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陌上尘第12部分阅读(1/1)

脸色不太好,像睡眠不足的那种憔悴。

“下周二。”他好意地,“小秦,下午放假,回家好好准备下吧。”

“不用。”陌桑摇头,努力稳住情绪,“就个月,没什么好准备的。”

咦上午还个月太久。经理叹口气,人的心思就是多变,让永远琢磨不透。

陌桑退出他的办公室,望向走廊的窗外,色阴沉,乌云堆积,像是要下雨。

“陌桑,的手机直在响。”刚踏进企划部,吴阿诚对。

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看号码,狠心地地掐断。

抱歉还没有准备好,不想和他话。

手机停三秒钟,再次响起。

陌桑深呼吸,然后接起电话:“喂”

“陌桑,已经回来。”话筒里传来叶尘薰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

“,”用手掠过垂在肩上的发丝,“以为还在飞机上。”

“过要给惊喜的现在能不能出来要送件东西给。”

挣扎好会儿才开口:“恐怕不行,们在开会。”

旁边站着的吴阿诚瞥眼。人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那等下班。”

“会很晚下班,不要等。”轻声而清晰地。

沉默。只能听见浅淡的呼吸。

“陌桑,在生气”良久,他迟疑地问。

“没有啊,很好。”陌桑振奋精神,扬声,“也知道,周末嘛,手头上有很多事,忙完就回家陪。”

啪的声,电话挂断。

叶尘薰的部分思绪也被截断。

真的没事吗为何他从的声音里读到冷漠和疏离

阖上手机,莫名地感觉不安。

他走到窗前,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大雨。满街的行人在雨中失措地奔跑。

中午还是艳阳,转眼就风云大作,地变色。

屋子里光线昏暗,四壁肃然,让人心里空空的。叶尘薰不习惯样的寂静,随手打开电视。

屏幕上出现个清丽的红衣子,对着的丈夫,滔滔不绝地:“从现在开始,只许疼个人,要宠,不能骗;答应的每件事情,都要做到;对讲的每句话都要真心;不许欺负、骂,要相信”

陌桑最喜欢的港片,张柏芝古乐主演的河东狮吼。坚持借光碟回来看,特别是个经典画面,不知反反复复看多少遍,每次都泪流满面。害他拿起光碟研究半,然后奇怪地问:“明明是喜剧,干嘛哭啊”

“是喜剧吗”陌桑擦去脸上的泪痕,“怎么觉得像悲剧”

叶尘薰耐着性子看完整部片子,仍然觉得它是部喜剧片,典型的港式搞笑,无厘头,还有些滥俗的煽情,却骗得无数观众的眼泪。

不过,柳月虹的某些野蛮举止和蛮不讲理的神情,和陌桑倒是有几分相似。

他将手伸进裤袋,掏出只小巧的首饰盒,陌桑,就是要给的惊喜

坐几个小时的飞机,倦意缓缓袭上来。他握着那只戒指,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醒来时,屋里漆黑片。

叶尘薰打开客厅的灯,已经是晚上八,陌桑还没有回来吗

他从外衣口袋里翻出手机,有个未接电话,是陌桑的。他快速按下回播键。

“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

“晚上要加班。”

沉吟下,接着问:“吃饭没有打包给送过来。”

“早就吃过。”匆匆地,“半夜才能回来,个人先睡吧。”

“半夜”叶尘薰下从沙发上坐起来,“几钟开车来接”

“也不准。”陌桑坚持,“真的不用等”

然后不等他回应,就挂电话。

肯定是有事情发生叶尘薰可以断定。阴影如同乌云,笼罩他的心头。

此时,陌桑坐在电影院里。巨幅宽屏幕上映的是恐怖片,而黑暗的观众席某个角落,上演的却是悲情片。

失魂落魄,剧情都没看进去,只是为打发时间,逃避和叶尘薰见面。

电影十钟散场。随着汹涌的人群往外走,手机直在包里“哔哔”作响。

陌桑知道是叶尘薰打过来的,但不想接。发现自己正在以种冷静而缓慢的方式,的远离叶尘薰,或者,远离那个深爱着叶尘薰的自己,从中获得某种平衡。

叶尘薰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紧迫和急切。刚走到公寓楼下,就看到他徘徊的身影。

“为什么不回电话”叶尘薰停在面前,神情焦灼,数小时的等待和不安已经磨去他的耐心。

“很忙,没有听见。”陌桑并不看他,微垂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在撒谎”他的声音收紧,有隐忍的怒气,“打电话问陈经理,他,今晚根本没有加班”

陌桑猛抬起头,冷冷地盯着他:“叶尘薰,调查”

“为什么要骗”叶尘薰用双手握住的双肩,直望着的眼睛。

骗的人是,叶尘薰

再次低下头,胸口阵阵刺痛。

“话”他捏紧的肩膀,忍耐而压抑地,“告诉,到底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告诉怎么回事为什么提前回来为什么瞒着和祝采茴约会

听韩琛,祝采茴两年前离开深圳去北京,那么,他在北京的段日子,他们都在起久别重逢旧情复燃

叶尘薰,啊,先开口告诉,或许会原谅

沉默地盯着他看,万分期待而又痛苦。面前的个叶尘薰,让感觉陌生,距离遥远。

寂静片刻,叶尘薰松开手:“陌桑,不逼,自己”

陌桑的心骤然沉落,像是掉进无底洞,沉到最深最深的底部,再也起不来。

“要去广州培训,个月。”冷静地,用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带着悲悯。或许们分开段时间会比较好。

“广州”叶尘薰瞪大眼睛,不能置信,“要去广州”

“是的。”陌桑低声,夜晚潮湿的凉风使的声音颤抖,脸颊微微润泽。

“是因为顾楠在广州吗”句话时,他的声音忽然冷下来,比拂面的夜风更阴冷。

顾楠,他又提到顾楠其实,他也直很介意,介意大学里那段往事

陌桑又是委屈又是气恼,感觉全身的血液奔涌而起,酸楚的,苦涩的,全都梗在喉咙里,声音都发不出来。

果然是为顾楠

股绝望的情绪隐隐升起。叶尘薰握紧自己的手,喉头梗塞:“能不能不去”

“不能”陌桑几乎没有考虑,脱口而出。

叶尘薰盯着,抿紧嘴唇,目光如刀,锋利冰寒。酝酿个晚上的火气,终于毫不节制地爆发。

“秦陌桑,给滚,滚回他身边去”他低抑地,暴怒地吼着。

胸口剧痛,好像心脏被人生生挖去块。

叶尘薰,原来们真的不合适在起

“秦陌桑,给滚,滚回他身边去”

句话才出口,叶尘薰就后悔。

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陌桑木然地转过身,朝着小区的外面走。

他上前步,迅速而有力地抓住的手腕,低哑地唤:“陌桑”

没用的,叶尘薰

总是样,争执、误解、道歉、伤害,反反复复,渐觉厌倦,父母当年的悲剧仿佛又在自己身上重演。

陌桑疲倦而无力,却努力地挣脱他的掌握。

“叶尘薰,让走”低沉地,“不想再被赶第三次”

“刚才是错话,向道歉。”叶尘薰不能忍受的离去,他好不容易才得到,难道又要再次失去

“当初是的,们试婚段时间。现在证明,们两个不合适”陌桑冷漠地,声音沉静而决绝。

试婚不合适原来如此根本没有在乎过段感情。

叶尘薰胸腔充塞着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屈辱。

次回来找,他几乎把自尊完全抛掉,毫无保留地对倾尽情爱,而却始终不肯给他允诺。

为什么给的爱,难道还不够吗还不能让开心吗总是想把最好的留给,总是担心不快乐。

秦陌桑,很想要的坚定,而却直游离,总是轻易放开手。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总是选择逃避

他要怎么做苦苦哀求留下来,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离开他的心还能经受得起几次伤害他不想每次都被伤得筋疲力尽。

不要以为他足够坚强,其实,他的心早已残缺不全,留下太多的伤口。

他们正式交往以来,他努力去遗忘,去释怀,刻意地不提过往。有些事辈子经历次就足够

而再次的逃离,又狠狠地撕开他每寸决裂之伤。

陌桑提到广州,他直觉地就想到顾楠,个名字是藏在他心间的根刺,稍稍碰,就会带来揪心的疼痛

沉重而痛苦的记忆铺盖地席卷而来,把他整个儿包裹进去。

那个冬日的正午,阳光像雪样苍白。陌桑挽住顾楠的胳膊,微笑着对他:“已经决定和顾楠在起。”

那幕永久地留在叶尘薰的心中,此刻回想起来,还像出鞘的剑割痛他的神经。

当年,为挽回受伤的自尊,也带着丝孩子气的赌气和报复,他在舞台剧睡美人谢幕时向祝采茴公然示爱。

他以为陌桑坐在观众席里,他想向宣告秦陌桑,根本就不在乎没有,也能活得很好

可是,他错虽然此举引起预期的轰动效应,也挣回面子,他却没有丝快感。只是空虚,心里像被挖空块,兀自慌乱。

那晚上,叶尘薰拒绝祝采茴的陪伴,踩着月华,独自在校园里漫步。学校的操场上也有秋千,只是很少有人去坐,已经生锈。

慢慢踱到秋千架旁边,及膝高的藤草,晕黄的月光,唤起他心灵深处的记忆。

十四岁那年的夏夜,街角公园的秋千架旁,他第次看见陌桑。

个人在公园里,坐在秋千上哭得很伤心。

不,准确来,是他第二次见。

第次是在全校表彰大会上,强装镇定地上台领作文奖状,始终低着头,脸却红得像苹果。他直以为,能写出那样细腻、伤感而文笔优美的作文的,定是个文静瘦弱的孩,乌黑的长发梳成漂亮的辫子,穿纯白的衣裙,就像从小起长大的方可莹。

但却满头蓬乱的短发,塌鼻梁,大饼脸,圆乎乎的像个肉球。

因为完全超出他的想象,所以印象格外深刻。那晚上,他才能准确地叫出的名字“咦,不是初2班的秦陌桑吗为什么个人躲在里哭鼻子”

陌桑仰起脸,纯净月光照着的五官,肤色很白,近乎透明的白,双眸子乌黑,浸润在薄薄的泪光中,温驯晶亮。

叶尘薰的心恻楚地牵动下。十四岁的阳光少年,被那双眼睛里的纯挚所打动,就那样,喜欢上。

他又想起那个夏夜,陌桑的眼睛,晶莹乌黑,盛着盈盈泪水,里面反映着他的影子。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站在生宿舍楼下,抬起头,很快找到陌桑的窗户。

3o2寝室,他不会记错。每次进出学生公寓,路过扇窗下时,他都会不自觉地抬头,试图寻找那张熟悉的脸。

叶尘薰仰着头,对着洞开的窗户,在心里轻轻唤着:陌桑,秦陌桑

复杂难言的情感,压抑的音量,像个傻瓜,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在纷杂人世间,只用全心专注呼唤着的名。

如果有心灵感应,定能够听见,听见他发自心底的呼唤

可是的身影,始终没有在窗口出现。

第二,叶尘薰参加系际篮球赛,带着两个熊猫眼和满脸疲惫。

精力不集中,篮球狠狠砸在额头上,血流满面。

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直到在校医院病房里,看到和顾楠在起的温馨画面。

低下头,轻轻啜吻着顾楠的手指。原来,他们已经么亲密

胸中的怒火狂炽,除妒忌,还有深深的郁闷和不忿秦陌桑,根本没把他叶尘薰放在眼里,从头至尾,都是他在厢情愿,自作多情

叶尘薰情绪失控,像个孩子般转身就走。

他向以自己的聪明世故和惊人的意志力而骄傲,只有,才能轻易挑起他的怒气,让他的理智崩溃。

现在依然如此面对陌桑,他再次失去理智,失去个人的胸襟和风度,因为疲惫的缘故,因为和交往以来的悒郁,因为对顾楠的嫉妒,让他口无遮拦,蓄积在胸腔中的所有愤怒,都掩饰不住地宣泄出来。

时间,叶尘薰懊悔,恐惧,他害怕失去陌桑,如果次失去,恐怕就是永远

“陌桑,不要走,留下来”他放弃性的骄傲,最后次恳求。

“叶尘薰,是个人,也有自尊,不能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陌桑忍着剧烈的痛苦,“原本以为,们彼此相爱,就能好好相处。想搞错,事实并非如此”

“所以,后悔,”他死死盯着,个字个字地吐出,声音冷冰无比,“后悔当初爱上”

“没错,是很爱,爱很多年。但是,过去没有和相处过,直都是远远地看着,如同仰望着尊神祗,觉得那么优秀,那么完美,从头到脚几乎没有缺。也许,喜欢的,只是自己塑造的那个偶像罢。旦真正和接触,就发现和所想象的相差很远凡事以自为中心,率性而为,阴晴不定,对待就像对待个宠物样,高兴哄几下,不高兴就大吼大叫,乱发脾气”

他默默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心中的怒火烧进眼眸中,焦燥难忍。

“和在起,可真是委曲求全,很辛苦哪”

陌桑也很意外,自己为何会把些日子以来心中所想的,字不漏地出来。

“确实很辛苦”既然话已出口,干脆承认。

“是不是觉得顾楠比好,更适合”叶尘薰缓缓将手插进裤袋中,握住那抹冰凉。

为什么又要扯到顾楠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和顾楠没有关系陌桑气急,反倒不出话来。

“不话就是承认”叶尘薰颤栗地冷笑,不由握紧拳头,钻戒尖锐地刺透肌肤,抵销来自心脏的疼痛。

叶尘薰欺瞒在先,偷偷地和祝采茴约会,却把什么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

陌桑仰起下巴,望着他,就是痴痴苦恋的人,心向往的完美爱情

失意和懊丧灼痛的心脏。陌桑午饭吃得很少,又没有吃晚饭,此刻肠胃扭绞成团。饥饿过度让浑身虚弱,冷汗涔涔而下,哪里有心情与他应战

如果是顾楠,他绝对不会样,他不会和争吵拌嘴,而会第时间发现的不适

胃痛使陌桑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无法排泄的空闷和抑郁,在胸中迅速扩大。

用手按着自己抽搐的腹部,使劲咬着下唇。

“秦陌桑,话”他步步逼向陌桑。

“叶尘薰,们分手吧。”凄凉的夜风中,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

分手叶尘薰顿觉肝胆俱催。是他们关系的最后终结吗

但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好。”叶尘薰颓丧地站着,缓缓吐出,“分手就分手吧,切都依。”

话时,他的眼眶微红,额上的青筋暴跳。

如果要的幸福,给不,那么,不会阻挡去找寻。即使心里再舍不得,也要放开手

陌桑随他上楼取自己的衣物,只是个小小的旅行袋,就装下所有的东西。

从卧室出来时,看到叶尘薰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

“走,再见。”望着他,有些颤抖地。

“今晚去哪里住”他握紧自己的手,指节青白。

“夏萋萋家,总不至于流落街头吧。”,忍不住掉过头,大量的泪水涌进眼中。的喉头哽咽,再也无法出声。

叶尘薰也不出声,刻不放松地盯着脚前的那块地毯。他感觉自己正在僵化,由内到外,慢慢地变成尊石膏像再也不会笑,不会思想,不会爱

陌桑静静地站立会儿,提起旅行袋走出去。

叶尘薰听着的脚步走远,然后是大门重重地关上。他疲倦而痛楚地闭上眼睛。

“原本以为,们彼此相爱,就能好好相处。想搞错,事实并非如此”陌桑的话语重重敲在耳边。到底,是伤害他,还是他伤害

间屋子里还残留着的气息,而竟然决绝地离他而去往日恩爱已成空,他的所有深情都付诸东流

顾楠,场爱情争夺战,最后的赢家还是

叶尘薰将左手抽出裤袋,摊开,那只精美的钻戒,再也没有机会送出去。

他提前乘飞机赶回s城,就是为买枚钻戒。在北京的时候,他找到祝采茴,约出来喝咖啡。微笑着告诉他,马上就要结婚,对方是位海归博士,年轻有为,风度翩翩。他衷心地送上自己的祝福,祝采茴眨眨眼睛,问:“怎么样,如释重负吧”

他觉得尴尬:“阿茴,当年的事”

“不用抱歉。”仍然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从开始就知道,不爱,只是逃避秦陌桑,向示威报复的个道具”

叶尘薰脸孔燥燥,自己确实是个卑鄙小人,明明不爱,还要利用,和在起。

“阿薰,解,就像解自己样。”祝采茴自解嘲地笑,“但是仍愿意沉溺其中,总想着有,能够取代秦陌桑的位置,让真正爱上直到毕业前,提出分手,才彻底绝望。”

“阿茴”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只是太好强,不甘心失败,尤其是败给秦陌桑。”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神凄楚迷离,“阿薰,对不起,直痴缠着,给带来么多困扰,也让和之间的情路走得特别艰难坎坷”

“阿茴”他更加坐立不安,“句话应该来”

祝采茴注视着他,带着幸福的笑意:“可是,真的不后悔,曾经那样爱过,在最美丽青春的年华。那是的初恋,不管它以怎样的结局结束,都让人怀念啊”

种感觉,叶尘薰能明白。对祝采茴,他除负疚、歉意,还有由衷的喜爱和欣赏。真的是个很好很完美的孩,只是,他在遇见以前,已经爱上另个人。

“阿薰,听韩琛,们已经在起。什么时候结婚啊”

“准备次回去就向求婚,只是还差枚钻戒。”

“是吗”祝采茴睁圆眼睛,“正好要回s城趟,和父母商讨婚礼的相关事宜,不如帮挑选吧”

“好啊,的眼光向都很好。”叶尘薰不由喜上眉梢,更感激的宽容和大度。

他们乘同架飞机回到s城,已是中午时分,叶尘薰请祝采茴到餐厅吃饭,接着,两人去逛珠宝店,祝采茴帮他挑枚白金钻戒,很有把握地:“枚戒指,定会喜欢。祝求婚成功”

可是,事与愿违,他尚未来得及开口,他们的情路已经走到尽头。

陌桑步步强撑着走出住宅小区,觉得身体像个破败的玩偶,有些力不从心的困难。

已经是深夜,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人行道两旁树影幢幢,昏黄路灯无言地诉着寂寞。

潮湿微冷的空气,轻轻从皮肤上拂过,带来彻骨的寒意。

陌桑抱紧自己的双臂,伫立在寂静无声的午夜街头,任身边车辆穿梭而过,第次感觉孤立无援,像被人抛弃在黑暗而无边无际的荒漠。

叶尘薰竟然没有追出来,让个人孤伶伶地提着行李离开

要分手,他毫不眷恋,立刻松手。正是他想要的吧没有伤心,没有挽留,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惬意。

可恨啊,叶尘薰当年是先“爱”,现在连分手也是主动提出。好,彻底和划清界线,生世,再不纠缠不清

样想着,心脏的某处神经开始收缩、痛楚。不由自主地怜惜自己:秦陌桑,十多年来的苦苦等待和痴执情深,全都枉费

提着旅行袋在路边停下,四周空气寒冷无比,全身不可遏制地发抖。

辆出租车滑过身边,司机放慢速度:“小姐,要不要打车”

头,急忙拉开车门,像寻求庇护样钻进去。

“么晚,要去哪里”中年司机和善地问。

陌桑报夏萋萋家的地址,然后就蜷进座椅中。快撑不住,又冷又饿,牙齿格格作响。

夏萋萋打开门,看到苍白虚弱的陌桑,吓跳。蓬着头,白着脸,像缕随时都会飘散的游魂。

“陌桑,怎么半夜被人打劫”

下刻,陌桑猛扑进怀里,“哇”地声哭出来。

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直倔强地死撑着,即使眼泪在眶中打转也不让它流出来。可是旦见到亲人,就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将肚子苦水全都倒出来。

个凄凉无比的夜晚,夏萋萋就是的亲人,会收留,给慰藉和温暖。

“好,好”夏萋萋拥着陌桑,疼惜地拍抚的脊背,“哭也哭够,煮面条给吃吧”

“那就劳驾”陌桑破涕为笑,肚子咕咕叫得很厉害,“要放榨菜和肉丝。”

夏萋萋走进厨房,下碗榨菜肉丝面。

将热腾腾的面条端到陌桑面前,嗔怨地:“和叶尘薰闹别扭,干嘛不吃饭何必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哪里吃得下饭,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会儿,闻到肉丝的香味,陌桑食指大动,狼吞虎咽,三两下就把那碗面条吃光。

“还要不要来碗”夏萋萋笑着问,眼里有促狭的光。

迟疑下,有不好意思:“麻烦再下碗”

“早就猜到,锅里还给留着呢。”夏萋萋狠狠在脸上拧把,“像个小孩子,爱哭鼻子,任性,又能吃又能睡,真不知道叶尘薰喜欢哪”

陌桑突然间没有食欲。站起身,倚窗而立,把头轻轻抵在窗框上,低声:“萋萋,以后不要再提个名字,们已经结束”

夏萋萋走上前,揽住的肩:“桑桑,想得太严重。哪对情侣不吵架明们都很在乎对方,像和韩琛,就是想吵也吵不起来”

“不会明白。”陌桑缓缓摇头,“每次争吵,都很痛苦很郁闷,生活在恐惧和担忧中,不知道哪就会失去他。不想再受样的煎熬”

“那是因为对叶尘薰的感情太深。”夏萋萋试图开解。

陌桑把脸转向,露出个苦涩的微笑:“份感情已经超出的负荷,决定彻底放手”

“就因为他瞒着,和祝采茴见面吗”夏萋萋有些不能理解,“桑桑,未免太小题大做。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他不告诉,是怕多心。叶尘薰有多爱,们都有目共睹,何必么介意那个祝采茴呢他们在六年前就分手”

“祝采茴只是导火线。”陌桑望着,语气平静,思路格外清晰,“的出现,暴露们之间的症结所在,那就是相互猜疑和不信任。虽然在心里对自己,叶尘薰很爱,应该相信他,可是看到祝采茴,滴树立起来的信心又全盘瓦解。而叶尘薰也同样不信任,总觉得难忘旧情,和顾楠藕断丝连。样的爱情,是不牢固的,像建立在流沙上的城堡,迟早有会坍塌。即使结婚,也会离婚,不如趁早分手。”

回轮到夏萋萋张口结舌,不知道该什么好。因为陌桑的话确实很有道理,提出和叶尘薰分手,也不是时冲动,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可是,爱他13年,好不容易可以走到起,就样结束,不觉得可惜吗人的生中有几个13年”

“13年确实很长,但相对于往后的生,又是短暂的。既然份感情让们彼此都很痛苦,不如趁切还来得及,选择放弃。相爱的人,不定就要结婚。”陌桑苦笑着,已经灰心透顶,“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爱情和婚姻不是回事。”

种灰心的滋味,夏萋萋感同身受,不再劝阻,哄着陌桑上床:“快去睡吧。够折腾的。”

陌桑疲乏无力地倒在萋萋的床上,几乎是立刻就睡着。

夏萋萋收拾好碗筷,沉思片刻,走到电话机旁,拨叶尘薰的手机号码。

对方半晌才接电话,喉音低沉沙哑:“喂”

“叶尘薰,在搞什么桑桑在里,快把领回去”

叶尘薰沉吟很久,才滞重而迟缓地:“是自己要走的,也没有办法。”

嘟的声,对方的手机收线。

夏萋萋听着话筒里传出来的忙音,无奈地摇头。看来,问题比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个冤家,不知要闹到什么田地才肯罢休

分手真的有么容易吗牵牵绊绊十多年,如果要分早就分。

叶尘薰,看能扛到几时

最熟悉的陌生人

个周末,陌桑过得凄凄惨惨,昏昏噩噩。

整整两都窝在夏萋萋床上,除吃饭,就是睡觉。夏萋萋鞍前马后地伺候,埋怨两句,便撅着嘴:“今失恋,最大”摆足失恋者的姿势。

“秦陌桑,给争气,好不好”夏萋萋恨铁不成钢,将把从床上拖起来,拉到浴室的镜子前面,“看看,不就是失恋吗个样子,还像个人吗跟鬼差不多真么舍不得,就去找叶尘薰啊”

陌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头发零乱,身上的睡衣皱巴巴,整个人变得邋里邋遢,憔悴萎靡。

夏萋萋将手机扔到面前:“快呀,给叶尘薰拨电话,让他来接回去,姑奶奶受够”

陌桑接过手机,上面依旧没有未接的电话。两,叶尘薰直放弃找。

明明错的是他,凭什么要打电话给他觉得不甘心,心情极度郁闷。

“好,拨电话”陌桑噼噼啪啪拨串号码,响四声,还没人接。轻松起来,正想放下电话,时却听见个声音在那头低沉地问:“陌桑,是吗”

眼前立刻朦胧起来,喉咙似被人扼住,呼吸困难。

“出什么事”他的嗓音依旧温煦,似阵春风,拂过干涸的心田,“陌桑,告诉”

“顾楠,”竭力控制声音不要发颤,“下个星期会到广州来,们能见面吗”

对方长时间的沉默。

“对不起,不该打个电话”陌桑觉得自己太莽撞,他们已经分手,不该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傻瓜”微不可闻的声叹息,然后是轻轻的句,“叶尘薰,他不能带给幸福吗”

陌桑拿着电话,泪水成串地往下掉。

顾楠,他始终是个世上最解的人呵

突然觉得软弱和委屈,抱着手机喃喃哭诉,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

“顾楠,度以为得到幸福,可是,原来它是海市蜃楼,在夜之间就全部碎掉”

电话那头,顾楠深吸口气,柔声:“别哭。陌桑,到广州的时候,记得给打电话。”

“谢谢。”陌桑嗫嚅地,然后挂电话。

夏萋萋匪夷所思地瞪着:“有没有搞错,竟然时候给顾楠打电话”

鼻子酸酸的,心头涩涩的:“只是想和他见个面。”

“样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夏萋萋咬牙切齿地,“秦陌桑,不能老在两个人中间跳来跳去”

“仅仅作为朋友,不能去看顾楠吗”仍然嘴硬。

“但应该知道,顾楠对并未完全死心。”夏萋萋有些顿悟,“而对他也仍然有所留恋吧”

不知道,陌桑也不愿去想。躺回床上,习惯性地用毯子蒙住头。是典型的鸵鸟政策,以为自己看不到,就不存在,包括烦恼和悲伤。

周公司例会,宣布次去广州培训的人员名单,陌桑名列其中。

“秦陌桑,恭喜。”小艾热情地拥住,“升职的时候,记得请客”

陌桑勉强地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从眼角余光中,瞥见叶尘薰。他从座位上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扫他们眼,然后从容离开。

走廊上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他颀长的背影,那宽阔的肩膀,那插在裤袋里的手,冷漠中透出几分懒散的味道。

好像切又绕回去,兜兜转转,他们从情侣又回到以前的陌生人。

个世界变化真的很快。陌桑告诉自己,不必在乎,却根本做不到,不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伤心绝望的程度,甚至比大学那次更严重,整个人都快被吞噬掉。

午饭时间,陌桑和小艾走进餐厅,眼就看见叶尘薰,还有他身边的美,市场部的蓝珂。

陌桑假装没看见,低头,打饭菜,端着餐盘走到门边的位置坐下。小艾撞撞的手肘:“叶总都有朋友,个蓝珂还缠着人家,太不要脸。”

陌桑毫无反应,只机械地舀起勺饭送进嘴里。

叶尘薰吃完饭,和蓝珂两人朝门口走来,从他们座位边蹭过去。小艾突然叫住他:“叶总,听有朋友。”

叶尘薰止住脚步,将张漠然的脸转过来:“唔”怎么知道

陌桑头埋得低低的,专心致志对付面前的饭菜。

他立即沉下脸,冷淡地:“们已经分手。”

“啊”小艾脸吃惊,“么快呀”上周五还看到他和那位大美卿卿,有有笑的,怎么分就分

“是提出的,问好。”叶尘薰抛下句话,就和蓝珂相伴着离开。走出老远,还隐约听得见他们的谈笑声。

“帅哥就是有个本钱,”小艾冲他们撇撇嘴,“个朋友分,不要紧,还会有无数朋友前赴后继。”

是,谁不是样呢个地球上少谁,仍然照样转。只有傻瓜,才会直舍不得,放不下,不甘心,甚至傻傻地坐在办公室里,等他的电话。

可是,人家叶尘薰不在乎。他已经摆明无所谓,不想再和有任何瓜葛。

只句“们已经分手”,就样轻易地将,扫出自己的生活。

陌桑跑进卫生间,用冷水泼自己的脸,让浮肿的眼看起来好。

既然样,那就结束吧。就算没有叶尘薰,也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个上午都六神无主,脑子里片空白,根本没有心思工作。再样荒废下去,恐怕不止是失恋,而要失业。

投入工作是疗伤的最好办法,的心情慢慢好起来。

隔日清晨,空飘着雨,灰蒙蒙的。

夏萋萋将陌桑送到火车站,前往广州的火车就要开,萋萋还在人群里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人。

“别看,叶尘薰没有来。”陌桑拎起行李踏上车厢。是的,他没有来,他不会来的

“个叶尘薰,还真沉得住气”夏萋萋着恼地跺跺脚,站在月台上冲陌桑挥手,“陌桑,定要好好的”

放心吧,会好好的。因为是自己的选择,应该甘之若饴。

随着火车的前行,河流,树木,房舍,个城市的切飞快地被抛到后头。

身边的孩将p3开得太大,听见里面传出的音乐,是那首最熟悉的陌生人:

“们变成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只怪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

于是,梦醒,搁浅,沉默,挥手,

却回不神”

陌桑默默地听着,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去摸,竟是满脸的泪水。

秦陌桑,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骂自己发神经,将颊上濡湿的液体拭去。

下着细雨的早晨,行人很少。路面湿漉漉的,折射着微弱的光线,平添些许凄冷。

叶尘薰没有撑伞,“垮叽垮叽”地踩着水,从火车站走出来。

阴沉沉的,仿佛要把人压扁。

“喂,叶尘薰,好巧啊”抬头,是夏萋萋的笑脸,不怀好意地瞅着他。

他不动声色,静静站立,眉毛压着眼睛,眼神阴郁。

“既然来,为什么不现身呢”夏萋萋缓和语气,“陌桑很希望能送,迟迟不肯上车,就是为等。”

“是吗”叶尘薰脸是僵的,笑是硬的,“别忘,是提出分手的。”

“陌桑已经够别扭,偏碰上个更别扭的。”夏萋萋佯怒地瞪他,“叶尘薰,还是不是人啊”

“难道因为是人,就要被玩弄于股掌之中”他的脸色紧绷,表情僵硬,“对来,到底算什么像甩块抹布样,分就分”

夏萋萋迟疑再三,还是决定出事实:“从北京回来的那中午,陌桑撞见和祝采茴在起”

叶尘薰脸错愕。原来如此陌桑,为什么不呢突然变得冷漠和疏离,他束手无策,也曾猜想过种种原因,却做梦也没想到是个

“陌桑的脾气,应该很清楚。”夏萋萋叹口气,“自尊心强,固执倔强,而且在爱情方面,占有欲超强。是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将摆在第位,也要求把当作最重要的人,不能容忍有半欺瞒半忽视。”

叶尘薰诚挚地:“相信,不是成心要欺瞒,和祝采茴根本没有什么。”

“相信,但是陌桑不相信啊。毕竟,和祝采茴曾经有过那么段。对和顾楠的过往不能释怀,也同样不能”

“那为什么要逃呢逃能解决什么问题”

“早就过,是只鸵鸟。”

是的,是小鸵鸟。他直都知道。当碰到不能解决的事,不想面对的人,逃避是唯的办法。

“叶尘薰,如果还爱着陌桑,对段感情仍有留恋和不舍,就去广州把追回来吧。否则,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