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半生为几何第50部分阅读(1/1)

与皇上的面前,她依旧什么都不是,如此,她不禁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正当莫梓瑶心绪纷乱之际,突然见阮凌政陡然站起身来,眼里透露着焦急之色,吃惊的问:“太后您真的将清昭仪赐死了”

太后不知道阮凌政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激动,看了他一眼说道:“对呀,难道皇上觉得她不该死”

莫梓瑶身子一怔,也是诧异的看向阮凌政,死死的握紧衣袖下的双手,一瞬不瞬地盯住他脸上变换的神色。

阮凌政神情转换了几遍,最后低下声音道:“虽然她罪大恶极,却也罪不至死,毕竟和朕夫妻一场,又曾怀过朕的龙嗣”说完,他竟然沉着脸,也不像太后请辞,直接转身大步离去,连头都未回一下。

“皇上”莫梓瑶喊了声,只觉得心头钝痛,便觉得眼睛涩涩的,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如刀绞。

太后叹息一声,上前来拍了下莫梓瑶的后背,只说了一句:“由他去吧,他是皇上,你懂么”

由他去,是啊,既然身为太后的你都这么说了,我一个小小的后妃又能说些什么懂,懂什么是懂他的心情,还是要去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果真是帝王之家最薄情,皇上尤是。

“其实皇上他也算是顾念旧情之人。”太后这话更像是一把尖刀,一丝丝的往莫梓瑶的心口刺入,疼得她连喊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要将眼泪咽回肚子里去,展着笑颜道:“太后说得是。”

说着,莫梓瑶起身行礼,准备离去,却听见太后突然冷了声音道:“瑶妃先别急着走,哀家有一事想问你。”

莫梓瑶身子没来由的一震,她的口气似乎不大对。不知道她想问什么,是子嗣问题,还是

不敢多想,连敛了心绪道:“太后请问,臣妾若是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

半响,才感觉她走上前来,冷着声音道:“瑶妃,你的胆子不小啊,竟敢擅闯熙临宫”

莫梓瑶怔了下,终是跪下了。“太后息怒”低着头。真没想到太后问的竟然是这个。熙太妃,皇上的生母,而太后

想到这里,心猛然一紧,“太后如此盛怒,莫不是她与熙太妃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她怕我在无意间揭开了这一切可是为什么她早些不来质问我,非要等到今日”心里竟然开始好奇起来,究竟,她们之间有什么或者,是连皇上也不知晓的事情。

那日自己被人陷害而误入熙临宫一事,虽然宫中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晓,可身为后宫之主的太后,定然是查过此事的,本不过是件小事,可她竟是这般上心。为什么熙临宫会是宫中的禁地,除非是那里隐藏着什么秘密,她怕人知晓了。

可若真是这样,为何当日不直接问罪于我莫非是顾忌着前些日子她让我好好照顾顾氏母子,这才隐忍着未发作吗是这样吗

这时太后低沉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果然,她还是忍不住问了。莫梓瑶答道:“臣妾那日被人设计,误入了那熙临宫,并被人反锁在内,急于找出口的时候,无意间见到见到”

“你见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幅画像,那画中之人应该就是熙临宫的主人。”

“哦你见到熙妃的画像了”太后蹙起眉来,竟不再开口询问。想必,她已然明白了一切。

缄默了半响,突然又问:“皇上可曾说什么。”

果然,皇上对熙太妃的态度,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话题。

“皇上知道此事后十分生气,还警告臣妾无论看到或发现了什么都不得乱说。”

太后听到这里,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些,却仍是冷冷哼一声道:“虽然你是无心进的那熙临宫,但闯了禁地,那哀家便不能无降任何处罚于你。近来发生在你瑶妃身上的事还真不少,哀家看你真是该清净清净从明日起,你就搬到泰仁宫后的礼佛寺,帮哀家抄一年的佛经吧”

“突然叫我去抄佛经太后又究竟是何意呀这个时候才问罪我闯熙临宫一事本就很不合情理了”。可,时下却也只好道:“是,臣妾谨记。”

如此,太后才又哼了声,带了人走了出去。

太后走时未叫起,莫梓瑶也只好俯首跪着,良久,韵兰才进来,见莫梓瑶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头上还绑着纱带。忙过来扶住她的手喊了声:“娘娘,您没事吧”

莫梓瑶不自觉地轻笑一声,宫里的眼线何其多啊,不然太后又如何能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

说起额上的伤,莫梓瑶不禁想起太后以及阮凌政的那番话来,他在意的,真只是我的容颜吗若真是,莫梓瑶在心底嘲笑了声,心渐渐冷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伤了心

回了玉瑶宫,晚秋、玉芝马上迎了上来,一眼便瞧见了莫梓瑶额上的伤。于是连忙接过她身上的裘貉,皱着眉头问:“娘娘,怎么弄成这幅模样了”

莫梓瑶本就心情烦躁着,远远地瞧见一抹身影在门外徘徊,蹙眉仔细去看,见是宫婢零儿,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有话要说,便叫韵兰去唤了她进来。

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道:“娘娘,奴婢失职,请娘娘责罚奴婢。”

莫梓瑶才渐渐想起她是自己派去安排在冷宫照顾顾清儿的,也是有话想要问她。于是问:“清昭仪中毒之时,你在何处”

零儿委屈道:“清昭仪见奴婢是您派去的,平日里是让奴婢在门口候着,不让近身伺候的。出事那日奴婢刚巧被她支去后厨房熬酸梅汁去了。”

怎么会这么巧不过根据清儿的性子,她的确是不会让零儿在她身旁伺候的。只是现在她更想要知道的是,太后的懿旨下了后,清儿到底是生是死。“你这时又如何回来了清昭仪她怎么样了”

零儿道:“就在前不久,太后的人来说是太后已下旨赐死清昭仪,并削了封号。赐死一事是太后身边的人亲自执行的,奴婢也不得在屋内。奴婢想了想,就在门缝里悄悄看着屋内的情形,哪想就在顾氏端着毒酒将要下饮的时候,皇上却突然出现了。顾氏见皇上来了,认为自己有救了,便摔了酒杯,扑倒在皇上怀中,哭着求皇上饶命。”

“他果然是撇下我去了冷宫,真没想到,原来他对清儿竟然是那样的在意。”莫梓瑶的脑海中呈现着清儿扑倒在阮凌政怀里的样子,这一刻她感觉她的心脏骤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是不是真的阻止了太后的人杀她

莫梓瑶缓缓闭上眼睛,她知道此刻她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零儿歪头瞧了莫梓瑶一眼,见她脸色刷白,微微犹豫了片刻道:“奴婢只听皇上说差点就来晚了,后又下旨赦免了她的死罪,只是封号依旧被罢黜。并撤去了所有的看守及宫婢侍卫,奴婢不好再逗留,就连忙回来禀报了。”

“差点来晚了”呵呵,莫梓瑶在心底冷笑了着,原来,他是那么的害怕清儿死去,原来,他的心底装的并非我一人,原来,我的心是那样的痛。

是的,莫梓瑶心痛了,这一刻她怀疑阮凌政心底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顾清儿。毕竟清儿怀过他的孩子,毕竟他们有了夫妻之实。而她呢,虽然同床共枕那么多的时日,但他始终没有要过她啊。

有泪划过脸颊,心,碎成一片片,只是那个人终究听不到。

“娘娘,众多嫔妃带着礼品来问安,不知”

韵兰的声音将她陡然惊醒。敛好心神,莫梓瑶伸手拂过前额,用来掩饰自己的失神。深吸一口气,挑唇一笑道:“她们来得倒是快,都这么晚了,她们不去睡觉还巴巴的跑到这儿来,只可惜,皇上并不在我玉瑶宫。”

“那”

“韵兰你去告诉她们,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叫她们请回吧。”

“是。”韵兰福了福身子出去了。

低头瞧见零儿还在下面跪着,便挥手叫她起来,转身进了寝室。

殿内的那些嫔妃们来看望莫梓瑶是假,欲见皇上才是真。听韵兰说瑶妃不见她们,她们便托言在殿内坐下了,想在此等侯皇上的到来。

韵兰也不在意,命人给诸位嫔妃奉了茶水,又多添置了几个暖炉,她们爱坐便随她们去了。她自己则是去端了小厨房端了碗刚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粥去给莫梓瑶食用。

将粥搁在桌上,见莫梓瑶正静静站在窗边想着心事。她走过去轻轻说道:“窗边有风透过来,娘娘还是来暖炉子边坐吧,奴婢刚刚去小厨房端了银耳莲子粥过来,娘娘趁热着吃罢。”

莫梓瑶回身回到桌前拿起来勺子搅动了几下便搁了下来,皱眉道:“本宫没有胃口,撤下去吧。”

韵兰见状,摇摇头劝道:“娘娘不必为了顾氏生这么大的气,若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值了。”

莫梓瑶叹息道:“兰姐明知本宫不是气她。”

“为皇上就更不值了,他乃一国之君,不杀顾氏也不过是念在她曾怀有帝裔的面上饶了一回性命罢了。娘娘又何必在意。奴婢跟在娘娘身边这么久,是看得出皇上对娘娘的情谊的。”

“情谊”莫梓瑶嗤笑一声,觉得这情谊两个字用来说她们,尤为可笑。想到他一听太后赐死顾清儿,他立刻抛下自己转身离去,连句话都未曾留的。

“若真是对本宫有情,为何不撤了本宫的禁足令呢”这就是他对我的情么

“这许是因为您违背了圣旨,若不惩罚难以服众,这才禁了足吧。”

“呵,或许是吧。”莫梓瑶想起方才阮凌政毅然离开时的眼神,心头微微地纠结起来,不想再多说。

韵兰却有心想开导她,“这帝王爱从来都是与众人分享,娘娘若肯听奴婢一句劝,千万不要太过执着,否则伤的是自己。”

莫梓瑶“唔”了一声,也不知听进没听进。只是目光定定的望着一处发呆。韵兰瞧她样子也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感情的事只能靠她自己。于是走到正炉子边正欲坐下,就见玉芝走了进来,。

玉芝眼眸微微一动,对韵兰调笑道:“姑姑除了莫梓瑶,其他人都叫是叫韵兰姑姑的倒是悠然自在,那栖霞殿里的那些嫔妃们都管啦”

“对啊,你看,竟把这茬忘了。”韵兰一副好像才想起来的样子。惹得莫梓瑶与玉芝捂嘴一笑,莫梓瑶的心情也好了些。

玉芝道:“好了好了,跟姑姑开玩笑呢,那些嫔妃等了许久也不见皇上来,知是没希望了,放下礼物,已经各自回去了。不过奴婢看她们不甘的样子,估摸着明天还会来呢。”

莫梓瑶没说话,的确,见不到皇上,她们不会那么容易死心的。

玉芝正了正身,看向莫梓瑶道:“娘娘,雅昭仪来了,想求见娘娘,看样子是有话要对您说,要请吗”

莫梓瑶微微蹙眉,她竟然来了,我还没去找她,她倒自己先过来了。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对于雅昭仪,莫梓瑶是从来怀着小心的,既然她来了,那便请她进来坐坐。于是挥手道:“请。”

雅昭仪在侍婢的搀扶下步子悠然的走了进来,见了莫梓瑶,神色并未有多大的变化,从容地上前施礼:“嫔妾见过瑶妃娘娘。”

莫梓瑶带着笑意道:“难得雅昭仪你能来本宫的玉瑶宫,你一来,整个宫殿都任凭增添了不少色彩呢,快快请起。”

她从容的起身抬眸瞧了莫梓瑶一眼,笑道:“娘娘真会说话。不过看娘娘今日的脸气色似乎不大好,还是因为先前泰仁宫的事情吧嫔妾以为,娘娘不必烦恼,只要您也怀上帝裔就好了。”

竟然是说帝裔一事,莫梓瑶都还没问,她到先说出来了,其实莫梓瑶早就在怀疑,那麝香和鹤顶红是谁给她的,雅昭仪,绝对是怀疑对象之一。这件事情的背后之人不揪出来,此事就不能算完。

莫梓瑶眼波微微一转,面不改色道:“顾氏小产一事,难道雅昭仪你没有半点伤心么哦,说来你提及此事,本宫倒是觉得奇怪,前阵子皇上对雅昭仪如此恩宠,怎的你的肚子也不见有动静啊倒是让顾氏一次恩宠便有了龙嗣。”

她平静的眸中猝然闪过一丝怒意,却也不彰显,脸上的笑容依旧,低声道:“娘娘要听实话么顾氏小产的事情,嫔妾与娘娘心情一样。至于后一事,嫔妾以为,娘娘还未曾怀上,嫔妾不敢居前。”

呵,绕来绕去,究竟想说什么呢莫梓瑶沉下心来,冷笑一声道:“可本宫以为,此事还万万没有结束。本宫于顾氏从小一起长大,对于她的性子是了解的,她,可没有这样的胆子。”你不说,我来挑个头好了。

虽是不敢确定流产是否和她有关,但她也有一半的嫌疑,其实后宫的嫔妃人人都有嫌疑。想当年,很多人无害的外表下,却是藏匿着惊涛的心。

雅昭仪是聪明人,一下便听出了莫梓瑶话里的弦外之音,她看着莫梓瑶淡笑着道:“这就难说了,难道瑶妃娘娘不知道她和平镇王爷的关系么若不然,皇上因何故将她打入冷宫的。唉,可伶一对痴心人啊”她点到即止。

嫔妃勾结王爷,那是天家的大丑事,皇上不可能会宣扬。这一系列的事情下来,顾清儿毒死帝裔,看似简单,但这里面的深意就大了去了,或许,这事和这位王爷还有一定的关系。

“清儿和平镇王爷平镇王爷”莫梓瑶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这平镇王爷是谁。清儿和他是什么关系,她喜欢的人不是一直都是顾莫离么,怎么一下子又和平镇王爷变成痴心人了

雅昭仪盯着莫梓瑶看了会儿,见她心思游离着,知道自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眼神闪烁着淡笑了下,找了个理由,终是起身拜别出去。

莫梓瑶丝毫没在意雅昭仪已经离开了,思来想去,也想不起平镇王爷是谁来,见韵兰在旁边便问:“兰姐你在宫中呆得久,你可知这平镇王爷是谁”

韵兰神色微微一变,瞬间又恢复寻常,正待答话,一旁的玉芝连忙抢着说道:“奴婢知道平镇王爷就是全阮南国长得最好看的男子。听说连女子看见他的容貌都要惭愧得捂住脸呢”

“哪里这么夸张”莫梓瑶也笑了笑,而她脑海中却是骤然闪过顾莫离的身影,他总是一身白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却是为了救她连性命都可以不顾的。

“他,还好吗自上次一别就再也没了他的消息”呵呵,莫梓瑶突然在心底嘲笑了几声,自进宫以来,自己又还有谁的消息呢只是清儿竟然又喜欢上了一个如顾莫离一般冷漠美丽的男子,也不知这平镇王爷和顾莫离,谁更美一些呢

莫梓瑶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美不美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可不是顾清儿,对漂亮得胜过女子的男子有着情结。

第一百七十四章 菲儿到来

眼看着马上要到除夕夜了,平日里闲得无聊的嫔妃们开始各自忙碌起来,有练习抚琴吟唱的,有编排各种动人的舞蹈的,不外乎是为即将到来的除夕夜做准备。

可莫梓瑶却并不为此而烦恼。因为她的心中已经生了间隙,便自然而然地开始想要躲闪和抗拒。自那日之事后,阮凌政就再也没有见到莫梓瑶的身影了。

原因无他,太后让莫梓瑶去礼佛寺抄录一年的佛经,她想着如今本就禁足于玉瑶宫随意走动不得,不如干脆便带了韵兰、玉芝还有晚秋三人搬去礼佛寺静心修行。

对于莫梓瑶的行踪,阮凌政自也知道的,不过忌于是太后的旨意,他也不敢多说,只是一有时间便会亲自去看她。可惜,每次去莫梓瑶不是在静静的抄录佛经,就是在文殊菩萨金像前念佛经,并不看他一眼。就这样,加上又近年关,朝中有诸多杂事要忙,年底要招募宫中侍卫,连一直平静的边疆之外的几个外番之国也逐渐出现了兵动的现象。慢慢地,他便也不常来了。

阮凌政不来,莫梓瑶心中又气苦不得,本想着如果他肯当着面将赦免顾清儿的原因解释给她听,便原谅他得了。可惜,他每次来了也只是静静的站一会儿便走了,而如今,他直接连来都懒得来了。

阮凌政不知道莫梓瑶进礼佛寺是气他赦免顾清儿一事,只以为是太后的意思,她便去了。莫梓瑶只想等他一个解释,可他却不来。她不知道他最近为了年近事多而忙碌不堪,并没有时间来看他。

就这样,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渐渐的就淡了

好在礼佛寺在太后的泰仁宫之后山,其他嫔妃们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地方,而且若没有太后的旨意,任何人是不得擅自前往的。莫梓瑶主仆三人每日抄经念佛,过着与世隔绝的平淡日子。

转眼大寒已过,还有三天便是除夕了。许是年关的缘故,这几日几乎天天都落雪,院子里的积雪都落了有人膝盖深,气温冷酷异常。大雪早已封了山,这样上山来的人就更少了,好在太后犹记得莫梓瑶一行人在礼佛寺进修,并没有忘记给她们送来足够的木炭。

只是莫梓瑶额上的伤口却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好得十分慢,而且在伤口周围隐约红肿了,叫太医来看了说是由于愈合的伤口肌理十分娇嫩脆弱,这礼佛寺在山顶上又格外的寒冷,导致这伤口有些想要生冻疮的样子。

可能是由于他们也感觉到了皇上冷落瑶妃的缘故,那太医最终只留了些药方让晚秋去抓,往后竟然连叫也是不来了。韵兰下山想叫钟太医来,哪知这钟太医家中老母病逝,请了年假回老家了。

如今大雪封了山,再也没有太医愿意上来,韵兰心疼莫梓瑶,不让她抄录佛经了,要她每日在火炉子前烤着,以免伤情恶化。

很快到了除夕夜的前一日。

这一日天气还算好了,起码没落雪。一大早太后命人来看她,问她可要参加明天的除夕家宴。莫梓瑶借着额上有伤口婉言推诿了。

这日恐怕是礼佛寺最热闹的一天。中午的时候阮凌政终于来了,可他别的话没多说,只说近段时间忙,而后婉转的告诉她,她额上伤没好,若是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怕是有损皇家颜面,又派了些下人在此服侍,只说让她安心的养着了。

笑着送走了阮凌政之后,莫梓瑶站在院子里任由冷风灌进她的身体里,眼睛被寒风刺痛着,这么多日以来的委屈终是让她流下泪来。眼泪刚流出眼眶,马上就又被冷风刮干,只留下被刀割过的刺痛感。只是脸再痛,也不及心的万分之一痛。

韵兰拿了狐裘走上前来轻轻为莫梓瑶披上,看着莫梓瑶哀伤难过的神情心疼的道:“娘娘这又是何苦,回屋吧,站在风口里小心着凉了。”

莫梓瑶轻轻推开韵兰的手,嗤笑一声道:“着凉又有什么不好,身子再冷,也比不过心冷。原以为他是我一直寻求的那一半,他的心也是如我一样呢,可惜,现在才发现,他喜欢的,不过是我的这副还算美丽的皮囊罢了。现在,这副应以为傲的皮囊坏了,他便再也懒得在我身上下工夫了。”

韵兰心里也是跟着难过,但她还是劝解道:“娘娘别这样想,或许您和皇上之间有什么误会吧,来日好好谈谈就好了。”

“误会或许吧,可惜他连解释都懒得说了,看来他是觉得没有必要对本宫解释的。呵,说来可笑,他生怕我去参加除夕家宴,这么急匆匆地来告知,他在怕什么怕本宫给他丢脸吗”

韵兰脸色变幻了下,她倒是一下子明白其中的缘由来,只是,就算她知道,她也是不敢说的。只得劝解道:“若是如此,娘娘就更加不必介意了,除夕家宴年年有,错过今年的,不是还有明年的嘛。她们过她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不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吃饭什么的,有什么好稀罕的。”

想不到韵兰竟是说出这番劝慰人的话来,莫梓瑶终于破涕为笑:“兰姐这话可要小心的说了,若是被人听见传到皇上耳朵里,可不得了。”

韵兰笑道:“不怕,这里只有我们四个而已,只要娘娘心情好就好了。走,奴婢扶您进屋去吧。”

到了下午,莫梓瑶也知道快过年了,也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她们,让她们也跟着自己不开心,于是脸上终于也时时挂起了笑容。

主仆三四人悠闲地围在火炉边缝制着新年的衣裳,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嘻笑的声音,不必看,就知道是菲儿公主来了。

莫梓瑶等人忙放下了东西出来迎接,见菲儿穿着绣花芙蓉碧蓝袄,许是被冷风给刮的,小脸红扑扑的,加上精致小巧的五官,弯弯的月牙形眼睛,愈发地显得可爱了。

莫梓瑶上前去牵起菲儿的手,搓了搓笑着道:“难得你舍得来看姐姐,否则姐姐还以为你早已不记得姐姐了呢。”

菲儿明亮的眼珠子微微一转,有了几许焦急之色,她嘟着嘴道:“哪里会呀,其实我早就想来了,只是前几日雪下得大,太后不让我来。”而后凑近去看着莫梓瑶额上的伤,担忧的问:“姐姐的伤好些了吗”

莫梓瑶也笑笑,摇摇头说:“快好了,已经无大碍了。”

菲儿不再多问,一指身后的那些抱着礼品的人道:“这些都是内服府分给姐姐的年货,你们赶紧拿进去。”而后又指着火儿手中的礼盒道:“这个是我特意送给静儿姐姐的。”说着朝火儿点了下头。

火儿笑着打开盒子,盒子里登时散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不禁让人眼前一亮。里面竟是装着各种首饰:一对宝蓝点翠珠钗,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一副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还有一串玲珑剔透璎珞串。

莫梓瑶笑着让晚秋接了,调笑道:“这么多首饰,菲儿难道想将你的化妆台也送给姐姐吗”

“不多,不多,这些都是外邦送的贺春礼,反正我也用不上,刚巧觉得这些东西配姐姐的气质,所以就拿来了。”

韵兰笑看着她们道:“也别光顾着说话了,赶紧进屋吧。”

“嗯。”菲儿点了点头,几人转身一起朝后院儿走去。玉芝则安排公主的一堆随从们去后院。这时众多侍卫中的一个突然从上前来,想要去追莫梓瑶一行人。玉芝连忙拦住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干什么呢,娘娘也是你能看的吗”

那年轻的侍卫看都不看玉芝,只是目光复杂的盯着莫梓瑶逐渐远去的背影。一个年纪稍长的侍卫走过来,一把将他拽到后面,朝玉芝陪笑道:“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姑娘别生气。”

玉芝哼了声,也不多做计较,转身进了屋。

那名年轻的侍卫见玉芝走了,连忙拉着那位年纪稍长的侍卫激动地问:“老葱头,那姑娘说的娘娘是什么人啊,为何会居住在这偏僻的山上”

老葱头皱眉道:“你小子别问太多,这是瑶妃娘娘,奉太后旨意在这里诵佛祈福,以后可不要再莽撞了,今日要不是我拦着,你今天少不了挨板子。”

年轻侍卫嘿嘿一笑,连忙称是,只是他的视线却是定格在了远处莫梓瑶进去的那扇门上。

菲儿在屋子坐了好一会儿,一直等身子暖和了,才在火儿的再三催促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又过了一日,今天就是除夕了,大家都忙着家宴的事,再也没有人能想起莫梓瑶一行人来。

今天她醒得特别早,天空又开始飘雪了,且寒意也越发的浓了,莫梓瑶笼着暖手炉站在窗子底下,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一天一地的银装素裹。

韵兰走过来笑着说:“娘娘想什么那么入神窗子底下有风漏进来,留神吹了头疼。”

莫梓瑶笑笑:“本宫想着这院儿里什么都好,只是独独没有梅花。不知御花园里的梅花开得如何了”

韵兰说:“从前太后住这的时候并不爱花草的,尤其不喜欢梅花,说一到冬天就它开着,在雪地里红艳艳的,格外注目,所以硬是把原先种着的给拔了。”

莫梓瑶笑:“原来是太后不喜欢。”

韵兰走上前来说:“娘娘若嫌望出去景色不好看,不如等晚些了我们偷偷下山去御花园赏梅吧,顺便也好折些回来放在花瓶里供养着。”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对面不相识

莫梓瑶眉头微微蹙起,“这不大好吧,众人皆知本宫是被禁了足的,若是让人看见了岂不又要说闲话”

晚秋走过来道:“不怕,今儿个众人的注意力全在晚宴上呢,这大冷的天,谁会无聊的跑去御花园里闲逛再说,皇上只说让娘娘不必去参加晚宴,并没有说不让娘娘随意走走啊”

莫梓瑶听完觉得也是,于是也来了兴致:“好,等中午我们用罢午膳就下山去,不过晚秋你先下去跟太后说一声才好。”

“这是自然,奴婢现在就去。”晚秋笑着,转身出去了。

过来许久,晚秋回来喜滋滋地说:“太后准了,只说雪大,让我们小心着点。”于是用罢了午膳,一行人便嘻嘻哈哈的下山去了。

御花园的石子路被宫人们清扫干净,只路面冻得有些滑,走起来须加意小心。天寒,想必这个时候嫔妃们皆往正殿参会去了,各宫房的宫女内监也守在各自宫里畏寒不出,偶有巡夜的羽林侍卫和内监走过,见到莫梓瑶也只是微微行礼。

望梅园在御花园的东南角,过去路有些远,所幸风不大,雪也开始停歇了,虽然寒意袭人,但她们早有准备的,身上的衣服裹得无比厚实也能耐得过。约莫走了十几分钟也到了望梅园。

她们正要进到园子里,这时,远远的迎面走来一行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着湛蓝官袍的男子,他的官服却并非和大臣们一样,大臣们的衣服上是根据品阶绣的是各种珍禽,而眼前这位男子的衣袍上绣的是八爪金蟒。他身边还跟着一位一身华丽紫衣的少妇。

莫梓瑶不敢多看,心想肯定是哪位王爷及家室来了,想到以她的身份定是不能见的,更何况她额上还有伤,让人看了笑话。于是连忙急急地闪身到路边的树丛后面。

韵兰刚开始还没发现前面有来人,但他们一转弯就离得十分近了。当她发现来人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于是转身挡住莫梓瑶的身子,装着是上前为她将狐裘紧了紧,对旁边的晚秋及玉芝道:“快挡住娘娘”

那两个丫头也机灵,连忙上前去将莫梓瑶给围了个严实。

转眼,那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莫梓瑶跟前,她陡然间觉得心莫名地跳得厉害,她暗想自己定是害怕自己这个样子被王爷等人看见,所以紧张得不行。

阮凌恒来参加除夕家宴,本也就没打算走御花园这边的,可是不知道什么缘故,他还是鬼使神差的过来了。遵太后的意思,他今天带了慕容王妃来参加家宴。

来参加晚宴他心中并没有多开心,这一路走着,心思却早就飘远了,他想,在宴席上说不定能碰见莫梓瑶,又叹息,若真的碰见了,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她

当走到莫梓瑶四人跟前时,他陡然间感觉心速加快,整个人甚至都开始激动起来,很怪异的感觉。于是心中一个激灵“梓瑶”猛地抬眸朝莫梓瑶那边看去,却只看到了韵兰等人的背影。他摇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呢,怎么会是她,不过是一群宫婢罢了。

这时那慕容王妃似有所觉的也朝韵兰她们看了眼,目光中却有着几分不屑,于是伸手揽住阮凌恒的手臂娇滴滴的道:“王爷在看什么呢,恐怕太后在等咱们呢,我们快些过去吧。”

阮凌恒没有说话,疑惑的扭头复又看了韵兰她们一眼,不着痕迹的将慕容王妃的手挣脱掉,加快步子从莫梓瑶的身边走了过去。

韵兰见他们走远了,就让开身子,莫梓瑶走上来,目光紧紧的盯着阮凌恒的背影看,她总觉得这个人给人有种熟悉的感觉,便问:“那是几王爷”

一旁的玉芝连忙抢着说道:“奴婢知道那就是六王爷平镇王爷,全阮南国长得最好看的男子”说完还一脸的兴奋,连脸蛋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

“哦。”莫梓瑶应了声,并未做他想,她对长相美丽的男人并不好奇,只因她见也算是见惯了,并不感觉特别。

抬步进园,远远便闻得一阵清香,萦萦绕绕,若有似无,只淡淡地引着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

园中的积雪并未有人扫除,雪是刚停的,冻得也不严实。羊皮暖靴踩在雪地上能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园中一片静寂,只听得见一行人踏雪而行的声音。

满园的红梅,开得盛意恣肆,在白雪地的映衬下,那红更显艳丽,红得似要燃烧起来般。花瓣上还尚有点点白雪,晶莹剔透的,映着鹅黄的花蕊,殷红宝石样的花朵,相得益彰,更添几分清丽傲骨

莫梓瑶情不自禁走近两步,倾身去嗅,清冽的梅香自鼻尖而入,似乎要把人的骨髓都要化到一片冰清玉洁。突然想起一句诗,于是笑吟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话音刚落,远远花树之后忽然响起了男声:“寒梅最堪恨,常做去年花。南枝向暖北枝寒,一种春风又两般。”这人声音空旷萧索,自有一股子淡淡地愁韵。

“谁在那里”莫梓瑶大吃一惊,这园子里竟然还有别人她立刻噤声,拉着韵兰等人准备离去,就在这时,有个人影从一棵梅树后边闪出来,那人很快就走到了莫梓瑶面前。他停下脚步,用目光细细的打量着她问:“你是谁”

莫梓瑶在那人出现的那一瞬,立即低垂着头,用一只手盖住额头,并不答话。那人的衣袍却是映入了她的眼帘。褐色祥云纹样的靴子,浅灰色的长袍,上面金丝绣着一些繁复的图案,再往上是

莫梓瑶看到了那人身前的衣服上,竟然同样绣着一只盘在云里的八爪金蟒她差点尖叫得喊了出来。还好身边的韵兰已经反映过来,连忙福身道:“奴婢见过大王爷。”晚秋玉芝亦是福身行礼。

莫梓瑶也不得不开口道:“见过王爷。”

“你是”阮凌郡一扫面前四四人,而后他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上了莫梓瑶。

韵兰道:“回大王爷,这是玉瑶宫的瑶妃娘娘。”

“瑶妃”他重复着韵兰的话,终于收回了视线。自语道:“原来竟是二弟的妃子。”

“小王见过瑶妃娘娘。”他微微倾身道。他的声音清朗温和,莫梓瑶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有着和阮凌政三分相像的面容,肤色白的看起来是有些不健康苍白,一身浅灰色的裳,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确实十分的书生气,只是他眉间萦绕着淡淡的忧愁,让人看了有种心疼的感觉。

大王爷阮凌郡,他是皇家争位的失败者,他是阮南国两百多年来第一个被废黜的太子。阮凌政登帝后就让人任职到苦西之地做了一个闲散的官儿,世人还是唤他大王爷,却是连个封号也是没有的,不过是拿朝廷的银子过活,没有实权的那种,的确够可怜的。怪不得他的眉目间总是有着淡淡的忧愁。

莫梓瑶见他站在那里,目光定定的盯着不远处的红梅,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不觉有些尴尬,于是问:“方才是王爷在吟诗么”

他好像这才晃过神来一样,看着莫梓瑶的眼睛,终于弯起薄薄的嘴唇浅浅笑道:“不错,正是小王。无意间走进了这梅园,见到这满园大盛的红梅不禁若有所感地随意吟了几句。诗句简鄙粗俗,恐污了娘娘的尊耳。”

莫梓瑶感觉他的目光灼热的盯着自己,只得垂下眼帘道:“王爷谦虚了。诗很好。只是本宫还有事要忙,就先告退了。”说完,她转身直接进了梅林深处。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叫韵兰她们赶紧折了梅准备回去。在这样游荡下去,下一刻,指不定又要碰见了谁。

阮凌郡看着莫梓瑶的背影,目光复杂的道:“没想到她竟和雪儿长得有五分的相似。”随即他垂下目光,盯着雪地上的斑斓足迹,目光温热的呢喃道:“雪儿”

莫梓瑶怕沿原路回去会再次遇见阮凌郡,见这园子的东面竟然也是有入口的。那小路上的雪地上还有着一排浅浅的足迹,想必方才他就是从边进来的。

莫梓瑶这时也没有什么心情赏梅了,见韵兰她们也都各自抱了好一些红梅在怀里,于是帮她们拿了些,一起出了梅园,朝太后的泰仁宫方向而去。这一路上,莫梓瑶仿佛感觉身后老有人会突然出现一般惊怕,踩着碎冰小路,折过大半个御花园终于回了礼佛寺后面的厢房。

回去后,几人找出了些空着的瓶子,盛了些水,将红梅插了进去找地方摆好。瞬间屋子里也一阵清香,萦绕飘来。

韵兰端了热水来让莫梓瑶先暖暖手,她知道莫梓瑶最是畏寒的,这才出去一趟,脸色就十分的不好,苍白中带着淡淡的乌紫。于是分别吩咐晚秋和玉芝生炉子和熬姜汤。并嘱咐莫梓瑶,“一会子喝了姜汤去去寒气,就早些回屋歇着好了。”

莫梓瑶微微一笑:“瞧你说的,本宫哪里有你说的那般不堪等会儿暖和了还要和你们一起打马吊吃汤圆呢。”

走到刚燃好的暖炉边坐下,莫梓瑶的心思也渐渐定了下来,脑中忽然浮现出那抹熟悉的背影来,六王爷吗为什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呢可是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还有在望梅园,那张和阮凌政有三分相似的忧愁苍白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