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独破贼窝(1/1)

这人身穿一袭天蓝长衫,看去不过二十六七岁,生得修眉朗目,十分英俊,脸含微笑,只是笑得有些冷傲,他手拿着一把打开的摺扇,在胸前轻轻摇着,更显得是洒脱斯文。

清真子、成真子曾听谷飞云说过,通天空教主门下使的都是摺扇,在未动手之前,也都是摺扇当胸轻摇,故示潇洒,言犹在耳,证之当前这个青衫人,果然一点不错,两人不觉互视了一眼。清真子故作不知,朝身边超真子问道:“五师弟,此人是谁?”

青衫人摇着摺扇,含笑道:“在下孟时贤。”他只说了五个字,就目光一抬,朝超真子道:“超真,你退到后面去,今晚进来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超真子奉命唯谨,答应一声,正待后退。

清真子陡然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成真子更不怠慢,喝道:“二师兄叫你站住,你还不站住?”喝声出口,右手闪电般朝超真子肩头抓去。超真子早就料到成真子会出手,双肩一晃,飞快的从两人身边闪过。

青衫人孟时贤唉了一声,笑道:“你们要动手,还怕没有动手的机会吗?”

清真子目光直注孟时贤,冷然道:“你是通天教主门下?”

孟时贤冷峻的笑了笑,道:“这还用问吗?”

清真子道:“贫道已经来了,你还是束手就缚的好。”

孟时贤朗笑道:“这话应该由在下说才是,因为你们到了这里,已经无路可以走了。”原来超真子掠出大天井,左手向空一挥,他门下八个青袍道人立即手持长剑,从前面分左右闪出,一字排开,拦在华山派二十名弟子的后面,截住了清真子等人的退路。

清真子怒笑道:“那好,你试试谁把谁拿下了。”锵然拔剑,一面朝成真子喝道:“三师弟,你去把勾结外人的叛徒——超真,给我拿下。”

成真子也在此时拔剑出来,躬身道:“小弟遵命。”长剑朝前一指,他带来的二十名弟子迅速分成两队,一队十人由成真子率领,转过身面对超真子师徒九人。另一队的十人,仍然站在清真子身后。

孟时贤摺扇一摇,朗声道:“且慢。”他这声“且慢”,成真子只好暂时停住。

清真子道:“你还有何话说。”

孟时贤道:“要动手也不急在一时,总应该等在下把话说清楚了。”

清真子道:“你说。”

孟时贤摺扇一指,指指超真子,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他已经不是你五师弟超真子了。”

清真子沉哼一声,道:“贫道早已知道,你们的一贯伎俩,就是以假乱真.仅凭区区一张人皮面具,能够瞒得多久?”

“不错,仅凭一张人皮面具,是瞒不住多久的。”孟时贤依然摺扇当胸,轻轻摇着,笑了笑道:“但只要能瞒过一时,也就够了。”他不待清真子开口,接着又道:“譬如贵派吧,现在没有改换的已经只有你们两位了,过了今晚,连两位也变换成我们的人了,天下还有谁说华山七真是假的呢?”

清真子怒声道:“你胡说。”

孟时贤笑道:“在下一点儿也不胡说,难道你们现在的掌门人不是假的吗?你们不相信,那也无妨,反正过了今晚,华山派的清真子、成真子已经不是二位了。”

清真子怒极,大喝一声道:“三师弟,上吧,咱们把这些贼党一一的全给拿下来。”

“慢点。”孟时贤喝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可是不相信吗?在下可以给你们引见两个人,你们就知道了。”清真子、成真子看他说得如此的神秘,倒也想看一看他究竟在玩些什么花样?变什么把戏?

孟时贤话声一落,把摺扇往束腰带上一插,然后轻轻拍子两下手掌,笑道:“二位道兄可以出来了。”就在此时,果然从石窟中缓步走出两个人来。

这两人一身灰布道袍,头簪道髻,前面一个须眉花白,年约六旬以外,赫然是华山七真的老二清真子。第二个年约在五旬以上,则是老三成真子。清真子、成真子二人看得不禁怔了一怔。这两人无论是面貌、举动、身材高矮,居然和自己二人一模一样,面对面站着,就像是照镜子一般。如果他们不开口说话,连自己也看不出他们的破绽来,更何况是外人,当然更分不出真假来了。

清真子怒极而笑,点头道:“你们用心果然狠毒无比。”

孟时贤没有答话,但见他摺扇一指清真子、成真子二人,朝假清真子、假成真子说道:“这二人假冒两位道兄,实在可恶,两位道兄应该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也好让他们知道华山七真是不好惹的。”此人当真颠倒黑白,把清真子和成真子说成假的。

假清真子稽首道:“孟令主说的极是,这两个妖道胆敢假冒贫道师兄弟.正该教训教训他们。”说话之时,已从肩头撤下长剑。朝清真子逼来,口中喝道:“好个妖道,你假冒贫道,还有何说?”

清真子当真被他气破了胸膛,长剑一指,大喝了一声:“谁是妖道,你自己心中明白,看剑。”刷的一剑,振腕就刺。

假清真子大笑道:“来得好。”长剑乍展,以攻还攻,两人立时动上了手。

另外那个假成真子也在同时仗剑朝成真子走来。厉笑道:“你假冒贫道,是自己受缚呢?还是要贫道动手?”

成真子本来的任务,等二师兄和孟时贤交上手,自己就去对付假冒超真子的贼人,一举把人拿下,哪知半路里冒出二师兄和自己的贼党来了。而对方最厉害的一着,是要这两个贼党来对付自己两人,这一来,那孟时贤和假冒五师弟的贼人反而空了出来。

今晚之局,对方已经占了人数上的便宜,虽然自己这边有二十名弟子,但要对付孟时贤和假冒五师弟的贼人,只怕也不是对方的对手。现在只有寄望谷飞云了,他如能及时赶回下院去,只有掌门人和六师弟赶来,方有胜算。

心中正在盘算之时,那假成真子已经仗剑逼来,只好朝身边弟子叮嘱道:“你们坚守这里,对方不冲过来,不可出手。”

那弟子点点头,道:“弟子省得。”

成真子则迅快的盘算了一下,这一战,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拖延时光,希望隐身暗处的谷飞云,看清形势,然后赶紧返回下院去,搬一些救兵来。二是速战速决,首先将这个假冒自己的贼人解决掉,也可把所处的劣势扳回来,然后再做打算。

这因眼看假成真子一副狐假虎威的得意模样,哪里还忍得住?迅即决定先解决了这个贼人再说。一念及此,立时飞身而起,口中大喝了一声,说道:“大胆妖道,你就来试一试我这剑利不利吧。”一道剑光随着飞起的身子横扫过去。

这一剑,本是华山剑法中的一记杀着,叫做“飞云出狱”,再加上他含愤出手,势道之盛,当真罕有甚匹。假成真子却也不是弱手,看他飞身发剑,急忙后退半步,身形右旋,长剑随着挥出,使了一招“排风荡云”,从侧拦击。但听“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成真子心头不禁猛然一震,因为对方使的这一招“排风荡云”,正是华山剑法,而且对方功力之深,几乎不在自己之下。

“好,你再接我一剑。”成真子相信自己对华山剑法浸淫了数十年,会胜不了你一个假冒的贼党,喝声出口,剑势乍展。但见一支长剑指东划西。带起一片嘶嘶剑风,一连劈出了八剑。

假成真子居然丝毫不让,同样挥起长剑,以快截快,以攻还攻,同样也攻出了八剑,双方剑光如闪电般流动,同样也连珠般响起了八声金铁狂鸣。成真子发现对方每一记剑招,使的都是华山剑法,不但功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就是剑法也十分老到,不输自己。

这下把成真子激怒得恨不得一剑就把对方刺倒,紧接着八剑之后,一口气又攻出了九剑。华山剑法本以轻灵著称,但每一个练剑的人,都有每一个人的个性和体质上的差别,有的适合轻灵,有的适合刚劲。几十年下来,就是练同一套剑法,也各有所悟,各有心得。譬如同样写一个字,有的人写得气势磅礴,有的人写得妩媚透逸。

成真子就是属于刚劲这一路的,经过这一阵硬拼之后,一柄长剑越打越快,也越打越重,记记都运上了真力,大有非把对方一剑劈成两片不可。假成真子又岂肯示弱,同样和他记记硬打硬砸,因此这两人简直就是拚上了老命,非将对方撕碎不可。

人影交叉,剑光交击,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列阵坚守的每一个华山弟子心头也跟着狂震.根本已经分不出谁真谁假来了。再看,真假清真子哪一对?情形也不相上下,这时已经打出了二三十招,不过清真子总究是华山七真的老二,数十年修为,剑法已经脱尽火气,轻灵中占了一个稳字。

对手假清真子使的同样是一手华山剑法,而且也相当精熟。但时间稍长.就显出清真子剑上的功力来了,同样的一套剑法,渐渐的把假清真子的剑势压制了下去。武功一道,差不得这么一点点,所谓棋差一着,缚手缚脚,现在假清真子的剑势,就是有点缚手缚脚之感,清真子的剑势,反而愈来愈见轻稳了。

本来真假清真子、真假成真子四人动上了手之后,孟时贤就摺扇轻摇,悠闲的站在穿堂石阶上作壁上观。对面的超真子率领八名弟子一字排开,截住了华山派人的退路,好像这一场争战,已经稳操胜算一般。

最感到忐忑不安的却是华山派的二十名弟子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两处战圈,打得如火如,但不论谁胜谁负,没有一个人分得出胜的究竟是真的?还是败的是真的?到时候,叫他们如何取舍?如何接应呢?现在这四个人已经打出百招以外,清真子剑势愈来愈见轻灵,已把假清真子圈入在一圈剑光之中,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大概不出二三十招,就会落败。

真假成真子那边,经过这一阵拚搏,也可看出端倪来了。成真子功力深厚,剑法专走刚劲一路,是以一连串的硬拚,并十见他有何衰退败象,但假成真子功力毕竟稍逊,现在已显得有些后力不继,气息渐粗。再有五十招,大概也会落败了。

这可看得袖手站在阶上的孟时贤一张白皙清瘦的脸上,渐有不耐之色,口中哼了声:“没有用的东西。”突然长身而起,右手化掌,朝清真子当头击落。

就在此时,忽然从南首飞起一条人影,疾逾闪电,激射而来,“砰”的一声,凌空接住了孟时贤的一掌。孟时贤一个人被震得飞退回去,急急施展“千斤坠”身法,这才落到石阶上,站停下来。那飞射而来的人影,也同样被震飞出去。但却朝真假清真子的斗场落去,无巧不巧双脚蹬上假清真子双肩之上。假清真子骤不及防,一个人登时被压得往下蹲去,那人却藉着这一蹬之力,又飞了回去,落到了阶上。

就在假清真子被压得蹲下去的时候,清真子听到有人在耳边细声说了句:“此人已被在下制住穴道了。”

清真子蓦地怔了一怔,暗道:“这和自己说话的会是谷少侠。”他急急抬目望去,那不是谷飞云还会是谁,只见他笑吟吟的就站在孟时贤面前。

孟时贤刚刚站定,瞥见那人也随着飞来,落到自己的面前。他并不认识谷飞云。只觉这青衫少年一身武功似乎并不在自己之下,这就沉笑一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你问我是谁?”谷飞云仰首大笑一声,又道:“在下就是你假冒的孟时贤,孟某还真有点奇怪,以阁下这一身武功,投到本教门下,教主也一定会重用你的,何用假冒通天教门下。假冒我孟某人呢?”他指孟时贤假冒他的名,而且说得相当认真,这可看得清真子几乎就要笑出来了。

孟时贤却听得勃然大怒,摺扇一指,厉笑道:“好小子,你假冒孟某,想是活得不耐烦了?”手中摺扇突然朝前敲来,直取谷飞云咽喉,这一下急如星火,快速已极。

谷飞云冷哼一声,道:“对了,阁下偷我一柄摺扇,就在江湖上假冒孟某之名,现在该把摺扇还给我了。”他话说得较慢,但对方摺扇来势较快,因此在说话之际,早已伸出右手,三个指头朝前一撮。一下就抓住了扇头不放,直等把话说完,才用力夺去。

孟世贤眼看摺扇被对方抓住不放,心头大怒,左手突出,朝谷飞云当胸劈来,口中喝道:“小子,去吧。”谷飞云敢情只顾和他争夺摺扇,闪避不及,只听“砰”的一声,这一掌结结实实、不偏不倚劈在谷飞云胸膛之上。

清真子看得心头猛震,暗暗叫了声:“糟糕,这年轻人总究年纪太轻,经验不够,这回可惨啦。”谷飞云被这一掌打得直飞出去,但他右手抓住扇头,死不放手,人被震飞出去了,但孟时贤的一柄摺扇,却到了他手里。

这回他被震得较远,一下落到大天井中间,不,他无巧不巧就落到真假成真子的斗场之中,也无巧不巧的双脚落到假成真子的双肩之上。这一下和方才简直如出一辙,他猛力一蹬,一个人跟着飞起,假成真子却被他蹬得双腿一弯,蹲下身去。

正在和假成真子交手的成真子也听到耳边有人细声说道:“他已被在下制住穴道了。”

谷飞云再次飞了回去,落到了孟时贤的面前,“豁”的一声。打开摺扇,在胸前轻轻摇了两摇,然后潇洒的说道:“阁下要假冒孟某,也应该学得像一点,就像刚才这一记那是什么通天掌,打在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真叫人笑掉了大牙,现在阁下还有何说?依孟某相劝,还是乖乖的束手就缚,随我去听候教主发落,教主认为你还堪造就,或许可以饶你不死,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清真子看到谷飞云又飞了回来,而且这番话,可着实把孟时贤戏耍了一番,心中暗道:“谷少侠一身内功,竟有如此高明,方才孟时贤这一掌就算没有用全力,也用上了八成力道,除非谷少侠练成玄门护身真气,即以自己来说.练了数十年内功。也没练成护身真气。”

孟时贤看谷飞云信口胡说,越是听就越是怒,大喝一声:“狂徒找死。”“锵”一声,掣剑在手,当胸就刺。

谷飞云正在当胸摇着摺扇,看到孟时贤突然举剑刺来,急忙把摺扇挡在胸前,说道:“阁下想和在下较量兵刃,也该早些说清楚才行。这样突下杀手,使人措手不及,难道会是你们教主教的?”

对方这一剑,直刺而来,剑刃何等锋利,仅凭一把白纸扇面,如何能挡得住?但孟时贤长剑刺到白纸扇面上,宛如刺在钢板上一般,再也刺不进去。孟时贤心头不由大骇,急忙收剑,目注谷飞云,喝道:“朋友究是何人,请亮个万儿,在下认栽,咱们后会有期。”

谷飞云淡淡一笑,道:“亮不亮万儿都是一样,阁下要找在下,江湖上随时都可以找得到,在下也随时可以候教,阁下请吧。”

孟时贤目光一转,掠过假清真子和假成真子两人身上,说道:“阁下能否请华山派放了他们两个?”

谷飞云双手一摊,道:“人是两位道长拿下的,他们假冒华山七真,该由华山派掌门人发落,在下不是华山派的人,岂能置喙,阁下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孟世贤为之语塞,沉哼一声:“好。”然后转脸朝假超真子又喝了声:“咱们走。”假超真子好像没有听到,身子一动也不动。

谷飞云大笑道:“大丈夫要承认失败,看来只有阁下一个人走了。”

孟时贤自然看得出来,假超真子是被制住了穴道,心头这份愤怒,简直不可言喻,怒嘿一声道:“朋友记着,和通天教为敌,你会后悔的。”

谷飞云冷然道:“今晚本该连你一起留下,放你走,已经是在下手下留情了,阁下何用再说这些狠话?”孟时贤双脚一顿,人化长虹,腾空朝墙外射去。

清真子稽首道:“今晚幸蒙谷少侠赐助,贫道谨代表敝派,向谷少侠致最诚敬的谢忱。”

谷飞云笑道:“道长千万不可如此说法。”

成真子也走了过来,说道:“那假冒五师弟的贼人,也是谷少侠制住的吗?贫道怎会一点也看不出来?”

谷飞云道:“那是方才两位道长正在交手之际,在下怕他率同门徒冲上来,所以才把他们一起制住。”

成真子由衷地道:“谷少侠真是神乎其技.令贫道好生佩服。”

谷飞云笑道:“道长太夸奖了,在下只是出其不意而已。”

清真子道:“三师弟,你陪谷少侠在此稍候,愚兄进去救人。”

成真子躬身道:“二师兄请。”

清真子挑了四名弟子随行,一起往石窟中行去。成真子命弟子们把假清真子、假成真子二人以及假超真子师徒九人,全都放在一起,由十名弟子看管。谷飞云道:“道长,最好请两位道兄先搜搜他们身上,是否藏有黄蜂针?”

成真子矍然道:“不是谷少侠提醒,贫道差点忘了。”一面朝两名青袍道人吩咐道:“你们两个过去仔细搜搜他们身上,是否有针筒或其他歹毒暗器?”两名青袍道人奉命过去,仔细的搜索了一遍,果然在假超真子两个门人身上,搜出两管针筒,双手送到成真子面前。

成真子道:“你们先收着,待会回去再呈报好了。”两名青袍道人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成真子道:“谷少侠,咱们就在石阶上坐一会吧。”两人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成真子道:“差幸谷少侠先把这些人制住了,否则贼子一声令下,就凭这两管黄蜂针,就可以把咱们这些人一起解决了。”这位老道长,上来之初,还不相信谷飞云轻轻年纪,能有多大的能耐?但现在对这位年轻高手打心眼里生出钦佩来。

不多一会,清真子已和超真子、长真子等人一起从石窟中走出。清真子首先给谷飞云引见了两人,超真子、长真子已在洞窟中听二师兄叙说过今晚之事,自然对谷飞云再三道谢,然后又见过了三师兄。成真子也把从贼党身上搜到两管黄蜂针之事,向清真子报告了。

清真子叹了口气道:“通天教处心叵测,不但派人乔装咱们师兄弟,居然连掌门人的面具都做好了。大概就是准备由姓孟的假冒掌门人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给大家传阅,一面朝超真子说道:“五师弟,你门下八名弟子,如今都被制住穴道,你去问一问他们。”

超真子怒声地道:“这八个孽畜,背师叛徒。一律按本派的家规,全都处死好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清真子含笑道:“五师弟,你也许错怪他们了,一般背叛师门,是真的心生背叛,但这件事不同,他们可能并不知道有人假冒了你,不信,你过去看看,咱们三个人都有假冒之人.如果不是穴道受制,咱们和他们站在一起,你能分得出真假来吗?何况师父要他们做什么,他们自然不敢违拗,再说他们又不曾离开祖师堂.只是被贼人利用而不自知罢了,自然可以原谅,所以你要问清楚了,才能发落。”

成真子也道:“二师兄说得极是,也许他们是无辜的。”

超真子点点头道:“好吧,小弟这就去问他们。”

谷飞云忙道:“道长,八位令徒只要起下璇玑穴上一粒石子,即可醒来。”

超真子说了声:“多谢。”然后迅疾走到八个门人面前,目光一法,果然看到每人璇玑穴上嵌着一粒黄豆大的石子,连同衣衫一起陷了下去。

他心中暗暗惊异,忖道:“米粒打穴,谷少侠弱冠年纪,居然练成了佛门上乘神功。”一面随手起下他们璇玑穴上的石子。

八名弟子看到超真子同声叫道:“师父。”

超真子伸手一指被制住穴道的超假真子,说道:“你们去看看,此人是谁?”八名弟子依言看去,只看得他们个个都惊异得怔住了。

八名弟子望了望师父,又望了望假超真子,一脸惊奇地道:“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竟敢假冒师父?”

超真子问道:“你们真的不知道他来历?”

八名弟子同声道:“不知道,请师父说咯。”

超真子心中想道:“看来,他们真的不知道内情了。”一面又问道:“你们谁身上有黄蜂针筒?”

其中两人忽然惊咦道:“弟子身上的针筒不见了?”

超真子问道:“针筒是谁给你们的?”

其中一人道:“是师父交给弟子二人的,因为弟子二人武功较差,所以师父给了弟子二人一份任务,就是一旦有事,师父只要说一个射字,弟子二人就立即按下机簧。”

“很好。”超真子接着又道:“为师告诉你们,此人是通天教派来的贼人,假冒为师,企图先占据祖师堂,然后颠覆本派,现在已全被拿下,就没事了。”

八名弟子中有人道:“这里还有两人,一个假冒二师伯,一个假冒三师伯的。”

超真子点点头道:“不错。通天教一贯伎俩,就是以假代真,他们派来的人已全被拿住,今后你们要特别小心。才能防患于未然。”八名弟子同应一声“是”。

超真子走到清真子面前,稽首道:“方才多蒙二师兄提示,他们果然是不知情的。”

清真子道:“不过五师弟,你要好好管教他们,尤须注意每一个人的言行?他们跟了假冒你的贼子一段日子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内情,但好习惯学不到。坏习惯却是一学即会,因此最近几个月,你要特别严加管束。”

超真子躬身道:“小弟遵照二师兄指点。”

清真子又道:“经过今晚的失败,通天教匪徒可能心存报复?五师弟要特别注意,大意不得。”

超真子道:“小弟会留意的。”

清真子颔道:“好,那我们就回去了。”

镇狱宫下院,此时灯火辉煌,每一进屋宇,都照得如同白昼。求真子从二师兄、三师兄率领二十名弟子出发之后,想到滋事体大,自己的责任重大,因此一面派人赶上山去,通知住持镇狱宫的四师兄洞真子,一面入内晋见谒掌门人,报告今晚发生的事情经过。

原来元真子因自己年岁已高,三年前就把观中大小事情全交给二师弟清真子处理,但这样重大的事,自然要禀报掌门人。方才清真子因救人要紧,迟恐生变,来不及禀告掌门人,才要求真子代为禀报的。等清真子、成真子一行人押着三名通天教党,回转下院之时,掌门人元真子早已坐镇在第一进大殿上等候消息。洞真子也率领了二十四名弟子从山上赶来,随时准备支援。

元真子看到清真子等人走上大殿,不觉站起身来,含笑道:“二师弟、三师弟,你们辛苦了。”清真子上前拜见了大师兄。

元真子又道:“五师弟没来?”

清真子道:“小弟因通天教贼人失败之后,未必甘心,所以叮嘱五师弟小心防范,不用来了。”

元真子道:“愚兄已听过六师弟报告,你们能够一去就把五师弟、七师弟救出来,还拿获了三名贼党,一定经过一场很惨烈的搏斗无疑,二师弟,你把经过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清真子笑道:“其实这场搏斗,并不惨,只有小弟和三师弟两人,和两名假冒我们的人,交手了近百招而已,今晚要不是谷少侠及时出手,咱们只怕全军履没了。”接着,就把今晚的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随后双手呈上一张人皮面具,说道:“这张面具,是他们准备假冒大师兄的,幸亏咱们及时发觉,贼人还来不及假冒。”

元真子接过面具,仔细看了一阵,笑道:“贼人如果假冒愚兄,你们真不知道何所适从呢。”成真子也把两管针筒呈了上去。

“无量寿佛,善哉、善哉。”元真子站起身,向空稽首,然后接着道:“天佑华山派,列祖列宗有灵,今天幸有谷少侠光降,才能及早发现通天教阴谋,如果等他们把二师弟、三师弟,逐个换成假的,就算他们不假冒愚兄,我这掌门人也无能为力了、华山派也就沦入摩掌,万劫不复了,今天能够保住华山派五百年基业,实出谷少侠之赐。”

说到这里,举步走到谷飞云面前,说道:“谷少侠救敝派于危亡,这份大德,华山派代代弟子,都会永记不忘,贫道谨以至诚,代表派扔,请谷少侠受贫道一拜。”说罢,果然跪拜了下去。

这下真把谷飞云闹得手足无措,连想扶住都来不及,慌忙也跪了下去,扶住元真子,说道:“掌门道长快快请起,谷飞云当不起道长的大礼。”两人对拜了一拜才把元真子扶起。

元真子含笑道:“没有谷少侠,华山派就会万劫不夏,受贫道一拜,谷少侠是绝对受得起的。”

谷飞云道:“道长千万不可如此说法。”

元真子:“好,那么贫道今晚当众宣布,谷少侠永远是华山派之友,见谷少侠如见贫道,少侠如若有何差遣,凡是华山派门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大家立即纷纷鼓起掌来。

谷飞云连连拱手道:“掌门道长如此抬举,在下如何敢当?”

清真子笑道:“掌门人说得好,谷少侠是咱们华山派之友。真是太好了,谷少侠何用太谦?”

成真子道:“不错,谷少侠不用客气了,咱们师兄弟对谷少侠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和谷少侠为友,实在是荣幸之至。”

谷飞云还想再说,元真子笑道:“谷少侠不用说了,大家辛苦了大半夜,贫道已吩咐厨下,准备了几式素点,给大家消夜,大家走吧。”

长真子道:“二师兄,那三个贼子该如何发落呢?”

清真子道:“就先把他们收押起来,明天再说吧。”

元真子哦了一声,道:“愚兄忘了还有三个人,这样吧。叫他们进来。”一名青袍道人领命走出,立即有六名青袍道人,两人一个押着三个假冒的贼人走入。这三人全被点了穴道,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有双脚可以走路。他们连脸上的人皮面具都没有揭下,为的是好让掌门人瞧瞧。

长真子朝元真子躬身道:“启禀大师兄,这三个贼人,假冒二师兄、三师兄、五师兄,不但精通本派剑法,而且对本派情形也十分熟谙,按律应该处死,请掌门人定夺。”

“善哉、善哉。”元真子蔼然道:“本派律法,是处置本派叛徒用的,入派之初,就立下重誓,背师叛谊,愿受律法制裁,所以即使处以重刑,也是他心甘情愿的,这三人并非本派弟子,人命关天,我们无权去决定一个人的生命。”

长真子应了声“是”,问道:“那么掌门人的意思呢?”

元真子道:“放了他们。”

长真子又应了声“是”,就朝三人走去。

元真子道:“七师弟,你做什么?”

长真子道:“废去他们武功,放他们下山。”

“不。”元真子含笑道:“他们每个人都花了几十寒暑的苦练,才有今天这一身武功,一个练武之人,废去武功,生不如死,何况他们身落黑道,难免和人结仇,失去武功,岂不任人宰割,这和杀了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长身子望着掌门人,迟疑的道:“那么……掌门人……”

元真子不待他说下去,呵呵一笑道:“华山派立派至今,已有五百年,纵或有几次面临存亡绝续,那一次不是安然无恙,依旧屹立在江湖上?咱们连这次的主谋孟时贤都任由他离去,又何在乎他们三个?今后是友是敌,就让他们的良知去决定好了。”

长真子躬身道:“掌门人说得是。”这回他依然举步走到三人面前,说道:“掌门人的话,你们三个都听见了,今晚便宜了你们,贫道替你们解开穴道之后,留下面具,就可以走了,今后是友是敌,悉听尊便。”说着举手拍开三人穴道。

那假扮清真子、成真子、超真子的三人,活动了一下手-脚,各自从肩头揭起一张人皮面具,交给了长真子,三人不约而同的朝元真子走去。

长真子喝道:“你们想做什么。”

三人一齐扑的跪倒地上,连连叩头道:“多谢掌门人不杀之恩,你老的大仁大义,小的三人没齿不忘,咱们并不是通天教门下,只是由通天教吸收,拨归孟时贤手下,小的三人直到此刻,才明白名门正派和黑道大不相同。只恨当年误入歧途,小的三人自知不配投入华山派门下,但求掌门道长开恩收留,在观中做个打杂的道人,也胜过再到江湖上去为非作歹,如有二心,天神共鉴,不得善终,但求掌门道长俯允所请,就是做牛做马,也决无怨言。”说完,又连连叩头不止。

长真子望清真子、清真子也不好作任何表示,朝元真子望去。元真子为难的一手摸着垂胸银髯,微微颔道:“三位请起来。”

三人中方才假冒清真子的年纪较大,抬起头道:“掌门道长答应了,我们才起来,小的三人,出於一片至诚,决无两心。”

元真子道:“好吧,你们有心向善,知昨非而今是,即是有善根的人,贫道答应你们,本观所有香火道人,均归七师弟掌管,你们叫什么名字?”

三人听得大喜过望,连连叩头道:“多谢掌门道长成全。”接着仍由假冒清真子的那人说道:“小的从现在起,想取名华仁,藉以感念华山派的仁慈。”接着是假冒成真子的那人道:“你叫华仁,在下就叫华德好了。”

假冒超真子的想了想道:“那么在下就叫华新,以示在华山派重新做人的。”

“很好。”元真子道:“你们取这三个名字,正是表示你们有改过向善的决心,七师弟,这三位道友,今后就归你管理。”

长真子躬身道:“小弟敬领法旨。”随即朝一名道人朝三人招招手道:“你们随我来。”三人神色恭敬的朝元真子、清真子等人行了一礼,随着青袍道人出去。

谷飞云拱拱手道:“掌门道长果然是有道长者,以德服人,感化了三个黑道凶人,真是功德无量。”

元真子呵呵一笑道:“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杀一个人,不如救一个人,谷少侠少年英雄,前途无可限量,如能随时随地,上替天心,与人为善,自然福泽绵远。”

谷飞云听得心中一懔,忙道:“道长教诲,在下自当谨记在心。”

元真子大笑道:“哈哈,谷少侠切莫怪贫道又在说教了,时间不早,谷少侠请,咱们去用点宵夜,也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