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半生为几何第58部分阅读(1/1)

瑶拒绝后,居然抬手,欲要去摘脸上的面具。平义王脸色一变,双眸凝成了一条缝,低声叹道:“六弟啊六弟,五哥一向欣赏你的才华和能力,可是你怎能为了个女人连大局都不顾了枉我如此看重你。”

“瑶妃。”他从牙齿缝里迸出这两个字,厉声道:“看来是留你不得了”

说罢,他从箭篓里再度拿出一支长箭,搭弦,拉弦,两支箭尖儿所瞄准的,却是莫梓瑶的脖颈和阮凌政的心脏的位置。

城楼上,楚擎天的双手握得“砰砰”直响,下面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当看到莫梓瑶伤心欲绝,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提气跃下城楼往胡鲁峰奔去。

他的举动,也引来背后众人的非议。不过这一刻他什么也管不了了,他进宫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莫梓瑶,如今看她在宫中过得不快乐,他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带她离开。至于御前侍卫或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对他而言可有可无,倒是无关精要得很。

当楚擎天来到胡鲁峰下的时候,平义王捏箭羽的手指已经松开,就在箭飞出去的一刹那,莫梓瑶陡然感觉眼前一道亮光穿过战场上的层层硝烟,朝着这边飞来。

她心中迅速拉响了警报声。在这一刻,她看清了飞来的是一柄利箭,箭所指的目标,正是自己

莫梓瑶惊骇不已,眼看着利箭在眼中不断放大,越来越近。这一刻她突然感觉脑袋中一片空白,她想躲,可是身体却不听反应,连动作都变得十分迟钝。

“我就要死了吗”莫梓瑶在心中黯然道。

当阮凌政和平镇王反应过来,看到利箭的时候,两人的心瞬间收紧,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可,没用的,箭已经飞来,不管他们现在做什么也是来不及了,只留下了两句撕心裂肺的吼叫嘶喊声。

“不”

“不要”

他们的声音在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原来他们比莫梓瑶更害怕啊

箭,离莫梓瑶差不多只有五丈远了他们几乎都不敢接着想下去

在这危机的时刻,一道人影突然跃起,出现在了三人面前。他迅速地挥刀,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箭已经被他劈开。

众人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可就在这时,被劈开的箭的一侧,一根箭却是瞒过了所有人,朝阮凌政飞了去。

居然还有一支

“不”

莫梓瑶看着这支箭,瞳孔微缩,耳中微微乱响,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她尖叫了一声,几乎想都没想,转身,扑向了阮凌政

第两百章 相顾泪阑干上上篇结局

“不”

一声嘶哑、惊恐的喊叫声从莫梓瑶的喉咙里发出,她转身,扑向了身后的阮凌政。

慌乱中,阮凌政看见莫梓瑶猛地转身朝自己扑了来。他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莫梓瑶已然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

“不要啊”

阮凌政被莫梓瑶的举动骇得一声惊呼,可是却不能因此阻止莫梓瑶的脚步,或许,在这个时刻,谁也来不及做多余的动作。

利箭,在他瞳孔中不断放大,眼睁睁的,他看见了那支利箭没入了莫梓瑶的身体,射穿了她的胸口,带出的热血飞溅到了他的脸上。而后就听到她闷哼了一声,撞到了自己怀里。

血,是滚烫的,刹那间,阮凌政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抹鲜红,再也看不到其它的颜色。

这一刻很短暂,可是仿佛又很漫长,长到让所有的画面都静止在了这一刹那。

“梓瑶”

平镇王和楚擎天同时大叫着围了上来,两人眼中满是紧张、悔恨之意。

阮凌政脑海中一片空白,此刻他的眼中除了莫梓瑶,什么也容不下。在看到莫梓瑶那张含着欣慰笑意的惨白脸色时,阮凌政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就像被人在心口用力的锤了一记。他跄踉的倒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本能的抱紧了莫梓瑶软软滑落的身躯。

粘稠的液体滴在他的手背,还带着稍稍温热之意。

阮凌政垂眸眸看着莫梓瑶,却见她表情痛苦的蹙着眉,脸色蓦然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红,突然“哇”地一声,竟是又吐了血。那赤目之色从唇角一点一点地流了出来,滴落在他的金色铠甲上。

她的额角已经冷汗涔涔,阮凌政忙伸手撑住她愈来愈无力的身子,低呼道:“瑶儿”

莫梓瑶能感觉到阮凌政不断颤抖的身体,艰难地抬起眼眸看去,她望见了他眼底的痛苦与惊慌。心底莫名地变得高兴起来,或许,她要求的不多,只要知道他是在意自己的,一切都变得值得了。

胸口好疼,那种钻心的疼痛无法抑制的往头上冲去,不断地侵蚀着意志。莫梓瑶对阮凌政投以安抚的笑,却是欲开口,又一口血仰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阮凌政吓得不轻,忙伸出手掌擦去她嘴角的污血,一低头,蓦然瞧见她伤口上流出的血液逐渐变成紫黑色的时候,他整个顿犹晴空霹雳。

“箭上有毒”一个声音掠过脑海,他神色也瞬间暗淡了下去,整个人也乱了。脑袋嗡嗡乱响,几乎都不知道如何去思考。

“不,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要”阮凌政眼眶发红,手无足措地喃喃说着,猛地转头看向城楼的方向嘶声吼叫道:“来人”

蓦然间才想起这里是战场,离城楼太远,喊叫根本起不了作用。于是他抱起莫梓瑶,转身就要提气往城楼上飞去。

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瑶儿,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有事

才一动,却是牵动了莫梓瑶的伤口,她痛苦的哼了一声,喘着气,伸手无力地握住了阮凌政的大手。

“你干什么你这么做,难道是想要让她快点死么”

平镇王看到阮凌政几乎不顾莫梓瑶的死活,强行要带她离开,不由得怒得呵斥了他一句。

他走上前来,抬手点住了莫梓瑶伤口附近的几处要岤,使血不会流得过快。复又用内劲将横穿在她胸前的箭羽斩断,又从自己的衣袍上撕下一大块布料,从怀中掏出一支乳白色的瓷瓶,准备将药粉撒在莫梓瑶的伤口上。

当看到从伤口处流出来的血颜色已经偏紫红的时候,忍不住失声叫道:“什么箭上居然有毒”

他狠狠地吃了一惊,平义王

饶是用了很久时间才让自己沉着冷静下来的平镇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在这一刻他突然好恨自己,但更恨平义王。这一切都是他们两人策划的,只是他不曾想到的是,原本射向阮凌政的箭却赫然插在莫梓瑶的胸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都容不得他做出反应。所有的一切已成定局。

“为什么结果会是这个样子如果可以选择,多希望这这支箭是射向我的。原本,我就不该属于这里啊为何好恨”

江山权位不可得,美人命休也

平镇王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握住瓷瓶的手险些因为大力而将瓷瓶捏破。不过他明白,这个时候不是悔恨的时候。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将药粉撒在了莫梓瑶的伤口上

做完这些,他再度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放入了莫梓瑶口中,看着莫梓瑶面无血色的脸庞,他感觉自己的心如万蚁齐噬般痛苦难捱。

蓦地抬头,却见阮凌政正用目光毒毒的看着自己。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怀疑自己的举动

平镇王怒急反笑道:“这是一粒续命丹,只能暂时提住一口气,她血流得太多了,需要马上止血。”

话必,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手心里正赫赫躺着一枚褐色的药丸。平镇王顺着手臂看去,却见方才纵身挥刀斩箭的男子神色焦急的看着他。

“这颗药快给她吃,吃了她就不会觉得痛了。”

楚擎天。平镇王想起了这个人,许多画面在脑海中掠过,他知道这个人对莫梓瑶绝对没有坏心。于是伸手将其接了过来,给莫梓瑶服下。

莫梓瑶吞下药丸,浑身的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这是祝伯伯的麻沸散她一转头,便看见了站在阮凌政身后的楚擎天。

“擎天”

许多念头在心头闪过,莫梓瑶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看着他,虚弱地开口:“你你来了磐儿他可还好”

都这个时候了,莫梓瑶心心念念的人,却是两年未见的弟弟莫子磐。

楚擎天深深吸了口气,眼眶发涩,轻轻道:“磐儿很好,我会照顾好他的。”这,也是楚擎天的承诺。

“嗯。”莫梓瑶的眸子中闪过一道亮光,仿佛是她欣慰的笑。

“以后,磐儿就拜托你了,我恐怕”

楚擎天听闻,脸色难看得如一张白纸,他猛地扑倒在莫梓瑶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望着她痛苦的低声道:“不,你不会有事的,瑶丫头,你为何要这么傻啊。”楚擎天说着,眼泪缓缓从脸颊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好傻瓜不值得啊。”莫梓瑶断断续续的说着,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有楚擎天,他明白莫梓瑶的意思。他紧了紧握住莫梓瑶的手,轻轻地摇头涩然笑了。

“我说过,我只想好好守着你,每天能够看见你就足够了。”

“唉”莫梓瑶叹息一声,她突然自己感觉好累啊,累到眼睛都不想睁开了。好想睡一会儿啊,于是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梓瑶”

平镇王终于再也忍不住低呼了一声,突然推开阮凌政,将莫梓瑶搂入怀中。他将莫梓瑶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闭上眼睛,缓缓地道:“梓瑶,你不要睡,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的三世情缘吗其实是我骗了你,通过噬魂镯,我们的每一世我都知道,现在,我就讲给你听”

莫梓瑶在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的脸贴到了一张冰冷坚硬的面具上,那面具好冷,冷到没有一丝温度。她知道自己此刻已经不再阮凌政的怀中,而是在顾莫离的怀中了。

可是,太累了,她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在谁的怀中都无所谓了。她只是静静的听着顾莫离在耳畔低声诉说着,思绪不由自主的又回到六年前,在那个树洞中,他也是这般抱着自己,那种既熟悉又亲切的感觉渐渐地回来了,无论是第一世、第二世,还是这一世

她都是躺在他的怀中,迎接生命的终点。

莫梓瑶开始有些理解他为何要将自己从阮凌政怀中夺过来了,原来即便是这一世,哪怕自己的选择因为某种原因而发生了改变,可结果都一样,仍是要在他的怀中过完生命的最后一刻。

好累

“我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么”莫梓瑶在心底黯然道。

虽然没了痛觉,但她已然感受到了身体里的血液正一点一点的往外流去,她感到越来越无力。

平镇王低垂着头,看着越来越虚弱的莫梓瑶心里很乱,六年前的一幕幕无可征兆的在眼前回演。

他想不明白,为何绕了一大圈儿,结果却仍然回到了原来的路线。

“为什么我费尽了心思,结局依旧无法更改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就不该来到这里,也许这样,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阮凌政站了起来,他总算没有因为莫梓瑶被平镇王抢走而丧失理智。

曾今,他从平镇王那里将莫梓瑶抢了过来,那时他以为从此便拥有了牵制平镇王的砝码。一个可以拿来换南疆兵权的砝码。如今,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为自己甘愿付出生命的女人。还有什么比这份爱更重

眼睁睁的看着莫梓瑶为救自己倒在自己怀中,那份悔疚和自责让他恨不能去死。看着愈来愈虚弱的莫梓瑶,他心中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明显。

“不能这样下去”

他抬头看了看顾莫离和楚擎天,最后将目光定在楚擎天的身上,沉声道:“你快去将太医找来”

楚擎天满眼阴霾的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莫梓瑶的身上,就算阮凌政命令他,他也无动于衷。

阮凌政并不知道楚擎天和莫梓瑶之前有过一段共同生活的经历,不过从他未得诏令而擅离岗位的行为他就知道,他和莫梓瑶恐怕也有着一段过往。只是这个时候,她和谁有过往已经不是他想要关心的问题了,他现在心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莫梓瑶一定要活着。

她活着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快去”

见楚擎天还无动作,阮凌政终于动了怒,他情绪激动的一把抓住楚擎天的衣领,双眸如血。“你如果不想看着她死的话,就按照朕说的去做”

第两百零一章 相顾泪阑干下上篇结局

“如果,不是因为该死的你,梓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楚擎天双手紧握,转目看向阮凌政,眸子中满是愤怒和恨意。可当余光看到双眸紧闭的莫梓瑶时,他终是压抑住满腔的怒火,冷冷地放下一句:“是属下遵命。”腾身离去。

在楚擎天的心目中,没有人比莫梓瑶更重要,哪怕阮凌政是皇上,对于从小在尚武盟长大的他,心中压根就没有君臣的概念。

若不是追随莫梓瑶而来,以他的性子又岂会进得深宫中

阮凌政被楚擎天一系列的反应弄得愣在了原地。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竟然敢对他如此无礼,简直不知死活。可是,现在他心中在意的只有莫梓瑶,连呵斥的闲情也没有了。

他转眸,看向莫梓瑶与平镇王,只见平镇王在轻声诉说着,莫梓瑶靠着他肩头静静地听着,样子安详。

“梓瑶,你知道我当初我为什么不敢答应你吗因为我好怕这一世和前两世的结局一样,我仍然功败垂成,而你,也被我所累。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我们俩从来都不曾有过交集。这样,你就能好好的活着了。”

“可惜,我太自大了,我认为自己对这个时代的历史十分了解,一定能凭自己的手段在这个乱世中谋得一席之地。可惜,我错了,历史就是历史,并不会因为某一个现代人的出现,就会改变运转的轨迹的。”

莫梓瑶迷迷糊糊地听着,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怎么的,陡然间觉得此刻人精神了不少,平镇王方才的话异常清晰,让她震惊不已。

“莫离,你说什么难道你你也是”

平镇王爱怜地轻轻抚着莫梓瑶的长发,缓缓地叙说着,当听见她虚弱地难以置信的声音,他身子不可抑制地一颤,又惊又喜。

“梓瑶,你醒了。”

他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遥远的天空,轻轻道:“我记得,我曾说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句话让莫梓瑶猛地深吸了口气,颤声叫:“原来是你”

“对,是我。”

平镇王说罢,从怀中取出噬魂镯子为莫梓瑶戴上,握住了她的柔胰笑了笑道:“现在,物归原主。”

莫梓瑶盯着这只镯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脑海里,一刹那间多了许多片段。

“这些是我们的前两世吗”莫梓瑶艰难地抬头看向平镇王,吃惊的问。

“嗯。”平镇王点了点头,突然用力握住莫梓瑶的手,满含期翼地问:“那么,你愿意和我回去现代吗”

“什么”

莫梓瑶的眸子骤然撑大,一时间既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回去,没想到,自己竟有回去的一天。

“爸爸,妈妈”莫梓瑶的脑海中蓦然闪现出两个慈祥的身影来。这一刻,她真的好想躺在她们的怀里耍耍小性子,撒撒娇啊。

“对,你忘了我是谁了吗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便有办法带你回去。”平镇王轻轻的说着,但不停颤抖的身体泄露了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要回去了吗

回去,是莫梓瑶一直以来的愿望,如今真的要回了,为何心中会感到空洞和不舍

莫梓瑶情不自禁的转头,看向一脸阴霾的阮凌政。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舍不得他。

“政。”莫梓瑶笑着,伸出手来,轻轻地喊他。心头却是黯然的想:“最后,你再抱抱我吧,让我永远的,记住你。”

阮凌政虽然听不懂他们所说的现代是哪里,但从他们的语气里,他听得出,他们是要离开,永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不能阮凌政的心里如瞬间激起千涛骇浪。可,莫梓瑶的眼神分明是告诉她,她要走了

阮凌政感到心中所有的防线都瞬间崩塌,若莫梓瑶走了,一切坚持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用力地握住莫梓瑶的手,将她狠狠的抱在怀中,颤抖着,仓惶地咆哮道:“不你不能和他走。难道你忘了吗,你是我的你永远只能属于我,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瑶儿你原谅我吧,只要你答应我留下来,我什么都愿意给你”阮凌政说着,心中愈来愈不安,在这一刻,他真的想,只要莫梓瑶愿意,皇位,他都可以不要。

莫梓瑶心中欣喜了一阵儿,但一想到他并不是真心的爱自己,这些话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最终她还是黯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什么都可以给吗是不是后位也可以呵呵可是你还不了解我,你能给的都不是我所想要的。我想要的很简单,而你却给不了。”

莫梓瑶神色苍然地看向远方两颗根茎相互缠绕在一起的针叶松,目光又飘向天边的几朵悠然的白云伤心地说道:“自从我来到这里,就已经认命了。我没有多高的要求,只想在这里找到一个相爱的人,过着相夫教子的平凡的生活就足够了。可是你们,你们让我从梦境中彻底地清醒过来。原来,我不过是你们争夺权位的一枚棋子,我的人生只能卷杂在你们的明争暗斗中,随波逐流着,从来都不是由自己。”

抬头,看向平镇王,莫梓瑶轻轻笑道:“对不起,莫离,虽然我曾经一直想着要回去,如果是以往,或许我会毫不犹豫的和你走,但是,你在五年前已经将我推开,我们的缘分便在那一刻彻底断了。所以,和你回去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对于我来讲,现在,这里才是我的家。”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莫梓瑶感到心里舒服了许多,也累极了,喉咙一热,却是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算了,就此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莫梓瑶这么想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都死了,求生还有何意义

“不,梓瑶”平镇王失措地大叫一声,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他心中满是后悔和愧疚。是的,曾经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出去,现在却又想要她回到自己身边。狠狠地捅人家一刀之后还说要人家感谢你这的确说不过去。

“不”

阮凌政似乎看出了莫梓瑶的意图,他惊呼了一声,浑身抖得更厉害了。痛苦的闭上眼睛,将莫梓瑶抱得好紧好紧,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凭空消失了。

泪,无声无息的淌落,阮凌政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的心这么痛过,哪怕是母后抛弃他都不及这十分之一的痛。

“瑶儿,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因为、因为我爱你啊,母后不要我了,难道,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莫梓瑶又惊又喜,努力地抬眸,恰好瞧见他直直地看着自己,眸中满是悔恨和痛苦之色。好久好久,她终于吃力地抬手握住提出的手,颓然笑道:“不,皇上你并不爱我,因为,你的爱从来都不属于某一个人,而我,自也是没有那番福气得到帝王的爱。若真是爱,为何这两年来,你都不曾要了我”

一旁的平镇王听到这番话,脸色蓦然一变,显然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莫梓瑶入宫两年来,居然还是完璧之身,这,太让人感到意外和不解了。

莫梓瑶说道伤心处,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也是她的心结所在。

他听罢,身体狠狠地一颤,闭了眼睛,半响,才叹息一声道:“我不这么做,是因为不想你在宫中成为众矢之的啊,要知道有了孩子的嫔妃往往会成为众人嫉妒毒害的对象,我不想你为了我受这番苦楚。何况,我登基时日太短,根基不稳,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他的话,说得莫梓瑶一震,她没想到,他这么做,居然是在为她留后路,为了保护她。回想起他每次情动时总是忍不住地想要了自己,可就在最后时刻,他总能理智的控制住,要么去其她妃嫔处,要么用冷水将这股欲望浇灭。

或许,自己真的和那些人不一样吧,又或许,他这么做,从来都只是想拿完璧的自己与顾莫离交换什么。

隔了好久,才听他伤心地道:“我以为,你是了解的。没想到,这样子,却成了你永久的心结”

阮凌政伸手,咬着唇,目光复杂地望着莫梓瑶,“以往我不懂得什么是爱,如何去爱,而现在我终于明白自己其实早就爱上你了,只是自己一直不知道。当我看见你为我毫不犹豫地挡下毒箭,这一刻,我仿佛觉得这支箭同时也射穿了我的心脏。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我明白,若失去你,我将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瑶儿,其实,我也一直是爱你的。对不起,现在才说我爱你,是不是太晚了”

他自顾着笑了笑,继续道:“如果,你恨我,就活下来吧,我愿意每天迎接你不满的怒火。如果你还爱我,活下来吧,未来的日子,需要我们一同携手走过,所以,无论什么原因,你都不能抛下我因为,你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能去”

莫梓瑶听完他霸道的宣言,有些哭笑不得,她好想笑,但是却笑不出,握紧了阮凌政的手,她目光开始有些涣散。低喘着:“政,我好难受。”

“不。”阮凌政痛苦地摇头,心头钝痛,泪水模糊了视线。忽然他撑起身子紧紧地抱住莫梓瑶颤抖的身体,哽咽着:“我在这里陪着你,永远的陪着你,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莫梓瑶吃力地断断续续地道:“政,我死了之后,请你将我葬在洛天城啼鸣镇一个叫做艾家村的地方那里,是我的家乡。”

阮凌政的身子一颤,厉声道:“我不准”说着,他猛地将莫梓瑶拥住,狠狠地抱着,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莫梓瑶在心底笑了笑,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说话,只觉得身子越来越冷,意识越来越沉。她感到所有的意识都抽离了,面前的世界逐渐变得黑暗。

“太医来了”

“唉已经找不到脉搏了”

“怎么会这样瑶丫头,是我来晚了”

“什么不,无论如何都要救醒她,不然朕要你的命”

“皇上饶命啊”

“十八弟,我总算找到你们了。师父算到你们近些天会有大劫,特地让我将这粒逆阳还魂丹拿来给你,她可惜,晚了一步,唉”

莫梓瑶仿佛是听到了这些,眼角,滑下一行清泪

番外篇:前世

上穷碧落下黄泉一

三世情缘

第一世。

山巅之上,江云絮面如白纸,额上冷汗涔涔。她用尽全身力气小心地抱起地上早已没了生机的孩子,伸手抚着他冰凉的小脸,泪流满面。孩子眼睛紧闭着,嘴角轻轻翘起,样子安详。她想冲孩子笑,可是嘴唇动了动,却眉头蹙起,猛地吐了一口血,倒在了杜夕颜怀中。

杜夕颜身上伤痕累累,他沉重地呼吸着,脸色大变,拉起江云絮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痛声道:“云絮,翎儿已经去了,我再也不能失去你求求你不要再想了,师父快来了,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江云絮摇摇头,颤抖着手,将那只用两人鲜血祭炼而成的玉镯子放在他的手中,轻轻道:“夫君,来不及了,我活着也无法改变什么,你赶快带着翎儿和玉镯离开吧,这一世我们不能在一起,下一世,你等我,我还要做你的妻”

江云絮说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手,也从杜夕颜掌中猛地滑落。

“云絮”杜夕颜失声痛哭着,紧紧的抱着江云絮的身体。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杜夕颜抬头,遥遥的看见有一群人骑着马快速朝这边追来。

“他们又追来了。”杜夕颜惨笑着,望着怀中的江云絮,抚摸着她逐渐变冷的容颜柔声道:“云絮,你和孩子都走了,我也不愿独自一人苟活于世。上穷碧落下黄泉,算是死,我也要和你还有孩子在一起”

杜夕颜说完,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玉镯,将其塞入身旁的石缝之中,扭头看向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抱起翎儿和江云絮,转身跃下了悬崖。

西周晚期,奴隶主贵族横征暴敛,加重剥削,激起了人民的反抗。平民和奴隶起义,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天下乱。

江云絮自懂事起,就知道,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自由之身。她性子孤僻冷淡,完全不在意自己明天将会在哪里,只觉得这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她的出身十分低微,母亲是一名官妓,至于父亲,连她母亲也不知道是哪个官员贵族。

自她出生,到记事,她看到最多的就是母亲赤身裸体的在不同的男人身下呻吟扭动。直到十岁时,亲眼见到她母亲死在了男人的肚皮下。身体还是热的,就已被人当死狗一样拖到了后山的乱葬岗丢弃。她眼睁睁的看着,即便是这样,她没有为母亲流过一滴眼泪,只是叹息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也将沦为和母亲一样的命运。

直到母亲死去,她也不曾知道母亲叫什么名字,她只知道母亲曾告诉她,她家原是官宦之家,她在嫁入夫家的当天夜里,家中被人诬陷谋反,全家被定罪,诛九族。母亲因长得颇富姿色被收为了官妓,而她的夫君,在当天夜里就已经被人乱刀砍死。给她取江姓,就是为了祭奠她只见过一面的亡夫。

江云絮,云絮,最低贱卑微的东西,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风起时,随风飘荡,也不知道最终结局会落得如何下场。她的母亲给她取这样的名字是希望她能像云絮一样落地扎根,命贱易活。

或许她是恨母亲无能的,但更多还是她恨自己生不逢时。

这一日,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母亲的尸体刚刚被人丢弃,钱家就有人来将她用四五斤重的铁链子锁了扔进一个大铁笼子里。站稳,才发现笼子里已有十多个和她一样的孩子,大的有十三四岁,最小的才不过六岁多点。

他们衣衫褴褛,面色肌黄,脸上肮脏不堪,目光涣散,有的人身上竟然还有阵阵恶臭味儿散发出来。江云絮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些哭啼不止的这些孩子,便找了个空地盘腿坐下,心中有些不安,她不知道钱家的人这是要将她们送往哪里。

一路前行,大约两个小时之后,车子驶向了闹市,在一个人潮拥挤,吵闹嘈杂的宽阔的广场上,他们被一一放了出来,用链子锁成一线绑在广场边缘的栏杆上。

江云絮的心往下沉去,她这才知道,原来,钱家的人是将他们拉到了镇子上最大的奴隶市场,这是要将她们竞价买卖。

很快,就有一群人围上来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她们,那些孩子们也知道自己面临的处境了,一个个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唯独江云絮和几个稍大些的孩子没哭,不过那些大些的孩子却也愤怒不堪地爆着粗口,吐着唾沫,辱骂着那些上前来围观的商人或客主。

就在这时,江云絮只听得铁棍在地上拖动发出的刺耳声音从背后经过,场上霎时间安静了下来,而就在这时,方才那个情绪最为激动,骂得最凶的那个十多岁的少年突然惨叫了一声,嘭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上。

江云絮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少年倒在血泊中,脑袋半边凹陷了进去,红白之物流了一地,死相凄惨。

钱家的主事人挺着发福的大肚子上来,他从身旁人手中接过一把巨大的铁斧,表情狞狰地用手指着他们讥讽道:“蝼蚁一般的东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哼,无知的东西,死了也活该。你们谁若想和他下场一样,大可以放声骂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嘴硬,还是我的斧头硬”

这一恐吓,果然都老实了许多,连哭声都变得呜呜咽咽。

有几个衣冠华丽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静止走到几个长相好些的少年面前顿下脚步,伸手撩起他们的头发,点了点头对钱管事道:“嗯,就要这三个了,什么价”说着,还不忘用手在那少年屁股上狠掐一把。

最终三个少年以十贯钱成交,很快,那几人的随从拿出铁烙烧红了在少年的脸颊上烙下一个大大的夏字,疼得那三人惨叫不已。

江云絮听见他们的惨叫声,闻见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肉被烤焦了的气味,身子不可抑制的抖了抖。

就在这时,江云絮看到一双白色的羊皮长靴在她面前停了下来,猝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挑起了她的下巴。江云絮抬眸,便看见一名冷峻的少年出现在她眼前。

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深蓝色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俊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一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面容,让他这个人看起来冷漠而又难以接近。

在少年打量江云絮的同时,她也同样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毫不畏惧。

她从少年的衣着上已然看出,他定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公子,目的和那些人一样,出来购买她们这些低贱的奴隶。

这么想着,江云絮心生厌恶,连目光都跟着不友善起来。

少年眉头微动,看了会儿,便松开手从她身前走了过去,转了一圈儿,挑选了五个少年,五个少女,最后走到她身旁时,又有意停了停脚步。

江云絮看到那双白色羊皮靴又停在了自己面前,她蹙眉,偏着头再次看向他,目光闪动着,一副很不悦的样子,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恼怒,似乎是在抱怨什么。

少年锐利的双瞳宛如测透了她的想法,冷峻的容颜上漾起淡淡笑意,看得众人不禁忘情轻叹。

江云絮也痴痴的看着,一时间竟是忘了收回视线,只听得少年转身对钱管事淡淡地开口说:“我要这十个,多少钱”

钱管事看了几人一眼,麻利说道:“每个三贯,一共三十贯钱。”

“嗯。”少年点了下头,“听闻满十个就送一个,是吗”

“是的,公子,您可以再挑一个。如果满二十,我就可以做主送三个给您。”钱管事谄媚道。

少年用余光瞟了钱管事一眼,说:“二十个就不用了。”

用手一指将云絮,道:“就她吧。”

江云絮身子一颤,她知道自己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免不了被人买去的命运,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连一个铜板都不值的就这样被附送了出去。

恨恨的瞪了那少年一眼,一转眸,便看见有人拿着滚烫的烙铁走上前来,按住她作势要往脸上烙。

江云絮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看到这副架势,一下子慌了,终是吓得脸色大变。

她记得母亲曾对她说过,一旦被烙上了烙印,这一辈子也只能认命做奴隶。有了这个印记,连逃也是逃不掉的,被人发现,也会按照脸上烙的名字给送回去,而回去之后,多半会被主人乱棍打死,弃尸荒野。

她本能的用手抚着脸,一扭头,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少年道:“公子,您买我回去做牛做马都成,只是求求您不要在我脸上烙下印记。”

少年目光中稍露诧异,随及淡漠地吐出两个字:“理由。”

江云絮想了想,道:“若是我半张脸都毁了,样子定是丑陋不堪,以后再想卖出,就难了。”

少年俊眉微挑,来了兴趣,眼珠子微微一转,仿佛有了主意。他突然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你的理由吗可惜,没能说服我。很失望吧不过如你所愿,我不会让你轻易毁容的。”

说着,他逼近了江云絮,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别致的匕首,抓住了她的肩膀。

江云絮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带着邪邪笑容的少年,以及他手中扬起的匕首,她惊恐不已,忍不住尖叫道:“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少年冲她一笑,刀尖猛地一沉,唰唰几下在她脸上划下了几道痕迹。

“啊”江云絮痛得用手捂住伤口,血,从她指尖的缝隙中汪汪流出。她终是忍不住落了泪。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愤怒和耻辱。

她也不知道少年究竟在她脸上写了什么,但是她知道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上穷碧落下黄泉二

少年带着江云絮一行人路跋山涉水,走了近半个月才到达目的地。

这里不再属于西周境内,而是西周边境的一处荒夷之地。这里有着十几个名不经传小国群栖在一起。其中相对强大的是杜国和狄及国。

杜国是教会的聚集地,其中不乏正教和邪教,不过两教各自传教,倒也相对无事。

狄及国著称为经济之国,该国的人口最多,流动量也大,因此,相对于其它国来讲要繁华得多。

国与国之间表面上随是相对平静,可暗地里却早已凶潮暗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