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第37部分阅读(1/1)

儿往床上一倒,玩着宝儿的耳垂,悄声道:“皇帝有。”

“真的”宝儿惊喜,单修一把按住,“别动,哥给你买了一样好东西,乖乖接受知道吗”

宝儿胡乱点头,心里只惦着证据的事,发现修哥哥拿出一对玉珠耳环,顿时有些蒙了,“这就是证据”

“我刚才说了什么”单修嗔怒。

宝儿眨眼回想,顿悟的同时也吓得捂了耳朵,“我不要扎耳洞,很痛很痛”

“不会比第一次洞房痛,乖乖的,哥有法子让你毫无痛感就戴上这付最适合你的耳环”

“我是男子”宝儿挣扎抗议。

单修嗔目,道:“谁说男子不可以戴耳环哥曾行走塞外,见过不少戴耳环的男子,就是在咱们大凤境内也有男子戴单边耳环”

“那是人家的族别传统”

“你有族别歧视”

“绝对没有”宝儿说着就笑,“其实我小时候挺羡慕的,隔壁家有个好漂亮的女娃,两边耳朵上亮晶晶的,那时不懂事,觉得爹对我不好,连耳环都不让戴,还是管家跟我解释了好多道理我才晓事,现在你要给我戴,可我不是小娃娃了,戴出去人家会笑的”

“谁敢”单修挑眉作凶相,随即笑哄道:“这耳环只坠了一颗小小的玉珠,不显眼的,皇帝都说挺适合你”

“天翼希望我戴吗”宝儿不太相信,因为扎耳洞会疼,天翼舍得他疼

“他希望怎样不重要,关键是你不希望偶尔来些新花样给他一点惊喜吗”

“嗯嗯我最想给他惊喜了修哥哥扎我右边吧,如果真的不疼,就让天翼扎左边,耳环一人一只,站一块就是一对,好不好”

“妙极”单修弹指称赞,宝儿正沾沾自喜,忽觉右耳上凉了一下,伸手一摸,居然戴上了,这么快

“不疼吧”单修得意的笑,不是满意自己的迅捷手法,而是满意小小的玉珠在小乖乖的小耳垂上小小的闪太满意了,小巧玲珑的小东西,都满意

宝儿轻轻晃脑袋,“好看不天翼会喜欢吗”

“喜欢哥很喜欢”

“我是问天翼”

“谁管他”单修走到一边倒茶喝,宝儿嘟着嘴闷了半天,突然想起证据的事,跑去拉住单修不停问,单修一昧装聋,此时牢门一声响,守义来了,单修甩开小孩,“有什么事问他去哥要睡觉”

宝儿乖乖点头,高高兴兴接了守义哥带来的夜宵,本想叫修哥哥一起吃,可是修哥哥背对了侧卧在床上,好像睡着了,又好像在生什么气,但是正常的啦,修哥哥本来就喜怒无常。

吃好夜宵后,宝儿问了证据的事,守义先看了床上一眼,然后低声答话,“他没骗你,刑部接到案报的第二天,皇上就命人秘查此案,大理寺顾大人只用了两天就将案情查证清楚,一应人证物证俱握手中,不予明判是为大局考虑,只待时机成熟便会一举清算”

“哦。”宝儿闷了一阵,最终笑道:“我本来就笨,帮不了什么忙,所以不管你们要怎么做了,我管好自己就行,对不对”

守义淡笑点头,突然愣了一下,“你耳朵上是什么”

宝儿害羞地捂了一下,然后放开来,“好看吧修哥哥给我弄的”

“他怎么”守义急急改了口,“挺好看,只是很疼吧”

“你可以试试啊我免费给你扎一只”单修突然出声,人也坐了起来。

守义抿嘴一笑,手上盛好一碗夜宵,“还热着的,吃一点”

“也不知是什么人的手做出来的脏东西,再被你的手一碰,更脏了,谁吃得下去”

单修冷笑加白眼,守义但笑不语,宝儿郁闷了,“我吃下去了啊一点儿不脏的,记忆中吃过这种味道,应该是曹爷爷家的厨子做的汤团,对不对啊守义哥”

守义笑而点头,单修依旧嗤之以鼻,宝儿却泪光盈盈,“我一直想再去曹爷爷家,一直没脸去,那次去看贝儿路过曹府,守义哥也瞧出我很想进去吧所以今天给我带了他家厨子做的汤团,是守义哥上门替我求来的,还是曹家三位哥哥原谅我了,高兴送我吃的”

“你不曾做过需要他人原谅的事,汤团是曹三公子亲手奉送,曹氏满门忠烈,自然知晓当日之事有太多不得己,因此不会私愤于心,你也不必引咎自责,反令曹氏愧怀而不敢面对。”

“这么说,曹三哥原本要来探监给我送夜宵的,对不”

守义点头,宝儿则急急摇头,“不行不行,我现在遭难了,而且是被最恐怖的坏人陷害的,曹三哥只是太医,又不是武林高手,现在跟我扯上关系的话,坏人们肯定会害他,所以不要他来看我,等我处境好了,我再去他家玩,守义哥记得跟他讲这些利害关系。”

“好。”守义顿了顿,转言道:“永善的事已经查清楚了,虽不算纯粹的冤狱,但多少还是有点冤屈,实则只是被人威逼利用而已,连同我们,都只是明玉的利用对象,她真正的心上人是庆祥宫的宫守侍卫队长,永善只是明面上的幌子,我们则是帮她促成婚事的工具,也是我疏忽了,否则怎会让你为人利用”

“猪脑子谈什么疏忽与否”单修坐到桌边,拎起汤匙搅了搅,守义忙说请,单修带着不屑的表情尝了一口,撇撇嘴,“一股猪臭味看我干什么接着说啊”

“好。”守义忍笑,不再看皱眉吃汤团的小孩,转向仍一脸迷糊的宝儿,“那日你也听到明玉跟永善要玉佩,那本是先帝的御赐品,上面刻了隐含公主名讳的诗句,这是其次,重点是玉佩乃是个中空机关盒,当初为了让永善忠顺行事,明玉曾写过类似保证书的文字装在玉佩里交给永善,约定来日事成绝不亏待于他,按照计划,永善入狱后,明玉应该替他向皇上求一道赦令,可是明玉只追讨玉佩,绝口不提前事,永善怒其失信,奈何无力翻案”

“我们帮他翻啊”宝儿义愤道:“如果早点知道明玉能处心积虑到这种地步,鬼会帮她啊还把我们耍得团团转,现在想起来,她可真是步步为营啊知道我是好人就跑来求助,假装同意私奔,然后让永善演负心人逃跑,之后说她有小娃娃了,急得我们一个帮她找人,一个帮她求皇上赐婚,圣旨一下,真正的心上人就成功当上驸马,还一点罪过都没有,甚至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英雄救美,这些咱都不计较了,可她不能过河拆桥啊”

宝儿拉拉单修的袖子,“修哥哥聪明绝顶,帮他翻案好不好”

“我都还在坐牢,就算有心情帮他,谁给银子”

“我宫里有不少金珠宝贝,修哥哥想拿多少拿多少,帮帮他吧不然我良心不安,这事真算起来,我多少算个帮凶”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顶多算个帮衬,我也不稀罕你的金珠宝贝,倒是猪脑子说的中空玉佩盒有点意思,拿来吧别说你没弄到手”

单修冲守义挑眉,守义含笑奉上,宝儿凑上去看,呀呀叹道:“好精致哦,这么鸟蛋大小的还能中空,完全看不出扣合的缝隙哎怎么打开啊”

“拿猪脑袋撞开呗”单修果真把玉佩往守义头上磕,守义伸手握住,不看单修恼怒的脸,就着单修的手打开了玉佩盒,果然装了一张折叠的纸,宝儿展开看了一遍,叹气,“还是公主呢,字真难看,文笔也差,什么叫忠顺益主,保尔富贵永善也笨得要死,凭这东西根本翻不了案”

“猪手不想要了还不松手”单修这一声吓了宝儿一跳,然后才发现守义哥还握着修哥哥的手,于是也把自己的手搭上去,“我们一起帮他翻案吧”

“好。”守义如是说,单修甩开两人的手,“你们吃撑了还是咋的一个笨脑袋,一个猪脑子,之前就被人摆了一道又一道,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痛不是”

宝儿摇头,“不痛,就是气因为我的笨连累守义哥也跟着笨,之前被人利用,现在还被你骂,我是心服口服的,可是守义哥很冤枉啊,他是沉稳老练的大内高手”

“屁的高手猪手”单修破口大骂,微带羞恼。

守义微微一愣,随即了然,正色道:“那日怕你着凉才替你宽衣”

“你闭嘴”单修这一声倒把宝儿吓一跳,甚至双手捂了嘴,惹得单修轻笑出声,宠溺地拍拍宝儿的脸,“小乖乖别怕,哥没恼你,还打算帮你出气呢只是不能用翻案的方式,因为那不好玩,而且对面的家伙恐怕已经被猪脑子弄成了真的疯子,出去也是废人一个”

“不是的”宝儿疾声辩白,“他早就疯了,不是守义哥弄的,那天明玉来过之后他就疯了,当晚我们喝酒时,他虽然悄不声息的,但是第二天就只会哭哭笑笑念他的玉佩,真的疯了,可是不能因此不帮他翻案”

“他不需要翻案,他需要复仇”单修说着就冲守义挑眉,“对吧猪脑子”

守义抿嘴点头,宝儿低声嘟咙,“守义哥不是猪脑子,如果是,那我就是没脑子,修哥哥就从头到脚都是脑子”

守义忍俊不禁,单修好笑又好气,轻拍宝儿一下算作泄愤,叹道:“也罢,反正坐牢也挺无聊,你们听我指挥,我帮你们狠狠出一口恶气”

“好”宝儿欢呼,守义略显尴尬,“也好,再出一回,也好。”

宝儿嗯嗯点头,单修气得拍他一下,“你听明白了吗就点头猪脑子说再出一回就是说他已经弄过了”

“弄过了吗”宝儿奇怪,“我不知道啊,啥时弄过的”

“自己交代吧不等主命就自作主张,谁叫你弄的”单修一脸得意,不乏幸灾乐祸。

守义忍笑,道:“虽不是主命,但也算听命行事,那晚你叫我废了他,方才你也说他已是废人,至于明玉和驸马,如今应是惶惶不可终日,且让他们惊恐一阵子,待我们行完大事,无聊时,可去驸马府叨扰一二,若是一刀给个痛快,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单修微微点头,淡淡笑,“行吧,就冲你这话,不叫你猪脑子了,猪头或是猪,你喜欢哪个”

守义不语,只是含笑看着单修,目光太过坚定,单修莫名心慌,扭头瞪了宝儿一眼,“你的侍卫胡作非为你也没意见”

宝儿之前在发呆,此时才如梦初醒,笑道:“我当然没意见,守义哥做事很稳妥,总之是给他们机会改过自新,至于永善疯了便不记得痛苦的事,这样能轻松一点,而且大凤不斩疯癫,这样他就有了活命的机会,之后也许能慢慢清醒,总之守义哥替他们考虑得很周到,不愧是天下第四大好人”

“行吧,四好男人替我坐一晚牢,我外头散散去”

单修话音未落,人已闪身不见,宝儿只好替他善后,“修哥哥就是贪玩,所以今晚要委屈守义哥了。”

“不委屈。”守义打水给宝儿洗脸洗脚,把皇上的近况当作睡前故事讲些给宝儿听,直到小孩带着满意的笑乖乖睡去,守义才起身盘坐一边,想起小孩说他是天下第四大好人,惭愧啊,他从来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1 章

三日后,大理寺于刑部提审一应疑犯,主审顾成端坐堂上,左侧给皇上和怡贵妃设了专座,右侧是陪同听审的宁王夫妇,阵仗跟上次差不多,只是主审官不再一付疲懒,而是威严至沉肃,把整个刑堂罩得肃杀寒凉。

宝儿现在才知道顾成是天下第一虚伪的人,从前看着挺温和一人,后来偶尔见面也觉得是个谦和君子,再后来去宗司取证或是前次升堂审案,都只让人觉得是个再好相处不过的人,今天才知是假相,难怪民间有传闻,谁都不敢在大理寺卿顾大人的眼皮底下撒谎,但我从来没撒谎啊你放冷气冻我干吗

宝儿不寒而栗,抱肩搓了搓,有些委屈地根据顾成的要求把案发当日的情况说了一遍,顾成命人呈上证物,“请君上仔细看看,当日小王爷可是吃了这盘中的点心而死”

宝儿凑近些看了又看,甚至凑上去闻了又闻,摇头,“点心不对,盘子也不对。”

“请君上详述。”

“哦。”宝儿说着就觉不对,忙拱手道:“是,请大人耐心听我说,两道点心看似无异,但里面的熏肉出处不一样,原来的熏肉应该是澄州上贡来的,闻起来隐约有甜香,而大人找到的这个绝对是京城腊香家做出来的熏肉,我吃过他家陈列出来的所有腊食,闻得出他家熏肉都残留了一股香木原味,所以所以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就这样。”

宝儿羞窘地笑,顾成点头,命人提押宗法大人,及至人到,问道:“根据你之前的口供,你是在案发第三日才踏入现场,当时未动屋中任何物品,只确认小王爷中毒身死后,立即上报刑部,是这样吗”

宗法大人点头称是,顾成耳聋一般又问一遍,就三个问题,“你第三日才进现场,未动任何物品,立即报案,是这样”

“是是的。”宗法大人抬袖抹额,突闻惊堂木响,伴着顾成一声喝令,“今日圣上听审,你敢御前欺君,还不从实招来”

宗法大人惊惶坐地,满目惊恐看向宁王,却似见鬼般顿时白了脸,低头含糊道:“我已从实而言,的确是第三日才发现”

“你从何得知小王爷已死了三天”顾成轻飘飘发问。

宗法大人目瞪口呆,再次看向宁王,再次低了头,“我只是猜的,三日前本是收检文的日子,谁知家中孙儿被君上的人绑架了”

“你乱说我问过修哥哥了,那天没有绑架不对,从来就没真正绑架你孙子,每次都只是带到街上遛遛玩玩就给你家送回去了,何曾收过赎金反贴了些钱买糖人小玩意给你孙子所以你之前说什么筹借赎金根本撒谎”

“我下官句句属实,现下还收着绑匪当日留下的简信”宗法大人说着就双手奉上。

官差接了往上递,顾成阅览一遍,随即提审单修,“你曾供述前后共绑架宗法大人之孙三次,却否认在案发当日行过绑架之事,现下有你当日留下的绑架信一封,你可认罪”

单修冷笑,“信上怎么说”

顾成命人示之,单修一眼瞟过,微皱眉,随即瞪了宗法大人一眼,“你敢伪造得再离谱一点吗手头捏着我三封绑架信,足够你参考仿制,说你是蠢材都侮辱蠢材这词儿了真正的绑架信恐怕已被你毁了,不过你孙子能证明信件真伪,你信不信”

宗法大人错愕而狐疑,顾成却已同意单修所请,不一会儿,宗法大人的孙子被奶娘带进来,六七岁的小孩被刑堂上的阵势吓得张嘴大哭,宝儿拿糖都哄不乖,还是单修一声招呼,“小乖乖,过来”

小孩一听这声音就不哭了,跑去拉住单修的手,“哥哥带我玩”

“好啊,只是老规矩哦,拿不出哥哥给的东西,没得玩”

“拿着的哥哥看”小孩从衣服里扯出个小香包,献宝般捧给单修,单修从香包里取出一样东西交给官差,“这个才是我绑架小乖乖的专用绑架信,拿去作个真伪对照吧”

官差往上呈,宝儿不得看,跟小孩一样拉了单修另一只手,“真的绑架信写些什么啊”

“不是写,是请我一朋友印制的,内容就六个字,借你孙子玩玩。”

“哦。”宝儿莫名郁闷,此时顾成已审验完毕,命奶娘将小孩带下去,然后重拍惊堂木,“宗法大人可承认所示简信是伪造”

“我不不是,此人擅长欺诈,小孩不懂事”

“本官只问简信真伪,你从实答来便是。”

“是是真的。”宗法大人哆嗦作答。

顾成命人备笔墨对字迹,宝儿嗯嗯点头,“我懂笔迹模仿,我也能辨别真伪”

“辨个屁老子不会写字”单修吼完这声才觉羞愤,上前一把揪起宗法大人,“你算是把我彻底惹火了你孙子说下月是你寿辰,他自制了寿礼想亲手送给你,不看着这个,我能容你为虎作伥到今日”

单修气得要打,不等官差阻拦,宝儿上前拖住,小声哀求道:“修哥哥消消气,还有这是公堂,绝对不能撒谎的,你说不会写字,上次不写了恐吓信给口臭大卿吗”

“你闭嘴”单修恶吼一声,见宝儿吓得浑身都抖了一下,顿时软下心来,悄声拍哄,“那不是字,是暗盟用来震慑官家的专用记号,即便口臭大卿不识得,其下总有能人代为解说,所以他才销声匿迹到今天,你也给我安静点,否则不准你吃猪脑子送的荤菜”

宝儿捂嘴点头,单修这才继续朝宗法大人发他没发完的火,“你说案发当日我绑了你孙子,且不说你怎么知道那天发了那样的案子,就依着你之前所说,你忙着回家筹赎金去了,那么我买豆干回去时,那个在属于宗法大人的办公房里把玩金玉香壶的宗法大人是鬼吗据我所知,那种香壶是域外臣邦作为贡礼进奉而来,先帝时将他们分赐王家所有,你是什么王啊会有那样的东西”

宗法大人惊惶语塞,随即否认有那样的香壶,单修转向顾成,“大人可着人搜查,那把香壶现在还藏在宗法大人办公房的榻柜里,不必疑心我栽赃,一同藏着的还有赠送者的贺信一封,甚至写明了赠送日期,宝顺二年二月初五,案发当日呢”

单修说完就抱手看着宗法大人,对方已瘫软如泥,顾成一面着人前去搜查,一面再行审问,“宗法大人对单修所言可有异议”

许久不闻回应,官差上前细看,宗法大人竟昏死过去,此时宁王幽幽出声,“今日是审理本王爱子遇害一案,可是本王听到现在,怎么竟象在审宗司处的受贿疑案”

顾成微微侧目,道:“还请宁王稍安勿躁,今日这堂上,本官是奉旨主审,且是唯一审官,圣旨御准,任何人不得插手过问,宁王不知此事,本官不予问罪,若再插问,便是明知故犯,还请宁王自重。”

“你”宁王戟指怒起,顾成冷瞟左右,两边差役点敲刑棍,威武声闷杀如雷,宁王愠怒不堪,终丧气归座。

狱医回报宗法大人疑似中风,顾成着令收监诊治,转而提示宝儿,“君上方才提到装点心的盘子也不一样,却未加详述,现下可据实道来。”

“是”宝儿拱手,随即略显羞惭,“其实我只对吃的比较在意,别的东西都说不出名堂来,总之原来的盘子是白底蓝花的,不是蓝底白花,可能坏人换的时候没注意这个事,我为什么会注意呢那个是因为不好意思说哎,我其实有点喜欢花,男子喜欢花很奇怪吧”

宝儿羞得咬唇挠头,顾成掩嘴轻咳,忍下笑意,转言其它问题,“君上发现小王爷中毒身亡,为何不请言报案”

宝儿愣睁,眼里开始闪泪花,听宁王那边一声冷笑,犹如被扎了一针似的,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激愤却涌上心头,“我哪知道为什么他自己跑去死在那儿,又不是我请他去的,虽说见案必报是处世常理,但不是刑法规定吧就算他死在我屋里,但是就象盗贼入室行窃,不小心摔死或突发急病死了一样,不关屋主的事吧难道要厚葬或寻人报丧以我当时的境况办不到哎入宗司思过的人除了能要纸张,不能提其他要求”

“君上此言未免牵强,即便不能亲自报案,也可托请他人,因此还请君上实言当时情况,不用寻由例证。”

顾成肃然沉声,宝儿受教点头,“我错了,重新答过,没报案是因为压根没想过报案,因为太害怕了,没精力想别的,后来修哥哥来了,说屋子已经不能住人,我们就搬去别间了,之后根本忘了那屋有个死人”

“你简直”宁王怒起,随即想起顾成之前的警言,忙忿忿坐下。

宝儿则在乖乖等判词,顾成道:“君上见案不报,除境况不允,还因为害怕而不及其他,另则,是被单修岔言别事而忘了小王爷之死,是这样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宝儿胡乱点了一下头,顾成轻拍惊堂木,私心是怕吓着宝儿,见宝儿只是缩了一下,这才转看单修,沉声问话,“你为何见尸不报”

“报官还是报丧”单修翻个白眼,在宝儿哀求的目光下才佯装恭敬,正色答话,道:“我只在乎我兄弟有事没事,至于死的是什么人与我何干之前也说了,小王爷是误食毒物而死,我再说一遍,毒物出自怡贵妃之手,别跟我要证据,我只据实而言,案发前,我出门买豆干,走的是后门,碰见一顶刚起步的宫轿,当时我人在墙头上,回头就见着死老鼠端了一碟点心往后头去了,想着我兄弟百毒不侵也就懒得理他,我跟着宫轿逮个机会把它拦了下来,轿里坐的是皇城沁淑宫的总管太监,奉贵妃之命出宫办事,却不知怎么办到宗司处去了”

单修说着就看向左侧的特席专座,顾成跟着微瞟一眼,随即提审沁淑宫的左太监。

“本官曾问过你,上月初五可曾出宫办事,你供言奉贵妃之命去过宁王府,转送皇上御准的些许贡品,现下有人说你还去过宗司处,甚至被他拦过轿,你且转头看看,认不认识这人”

左太监颤颤扭头,急急摇头,“回大人的话,奴才不认识这人,从未见过,还请大人明察。”

不等顾成问话,单修笑道:“你说不认识我,我却知道你近月来食不知味,多困却难眠,这是因为我那日点了你一处特殊岤位,算起来,你只有三天日子了”

“你不是说不会致命”左太监失言顿住,一下就瘫在地上,左侧专座微有异响,是怡贵妃失态欲起。

顾成微瞟一眼,冷视左太监,“你分明认得这人,再不从实招来,大刑侍候。”

“大人饶命奴才被这人恐吓过,不敢”

“你那日去过宗司处”

“是不是”

“来人大刑侍候”

“奴才去过”左太监磕头如捣蒜,“大人开恩奴才不敢再妄言,那日是私自去过宗司处,托人给君上送了些吃食,君上待宫人们一向宽和,奴才私送点心只是聊表敬意”

“点心从何而来”

“回大人,点心是腊香家的荤味咸点”

“你亲自买的”

“是托请路人所买”

顾成抬手打断,着人传唤腊香家掌柜,此时搜查宗法大人办公房的差使回来了,呈上搜寻所得,金玉香壶一个,宁小王爷以贺寿名义所写的贺表一封,一切如单修所言。

顾成查视后,暂时按下不提,取证已然到场的腊香家掌柜,掌柜叩首听取,叩首答话,“回大人的话,小店不可能在上月初五出售任何点心,只因上月初三草民的岳父病逝了,连着店里的伙计都跟着忙丧事,初七那天,草民才让伙计回去开店,此事街坊们都可作证,草民不敢有半句欺哄。”

“下去吧”顾成转问左太监,“本官最后问一遍,点心从何而来”

左太监早就抖如筛糠,听堂上又请大刑,吓得他磕头哭求,“大人饶命啊奴才只是奉命行事,点心是娘娘给的”

“作死的奴才竟敢诬蔑本宫”怡贵妃骂着就跪到凤天翼脚边,“皇上要给臣妾作主啊臣妾冤枉冤枉”

凤天翼单手扶起,“爱妃且收声,此是大理寺卿主审公堂,朕有圣旨在先,即便朕也不得插手过问,是非曲直,皆从主审评判,顾爱卿,继续。”

“是。”顾成起身拱手,随即扔出一签,“左总管诈言公堂,拖下去二十大板再行审问”

差役得令行事,拖了哭求不断的左太监下去,须臾便传来左太监的嘶声痛喊,宝儿听得害怕,身子也跟着板子声一拍一抖,单修看得好笑,凤天翼看得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2 章

挨板子的人被拖回来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才听惊堂木一响,便哀声哭求着供出全言。

“奴才不知点心有毒,否则不敢呈送君上,宁小王爷的案子一出,奴才就慌了,先前那些供词也不是奴才的话,原是宁王爷和娘”

“住口”宁王疾声呼止,随即离座上前,“顾大人切莫听信阉货伪证,这起人最是欺主辜恩”

“你乱说”宝儿一下就红了眼,“他们净身入宫各有原由,虽不乏动机不纯者,但也有身残志坚的人,何况都在主子的行令下做事,就算做了坏事也顶多是愚忠,一旦东窗事发,他们就是替罪羊,如他这般替了一半就改邪归正的人也不叫辜恩,更不叫欺主,因为他们真正的主子是皇上你说他作伪证,可他只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说了实话,否则早在挨打前就乖乖的了,人都是怕疼怕死的,你不知道吗”

宝儿吼得掉泪,不是同情地上的左太监,而是宁王一句阉货最是欺主辜恩,这是连他的小果果骂进去了,要他如何不愤言反驳如何不刺心落泪

凤天翼恨不能上前抚慰,其实已微微动了一下,顾成余光瞟到,忙出言打岔,“左总管伪证与否,本官自有明断,宁王一再干扰公堂,本该哄撵出去,只是左总管方才供词中提到宁王,言及之前所述是宁王所授,宁王作何辩诉”

“一派胡言本王爱子为人所害,悲痛之余,只望真凶受惩,谁知如此明了一案竟拖延至今日,现下还被小人所诬,顾大人不问君上为何替伪证小人辩诉,反要本王辩诉子虚乌有之事,究竟是何用意”

宁王气势了得,仿佛他才是主审,顾成冷眸微眯,唇角却是微妙笑意,“宁王不作辩诉也罢,但不知贵妃娘娘可有辩诉”

“本宫被自己的奴才诬蔑,你不严明查正,倒要本宫辩诉些什么”

怡贵妃嗤鼻冷笑,顾成不予计较,肃然道:“娘娘既无辩诉,那就回答本官的问题,上月初五,娘娘可曾指派左总管往宗司君上处送过点心小王爷误食身亡后,娘娘可曾授言左总管伪证实情”

“没有通通都是这奴才的诬蔑”

“案发当日,娘娘派左总管出宫何事”

顾成问题急转,怡贵妃呆了一下才答话,“本宫只叫他把御准派送的贡品送予娘家,谁知他还去了别处,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本宫哪知道”

顾成命人提出王府管家,“上月初五,你何时接到左总管送去的贡品”

“午时。”

“何时接收入库”

“请王爷看过后,当即入库。”

“何时去的腊香家”

“初”管家错愕顿言。

顾成拍木喝问,“初几”

管家张口不能言,顾成扔签二十大板,管家倒也硬气,闷头任人拖了下去,宝儿及时捂了耳朵,脸上则笑眯眯,案子审到这儿,大致脉络已经出来了,不过,顾成真的敢把怡贵妃和宁王都抓起来吗

宝儿有些同情地看着顾成,觉得他奉旨审这个案子真倒霉,但是不怕,他是好官,天翼会保护他不对啊,天翼还有把柄落在宁王手里呢,几乎自身难保了,可是又下旨让顾成全权审这案子,根本是把顾成往虎口里送啊

不行,不能让好官被坏人伤害

宝儿上前一步,“我有话要说,请大人准我发言”

顾成微微一顿,“君上请讲。”

“谢谢”宝儿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异常严肃道:“我隐瞒了一件事,之前说不知道点心有毒,其实死老鼠一走,我就捧着闻了半天,除了闻出点心的食材和出处,我还闻到一股令我伤心的味道,几个月前,我的公主就是带着这种味道去了的,所以我知道点心里有毒,我还知道这种毒叫七狼花,它有一种清淡却特殊的香味,我在一个老太监的身上闻到过,这个太监常时去看望我的公主,直到我的公主没了”

宝儿深呼吸,压下涌上喉头的哽咽,续道:“他们都说我的公主是被青玉苑的一个老宫女害死的,却没人追查毒物来源,但我知道是那个太监给老宫女提供了毒药,而那个太监奉职沁淑宫,我请守义哥查过他的底,他净身前是宁王府的内院亲兵,有一妻一子”

“此事并非秘事,君上不必闲扯太多,本王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毒害本王爱子”

宝儿白了宁王一眼,“我毒他干什么是你女儿要毒我”

“你若不说,本宫哪知兄长是被什么七狼花毒死”

“你若真不知道,又是怎么掌握分量配给二皇子吃的”

“你胡说”怡贵妃怒起,宝儿更怒,“你才胡说你甚至丧心病狂那么可怜的小娃娃你配七狼花给他吃,让他咳疾不断,还装模作样换无数太医诊治,却独独不请方太医,为什么你敢说吗”

怡贵妃惶然哑口,宝儿怒目直视,“你不敢请方太医,因为他替我的公主验过毒,七狼花就是他告诉我的,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毒出自你名下一个太监的手中,你则是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所以你不敢请他替二皇子诊治,担心他查出二皇子不是咳疾,而是受害于适量七狼花,但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替我的公主讨公道,只是希望你承认小王爷是误食毒物而死,总不能是你哥为你杀身成仁吧你前脚送毒点心,他后脚跑来吃掉,然后赖在我身上把我判成死罪,以此成全你入住凤栖宫的愿望”

“你你”怡贵妃气极语塞,随即跪在凤天翼脚边,“皇上要替臣妾作主啊他实在欺人太甚,臣妾位份不及,根本不敢驳言哪皇上再不主持公道,臣妾真真不想活了”

怡贵妃凄声泪语,凤天翼温柔拍抚,淡淡喊了一声“顾爱卿”,顾成未及应声,宝儿就冲到凤天翼跟前,“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你也说了顾大人是主审,他也准我发言了,听我说完好吗”

听你说什么都好,但不想听你肚子唱空城计,早些让顾成结案,你早些回去用膳,我只为这个才不听你说完,否则你就是把我的秘事扯出来都无所谓,但你饱饱地扯不行吗,傻宝宝

凤天翼暗里喟叹,面上故作不耐,“朕是来听大理寺卿审案,除此外,朕不想听。”

“不听就算了,反正有守义哥和修哥哥,总不至于让好人真的受伤害你就尽情哄着你的爱妃吧不理你了”

宝儿转身回到单修身边,紧紧拉着单修的手,死死咬着牙帮,狠狠压下胸中各种酸楚,第一次的,没有任由委屈而随心落泪。

凤天翼心疼又欣慰,宝宝长大些了,也坚强多了

顾成也暗里笑叹,这个小小的凤麟君瞎扯那么些,原来竟是为他担心呢只是他接手此案,本就是为了狩猎豺狼,捕住宁王这只想成精的土兽,其余鼠辈便不在话下。

顾成重拍惊堂木,突然命人将宁王拿下,宁王妃惊呼高叫,同样被拿下,怡贵妃厉声喝问,还是被拿下,连同地上的王府管家及左总管,甚至疑似中风的宗法大人,全都押跪一堆,由于宁王一家喝问不休,顾成特请江湖人士点岤以止,单修不耐烦地挥挥手,三种声音骤停,场面清静,顾成起身作结案陈词。

“本案审理至此已然明朗,为示公正严明,本官略述案情端末,宝顺二年二月初五,沁淑宫左总管奉怡贵妃之命出宫,午时至宁王府派送御准贡品,之后去了宗司处,将怡贵妃所制毒点心交予早就收买归用的杂役,杂役奉命将毒点心送予凤麟君,与此同时,宁小王爷于家中库房拣取先帝所赐金玉香壶一把,前往宗司处行贿宗法大人,以此得入凤麟君思过室,因食用怡贵妃所制点心毙命其间,宗法大人见尸,首报宁王府,确知凤麟君自迁别房后,二人合力涂改案情,送点心的杂役被灭口,怡贵妃所制点心换成腊香家咸点,左总管被授予一应假供,以上,便是宁小王爷误毒而死,凤麟君被诬入狱的案件始终。”

顾成言毕离座,朝凤天翼叩首拜礼,道:“臣,结案完毕,一应人犯俱押归案,依律应由刑部判决,臣请皇上谕示。”

凤天翼默然良久,扫视堂下,慢慢起身,慢慢走到怡贵妃面前,捏起怡贵妃的下巴,眯眼看了一阵,放开来,叹息般下令,“怡贵妃入涣尘宫反省,宁王革位收监,余者人犯由刑部依法裁罪,凤麟君含冤受辱,解除思过聊慰郁怀,此案录入刑判例典,以警后人。”

顾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