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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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额爸不对,那个你怎么来了宁馨一阵语无伦次,门外的人着实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觉得叫什么也不对,索性人家也没有计较。

门外站着陈实业,穆梁丘血缘上的父亲。

嗯,我这几天没事儿,我宁馨眼见着陈实业一张脸憋得通红,连忙让了人家进来。

一身风尘,还是穿着上一次来这里的一身儿衣服,宁馨约莫是知道现在的陈实业在晋中有着全国最大的民营煤矿,可是看得出来这是个节俭的人,宁馨对这种人总是有莫名的好感,且不论他和穆梁丘的尴尬关系。

有些局促的搓着自己的手,陈实业知道穆梁丘不在,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再来这里,穆梁丘的态度明明白白的,不打算认自己这个父亲的,可是心里还是放不下,还是觉得有些东西该给穆梁丘的。

爸。宁馨看陈实业坐在自家客厅,那么小心谨慎的把自己当个外人,脑袋一热就喊出了一声,喊出后看着陈实业猛然抬起头来,自己却是没有点点后悔的意思,只是人家反应过大,宁馨有些尴尬。

我,嗯,闺女啊,我哎不要为难自己,叫不叫那个字,我能行的,怎么都能行的一句话,有大半儿全是长长的吸气和叹气,夹杂着晋中方言,宁馨看着动容的厉害。

这是个临近晚年的父亲,这个临近晚年的父亲因了因缘没能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错本不在这个父亲身上,那么何必因为别人的过错来让这位父亲遗憾一辈子呢。

没事儿的,我应该这么叫的。宁馨坐陈实业身边,倒了杯水递给陈实业,看着拿杯子的手上的皲裂的皮肤,有些心酸,又有些奇怪,陈实业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了吧,手上怎么还会有裂口呢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掩去自己眼里的湿气,陈实业觉得能让宁馨叫一声,那自己儿子叫不叫已经无所谓了,自己这大半辈子,头一回有个人只一个称呼,就让自己有了另一个身份,他感谢宁馨,又为穆梁丘庆幸,能娶到这样一位媳妇儿。

我打扰到你了么看着宁馨放在地上的抹布,陈实业生怕打扰到人家一点点。

没有,我放假在家里,一整天都没事儿,哪有打扰不打扰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

宁馨看着陈实业,实在不想让人家就这么回去,况且穆梁丘是不是真的不想认这个父亲也说不定,上次事情完了之后,穆梁丘的状况实在令人担忧,加上陈实业也早早的赶回去了,于是穆梁丘和陈实业到底是怎么个关系就不了了之。

宁馨知道明着要把穆梁丘改为陈梁丘是不可能的,穆远正处在要位,如若这个时候穆家大公子的亲生父亲找上来,穆梁丘公然认了陈实业这个父亲,这定是不可能的。但是私底下,给这位父亲一点点慰藉倒不是不可以,再者说,穆梁丘心里真的不想认陈实业宁馨认识的穆梁丘不是这样的人。

本来就极为同情陈实业,一想到穆梁丘那里,宁馨决定她必须得做点什么,要不然一老一小定是要留下遗憾的。

当下留下人说话,几乎是宁馨问话陈实业回答,宁馨问的也无非是吃饭了么,做什么来的,山西那边还有家人么,然后眼见着陈实业慢慢不拘谨了,宁馨问了自己好奇多时的问题。

您手上怎么还有这么多裂口宁馨的意思是陈实业现在也是大老板了,手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明显长期劳作后的标志。

咳,一个人,怎么过活也就过去了,我回家也一个人,冰锅冷灶的,还不如下坑去和师傅们一起动动。长长的吁了口气,陈实业语气平常,但是宁馨听着却是大惊,难道眼前这人独身了一辈子

那个,您再没有找个伴儿明知道现在问这话不合适,宁馨还是问了。

顿了好几秒,抬头看着楼梯拐角的那盏落地壁灯,陈实业的声音幽幽的响起来没想着再找个伴儿,梁丘他妈走了之后,我就断了再找一个的念头了,咳,我到现在还记着他妈刚到我们村儿的样子。

宁馨看着陈实业 ,看着刻上了时间印记的那张脸上露出的回忆神情,然后蓦然心酸,只要爱过,只要心动过的人,很难看不出来这张历经沧桑的脸上流露出的东西,陈实业竟然到现在还爱着冯露

对于冯露女士的为人,宁馨不便多说什么,但是这一刻,她觉得穆梁丘其实和陈实业很像,父子两个,在对待感情上如出一辙,一样的近乎偏执。

现在老喽,老了之后就糊涂了,就想着来看看梁丘,我知道自己如果不糊涂的话,就应该口合眼闭了也不要来打扰你们。宁馨听着陈实业一声一声的叫着梁丘,梁丘梁丘,不知道在人后,这个老人叫过多少次。

勉强笑了一下,借着起身添水的动作擦去眼角的液体,宁馨性子软的透透的,听着陈实业的话,想象着一个男人从青年到壮年再到暮年,一个人一步步的走来,定是说不出的寂寞孤独。

梁丘是个好孩子,他娶了你,这是他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我看着他性子不好,你平日里多让着他,不要跟他计较,这日子也就过下去了。我那几天在楼外看着你们出出进进,看得出来他很惯着你,你们好好儿过日子。

宁馨一一点头,听着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叮嘱。

陈实业见自己话说得差不多了,从随身拿的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大大的檀木红盒子,有些掉漆的木盒子,上面有一个狮子头铁环,似乎是上个世纪遗留的东西。

盖子一开,宁馨呆住了,里面码放着一排小金人,小金人上下放了两层,只觉得眼前金黄一片,宁馨目瞪口呆。

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我知道给梁丘钱他定是不要,我寻思着拿来给你,以后你们有个孩子,就当我给我的小孙孙。我这些年攒的不多,前些年日子苦的时候,没钱做这些小人,等到梁丘生日的时候我就捏个泥人放上,这些年我终于有了几个,于是把泥人换成金子的,我也不懂投资,就会看矿坑,看山体运势,挖矿大家都是看在我实诚的份儿上跟着干,小矿并上来慢慢儿的变大,听人家说金子不贬值,我就把钱变成这,这有三十个,梁丘今年三十了,咳,一转眼的时间啊

三十个金子做的小人,全部是十五厘米左右的小金人,看金子的成色,宁馨大着胆子想着这是不是24k的,然后再一看那一片金黄,登时合上那盒子推过去,您赶紧收着,这东西我绝对不敢收,赶紧收起来。一想到这桌子上就放着上千万说不定上亿的钱,宁馨就虚的慌。

人家说现在的暴发户的代表就是煤老板,陈实业有那么大的煤矿,攒下的钱能是少数现在那么些个金子放桌上,宁馨哪里能兜得住,一叠声的喊着让人家收起来。

正在两个人互相推搡的时候,门上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之后,两个互相推盒子的人都僵住了,看着穆梁丘进门。

先前还有些放松的陈实业看见穆梁丘进来,立马又变的拘谨,似乎做错事儿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说话,宁馨也不推盒子了,想着穆梁丘回来事儿就有这男人在,轮不到她为难。

穆梁丘一进门就看见陈实业,有些意外,倒是没说什么,只在玄关处换鞋,宁馨连忙爬过去接穆梁丘的衣服,三十个小金人的震慑力太大了,宁馨晕乎着呢这会儿。

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

穆梁丘嗯了一声,没说为什么这个点儿回来了,换好鞋脱了衣服走过来坐沙发上,不说话,只坐着,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没有排斥陈实业。

宁馨坐穆梁丘边儿上,看这个男人绷着脸干坐着,悄悄捅了穆梁丘一下,穆梁丘不明所以的看着宁馨,宁馨索性动作了,一抬手又掀开了茶几上那旧盒子这是爸拿来给你的。

听见宁馨叫陈实业爸穆梁丘看了宁馨一眼,然后视线落在那盒子金疙瘩上,抬起头看了陈实业一眼,然后盖上盒子,往陈实业那里推了推,瓮声瓮气我不能要,你拿走吧。

穆梁丘话说出来的时候,陈实业脸色瞬间涨红,又把盒子推了过来我给你媳妇的,拿着吧,拿着。

穆梁丘盯着茶几上的人影,上面照着另一个男人的面孔,那个男人和自己一样有着上挑的眼尾,这会儿脸部的肌肉有些细小震颤,穆梁丘知道这个男人在紧张。不是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也不是不知道这个人是无辜的,但是一时间要接受猛然出来的人成为自己的父亲,穆梁丘知道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庆幸这个男人在上次走的很快,给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消化时间,他知道了这个人的生平,秘书拿来的资料就一张,薄薄的一张写完了这个人的一辈子。

宁馨紧张的看着穆梁丘,看着这回被推过来的盒子没有再推回去,看穆梁丘盯着那盒子几十秒,然后这个男人竟然转过头说了句话。

你要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宁馨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穆梁丘竟然在问她要不要这些金疙瘩尼玛,我哪敢要宁馨很想咆哮出这句话,但是视线落在陈实业的脸上,咽了咽口水爸说给他孙子的,我要不先替他孙子收着

那你就拿着吧。

这话出来,陈实业松了口气,宁馨看着穆梁丘似乎也松了口气,只有她的气提起来了,这些金疙瘩现在真收了

穆梁丘说收了陈实业拿来的那金子,这代表了什么,在场的三人都知道。陈实业激动的不知道怎么好,换了好几个姿势,然后抖着嘴唇喝了一口水。

穆梁丘低着头干咳了一声,然后继续坐着。

那我先走了,我眼见着穆梁丘收了这金子,陈实业一颗心已经喜得要上天了,穆梁丘是什么人,断不是贪财之人,这金子多少钱在其次,这金子是从谁那里拿的是重要的。如若不是心里接受了陈实业,哪里会允了宁馨去拿那些金疙瘩。

你这刚来,不要走,在家里再坐会儿宁馨连忙站起来拦着这送完钱就走的人,对穆梁丘真是无语的很,一锥子戳进去能给戳出一句话不

陈实业摆手,说什么要走。

吃个饭再走吧。

穆梁丘终于说话了,宁馨松了口气,想着这个男人还有救。要走的人只停顿了一下,然后搓着手又坐下来了。

去做饭吧。

宁馨哎了一声,一溜儿进厨房,不时撇着客厅里的动静,在看见穆梁丘抽出了两根烟一根给陈实业一根自己点着时,心放了下来,客厅里两男人一人一根烟无声的抽着,厨房里宁馨洗菜切菜各种动静儿,有男人的烟火,有女人的烟火,这是家么是的吧

擦着头发出了浴室,卧室里的灯亮着,穆梁丘靠着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宁馨掀开被子爬上床,穆梁丘自然的接过宁馨手里的毛巾一点点煨着水分。

今天爸拿来的那小金人有三十个,每年你生日的时候加一个。

穆梁丘擦着头擦的手停了一下,宁馨继续说。

人家一辈子都没再找个伴儿,就惦记着你呢。

穆梁丘没声音,宁馨叽叽呱呱说了半天,不见穆梁丘个表示,来气了,一把扯掉毛巾,自己趴在这人的胸膛上,两手固定着穆梁丘的脸你对人家好点儿啊。

穆梁丘幽幽的盯着宁馨半天,喉咙里嗯了一声,宁馨满意的点头,要不今年咱留人家跟咱一起过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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