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针歼神蛛(1/1)

午后龚天发也找来了八九个君山附近的渔民,还有几个妇女,是来帮同做饭烧菜和打杂的。这些人虽然全是渔民,但步履轻捷,显然都练过武,昔年的洞庭帮虽已不存在了,但沿湖居民,大家还是洞庭帮的旧人和子弟,潜在的势力,还是相当根深蒂固。

大家既已派定职司,好在青螺山庄有三进房舍,各自选定了住处,全都安顿下来。桑鸠婆因自己几人当的是日班,就和阮天华,小红、铁若华,席小蓉、于立雪等人坐在厅上。

席小蓉站起身朝阮天华道:“阮大哥,我有话和你说,你出来一下好吗?”现在她拜桑鸠婆做了乾娘,和小红变成师姐妹了。

小红是个极为柔顺的人,明知她是因阮大哥才投过来的,不但没有半点妒嫉,反而把她视作亲姐妹一般。铁若华更是生性豪爽的人,不会存半点心机,于立雪当然也不会是量小之人,因此四位姑娘相处得极为融洽。阮天华俊脸微红,说道:“你有什么事?”

小红道:“小蓉妹子有话和你说,你快去吧。”

于立雪笑道:“阮大哥,小蓉妹子只能和你一个人说,才要把你叫出去,那自然是我们都不能听的话。”

席小蓉粉脸一红,说道:“于姐姐,小妹要和阮大哥说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只是目前还无法确定,才要和阮大哥研商一下。”

桑鸠婆呷呷笑道:“既然很重要,你们只管出去好了。”席小蓉应了声“是”走在前面,阮天华就跟着她走出。

两人走出大门,就是青螺山庄的平台,可以远眺洞庭湖烟波。席小蓉一直走到前面左首的石栏杆畔,才站停下来。这里离大门已远,底下是一道百来级石阶,从山上下来的人,老远就可以看到,在这里说,自然不虑被什么人听见?

阮天华跟着她站定,问道:“小蓉,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席小蓉缓缓转过身来,就在石栏杆上坐下,抬头嫣然笑道:“我要说的就是送解药给阮掌门人的人,你知道会是谁呢?”

阮天华道:“爹没和寿耀南说,我怎么会知道是谁呢?”

席小蓉道:“所以要你猜咯。”

阮天华道:“这个我怎么猜得着?”

席小蓉道:“你一定会知道的,你仔细想想得起来。”

阮天华依然摇摇头道:“我一点也想不起来。”

席小蓉神秘—笑道:“你真的想不起来?”

阮天华道:“自然是真的了,你以为我不肯说?”

席小蓉:“这解药,据我所知,只有勾嬷嬷和大师姐才有,勾嬷嬷当然不会给阮掌门人的,大师姐冷漠无情,也最得师父的信任,更不可能……”

阮天华道:“那会是什么人呢?”

席小蓉缓缓说道:“但有一个人可以取得到……”她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

阮天华道:“那是什么人?你怎么不说下去呢?”

席小蓉眨眨眼睛,又抿抿嘴,低笑道:“阮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身边那支火筒那里来的?”

阮天华听得一怔,俊脸突然一红,说道:“难道会是她?”

席小蓉点点头道:“除了二师姐还会有谁呢?”她二师姐,就是冷秋霜了。

阮天华道:“小蓉,其实我和冷姑娘……”

席小蓉幽幽的道:“阮大哥,你不用跟我解释,她在你进入石室之前,肯把她的一支火筒送给你,当然也会在阮掌门人中了迷药之时,偷偷把解药送给阮掌门人,女孩子心里有了这个人,任何冒险犯难的事都会去做……”

阮天华道:“但我和冷姑娘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席小蓉俯首道:“只要她心里有这个人,就是没有交谈过一句话,也会把这个人深深的印在心里,昨晚我看她对你,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只是她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一旦被勾总管或者大师姐发现了,那就不得了了。”

阮天华道:“你们都很怕大师姐吗?”

席小蓉道:“不但二师姐和我,就是勾总管也要听大师姐的。”她口气略顿,接着道:“不过二师姐平时是个极为谨慎的人,我想她就是取了解药,也绝不留下破绽的,但等到阮掌门人有所行动的时候,就纸包不住火,那时大师姐一定会想到是二师姐。”

阮天华道:“为什么?”

席小蓉轻笑道:“只有你不觉得罢了,昨晚二师姐那样护着你,大师姐岂会看不出来?”

阮天华正要说话,突然目注着远处,说道:“有人来了,咦,这人轻功极高,好像是伏山主……”

席小蓉道:“伏山主不是到丐帮了吗?”

“是他。”阮天华矍然道:“他好像负了伤,我们快去。”话声出口,人已疾如飞鸟,纵身朝山下飞扑下去。席小蓉紧随他身后掠了下去,阮天华的身形已在十数丈外了。

却说阮天华接连几个起落,快要掠近山脚,就看到伏三泰胸口起伏,靠着一方大石坐下来休息。他脸色发青,只是喘息,一望而知伤得不轻,这就飘身泻落到他身边,急急问道:“伏山主,你怎么了?”

伏三泰抬眼望望阮天华道:“小兄弟,我……中了他们的埋伏……”

阮天华问道:“伏山主,你伤在那里?”

伏三秦有气无力的道:“我中的好像是玄阴九转掌,一身真气都快被震散了,我是拚着一口气回来的,但奔到这里,实在支持不住了。”

这时席小蓉也跟奔到,说道:“阮大哥,你快替伏山主运气,大概只有你可以把玄阴真气驱出,伏山主就可以没事了。”

阮天华点头道:“伏山主,在下马上给你运气,小蓉,你到前面站着,不可以让人过来。”

席小蓉道:“我知道。”一手提剑,举步走了过去,站到路口。

阮天华更不怠慢,扶着伏三泰坐直身子,右手立即按上他背后“灵台穴”把真气从掌心缓缓输了过去。伏三泰中了“玄阴九转掌”,内腑受到阴气侵袭,但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乃是先天干阳之气,正是旁门阴功的唯一克星。

真气流到之处,阴气就如汤沃雪,立时消失于无形,等到运行一周天,伏三泰就缓缓睁开眼来,喘了口气,说道:“小兄弟,谢谢你,可以停止了,渗入我体内的阴气已完全消失了。”

阮天华缓缓提起手掌,说道:“伏山主,你体内阴气消除了,你还要自己再运一回气,才能使伤势复原。”伏三泰点点头,果然又闭上眼睛,运起功来。

就在此时,只听席小蓉道:“阮大哥,又有人来了。”

阮天华举目看去,果见两条人影,盘着山脚飞奔而来,他目光敏锐,一下就看出来两个人竟是金鸡门的祝逢春和太极门的晏海平两人,不觉咦道:“他们莫非也在路上遭到伏击了?”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两道人影已经奔到近前。

只见祝逢春、晏海平两人衣衫破裂,血迹殷然,身上至少有十几处剑伤,奔行之际,脚下跄踉,看去十分狼狈。这一情形,不用说也是遭到贼党伏击,退回来的了。阮天华迎着道:“二位掌门人怎么了?”

祝逢春看了坐在地上运功的伏三泰一眼,气愤的道:“看来咱们三人都没有走得出君山周围五十里了。”

席小蓉道:“阮大哥,我们身上没带刀创药,二位掌门人流了不少血,还是让他们快些回青螺山庄吧。”

晏海平道:“祝兄,我们快走。”两人急步往山上奔行而去。

约莫过了盏茶光景,伏三泰才运功完毕,站了起来,说道:“好了,小兄弟,咱们该上去了,方才若不是小兄弟给我除驱阴寒之气,只怕一身功力,都将被贼婆娘的阴功震散了。”

席小蓉道:“伏山主,你遇上的是怎样一个人呢?”

伏三泰道:“这贼婆婆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看来年龄不过二十二三岁,口气极冷,出手更是奇诡,一只手掌柔若无骨,从我太极牌中伸了进来,根本连对架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她击中右肩,唉,我伏三泰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未遁上过这等跪异的掌法。”

席小蓉道:“听伏山主的口气,她大概就是我大师姐白雪寒了。”

伏三泰道:“那就对了,他们就称呼她大姑娘。”

阮天华道:“伏山主方才运气之时,祝,晏二位掌门人也回来了。”

伏三泰一怔,说道:“他们大概也遇上了伏击。”

阮天华道:“两位掌门人全身血污,每人身上,少说也中了十几剑之多,已经先上山去了。”

伏三泰一愣,忙道:“我们快些上去。”三人加紧脚步,回到青螺山庄大厅。

祝逢春,晏海平两人早已上了刀创药,包扎好了,他们身上中了十几处剑伤,所幸都是外伤,伤势并不太重,只因流血太多,稍感精神困倦而已,商桐君等人也已闻讯赶来。羊乐公看到伏三泰,忙道:“伏老二,你没事吧?”

伏三泰道:“若不是遇上阮小兄弟,替兄弟在山下除去侵入的阴气,兄弟只怕连山上都回不来了。”

桑鸠婆道:“伏山庄快请坐下来再说。”

伏三泰洪笑道:“兄弟中了贼婆娘一记玄阴九转掌,经阮小兄弟运功化去阴气,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面桐君问道:“伏山主遇上的是什么人?”

伏三泰道:“据方才席姑娘说,很可能是她大师姐白雪寒。”

羊乐公道:“难道他们知道咱们有人下山去,就等在路口。”

“差不多就是等咱们的。”伏三泰道:“兄弟刚出岳阳,还没到云溪,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前面可是伏山主吗?”兄弟回头看去,是两个黑衣汉子并肩走了过来,兄弟并不认识他们,这就问道:“二位有何见教?”那两人中的一个说道:“大姑娘请伏山主留步,好像要请伏山主带个口信。”

兄弟问道:“你们大姑娘是谁?”那汉子伸手一指说道:“大姑娘已经来了。”兄弟抬目看去,果见一个一身玄色衣裙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来,朝兄弟含笑问道:“不知伏山主要去那里?”兄弟和她并不相识,这就问道:“姑娘是什么人?要伏某留步,有什么事?”

黑衣女子格的笑道:“小女子想请伏山主回青螺山庄走一趟,替我带个口信给桑鸠婆、商桐君等人。”兄弟听她口气,分明是勾婆子手下了,不觉笑道:“你是勾婆子的手下?”黑衣女子冷冷一笑道:“伏山主不用问我什么人,只要替我将口信带到就好。”

兄弟问道:“你要伏某带什么口信?”黑衣女子道:“在一统教创教开坛十天之内,君山周围五十里,不准有武林中人进出。”兄弟问她:“这是一统教规定的?”黑衣女道:“不错。”兄弟大笑道:“伏某不是一统教的人,一统教管得着吗?”

黑衣女子道:“如果管不着,我就不和伏山主说了。”兄弟道:“伏某要走,你拦得住吗?”黑衣女子冷笑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伏山主不妨试试看。”兄弟因此女口气极狂,就取下太极牌来,也要她亮兵刃。黑衣女子道:“伏山主能在我掌下走得出二招,已经不错了。”就这样兄弟和他动上了手。那知在第二招上,就被她的诡异无比的手掌穿入兄弟铁牌,击中兄弟右肩。”

祝逢春道:“不错,兄弟和晏兄遇上的人也是这么说,一统教开坛前寸天之内,君山五十里方圆不准有江湖上人进出。”

商桐君转脸问道:“二位道兄是在何处遇伏?遇上的不知又是什么人?”

“还不到候家湾。”祝逢春道:“路边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穿八卦衣的老道,在路上一圈插着九柄长剑,看到咱们两人,就含笑道:“来的两位是不是武林中人?”兄弟和晏兄身上都佩着长剑,一看就知是武林中人了,岂不是多此一问?咱们当然心里有数,此人可能是勾婆子一党,晏道兄道:“道兄此言,不知有何见教?”

那道人笑了笑道:“两位不是武林中人,可以过去,若是武林中人,那就回转的好,不用去了。”兄弟忍不住道:“为什么?”那道人一指路上围成的一圈长剑,说道:“二位没看见贫道在这里布下剑阵吗?”兄弟道:“就凭这九支剑,就能拦得住咱们吗?”

那道人大笑道:“君山周围五十里,十天之内,禁止武林中人出入,这里贫道已经列下剑阵。二位自信可以闯得过去,就不妨试试,只要把贫道剑阵破去,二位自可通行无阻,但刀剑无眼,万一二位伤在剑阵之中,就莫怪贫道不和二位言之在先了。”

兄弟和晏道兄听他口气如此狂妄,自然要闯他一闯,那道人就徐徐站起身来,走入剑圈之中。他这一站起,才看清他原来只有一只手,右手仅是一只虚飘飘的衣袖。他走入剑圈,左手拔起一支长剑,说道:“二位可以出手了。”

兄弟和晏道兄看他有恃无恐,想必真有惊人之艺,倒也不敢小觑了他,同时掣出长剑,逼近过去。这道人果然身手非凡,不仅左手使的剑法,十分凌厉,在他身形旋转之际,右手衣袖一卷,就从地上卷起一支长剑,凌空刺击而来。

兄弟和晏道兄联手攻去,不过七八个照面,他右手衣袖连卷,插在地上的八支长剑,全被他卷了起来。也不知他使的是什么手法,除了左手一支长剑之外,其他八支剑纵横交织,越飞越快,攻势绵密,几乎看不清攻来的剑势虚实,二三十招之后,兄弟和晏道兄身上,已经被刺中了十数剑之多。

只听一阵笃笃之声,眼前剑影无敛,八支剑业已回插到地上,那道人左手仗剑,喝道:“贫道不想取二位性命,二恤可以走了。”兄弟和晏道兄心知对方确是剑下留了情,咱们身上这十几处伤,也不过是伤及皮肉,以咱们的武功,若和对方相比,实在差太远了。

兄弟临行问他:“道兄如何称呼,可以见告吗?”那道人大笑道:“贫道已有五六十年不履扛湖,三位看我这条左手,回去问问五十年前曾在江湖走动的人,也许就想得起贫道来。””

桑鸠婆怔怔的道:“莫非会是西崆峒十三子,昔年只有他双手可以发十三支剑,剑法之奇,号称无人能破,会是什么人削断了他的右手呢?”

商桐君:“看来这圣母手下,果然网罗了不少异派高手,他们不让我们出去,主要目的,就是不让君山这一变乱,传到少林、武当等门派的耳中,准备先把咱们这些人先就地解决了,再去个别逐一解决,这样就可以横扫天下,所向无敌了。”

封自清道:“十天之内,不准武林人中进出君山,由此可见一统教密锣紧鼓,准备在十天内创教开坛了。”

羊乐公道:“走,咱们去会会他。”

徐子常摇手道:“羊掌门人且请宽坐,以兄弟之见,崇胜寺想必已经来了不少高手,才敢封锁君山。他们要封锁君山,自然也早已衡量了咱们的实力,如今咱们有多少人手,对方已经了若指掌。咱们呢,连对方有些人都一无所知。兵法上说: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如果仅凭一时冲动,血气之勇,说不定正好中了对方之计。”

祝神机也道:“徐掌门人说的不错,咱们处在不利的形势之下,正该慎重从事,不可再有人受伤,削减了咱们的实力。”正说之间,只见六合门门下弟子拜天锡手中持着一张纸条匆匆走入,朝桑鸠婆行了一礼道:“桑婆婆,刚才有人从远处投来—颗石子,包着这张字条,是祝师兄要晚辈送进来给婆婆的。”

桑鸠婆伸手接过,点头笑道:“谢谢你。”随即把纸条朝商桐君递去,说道:“还是请商掌门人看吧。”

商桐君道:“桑婆婆太客气了。”双手接过,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小字,那是“勾婆子等人已入占崇胜寺,定三天之后假该寺举行创教典礼,已有不少黑道高手陆续赶到,会期前须防夜袭。”下面并未具名,但写这张字条的人显系是友非敌。

商桐君拿着纸条,沉笑道:“这会是什么人呢?唔,一统教三天后创教,那正好是十二月初了。”

晏海平问道:“是他们向咱们下的战书?”

“不。”商桐君道;“写这纸条的人应该是友非敌……”他把这纸条递过去,让大家传阅了一遍。

席小蓉忽然回头道:“阮大哥,写这纸条的人,笔迹妩媚,而且又是用黛笔所写,会不会是魔教的黄姑娘?”

桑鸠婆点头道:“不错,准是他们姐妹三个,就在山顶上……”

席小蓉道;“她们师姐妹三个既在山上,怎么不搬到我们这里来住呢?女儿去把她们找来好不?”

小红道:“对,我们找她们去。”

桑鸠婆沉吟道:“君山地方不大,勾婆子等人要在崇胜寺创教,高手云集,他们三个姑娘家孤立无援,确实不宜耽在山上,只是这里密迩祟胜寺,你们两人去,也不大好……”

小红道:“师傅,难道我们还怕了这些邪魔外道不成?”

席小蓉眼波转动,说道:“乾娘如果不放心,阮大哥和我们一起去好不?”

铁若华和于立雪道:“我们也去。”

羊乐公抢着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桑鸠婆笑道:“你一大把胡子,真象个老顽童。”

羊乐公大笑道:“老夫这是人老心不老。”一面催道:“小兄弟咱们快走。”六人出了青螺山庄,一路循着小径盘山而上。

一回工夫,就登上山巅。羊乐公站在轩辕台上,举目四顾,四周景物尽收眼底,但见峰岫环揖,古木翁然,十分清幽,那有半点人迹?不觉失望的道:“一点影子也没有,这要到哪里去找?”

小红道:“他们当然不会站在山上的,我们很快就找得到,勾婆子一班人也会发现了。”

羊乐公道:“那就要到树林子里找去,走。”他说到走就当先飞落轩辕台,朝一处树林中钻了进去。

树林中当然没有小径了。游君山的人,通常只是循着石缓登临,在轩辕台,飞升亭,酒香亭等处观赏—番而已,没有人会穿林子进去的,因此林中落叶甚厚,枝柯横生,一向人迹罕至,当然并不好走。六人是找人的,自是要处处留心,走了好一段路,几乎已深入到树林之中,连天光都十分暗淡。

走在前面的羊乐公忽然似有警觉,回头朝身后几人打了一个手势,就闪身到了一棵树后,隐蔽起身子。阮天华,小红等五人也急忙各自隐藏起身形,探首朝前看去。过不一回,只听—传极为轻微的沙沙之声传了过来,大家目光注处,发现右前方的地上正有一只比面盆还大的一团绿色东西,缓缓朝树林中爬了进来。

敢情它忽然发现林中有生人气息,一对眼珠突然射出闪闪绿芒,朝几人隐身之处投来。羊乐公看了暗暗吸了一口凉气,他走遍名山大川,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绿毛蜘蛛,只要看它全身毛呈墨绿,分明是剧毒之物,这可麻烦得很。心中想着,立即以“传音入密”告诉阮天华,要他转告三位姑娘,小心戒备。

那绿毛蜘蛛两颗凶睛投注着五人隐身的大树,敢情没见动静,又缓缓地朝树外爬去。阮天华说道;“羊掌门人,这绿毛蜘蛛既是剧毒之物,咱们遇上了,就该把它除去,免得害人。”

羊乐公骇然道:“小兄弟,你千万不可妄动,这东西有这么大了,身上只怕已经刀剑不入,只有它腹下一件白线可以致命,但它脚爪极长,你无法能够近身,若是不小心被它蛛丝缠上了,那就脱身不得了。”

小红悄然掠近,说道:“这么说,就无法把它除去了?”

羊乐公道:“难、难、武林中除非是冰魄夫人的冰魄神针,南离真人的南离火神针,才能杀得死它。”

席小蓉道:“这么小小一只蜘蛛,竟有这么厉害。”

羊乐公吐舌道:“我的大小姐,这只绿毛蜘蛛,已经比铜面盆还大了,没有五百年,少说也有两三百年了,这还算小?老朽昔年在苗疆见到过一只苗人养的人面蜘蛛,比它还小得多,吐出来的丝,刀剑都斫不断,山猪、山羊等物,只要碰上它的丝,就再也逃不脱,成了它裹腹之物,你说有多厉害?”

说话之时,只听那轻微的沙秒之声,已从大家身后传来。这只绿毛巨蛛方才是从五人右前方出现的,如今爬到几人的身后,那不是在自己几人周围数丈方圆爬了一圈?

羊乐公矍然道:“不好,这只绿毛蜘蛛可能有人控制,它一定吐出蛛丝,把我们困住在这数丈方圆的树林之中了。”

话声方落,突听林外响起一音怪笑,说道:“魔教的丫头们听着,你们以为仗着木石潜形,就可以隐得住身形?如今你们已被老夫豢养的神蛛困在这方园不过数丈的树林之内,老夫限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束手就缚,随老夫走,否则你们都将成为老夫神蛛的裹腹口粮了。”

羊乐公掉着他垂腹长髯,奇道:“这家伙是谁,他把咱们几个当作黄姑娘她们了。”

小红气道:“羊掌门人,咱们没去惹它,他倒惹了我们来了。”

于立雪笑着道:“幸好我有冰魄神针。”

小红不解道:“于姐姐怎么会有“冰魄神针”呢?”

阮天华笑道:“是冰魄夫人送的,以后有时间再由立雪告诉你们。”

说话之时,于立雪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两支雪亮的银针。羊乐公喜道:“冰魄神针是冰魄夫人用万载寒铁制成的,有了冰魄神针,就可以把绿毛蜘蛛置于死地了,走,咱们出去。”刚说到这里,只听那怪声音又道:“魔教门下三个女娃儿听到没有,你们再不出来,老夫就要神蛛去把你们抓出来了。”

突听一个女子声音冷冷说道:“余老头,你凭仗一支毛虫,又能奈何得了我们姐妹吗?”

阮天华—听声音,就知说话的正是千面观音秦妙香,她声音好象就在自己等人的左首,就低声道:“原来她们果然就在附近。”

小红道:“我们快过去看看。”

羊乐公—摆手道:“慢点,方才蜘蛛围着咱们在林外爬了一圈,可能布下了蜘蛛丝,过去得小心一点,别给蜘蛛丝粘上了,还是由老夫走在前面。”

小红道:“我们不会从树上去吗?”

羊乐公道:“不行,地面上咱们还可以看到,如果树上也有蛛丝,看都看不见,一旦被粘住了,就脱身不得。”当下由羊乐公领头,小心奕奕的走去。

离左首不过两三丈远,前面有—块小小的空地,杂草丛生,羊乐公处处留心,还没出林,目光一注,就发现前面时身上果然有三四根比双股线还粗的银丝横拦着,心中暗道:“差幸小心,不然冲出林去,准会被蛛丝粘上”一面急忙朝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就藉着树身掩护,停了下来,一面指着出口处三条蛛丝说道;“你们看,前面树身上不是粘着三条蛛丝吗?咱们就在这里停下来吧。”

小红、席小蓉,铁若华、于立雪四位姑娘眼看羊乐公把这三条细线似的蛛丝看得如以厉害。心中自然不会服气,暗想:“这蛛丝最厉害,也只要斫上一枝树桠叉,就可以把它卷去了。”这回连玩天华都看得有些不信,但寻思羊乐公—大把年纪,见多识广,他说得如此郑重大概不会错的了。

五人就依言各自停下,隐身树后,悄悄探头朝外看去。那片不过一二丈见方的空地上,坐着一个黑衣老人,黄发披肩,浓眉如帚,狮鼻如海,颏下留着一部苍髯,看他形貌就不是善良之辈。他左首蹲着一团墨绿色的东西,就是那只绿毛蜘蛛。身后站着两个黑衣壮汉,肩下名挂着—个黑布囊,敢情是师徒三人了。

在他们的右首,也就是羊乐公等人的对面,树林间纵横交织,至少也粘附着八九根蛛丝,正好把树林间的出口封住了。林中,隔着这八九根蛛丝,并肩站着三个人,那正是千面观音秦妙香,武林榜眼黄玉香和白玫瑰罗香玲师姐妹三人。

这一情形,已极明显,那黄发老人原是专找秦妙香三人来的,他要绿毛蜘蛛把她们师姐妹隐迹之处的一片树林都用蛛丝封了起来。那仅是对面的一片树林,后来敢情蜘蛛闻到自己等人躲在—边,故而自作主张在自己等人周围数丈也用蛛丝封了三道。也许那黄发老人还不知道林中还有自己等五人。

秦妙香冷冷的道:“余老头,你以为绿毛蜘蛛的几根蛛丝就能把愚姐妹围在三丈方圆,出不来吗?”

黄发老人道:“你们不妨试试看,老夫没有下令之前,神蛛是不会攻击你们的,不过老夫还是好言相劝,只要你们答应跟老夫去,投效一统教,老夫立即可以命神蛛把蛛丝收回,放你们出来。”

黄玉香格的一声娇笑,说道:“你想的倒好,可惜我们师姐妹从不受人威胁,你姓余的除了会喂些毒虫,还会什么?居然也来威胁起我们姐妹了。”

罗香玲道:“依我看,你还是快把这几根蛛丝收起来吧,豢养一只毒蛛,可不容易,万一给咱们们不留神弄死了,再要找这么大的毒蛛,可不容易呢。”三人口中说着,却依然和几跟蛛丝保持了七八尺距离,并没走近。

羊乐公轻哦—声道:“对了,他是野人山的黑蛛神余良,专门养毒蜘蛛的怪人。”

小红问道:“这人很厉害吗?”

羊乐公笑道:“方才那罗姑娘不是说了吗,除了喂些毒虫,还会什么?”

黑蛛神听得怪笑道:“你们三个利嘴丫头,激怒了老夫,你们谁都休想活命。”

黄玉香娇笑道:“余老头,你口气不小啊。”纤纤玉指姿势美妙的朝黑蛛神指了指。她这一指点,立即飞射出一缕银芒,朝林外黑蛛神飞射去。

那点银芒堪堪出手,射到两树之间,本来树身上粘着的八九根蛛丝,虽然有横有直,中间空隙很大,等到银芒射近,蛛丝上好象有吸力一般,一下就把银芒粘住,那是一支三寸长的小箭,已悄无声息地挂在蛛丝上了。这下看得两边的人都不觉一怔,要知这七八根蛛丝纵横交织,不规则的挂在两棵大树之间空隙很大,就是—头老鹰飞出来,也极不会碰上蛛丝,非这蛛丝上有一种吸力,否则极不可能把这支三寸长细如骨针的小箭粘住。

黄玉香一怔,口中冷笑一声,纤指连弹,接连像—缕银线,射出三支小箭,但说也奇怪,这三支小箭刚射到两树之间,忽然一斜,就一支接一支朝蛛丝粘了上去,一支也没有射出树林。秦妙香一摆手道:“二妹,你不用试了,蛛丝粘性极重,似乎还有吸力,让我来。”口中说着右腕一抬,屈指弹出一点火星,朝蛛丝上飞去。

这一点火早粘上蛛丝,就“嗤”的一声冒出火花,接着嗤嗤连响,火花接二连三的爆出,飞起一阵黄烟,就随着熄灭,那根蛛丝却依然无羌。这下看得秦妙香不禁变了脸色,手指连弹,—连串的火星,朝蛛丝上飞去。这次几乎有十几点火星,粘在蛛丝,簇聚一处,因此嗤嗤之声大作,火花爆出的绿焰,宛如一团火球,冒起的袅袅黄烟,随风飘散。

普通蛛丝只要和火光一接触,就会烧断飞扬,但绿焰火花烧了一回,又很快的熄灭,蛛丝依然好好的一根。丝毫没有损毁。黑蛛神看得喋喋怪笑道:“小丫头,你区区弹指魔火,如何烧得断神蛛丝?依老夫相劝,还是乖乖的跟老夫走好,只要你们点个头,老夫自会要神蜘收起蛛丝放你们出来。”

罗玉玲冷哼道:“姓余的,你当姑娘不能破你蛛丝?”长剑一抡,剑先人后朝蛛丝劈去,秦妙香待要喝阻,已经迟了。

罗香玲飞身发剑,长剑砍上蛛丝,发出“绷”的—声轻响,蛛丝没有被砍断,长剑却被蛛丝粘住了,心头不由大吃—惊,急忙用力往后一抽。一这抽不但长剑没有挣脱,蛛丝因她用力—静,受到震动,一下粘到她手腕,她发觉手腕粘上蛛丝,心头更慌,要待往后挣扎,肩头、胸口又被另两根蛛丝粘住,把她一个人拉前一步。这下就象蜻蜓粘上蛛网一样,纵横交织的八九根蛛丝,一起粘到了身上。

罗香玲又惊又急,手足不住的挣动,但任你如伺挣扎,蛛丝粘力极强,,你挣扎也投用,再休想挣得脱。秦妙香,黄玉香看得大急,但急也没有用,自己两人上去,也是白饶,想不出破解之法,不过和罗香玲—祥,三个人一起被蛛丝粘住根本救不了她。

要知一般蜘蛛吐丝结成了网,蜘蛛不一定会守在网上,有时它会躲在附近檐角或者树枝隐密之处,一旦有蜻蜓、蝴蝶触上蛛网,它就会快速出现,朝猎获的食物爬来。这只绿毛蜘蛛也不例外,它虽然伏在黑蛛神余良的身边,但有一条蛛丝从结网之处,垂直下来,经过草地,一直通到它腹下,是以有人被蜘蛛网住了。

它迅快就得到讯号,长脚划动,循着地上预先埋伏下的蛛丝,朝罗香玲爬了过来。罗香玲又惊又怕,口中不禁发出了一声尖叫。阮天华看出情形不对,急忙说道:“不好,我这柄长剑也许砍得断蛛丝,你们不可过来,我去试试。”

羊乐公急道:“小兄弟,不成……”

不成,阮天华已经冲出去了,口中大喝一声,运起“紫正神功”,赛干将剑呛然出鞘,挥手一剑,一道青虹朝粘在自己这边两树之间的三根蛛丝上劈去。这一下他出剑极快,剑光象电光般一闪,三根蛛丝就无声无息的被砍断。

阮天华眼看蛛丝一下就被砍断,信心陡增,长剑随手连挥几挥,把已经砍断的蛛丝—起绞断。他这一声大喝,来得突然,听得黑蛛神余良不由一怔,急忙举目看来。阮天华动作何等迅速,长剑撩过,立即施展“紫府迷踪”身法,已经抢在绿毛蜘蛛前面,一下掠到了罗香玲身前,右手连挥,剑光闪动,立把封住在两树之间的八九根蛛丝一起砍断。

黄玉香看到阮天华砍断了蛛丝,惊喜的道:“是状元郎。”阮天华无暇和她们招呼,手持长剑倏地回过身去。他从发剑砍断封住出口的三根蛛丝,闪到罗香玲的身边,再挥剑砍断封她们出口的八九根蛛丝,前后也不过是眨眼工夫的事。

那绿毛蜘蛛爬到半途,发现有人抢在它前面,自然激怒了它,要知它在地上埋有—根蛛丝,平时虽然爬行得不快,但这—发怒,地上这根蛛丝无异是它轨道,突然其快如风,朝阮天华身后飞扑过来。小红惊叫道:“阮大哥小心。”她喊声出口,阮夫华已经转过身来。

那绿毛蜘蛛敢情识得厉害,扑势突然刹住,缓缓缩成一团,往后退下敷尺,两只绿芒炯炯的眼睛紧盯着阮天华,既似发怒,也似有畏怯之色。羊乐公等人因封住出口的三根蛛丝已被阮天华砍断,五人一起走出林中。

黑蛛神已经站起身来,先前还道只有阮天华一个,此时看到羊乐公等人从右首林中走出,不觉沉笑—声道:“原来三个丫头还有后援。”他只朝羊乐公等四人瞥了一眼,但一双深沉目光却又朝阮天华投去。

他注意到的是阮天华手中的长剑,蛛丝粘力奇强,普通刀剑休想斫得动它分毫,但阮天华举剑—挥,就把八九根蛛丝一齐斫断。最使他感到惊异的还是神蛛明明已经朝阮天华身后扑去,但等阮天华转过身来,神蛛居然会对他有畏怯之意,缓缓后退。

这是从未有过之事,神蛛一身刀剑不入,除非这小子手中果然是一柄神物利器?他那里知道阮天华手中的赛干剑,不过是竺嘏精于炼剑,他积数十年铸制刀剑所留下的百炼精钢,所铸成的长剑。比起一般江湖武林使用的精钢剑来,果然强过百倍,但也仅能削铁如泥而已,究非直正的干将剑。

就算斫到绿毛蜘蛛身上,能够把它砍死,绿毛蜘蛛也不会知道,怎么会畏怯不前呢?那是因为绿毛蜘蛛是极阴极毒之物,阮天华练的“紫正神功”乃是先天乾元之气,乾元之气,也就是至大至纲的乾阳之气。他方才连运起功力,一下砍断蜘蛛丝,正是剑上贯注了紫正神功,才能随手一挥,就把蜘蛛丝一举毁去。

绿毛蜘蛛虽然并不知道阮天华手中长剑削铁如泥,足可把它斫死,但阮天华身上布满的乾阳之气,却是它的克星,它自然可以感觉得出来。这是说它畏怯的是阮天华身上的阳气,并不是他手中的利剑,这种道理余良当然不会知道。此时人蛛正在僵持之际,左首林中秦妙香,黄玉香有阮天华挡在前面,并没有走出林来。

右首羊乐公、小红、席小蓉,铁若华、于立雪五人虽已走出树林,但因中间草地上人蛛对持着,不好过去。黑蛛神看余良眼看对方只是—个弱冠少年,想来武功不会高到那里去,他所凭仗的自然就是手中的那柄剑了。自己只要把剑夺来,神蛛就不会再畏怯不前了。何况场中又只有这小子一个人,自己出手,万无一失,心念—动,这一机会岂肯错过?

突然怪笑一声,身发如电,朝阮天华飞扑过来,右手一探,施展“空手入白刃”手法,疾抓阮天华右腕,左手朝他剑柄抓来。这一下在一般武林中人来说他身法、手法都已经快到无以复加,武功稍差的人,只怕连看都看不清楚,但阮天华目光何等敏锐?他身形晃动之际,就已经看出他是朝自己扑来的了。

阮天华也不知道绿毛蜘蛛害怕的是自己“紫正神功”的乾阳人气,故而畏怯不前。他前面有绿毛蜘蛛蹲伏对持,只当它是等自己注意稍解就会突然发难,因此对黑蛛神余良的飞扑过来,依然不敢分神,只是左手—抬,凌空拍出一掌。

这一掌在阮天华说来,只是因为不敢分神,随手拍出去的。但那里知道他如今内功精纯,这毫不在意的拍出一掌,正合乎形意门最上乘的心法“无形无意,堪然自动,气之所至,呼吸却敌。”这一掌没有强猛掌风,但一股无形真气,却无声无息的随掌而发。

小红看他朝阮大哥飞扑偏袭,心中不觉有气喝道:“好个老贼,居然出手偷袭……”话还没说完,但见黑蛛神余良飞扑过去的人,忽然呼的一声,又倒飞回去,砰然有声,背脊撞上树身,这下直撞得他眼冒金星,几乎昏倒。

心头大为惊凛,想不到这小子轻轻年纪,一身武功居然会有如此高明。他略为定了定神,忽然发出一声低啸,这啸声正是催绿毛蜘蛛发动攻击的口令。那绿毛蜘蛛终究是虫类,它虽然发现阮天华身上的乾阳之气极盛,对它不利,但它本性凶残,纵有畏怯,也敌不住它天生的暴戾。

此时一经主人催促,一个身子不觉弓了起来,腹下四对绿毛茸茸的高脚用劲抬起,腮下双钩剪动,两颗凸出的眼珠也同时射出绿阴阴的光芒,注定阮天华,大有扑噬之意。它这一发威弓起身子,就足有—人来高,生相凶狞已极。

阮天华一直注意着它,此刻看它弓起身子,作出攻击准备,自然不敢分心,手中赛干剑也缓缓举起。羊乐公低声道:“不好,它要攻击了。”

小红道:“我去帮阮大哥。”

于立雪低声道:“还是我来,我有冰魄针。”

羊乐公道:“对了,咱们可以助你大哥一臂之力,你等老夫发掌之时,立即蹲下身子,用冰魄针打它腹部中间,记住了,你必须在老夫发掌之时,同时出手。”

于立雪点点头到道:“好。”黑蛛神余良低啸之声越吹越急,绿毛蜘蛛似被激怒,弓起身子突然八足划动,飞快地朝阮天华冲了上去。

阮天华大喝一声,长剑凌空劈出,一道剑光匹练般朝前卷去。这一剑凝足了“紫正神功”剑势出手,森寒的剑光还未劈到,一股真气却已透剑而出。绿毛蜘蛛畏怯的就是阮天华“紫正神功”的乾阳之气,它疾冲过去的身子又急急向后退。

不,就在它急冲而上的同时,羊乐公口中大喝一声,右手抬起,一记凝聚了十二成力道的“北溟玄功”劈空掌猛力朝绿毛蜘蛛背上击下。于立雪也不敢怠慢,双脚一蹲,两支冰魄针电射而出,朝它腹下射去。在这同时,站在阮天华身后的秦妙香也出手了,屈指连弹,几点火星—连串的射到绿毛蜘蛛腹下的地上。

这几下几乎是同一时候发动的,羊乐公一记十二成功力的劈空掌,砰的一声,击在绿毛蜘蛛背上,这—记掌力重逾千斤,直击得绿毛蜘蛛几乎承受不住,两支冰魄神针也及时银光一闪,刺入它腹中。在这同时,但听“轰”的一声,绿毛蜘蛛腹下地上,一下爆起—蓬绿色火焰,熊熊燃烧起来,只听得—阵滋滋轻响,绿毛蜘蛛身上的绿毛登时着火燃烧。

先前秦妙香也曾施展“弹指神火”去烧蛛丝,只不过冒出一些火花,就随着熄灭,连一根蛛丝也烧不断。这回秦妙香弹出来的依然是“弹指神火”,却是连绿毛蜘蛛的绿毛也烧着了,这岂不前后矛盾?绿毛蜘蛛的蛛丝原是它所分泌的一种粘液,一与空气接触,即凝结成丝,这是任何蛛丝都是这样的。

不过绿毛蜘蛛体型已有如此之大,它所分泌的蛛丝也与一般蛛丝粗了百倍有奇,蜘蛛丝上的粘性也特别大强。秦妙香的“弹指神火”,必须接触到东西,才会爆出火光来,但它粘住了蛛丝,才发火花,因蛛丝上有着强大的粘力,火种被粘住了,自然燃烧不起来。

这回,秦妙香是射到蜘蛛腹下的地下,没有被蛛丝粘住,才爆出火花来的。绿毛蜘蛛的蛛丝不易被烧毁,但蜘蛛身上的绿毛,没有粘液,只要是毛,都会被火烧焦。当初如果秦妙香把“弹指神火”弹到地上,让它熊熊燃烧,蛛丝纵然不怕火光,但时间稍久,自然会被烧断的了。

却说绿毛蜘蛛正在畏怯后退之际,遇上一连串的袭击,羊乐公击在它背上一记掌风,对它虽然无大碍,但两支冰魄神针钻入它腹内,已使它八只毛脚起了一阵颤抖。如今一蓬“弹指神火”又烧着了它的绿毛,瞬息之间全身都着了火,变成了—支火蜘蛛。

只见它迅速蹲了下去,用前面四只毛脚在身上不住的爬动,但它身子却起了—阵又一阵的颤抖,渐渐僵曲,缩成一团,终于一动不动了。这下可把黑蛛神余良看得又惊又怒,他还以为绿毛蜘蛛是被秦妙香的魔火烧死的,口中大喝—声,左手朝前一挥。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黑衣汉子迅捷解开黑布囊的袋口,向前—抖,突见从两只黑布囊中飞出一片赤金色的东西,少说也有百十来只之多,朝众人头顶飞扑过来。秦妙香叫道:“阮少侠小心,这是苗疆的奇毒之物金蜈蚣,不可让它螫到了。”说话之间,居指向空连弹,弹出一点点火星。

黄玉香也纤手抬处,打出—把飞针。羊乐公挥手劈出一记又一记劈空掌。小红、席小蓉、铁若华、于立雪也各自舞起长剑,护住全身。阮天华听到秦妙香警告,口中大喝一声,赛干将剑划起一道寻丈长虹,朝空中卷去,剑光过处,金蜈蚣纷纷堕地。

不过片刻工夫,漫天飞舞的金蜈蚣已经悉数消灭,再看黑蛛神余良和两个徒弟早已走得不知去向。地上只留下了僵曲的绿毛蜘蛛,—身绿毛已被烧成了焦黑。

羊乐公喜道:“好了,大功告成,总算把一只天下奇毒的绿毛蜘蛛杀了,今天要不是于姑娘两支冰魄神针,只怕还制不住它呢。”

秦妙香道:“原来是于姑娘两支冰魄针把它打死的,我还正在奇怪,光凭我的弹指神火,应该还无法把它置于死地的。”

小红道:“可惜被姓余的老头逃走了。”

铁若华道:“他既是贼人一党,还怕他逃走吗?”

黄玉香道:“阮大哥,你快过来想想办法,三师妹身上还被蜘蛛丝粘着,无法动弹呢。”羊乐公、阮天华、小红,铁若华、于立雪一起走了过去。

只见罗香玲直挺挺躺在地上。他从头到脚,纵横交织少说也有十几根蛛丝。粘得牢牢的就象十几根细索捆住了一样连手脚都无法动一下。小红道:“我来给罗姑娘把蛛丝挑断。”

黄姑娘道:“方才我也想用剑挑的,但这蛛丝不畏刀剑只怕削不动它,反而把剑粘住了。”

小红一下抽出赛莫邪来,用剑尖朝蜘蛛丝挑去,那知这一挑。剑尖一下粘住蛛丝,再也抽不回来,急忙用力—铮,蛛丝粘力之强,任你再用力也挣不脱,不觉挣红了脸,奇道:“阮大哥方才不是一下就把蛛丝削断嘶了,我怎么会削不断的呢?”

黄玉香道:“就是削得断也没用,粘在三师妹衣上的。还可以换一条衣衫,但三师妹的头发上,手腕上都被蛛丝粘着,又怎么办呢?”

羊乐公沉吟道:“小兄弟和小红姑娘这两把剑都是竺嘏铸的,小兄弟削得断,小红姑娘削不断,这就表示并不是剑不利,而是你们二人练的功夫之故。对了,可能是小兄弟练的“紫正神功”正是蛛丝的克星了,小红姑娘你把剑交给小兄弟试试,是不是可把蛛丝削断了?”

小红正因长剑剑尖被蛛丝粘住,—直握在于里无法收回,闻言忙道:“阮大哥,你快把剑接过去。”阮天华接过剑柄,说也奇怪,剑尖本来被蛛丝粘着无法收回,但阮天华刚刚接过剑柄,蛛丝就忽然断了。

羊乐公拍手道:“老夫说得如何?现在证明小弟兄练的神功是蛛丝的克星,无怪方才绿毛蜘蛛看到小兄弟就不迭后退,这么看来,小兄弟只要逼上一步,准可一剑把绿毛蜘蛛劈了。”

于立雪道:“我就不用打出两支冰魄针了。”

羊乐公嘻的笑道:“你看到小兄弟涉险朝绿毛蜘蛛逼近过去,两支冰魄神针还会不打出去吗?”于立雪如果看到阮大哥涉险,当然会把冰魄神针打出去,但这话经羊乐公口中说出来,她脸上不禁为之一红,这时阮天华已把赛莫邪剑交给小红。

秦妙香喜形于色,说道:“阮少侠练的神功,可以克制蛛丝,那就好了,阮少侠,你快替三师妹把蛛丝除去了才好。”

阮天华不觉迟疑的道:“这个……”罗香玲从头发,脸颊、手腕,以至胸口、腰肢、一直到双脚,纵横交织,少说也就十数根蛛丝粘得紧紧的。要替她除去蛛丝,全身上下,全得用手捉摸。罗香玲如果是男个子倒也没什么,但罗香玲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

再说,象他替席小蓉起下两支冰魄神针,是在一处洞窟之中,除了两人,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纵是姑娘家的隐秘之处,没人看到,也还罢了。如今,当着这许多人面前,在一个姑娘家的身上到处捉摸,教他如何不感到为难?

黄玉香看他面有难色,娇声道:“阮大哥,这怕什么呢?我们魔教,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你只管下手,三师妹不会怪你的。至于你嘛,只要你心里不把三师妹当作女的就是了,武林中人,救人第一,难道你忍心看着三师妹被蛛丝缠着不能动弹?因为她是女的,就不救了?你不出手,只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替她解除这十几根蛛丝了。”

羊乐公点着头道:“黄姑娘说得对,小兄弟,你就把罗姑娘当作你的小妹子,哦,不、不、你把她当作小兄弟,就不用顾虑什么了?”

小红也在旁道:“阮大哥,这蛛丝只有你能把它除去,你不去,还能有谁除得去?你快些动手吧,罗姑娘这样多难受呢。”

罗香玲本来闭着的眼睛人,倏地睁开眼来,望着阮天华道:“阮大哥,你只管动手,我……我不要紧的,从现在起,我……就认你做大哥,你就不用为难了。”

席小蓉轻轻推了阮天华一把说道:“阮大哥,快去动手了呢,大家都在等着你,替罗姑娘除去蛛丝,我们地好快些回去。”

阮天华经大家一说,只得点头道:“好吧,罗姑娘,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小妹子了,大哥那就动手了。”

罗香玲嗯道:“谢谢大哥。”她赶紧闭上了眼睛。

阮天华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默默运起神功,先用手指朝罗香玲秀发上粘着的一根蛛丝轻轻拂拭一下。经他手指轻拂,蛛丝果然立被化去。这下证实了自己练的“紫正神功”果然可以把蛛丝除去,当下那还怠慢,先把她秀发上粘着几根蛛丝,用手指一一拂过。

然后手指顺着蛛丝从她脸颊、肩头,手腕。一路拂拭面下,现在拂拭到她胸前鼓腾腾的双峰之上了。纵然他心头想泯除男女两个字,但事实上罗香玲是—个娇美得象花朵般的姑娘家。尤其手指接触到她这又挺又软的双峰上面,罗香玲双颊羞得通红,眼睛闭得紧紧的。

阮天华也不禁面红耳赤,手指起了轻微的颤抖,总算很快就拂拭过去,由腰而股、而膝,最后拂拭到她脚踝,把姑娘家从头到脚几乎抚摩遍了,等到蛛丝悉数除去,阮天华额头上汗水已经涔涔而下。

秦妙香道:“多谢阮少侠了。”一面说道:“三师妹,好啦,你可以起来了。”

罗香玲依言—跃而起,胀红着娇艳如花的粉脸,走到阮天华面前,盈盈拜了下去,说道:“大哥在上,请受小妹一拜。”

阮天华慌了手脚,忙道:“不敢,不敢当,罗姑娘快快请起。”

罗香玲拜下去的人,却不肯站起身来,仰脸说道:“大哥,这话就不对了,你认了小妹,小妹自然要拜见大哥,你怎么又叫我罗姑娘了呢?”

阮天华连连点头道:“是、是、在下忘了,妹子快快请起。”伸手把罗香玲扶了起来。

阮天华回头看去,小红、席小蓉、于立雪她们掩着嘴在笑,不觉说道:“你们也不来帮我把她扶起来。”

小红笑道:“你们是兄妹咯,做妹子的给哥哥行礼,也要旁人来扶吗?”

罗香玲秋波—转,咭声娇笑一声,说道:“大哥,小妹见过了大哥,总该见见嫂子吧?”小红诸女被她话得脸上—红,作声不得。

羊乐公呵呵笑道:“你们都抢着叫阮小兄弟大哥,却没没人叫我老哥哥的。”

小红道:“谁说没有,我就叫你老哥哥咯。”

黄玉香抢着道:“我也认你做老哥哥。”—时席小蓉、铁若华,罗香玲都抢着叫“老哥哥”。

秦妙香盈盈走近,说道:“羊掌门人,她们是小妹子,我是大妹子了,老哥哥收不收呢?”

羊乐公道:“你只比她们大上几岁,在老哥哥眼里,你还是小妹子呢。”

阮天华道:“恭喜老哥哥,—下收了这许多小妹子。”

羊乐公目光环顾,张开大嘴,乐得大笑道:“老哥哥一下收了这许多小妹子,其实还不是沾了小兄弟的光,她们不叫你大哥,那来我这个老哥哥?哈哈,咱们原是找秦小妹三位来的,如今已经找到了,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让大家惦记才好。”

秦妙香也因黑蛛神此来,明明是为了对付自己三人的,这片森林自然不便再住下去,当下就和大家一起离开树林,回到青螺山庄,已经快接近黄昏。商桐君,桑鸠婆等人因几人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多,还没回来,正感到焦急,羊乐公已经领着阮天华等人走入。

桑鸠婆就埋怨道:“老婆子方才本来就不同意羊掌门人领头去的,他是老顽童,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大家正准备派人找你们去呢。”

羊乐公呵呵笑道:“由羊乐公领头,还会出什么差错?哈,你们还不知道咱们在山顶和千年蜘蛛大大的斗了一场法呢。”秦妙香三人朝商桐君,桑鸠婆等人一一拱手为札。

商桐君含笑拱手道:“商某等人前些日子对秦姑娘三位多有误会,三位姑娘幸勿介意才好。”

秦妙香连忙还礼道:“商掌门人言重,当日全是镇九宏从中挑拨,事情已经过去了,商掌门人还提他作甚?”

羊乐公看大家没问他如何和千年蜘蛛斗法,不觉大声道:“你们到底要不要听咱们在山顶和蜘蛛精斗法的事儿?”

桑鸠婆道:“没人拦着你不说,你只管说出来就是了。”羊乐公就指手划脚的把刚才在后山树林中发现绿毛蜘蛛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众人听说绿毛蜘蛛的蛛丝竟有这般厉害,莫不暗—暗咋舌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