿,菊香和桂枝忽然发现,她们距离慕生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是啊,几乎要遥远到另一个世界才可以的距离,让两个女人彻底不再去多想什么了。

只是和慕生这些年的相处,尤其是这一段时间里那一个个美丽如梦境一样的夜晚,都在两个女人的心底刻上了一生都不会淡去的印痕。然而就是这样的印痕,它刻上的越深两个女人在失去他或是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那所带来的伤痛就更多更痛。

想让一切悄悄的走远,可是心里所承载的东西想放下却是那样的艰难,见面不如不见,不见又不知道怎么地就又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