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追男隔座山第1部分阅读(1/1)

书名:死神女追男隔座山

作者:叶紫晴

、epide 1

经历过冬季大战的死神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艰难而残酷的季节。那个冬天,尸魂界伤亡惨重,尽管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蓝染也获刑2oooo年,但那场惨烈的战斗也将在人们心中经久不息,成为最无法磨灭的创伤和记忆。它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毁灭了许多还不够长久的幸福。

睁开眼时,诗织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喉咙干裂,有种火烧过的灼烫感,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逐渐适应房间里的光线。

胸腔和腹部受伤的地方仍然在剧烈地疼痛着,那是在现世激战中的遗留,她浅浅地倒吸了口气,却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气息,于是有些费力地扭头去看,入目的身影叫她瞪大了眼睛。

“朽木队长”她不确定地试探了一声,实在无法把“探病”这项举动和朽木白哉这个人联系在一起,更何况,探望的对象还是自己。

“你不要动,我去叫卯之花队长过来看看。”清冷的嗓音有着高傲的艳丽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诗织觉得,朽木白哉冷淡依旧的外表下有着掩饰不了的憔悴。

那些一闪而逝的庆幸和惊喜绝对是她眼花了吧她想。

“多谢朽木队长。”她没再说什么,有些奇怪地瞟了白哉一眼,微微扯了扯嘴角。

卯之花队长很快为诗织检查了身体,伤势已没有太大问题,灵压也在逐渐恢复,虽然前期复原的速度可能会稍慢一些,但并不影响今后的身体,如今只是需要静养而已。

“谢谢卯之花队长,有劳了。”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诗织的声音还有些底气不足的虚弱,略带沙哑,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白哉略皱了皱眉头,转身倒了一杯茶递给诗织,换来她一个惊讶的眼神,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卯之花烈不动声色地扫一眼行为出人意料的白哉,露出温柔的笑容。

“诗织不用客气,这是我的职责,这样一来,朽木队长也放心了吧今晚就回去休息吧,我不想哪天需要为你专门准备一间病房,你知道的,大战之后四番队人手一向吃紧。”

“啊,麻烦卯之花队长了,非常感谢。”不知有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白哉依旧一脸淡然,诗织却因为话中透露的某些信息而又一次怔了怔。

卯之花队长的意思是,这几天,朽木白哉一直在这里没有回过家吗

微微垂眸,目光略过手中捧着的茶杯,这是方才白哉递给她的,诗织的心中闪过微妙的感觉,指尖僵硬地紧缩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也不愿多想。

四十年过去,她早已学会了不抱太多期待。

卯之花烈离开之后,房间里的两人都保持了高尚的静默,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白哉犹豫了一会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有很多话想和诗织说,但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所以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看着她。

原本齐腰的长发在战斗中被斩断了一大截,只余过肩的长度,令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丝利落的英气,却也突出了她眉眼间的淡漠和凛冽,有些干裂的唇抿得紧紧的,眼角透着冰凉的神色。

“伤口还痛吗”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像样的话来,白哉这时候真有些痛恨起自己平日的寡言来。

“已经不碍事了,谢谢朽木队长的关心。”诗织的视线透过半开的窗飘到外面,却始终没有回头看白哉一眼。

他觉得有些挫败,顿了顿想再开始一个新话题的时候,女子淡漠的声线响起来。

“这几日给朽木队长添麻烦了,非常抱歉,以后您就不必来看我了。”

尽管自己也一向是这样冷冰冰地示人,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诗织如此冷淡疏远的语气白哉也并不陌生,但是这种时候,只让他觉得无比尴尬。听对方的话,很明显是迫不及待与他划清界限,可他一点也不想。

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至少应该稍微解释一下。

“我并没有觉得麻烦,而且”

接二连三的敲门声打断了白哉接下来的话,诗织从窗外收回视线,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白哉错觉,总觉得,对于这些人在那个时候到来,诗织心里是高兴多于遗憾,因为她似乎完全没兴趣听他的解释。

也许是从卯之花队长处得知了诗织苏醒的消息,接下来的时间里,探视者一拨接着一拨,先是诗织的副官吉良伊鹤和就近的四番队副队长虎彻勇音,接着是原来的上司京乐春水和伊势七绪,再然后是平日里关系不错的松本乱菊、斑目一角和桧佐木修兵,最后是露琪亚和阿散井恋次,但是不管谁进来,无一例外都对朽木白哉的出现表示了极大的惊讶和疑惑,尤其是当恋次走进来看见自家不苟言笑的队长大人正襟危坐在房间时,顿时萌生了一种“是不是走错房间”的错觉。

被这么多人奇特的眼光在身上打转,白哉觉得极其别扭,但是如果此时抬腿就走,岂不是更加奇怪这么想着,他也只好硬着头皮强装不在意,而诗织也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完全当他不存在,虽然因为身体原因,她和来探望的那些人也没有多说话,但是态度上明显热情许多至少,他们来,她看得出来很高兴,但是他都在这里半天了,只觉得她想让自己快点消失而已。

这种差别待遇让白哉的心情变得更差劲了。

他看着诗织仍然有些苍白的侧脸,想起大战结束他来到现世的场景,心里一阵艰涩。

一片狼藉,满目疮痍,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气,死神们重伤的身体软绵绵躺在废墟之中,鲜血已开始发黑。

没有任何一丝生命的迹象。

蓝染和市丸银的灵压还残留在空气中,然而已见不到人,看面前的残垣断壁也知道,他们已经前往被转移的真正的空座町。

他是在废墟旁的角落里找到诗织的。乌发女子身上白色的法披已被身体里涌出的大量鲜血染成了夺目的红色,依稀能分辨出背上三番队的番号,右手依然紧握着斩魄刀的刀柄,然而刀身却断成几节掉在身边,因为灵力严重下降无法修复。右侧胸腔像是被暴力撕扯过一般,皮肉已经完全被撕开,露出森森的肋骨,有几根明显是被从外部打断,生生刺进了右侧肺叶,贯穿腹部的一刀让她的内脏清晰可见。

织姬迅速跑过来开始为诗织治疗,金黄的光膜覆在气息微弱的女子身上,她一无所觉地躺着,染血的脸庞因为失血过多苍白透明。

然而,尽管伤口在渐渐痊愈,她的灵压却没有上升,连斩魄刀也没有恢复的迹象。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死神的灵压越高,斩魄刀越坚固锋利,灵压下降到一定程度,斩魄刀便无法自行修复,如果主人死去,斩魄刀也将消失。

食指僵硬地颤抖着,只要回想起那一刻的场景,白哉仍是一阵紧张。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害怕了,害怕她就这样死去,害怕他离她这么近却没有办法救她,害怕死亡的命运再一次降临。

尽管没有看白哉,但是诗织仍然能够感觉到对方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她从没想过朽木白哉会出现在她的病床前,甚至她苏醒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个人,这样的场景怎么会发生在朽木白哉和自己之间呢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她以为,他们早就已经习惯彼此陌生的关系,并且将会一直保持下去的。但是为什么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她似乎从白哉眼中看到了深切的悔痛和疼惜

一定是错觉。她这样对自己说。一个人的期待,总是不能够太长久的,四十年时间,她学会了淡然和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onno哈哈哈~

去年开始职前培训,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结束,一直抽不出空来写文

虽然这文从好几个月前就开始存稿,但是直到现在也没存下几章

不过,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坑

请各位放心,作者这个魂淡人品还不错,开了坑会努力填起来的~

这是因为cv而想要嫖某冰山的作者留~

欢迎大家踊跃留言

、epide 2

稍微收回心神,诗织安抚地冲露琪亚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但即使是强打精神,在重伤未愈又应付了不少来访者之后,她的神态还是染上了些许疲惫,虽然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但一直关注着她的白哉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

“恋次。”白哉冷冷开口。

“是”突然被叫到名字,恋次一个激灵,立刻坐直身体,一脸严肃。

“番队没有事情做吗”注意到诗织的疲倦,尽管明白以恋次的粗神经,想让他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但是白哉心里还是很不满。露琪亚是疼爱的义妹他自然不会怪,可怜的恋次就充当了队长大人郁闷情绪的承载者。

“呃是队长我马上去”在白哉的威压下深感鸭梨山大的恋次抖了抖身子,立刻向诗织行礼告退,饶是他粗神经,也能感觉到,队长似乎是不愿意让他在这里待太久的。

“那么,诗织姐,我也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你自己多加小心。”露琪亚也看出了一些端倪,识相地出声告辞,然后和恋次两人飞快地消失在房门外,把机会留给自己大哥。

对露琪亚和恋次离开的原因心知肚明,诗织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背对着白哉躺下,闭上了眼睛。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人的想法会改变至此,不过她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所以既然他没说,她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我累了,朽木队长请回吧。”她把被子朝上扯了扯,盖住了半张脸,片刻之后,她听见了

拉门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是渐渐远离的灵压。

一室归于空旷和安静,诗织仰面躺着,盯着屋顶的双眸空洞而寂寞。

那个男人的关心和在意,来得实在太迟了,她已放弃了全部期待。

露琪亚放下剪刀,整理了一下面前的花束。被收养入朽木家已五十余年,她于花道上的造诣却并不太乐观,尽管近年来因着诗织的关系,比之前多了一些进步。

冬季的尾声匆匆溜过,初春山茶开得正好,淡雅高洁,生气勃勃,露琪亚站起身来,拉开纸门,走入浓浓的夜色中。

也许自己天生就不是做这种高雅活计的料吧如果是诗织的话,一定做得很好,当年她每晚都会陪自己练习的,不过如今再有这样的想法恐怕不太现实,毕竟,她和大哥已经不再是夫妻了。

没错,护庭十三番三番队队长,筱原诗织,一年前还是露琪亚的大嫂,朽木家主身份高贵的夫人。

白哉的书房还亮着灯,烛光摇曳地映在纸质拉门上,模糊地勾勒出男子挺拔的身影。他在练字,然而饱蘸浓墨的笔悬在空中已久,却没有落下一笔,最终,笔尖滴落的墨汁晕染了上好的宣纸,他才蹙了蹙眉峰,有些懊恼地丢下笔。

长时间缺乏休息令平日一贯高贵矜持的朽木白哉脸上多了一丝倦怠,自从诗织住进四番队,他便一直守在旁边,内心一直因为担忧而悬着,今日因心中猛然放下一块大石头,反倒有种微微脱力的感觉。

夜风送来山茶的香气,白哉端起一旁的茶杯,触手却是一片凉意,这才惊觉入夜已深,茶水已经完全凉透了。他想起诗织淡漠苍白的脸孔和消瘦的背影,心上发酸。

她还是朽木夫人的时候,总是微笑的,得体温婉,偶尔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在他案牍劳形时安静地陪伴左右;

在番队她总是最认真努力的那个,尽量为他多分担一些卷宗,从不给他添麻烦,就连父母被判刑逐出瀞灵庭,也没有向他求过情;

过去的四十年,他分明知道她的心意,知道她想要走进他的想法,却从未给过任何回应,任凭她一次次努力白费,希望落空;

她骄傲,所以他们分开,她似乎并不在意从前与他的关系,每次队首会议,她就站在他斜对面的位置,却始终没有与他说过任何工作之外的话题了。

以前他以为这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从未想过,她有一天可能会不见。

当他在现世找到不省人事的她,看着她无知无觉仿佛时刻都会停止呼吸的模样,熟悉的混乱和恐惧袭击了他,心脏瞬间疼痛的感觉让白哉的大脑前所未有的麻木片刻。

他知道这种感觉。与当年眼睁睁看着绯真走向死亡一样,无力而充满痛苦。

是爱的感觉。

她在四番队昏迷了四天,灵力恢复得也极其缓慢,以致破损的斩魄刀至今都不能完全修复。那些天,他注视着她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想到诗织会死的可能性,便忍不住被内心汹涌而来的恐惧吓了一跳。就连当初绯真的身体日渐虚弱走向死亡之际,他都没有如此害怕过。曾经他以为自己不可能再爱除了绯真以外的任何女人,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不知不觉间,诗织已经悄悄住进了他心里。

他怕,怕她被命运夺走,怕她离开他的世界,怕自己还没机会说爱她。他甚至顾不上愤怒,顾不上想是谁将她伤成那样,只想让她快点醒过来。

为此,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稍微理解了一些过去诗织的感觉。被在乎的人如此冷淡对待,再淡然的人也不可能无视那样的失落,而过去,对她一次次的努力,他却总是视而不见,甚至觉得有些麻烦。

白哉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

诗织做了个梦。

凶猛的混兽神“犽翁”野蛮地重创了乱菊、雏森、射场、修兵,以三名破面的左臂合体而成的怪物力大无穷,嘶吼着、践踏着,疯狂凶蛮,同伴重伤后的血腥气漂浮在空气中,刺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她挡在结界前,迎面而来的风撩起她的长发,吹得身上的队长羽织猎猎作响。

与对手错身交锋的瞬间,皮肉撕裂的痛楚和声响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与浓重的腥气,诗织甚至觉得被扯开的胸腔麻木得没有了知觉,她万没有想到,临死之前的这一击,那个怪物还能造成如此破坏,几根断裂的肋骨刺入肺叶,她呼吸困难。

穿界门就在眼前,蓝染和市丸银步履从容,诗织费力地撑起身体,视线都有点模糊不清了。

蓝染手起刀落,试图阻拦他前往真正的空座町的死神和假面被一一斩落,白色的靴踏在地上如同敲响嘲讽的钟声。明知重伤之下自己已是灵力不支,连卍解状态都无法保持,明知这样的自己在蓝染眼中弱小得不值一提,更不用提阻止他,但是她还是勉强始解,而代价,便是几乎贯穿腰部的一刀。

受伤的地方似乎又钻心的痛起来,诗织从睡梦中痛醒,低低的喘息。不知是疼痛使然还是梦中真实的场景让她后怕,单薄的亵衣和寝衣都已湿透了。

她把手臂搭在眼睛上,深深地呼吸,左手无意识地触碰伤处,伤口已经在井上的治疗下完全痊愈,然而,疼痛的幻觉却并没有减轻多少,诗织费力地撑起身体半靠着床头,沉默地望着窗上映出的朦胧月光。

严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四番队的院中种着的几株白玉兰已初绽头角,淡淡的香气在寂静的夜中有种寥落的味道,不知怎的,便突然让诗织想起了朽木家院落中那片山茶花田。

高洁、谦让、谨慎而象征理想之爱的花。

与高傲矜持的朽木当家如出一辙。

心中蓦地有些烦躁,其实在过去的一年中,她很少有想到朽木白哉的时候,平日也极少见那个人,原本以为那段失败的婚姻会被逐渐忘却,直到她能坦然面对,没想到那人只是出现在她病床边,往日平静的假象就被轻易击碎。

其实她还是不甘心的。

尽管理智扼杀了这种感性的冲动。

诗织常常想,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朽木白哉,又是喜欢他什么地方呢大婚时,她分明不是抱着爱慕的心情,在面对那个冷淡的男人时,也只是想与他相敬如宾而已,所以,是从何时起,这样的心思改变了变得贪求更多,想妄更多,不愿游离在他的生命之外,只做一个隔岸相望的旁观者,甚至,开始嫉妒那位早已离世的绯真夫人。

然而,命运让人放弃的东西,即使紧紧抓着不放,又有什么意义呢最终它也不会属于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幸中暑了,还低血糖,和朋友逛街的过程中各种晕,还以为差点爬不回来了

虽然这文是我自己写的,但是我还是要说

朽木白哉你个死闷马蚤

求留言收藏啊亲们~

虽然我一年多没动笔,但是你们不要抛弃我啊

、epide 3

朽木白哉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婚前,诗织对他的了解更多的是来自众人的传言和偶尔远望得来的外在印象。冷漠、高贵、矜持、自律,这些最能够代表贵族的词语用在他身上,严丝合缝,贴切无比,那时候的诗织甚至觉得,即使同为贵族,朽木白哉也与她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那样严苛而忠诚地实践诠释一切贵族仪态的男人,诗织敬佩并尊重。

所以,这位朽木当家唯二任性的两件事都与流魂街女子有关,在诗织看来,也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认为多么不可饶恕。

她只是有些好奇。

什么样的女子,会让克己复礼到如此地步的朽木当家不顾规矩束缚,执意迎娶进门,哪怕婚礼的简陋程度与他的身份完全不相配,哪怕直到那位绯真夫人去世,他依然要承担来自各方的非议。

后来,诗织想,其实有很多地方都可以预示她和朽木白哉那段徒有虚名的婚姻最终的惨淡结局,只是她那时候太过在意对方,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便能够改变那些疏离淡漠,完全没想过,也许并不是她不够好,只是因为不是那人认定的对象。

他如果不是那么固执就好了。那样,他或许会尝试去认识真正的她。

然而,那也就不是朽木白哉。

揉了揉有点胀痛的眉头,诗织自嘲一笑。不知不觉又花了很多时间来想与朽木白哉有关的事情了,只是经历了那样一场婚姻之后,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能呢

一场冷淡异常、名存实亡的所谓“婚姻”。

半闭上眼睛,诗织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年前那个夜晚,那个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她的大婚。

瀞灵庭的夜总是格外安静,这种静在烛芯偶尔的爆破声中被反衬得愈加明显。

纸制拉门外,喧嚣的人声已经渐渐远离,只能零星听见一两声牛车的轮滚动的响,那来自距离并不近的大门外。

整洁宽敞的和式房间里铺着双人的床铺,墙上悬挂的武士刀的刀鞘花纹繁复而古老,拉门上贴着象征祝福的像,衣架上华美的十二单衣与洁白无瑕的白无垢无声地显示着,这是一间婚房。

铜镜中映着一张精致的脸,女子的样貌年轻姣好,卸去大妆后依然透着一股纯洁的丽,她乌木般的长发披在肩上,发间的饰物已经尽数取下,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小振袖,蜡烛明亮的光将她的身影投在门扉上,影影绰绰,煞是好看。

房中仅她一人,这是她大婚的夜晚。

拉门外传来细碎的步伐,俄而有女声小心翼翼地响起:“夫人,我来为您送安神茶。”

就连如此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在这空旷安静的大宅子里都似乎能够荡起回音来。

女子略略偏转了脸,应了一声,便有侍女轻轻推开拉门,将茶盘放在门口,正欲退出去,年轻女子再度开了口。

“大人呢还在送客”

侍女垂着头,眼睛看着膝下的地面,回答得有些迟疑:“回夫人,家主大人去了书房处理番队事务,请夫人先行休息。”这么说着,眼角偷偷瞄着女子的余光里已经不由自主带了点怜悯新婚之夜,夫君就让自己独守空房,对于女子而言,实在算不上一件好事。

四十年,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死神而言,算不上一段很长的时间,但也绝不是转瞬即逝,诗织拿起床头已经冷了的茶盏啜了一小口,冷茶苦涩的味道让她微微蹙眉。

即使是今日,她也依然记得当年面对那侍女同情的隐晦目光,她的尴尬和失落。

尽管那个时候,她还并未对白哉产生任何倾慕之心。

然而又有谁能够大度到对一生一次的大婚上如此的遭遇视若无睹呢

大婚前她就明白,这桩婚姻不存在任何感情基础,完全是所谓联姻政策下的又一产物,而在筱原家的家长看来,却已经是乐意之极,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和四大贵族之首的朽木家攀上这种关系的。

并不能说筱原夫妇不够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只是大族中,鲜少有女子涉政的情况出现,即便是四枫院家,若不是因分家也没有合适的男子过继,也轮不到四枫院夜一以女子之身继任家主。所以对于联姻,诗织并没有多大抵触情绪,总归,这也是贵族女子唯一的出路,而父母为她全力争取到的那场婚姻,已是极力为她着想了至少,朽木白哉人品贵重,德才兼备,朽木家又是根基深厚,嫁到这样的人家,她后半辈子的安稳已是有了保障,只要她足够懂事,做一位合格的朽木夫人。

只是遵循着传统的规则做出的行为罢了,最好的状况也不过是相敬如宾,那样的婚姻,对年轻女子而言,确实没有什么好期待。

但是,天下哪个女子没有从懂事开始就憧憬想象过自己风光大嫁的场面礼教影响下,便是没有怀抱着爱慕之心的诗织本人,也已经将那当成自己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婚礼了,朽木白哉无声的抗拒与疏远不啻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诗织想,那个时候,她为什么就一点都不恨他呢她自知并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

也许还是因为骄傲吧她饮尽杯中的冷茶,双臂抱膝。

他可以冷淡,她却不能不称职,礼教对于女子的要求远比对男子苛刻,更何况,她所处的是尸魂界的典范,朽木家,行差踏错一步都可能贻笑大方。

她只是不能忍受被别人看低。

那也成了她无望单恋的伊始。

天色微熹,几缕晨光从拉门外透进来,白哉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在书房坐了一夜,罕见地发愣了。揉了揉额角,白哉站起身回房换衣,每天的这个时候,是他练习斩术的时间,当年诗织大婚后从八番队调到六番队,成为席官之后,也是这个时候起床晨练,他常常能看到她和露琪亚实战的样子。到了后来,她的剑术越来越好,他们之间也没有了最初陌生人般的生份,偶尔他也会和她练习几次,尽管每次都是他毫不放水她输得一塌糊涂,但是她从来没有一般女孩子赢不了之后的小任性,他其实内心里也是认可她的。

吃得下苦头,耐得住寂寞,怀抱着坚定的信念,铭记死神的荣耀与责任,她不是他认知中那种娇滴滴的贵族大小姐。她是真正的优秀的战士。

她和露琪亚相处极好,从番队回来便会指导露琪亚的茶道和花道,那段时间露琪亚开朗自信了不少,少了些初到朽木家时的拘谨,笑容也真诚了许多。诗织确实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在能力范围内对露琪亚多有关照,这一点,白哉是感激诗织的。他不善表达情感,对于露琪亚一向是严厉多于关心,长久以来似乎露琪亚也总是对他敬畏有加、亲近不足,他明知道这个女孩需要的是自己多一点的认可,多一点的温和,但太多的顾虑让他不能对她如心里所想的那样好,至少表面看上去是。

诗织弥补了他对于露琪亚的亏欠,那时候,白哉是真心感谢她,虽然他并不知道她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而如今看来,他曾经对她的猜疑是多么小气和狭隘。

她一直做得很好,不够好的那个人是他。

回想她在朽木家的四十年,白哉其实是感觉温暖的。他不止一次听老管家夸赞她理家有方,下人们也对她颇有好感。那些年,他没为家宅之事费过什么心思,每年的大小聚会,上到享誉尸魂界的樱花宴,下到传统的各个节日,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尽管整座大宅依然是规矩森严,却无端多了些人气,让他偶尔会觉得,也许自己生活了几百年的大宅,并不是那样沉重方正,不然,露琪亚脸上的笑容不会那样真实,他肩上背负的重担不会减轻得那样明显。

竹林边上,白哉看到正在挥刀的露琪亚,女孩身材娇小,神情专注。她一遍遍重复着枯燥的挥刀动作,汗水从额前和颈边滑落,把后背的衣衫全都浸透了也没有停下歇一歇的意思。这副模样让白哉突然想起诗织单独练习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完全没有因为单一的练习而产生任何不耐烦,眼神坚定,竭尽全力。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强劲利索的杀气,仿佛面前矗立的并不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草人,而是必须战胜和斩杀的敌人。

诗织的斩术基础很扎实,出刀动作也极快,刀痕通常整齐干脆,毫不拖泥带水,从练习上就能看出她是个凡事追求完美、十分努力的人。很少有女性能受得了如此周而复始、单调乏味的训练,所以女性死神中斩术出色的并不是很多,而诗织在白哉见过的女性死神里,已经算很出挑的一类。

他站在林边看了一会儿,没有出声打断露琪亚的练习,片刻之后顺着来路离开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有了如此多关于诗织的回忆,明明当时,他们的交集并不算多,两人之间的交流也寥寥无几少得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中暑中

早上去上班,身体软得像面条

天气还热得像蒸笼

虚汗一身一身的,各种杯具~

所以,留言神马,就不用我说了吧

、epide 4

露琪亚来到四番队时,诗织正倚着窗棱望着院中的玉兰花,手边摊着一本俳句集,已翻阅了过半,书页被半开的窗中钻进来的风吹得飒飒而动,令她的剪影看上去有些寂寞。因着重伤初愈,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她目前还不能回番队工作,如今天气也还寒气未退,连出门散步也被勇音禁止了。

“诗织姐”黑发小姑娘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跑上前,像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惊呼起来,“你怎么下床了”

大概是很少见露琪亚这样紧张的模样,诗织愣了愣,露琪亚已经关上了敞开的窗,取了搭在一旁的外套披在诗织肩上,眼神似乎在控诉她的不小心:“你伤刚好,怎么能吹风呢卯之花队长不是说接下来要好好调养的吗”

“我又不是个玻璃人,已经没事了,总是躺在床上真的很无聊啊”诗织笑着抱怨两句,但在露琪亚的坚持下还是躺回了床上,让对方给自己盖上被子,看着少女忙前忙后极度紧张的模样,不免笑出声来。

“不要这么不在意啊诗织姐”不满地抽了抽鼻子,露琪亚在床头抽屉里翻出两个梅花香饼放进手炉焚烧,又用毛巾垫了塞进诗织手中,这才坐到床边,眼神里透了点担心,“有没有受凉或者哪里不舒服果然还是叫卯之花队长来看看比较好吧”

赶忙拉住反常的露琪亚防止她真的因为这等小事去找忙得不见人影的卯之花烈,诗织一阵头皮发麻。那位笑容温柔的队长要是来了,自己今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只是一时有些闷而已,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不过

“露琪亚,也别把我当重伤员对待呀伤早就好了,只是休息几天而已,不用这么认真的。”

黑发章鱼头的少女没有说话。这次,诗织真的把她吓坏了,织姬和卯之花队长两方合力才堪堪将她救回来,昏迷过程中灵压恢复得极其缓慢,大哥在四番队守了四天,若不是情况相当危险,何至于如此以前她不是没见过诗织受伤,可都没到这次的地步,想到这里露琪亚后背就一阵发凉,难免后怕,而当事人反倒似乎一点自觉也没有似的,她怎能不急

“总、总之,诗织姐你自己也要当心点”似乎并不太习惯将关心和担忧表现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露琪亚微微撇开了脸,表情有点别扭,诗织可以轻易看清她发丝下泛起红晕的脸颊和耳根。

她轻轻笑了。

真是可爱的女孩子

“也不知道今后是谁有福气,娶到小露琪亚呢”她笑着打趣,无视露琪亚瞬间红透了的脸和抗议,忍不住笑出了声。无论是谁,都该是与露琪亚非常相配且相互喜欢的人吧朽木白哉不会让露琪亚去联姻的。

半靠着床头,怀中的手炉散发的热量让诗织的身体暖暖的,露琪亚坐在床边讲着番队的事情,这个时候诗织才觉得,其实在四番队养伤的日子也不算太糟。其间,乱菊和七绪也6续来探病,还带来了专门从流魂街买来的鲷鱼烧,可惜刚刚踏进四番队的范围,就被卯之花队长微笑着以“诗织是病人怎么能吃油腻的烧烤类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