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中的锦绣第4部分阅读(1/1)

当初就是投了再多的钱也是白瞎。他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出4亿元的真金白银换他这个烫手山芋,他感激还来不及呢。”

安嘉宜冷笑道:“怪不得周总这么爽快给我们行追加贷款担保,原来就是块有瑕疵的资产。”

周予浵皱眉笑道:“才夸你聪明,怎么又犯糊涂了,我既然花了4个亿真金白银买了回来,自然有把握摆平这事。”

安嘉宜心里默算了下,以现在的房价即使是打个八折,周予浵在这个项目的可赚的利润也是翻倍都不止,不由得冷笑连连。

周予浵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笑道:“你不信你可以把这个项目的资料带回去给凌霜看,告诉她我们腾辉要求以这个项目为担保要求4个亿的信贷总额,我赌她会答应。”

安嘉宜讥讽道:“我怎么敢不信周总权贵资本怎么是那丁成还在疯狂进行原始积累的资本可以比得了的,彼之砒霜,于周总自然可以是蜜糖。”

周予浵眯着眼睛看着安嘉宜呵呵的笑了起来:“安小姐,好利的嘴巴。”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不对的地方周总就多包涵吧。”

周予浵微微笑道:“你不过刚刚踏入社会,看问题还是太偏激。这件事从头至尾我只是在一个适当的机会以正确的手段走合法合规的程序获得应有的利润而已。”

安嘉宜腹诽不已,却也没打算对这个高衙内进行三观改造,便客气的说道:“周总看问题高屋建瓴,不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可以领悟的。”

周予浵轻声失笑,看着嘉宜微微摇头。

安嘉宜知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和周予浵再讨论下去也是对牛弹琴,便扭头看向窗外,明确拒绝和周予浵做进一步探讨。

周予浵却很有兴味的看着嘉宜,刚才的话若是别人说的,周予浵怕只是嗤之以鼻,偏偏从安嘉宜嘴里冒出来,周予浵觉得便如玫瑰有刺,更添了些不可把握的魅力。

车厢里一时静默下来,车却仍在飞驰着,将两旁的景物飞快的落在身后。

人生何处无情痴

嘉宜一直偏着头看着窗外,周予浵就一直偏着身子看她,看着看着周予浵觉得安嘉宜侧脸的线条和拧巴着脸的那个别扭劲儿其实很像十多年前的凌霜。

今时今日的凌霜,略施脂粉后仍可以算得上是个美人,只是就如罐头里的水果比起刚上市的鲜果总少了些活色生香。

十七八岁时的凌霜真正是大院里最美丽骄傲的花儿,那时因为凌霜的爸爸是周予浵外公的老部下,两人又一直是同学,私下里还是有很多接触的。认真说起来青春年少的周予浵对凌霜确实是有过心动的,可惜那时他年轻而且骄傲,面对着同样矜持骄傲而且很有些别扭劲儿的凌霜,周予浵始终未能将心中的那份情愫付之于行动。可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彼此喜欢是瞒不了别人的,至少瞒不过彼此。

十七八岁的周予浵彼时正轰轰烈烈的在家里闹革命,后果自然是被无情的镇压。凌霜看着他时,眼里都是毋庸置疑的心疼和脉脉深情。如果不是周予浵的突然出国,他们本来也许是有机会开始一段甜蜜的恋情的。毕竟那时在大人们的眼里他们也是被默许和祝福的一对。

可惜如果永远只是如果。等十年后周予浵回国后,看到凌霜眸内一如十年前的矜持和脉脉深情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悚然而惊。

时间的流逝对每个人其实平等的,但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来说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十年后的凌霜是军中美丽、自信、能力出众的女上校,可在内心深处她依然是那个心疼和牵挂周予浵的矜持少女。而周予浵经过十年的磨砺,改变是由内而外的,他早已习惯了在所有事情上让自己处于一种进退有据,游刃有余的位置。这所有事情,自然也包括女人。

如果可以的话,周予浵愿意和凌霜在酒吧里一边品酒一边回忆那时的青春年少,甚至可以微笑着提起当年的微妙情愫。但绝不是,让他担负她十年的无悔相思。对于周予浵来说,爱只能始于爱,而绝不是被爱。

这么多年来,周予浵在国外已交过好几个女朋友,虽然他和凌霜仍时有联系,但他早已将她淡化成一个少年时的朋友。所以尽管在所有人乐观其成的情况下,周予浵以一个实际行动断绝了他们的念想他和一个刚出道的小明星同居了。这对凌霜是个残酷的打击,虽然她处在军队,相对来说是较封闭的,但在她身边的那个圈子里,人人都当她是周予浵的未婚妻的。

周予浵的爸爸周秉昆大发雷霆,父子俩这一次因为儿子的风流韵事再一次决裂。周予浵很干脆的跑到j省来开始他的财富之旅兼猎艳之旅,毕竟这里是最疼他的外公打下的“革命根据地”,周予浵觉得连他老爸周秉昆都没资格对他指手划脚要不是外公的人脉,他当年能升得那么快

这几年周予浵的事业可以说是风生水起,私生活也精彩纷呈。可他没想到凌霜也会如影相随的来到j省。要说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子对自己情深不悔,白白耽误了大好年华,周予浵一点也不感动和内疚那是假话,连一向袒护他的妈妈都打电话催他:“你要么赶紧跟凌霜结婚,要么赶紧找个别的相当的女孩子结婚,你总这么吊着她,凌叔叔嘴上不说,心里能不怪你吗我和你爸还要做人呢。”

周予浵觉得他和凌霜就是个死局,她是他年少时一段温馨的记忆,却也是他人生多样选择题上第一个被排除的答案,可她兀自抱着老皇历不放,真是叫人情何以堪。他心里是看重她的,在周予浵的心里,凌霜的位置超过了许多露水姻缘。可他却只能躲着她,因为他自私的不愿意拿下半生的自由和幸福来回报凌霜的相思相望。有一次他和电视台的贺雪还有叶盛荣一起打球,叶盛荣调侃他:“如果凌霜和贺雪一起掉下河,你先救谁”当着贺雪的面,周予浵想也不想就说:“凌霜。”一向乖巧的贺雪当场就变了脸。后来两个人分手从根上来说就是为了这件事。

可是你看现在的女孩子多好,看准了目标就猛扑;一看确实是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就麻溜溜的撤退,既保住了既有的胜利果实,又避免了己方可能的更大伤亡。比较起来已经荣升为大校的凌霜更像个胡同里的柴禾妞,一点战略战术的素养都不具备。对于凌霜在感情上的“蠢笨”,周予浵其实颇有种对自家孩子“怒其不争”的心态,他其实比谁都希望凌霜幸福,找到她要的,值得她付出的,只是那个人一定不是他。

叶盛荣曾经跟他说:“要说凌霜除了年纪大点,也没什么不好,漂亮,能力出众,做事认真,对感情也专一,家世又好,娶个这样的媳妇你也不亏呀,何苦弄这么大动静”其实周予浵知道自己和凌霜绝不可能在感情上有什么交集,就是因为她所谓的“能力出众,做事认真,对感情也专一,家世又好。”父母婚姻生活的不愉快的经验,让周予浵这些年决不染指那种一根筋的女人,再加上能力出众,家世好,周予浵觉得那足已酿成一场灾难,或许这就是他坚决不愿意娶凌霜的起因。再说他早不是十多年前的骄傲敏感的少年了,周予浵无意和凌霜一起停留在过去的时光里。

真得要说到结婚,像眼前的安嘉宜这样的女孩无疑是比凌霜更理想的选择,毕竟她年轻美丽,像朵还沾着晨露的栀子花;也聪明,却没聪明到以为自己足以指挥男人的地步;有些尖尖的爪牙,但因为并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所以却并不会真得伤到人。周予浵这样想着看着安嘉宜的目光就更添了层深意,如今他身边确实少一个正牌的女朋友,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安嘉宜都足以胜任,如果相处愉快,他也不会反对往婚姻的道路上迈进。

只是安嘉宜却不知周予浵有这样的用心,她偏着脖子看窗外,时间长了总是不舒服,就转过头来,拿出手机准备给高博发短信。可是周予浵灼灼的眼光,却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很想提醒周予浵人与人之间交往有一个礼节性的安全距离,如果一个人随便就超越了这个距离,就表示这样的人有更强的返祖性。只是周予浵不是郭啸宇,并不属于尚可以说服教育好的同志,而且很明显的,他并不在阶级同志这个范畴内,安嘉宜很明智的放弃了这个修理周予浵的机会,只专心致志的给高博发短信。

周予浵看着安嘉宜的样子也是暗自一笑,这个女孩从见他第一面起,澄清的眼睛里就全着戒备和警惕,那样的眼神分明就是说“嗨,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只大尾巴狼。”周予浵很想告诉安嘉宜,如果总被一个年轻美好的女孩这么看着,男人会很有冲动做一只真的大尾巴狼。在周予浵面前,安嘉宜就像只浑身是刺的小刺猬,周予浵有些费神的想着要怎样才能和她有个正常的交往,毕竟他已好些年不和这样的仍有些理想主义的小女孩打交道了。

可高博的电话很快就打过来,虽然安嘉宜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打很私人的电话,虽然只有寥寥几句话,那其中的亲密无间,仍让周予浵有些不是滋味:“男朋友的电话”

安嘉宜很正色的回答他:“是我老公的电话。”

这句话显然让周予浵噎着了,他看看安嘉宜光洁修长的手指上空无一物,就笑道:“安小姐刚毕业就结婚了”

“是的”安嘉宜简洁有力的回答道。

周予浵看安嘉宜的样子不象是在说笑,也有些疑惑:“安小姐这样早结婚,你们领导不介意吗嗳,我是说女同志结婚后,往往会影响工作的。”

安嘉宜不知道他这是哪里来的狗屁理论,只是接了高博的电话心情大好,也就没跟他计较:“不会啊,那天我们凌总还说象我们这样青梅竹马的早早结婚很好啊。”

这次轮到周予浵正襟危坐的目视窗外了。周予浵总算明白,她安嘉宜,不过是凌霜给他点的一味眼药。这些年他的私生活虽然被他老爸斥为“荒唐,堕落”,但是有一条,有夫之妇他是不碰的,哪怕是你情我愿的,银货两讫的那种。不滛人凄子,是周予浵最后的底线,因为他觉得那践踏了另一个男人的尊严,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共用一个名词的同类,而这一点,凌霜是很清楚的。

心结难解

车到n城的时候,先送周予浵和上海腾辉的几个人到了寰宇大厦,老苏连忙过来和周予浵打声招呼,周予浵很郑重的握着老苏的手说道:“苏经理,腾辉上海这个项目你们也大概了解了,腾辉在n城经营的情况,你们银行也很容易了解到,回去跟凌总汇报一下,我们腾辉和z行的关系一向不错,希望在凌总手里能有更好的合作。”

老苏紧握着周予浵的手,连声回答道:“那是,那是,凌总特地关照过腾辉是我们的老客户,一定要搞好银企关系。”

周予浵点点头,抽回手,眼光就偏向了安嘉宜。

安嘉宜难得乖巧的连连点头附和道:“是的是的,给优秀企业提供优质的服务一向是我们行的宗旨。周总放心,我们一定将您的话带到”。

周予浵看着安嘉宜垂着双手,貌似很诚惶诚恐的样子,便咧嘴无声的笑了笑,却不打算让她如此轻易的溜掉,于是上前一步,伸出手道:“那么安小姐,祝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安嘉宜顿了顿,毅然伸出手去:“合作愉快。”

嘉宜的手纤细修长,柔弱无骨,周予浵将她的手包在手中,重重的紧握了一下,便决然松开,笑道:“回去给凌总带句话,如果她觉得有必要的话,我愿意就双方的合作和她进行面谈。”

老苏听了这话是真高兴:“那就太好了,你们领导把调子定下来,我们下面的人就更好办事了。”

周予浵却似有些兴味索然,淡淡的扫了老苏和嘉宜一眼,便道:“潘军,你送银行的两位同志回去吧。”

老苏忙笑着客气道:“谢谢周总。”便和嘉宜坐进了车里,见周予浵仍站着不动,便打开车窗笑着摆手道:“周总,再见。于经理、各位再见”

周予浵伸出手,略挥了挥,目送车子悄然驶出,便转身上楼了。他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女人,也不是为了女人才创建。他有他要做的事,也有他要守的规则。对安嘉宜,他是有一点点动心的,但也就是一点点而已,便如平静的湖面上,有只小鱼冒上来吐了个泡泡,堪堪在阳光下晃了个影子就“噗”得一下灭了,或许还会激起一些些涟漪,但仅此而已,湖面终将回归平静。至少此刻,周予浵对这一点是很笃定的。

老苏和安嘉宜回到z行就向凌霜一一做了汇报,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凌霜表现得很淡然,甚至不及上次兴奋,只是说道:“行,把他们的资料留下,我要看下,你们先下去吧。”老苏和嘉宜走后,凌霜并没急着看那份资料。刚刚当老苏转述周予浵的最后一句话时“如果凌总觉得有必要的话,我愿意就双方的合作和她进行面谈”,凌霜在瞬间的喜悦后,心里便是一片刺痛,原来现在她和他的见面,仅能是有必要的情况下,就双方的合作而进行的面谈,而她居然在听到他这样的一句话时会有瞬间的喜悦。

当初她不顾一切的要转业到j城,身边没有一个人是赞成,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奔着周予浵去的,可是所有人都不敢当她的面点破。老父亲也只是就事论事的跟她说:“凌霜,我觉得你的性格还是在部队发展更有前途,你真得一定要转业,我也建议你留在北京的政法部门或者央属的国有大企业。地方上比较复杂,银行那地方清规戒律多,水也深,我看你还是不要涉足了。”只是她决定了的事情,就是老父亲也是更改不了的。凌霜是家里的么女,上面是两个哥哥,一个比她大五岁,一个比她大十岁,自幼就是宠惯了的,最后老父亲也只好说:“你的事情爸爸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你既然认准了,到地方上就好好干,别给部队丢脸。”

有了父亲的这句话,凌霜便毅然决然的来到了j省,她知道周予浵会在第一时间里知道这个消息,毕竟也就那么大的圈子。可是她到j省一个星期,周予浵连个电话都没有。她有好多次拿起电话又放下。周予浵回国后,刚跟小女明星同居那会儿,凌家也是炸了锅的,凌霜的小哥哥气得直接就去要抽周予浵,凌霜拦下了:“我和他就是老同学,你凭什么去抽他”凌霜小哥哥很惊讶:“什么意思你俩没挑明过”凌霜默认。小哥哥便感叹:“凌霜我说你都干得什么事儿,他不跟你挑明,你也得向他问明白了啊。”凌霜仍是不说话,到底为了什么从没挑明过她如今也已说不清了,也许开始是为了较量谁更高傲,也许后来是以为早就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凌霜的脾气,她小哥哥也是知道的,看她这样就含糊的说了她一句:“凌霜,女孩子有时候太端着,也是很吃亏的。”只是凌霜不明白什么叫太端着,就象这样她千里迢迢的过来,他连起码的地主之谊都不尽,她还要巴巴的打电话过去吗凌霜最终也没打出这个电话。

好容易他们集团的贷款信用额度需要重新审批,公事公办,也应该见个面了吧,可周予浵竟打发叶盛荣来了,这次凌霜没搂住火:“回去换个懂业务的或者能做主的来跟我谈。”那小子从小到大除了吃喝嫖赌,跟在周予浵那帮人后面瞎混,还干过什么正经事吗周予浵以为派他来叫声:“凌霜姐”就能摆平事

可是周予浵竟然不理她这个茬儿,不但他本人不漏面,就是下面的人也消声灭迹了。腾辉集团毕竟是实力和经营都不错的公司,凌霜一上任就收掉了这样一个公司的信贷,就是在银行内部也有不同的声音。凌霜被周予浵架在了高台上,也只有自己搭梯子下来。老苏世故圆滑,安嘉宜年轻单纯,这样一个组合不会给自己惹什么事,也把皮球又踢给了周予浵,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事情后来的进展甚至好过了凌霜的预想,但她并不觉得有多大的喜悦。比起这件事的结果,凌霜更介意的是周予浵疏离的态度。

凌霜记得曾在本西方的小说上读过一句话“在感情上得不到满足的女人才会追逐奢华和权势,一个爱着男人的女人会愿意睡在地板上。”对凌霜来说,权势和奢华是她踩在脚下与周予浵齐肩的基石;有周予浵的地方,她会愿意睡在地板上。在周予浵和小明星同居后的日子里,凌霜也曾慧剑斩情丝,可是斩断千次的情丝它断不了,再怎么样的“鲜花着锦 ,烈火烹油”,于她都是满目荒凉。英国泰晤士报曾刊登了一则奇异的广告:“你愿知道幸福的秘密么”凡是写信去的人都收到一封回信,里面写着圣者玛蒂安的两句名言:“你要求吧,人家会给你;寻找吧,你会获得;叩门吧,人家会来开启。因为无论何人,要求必有所得,寻找必有所获,而人家在你叩门时必开启。”在周予浵流连花丛多年,仍无所驻足的情况下,凌霜决定选择相信那个古老的神话,在潘多拉的匣子里的一切灾祸都飞走后,匣子底下仍会剩有“希望”求爱的人得到爱;舍身友谊的人有朋友;殚精竭虑要创造幸福的人便有幸福。

于是,凌霜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周总嘛我是凌霜,不知道今天下班后,周总有没有时间亲自和我面谈”

周予浵对凌霜的电话来得这么快,多少有些意外,但只是停顿了几秒,他便沉稳的答道:“好,六点半钟,沈园我的包间,不见不散。”

凌霜简短的说了声“不见不散”就挂了电话。

周予浵缓缓的挂上电话,凌霜方才言辞中有种隐藏不住的咄咄逼人,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话他是知道的,只是避了四年,仍免不了短兵相接,多少让他有些郁闷。

沈园之约

沈家是n城很多年以前的名门望族,真正的富贵人家,不过如今的n城的人能对这一点耳熟能详,则是因为一年前沈园的开张。

据说当年的沈园有九十九间半房子,只是时间流逝,已无迹可考了。现在的沈园是沈家的后人沈熙之在几排筒子楼的基础上改建的,说是改建其实就是扒光了重建。

如今的沈园是四层的环形砖雕楼,每一层的层高都在4米左右,由木制的长廊连为一体。一楼的迎客房据说是照着沈园老宅的堂屋原版复制的,装修用的老木头也都是沈熙之在徽南一代淘来的,虽然不见金玉满堂,却是富贵逼人。迎客房两厢有游廊和木制楼梯将整个沈园上下融为一体。中庭是一池春水,中间磊以假山怪石,水中养了很多锦鲤和一些睡莲之类的水生植物。沈园有九十九间半个包间,每一个包间虽都是雕栏画栋,但却各有韵致。一窗一棂,一孔一景莫不是匠心独运。沈园的菜式号称是沈府私房菜,其实也是几个菜系精品的集合再加少许出新,可此间的消费却是高得令人乍舌。

九十九间半的那个所谓的半个包间就是周予浵专用的私人包间。沈熙之是周予浵在耶鲁留学时的同学,当初沈熙之能拿下这块地皮以及后来的沈园的改建过程中,周予浵都帮了不少的忙,沈园尚在建时,周予浵就对沈熙之的构思击节赞赏,沈熙之当时就许诺特建一个包间送给周予浵,聊作回报。

刚过了六点的时候,周予浵就已经到了包间,记忆中凌霜一直就是个不能怠慢的人,年少的时候,往往是周予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凌霜就已经别扭上了。而那时周予浵也是个傲脾气,从来也不肯屈尊哄哄她。如今周予浵对女孩子的心理可谓是洞若观火,所谓良好的开始就标志着成功的一半,为了今天两个人能在友好平和的气氛下进行沟通,周予浵知道他怎么也得比凌霜先来。

包间的服务小姐见了周予浵便照例给他泡了壶雨前龙井端了进来,周予浵抬头道:“再加个杯子。”

厚厚的织锦门帘一挑,沈熙之微笑着走了进来:“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周予浵见是他,就笑着反问道:“你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怎么会知道你会来”

沈熙之坐下来,自己倒了杯茶,饮了口道:“好茶。”

周予浵笑道:“你这里茶好,地好,人也好,我说你当时就应该在这置个窝,比在金斯利包房强多了。”

沈熙之摇摇头,感叹道:“沈园就是我们家族最美最艳的回忆,我小时候听着这些长大的,能将它再现一二,我的心愿就已经了了,可要是成天浸滛在这里,那不成了活在过去的游魂了。我觉着还是金斯利的包房舒服,环境服务都不错,哪天住腻了结账走人就是了,倒是干净利索些。”

周予浵调侃他道:“果然还是你风流潇洒。”

“哪比得上你,今天早早来这等着,是什么绝色佳人让你这么小心侍候的”

周予浵往后一靠,双手抱在脑后倚在椅背上,:“小心侍候倒谈不上,不敢再得罪了倒是真的。”

沈熙之对周予浵和凌霜的事略知一二,听他说个“再”字,心中已是雪亮:“凌大小姐”

周予浵懒洋洋的反问道:“还会有谁”

沈熙之笑道:“原来是老情人再相会,王宝钏寒窑苦等十八年终于盼回了薛仁贵,可喜可贺”

周予浵双肘撑在桌上,推心置腹的跟沈熙之讨论道:“你说当初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怎么众口烁金的她就成了我的老情人还什么王宝钏”

沈熙之迂回道:“人总是同情弱势的一方,要不你就收了她算了。”

周予浵不屑道:“你才说了不愿做活在过去的游魂,怎么到我这儿又是另一套”

沈熙之笑:“我也就是想让你置个长久的安乐窝。”

周予浵一挑眉,脸上带出丝坏笑:“别,我跟你一样,也喜欢金斯利包房服务的那种。”

沈熙之大笑:“哈哈,凌大小姐看来是遇人不淑,我走了,这餐算我请凌小姐的。”

周予浵挽留道:“要不一起吧。”

沈熙之并不上他的当:“别想临时拉我做挡箭牌啊,我今儿有正事。我打算在内地也找个私人律师,有些事情处理起来方便点,今晚约了两个律师,今天大家见面聊聊先做个朋友。”

周予浵挥手赶他:“那你忙你的去吧。”

沈熙之刚走没多久,凌霜就来了,周予浵和沈熙之瞎扯一通,心情轻松很多,看到凌霜就特自然的招呼道:“嗨,凌霜,好久不见。”

凌霜见他一副老友重逢的样子,便也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塞车,迟到了。”

周予浵看了眼墙角的景泰蓝落地钟,六点半刚过5分钟,这是典型的凌霜风格,不过他今天打定主意走轻松路线,便笑着调侃道:“没关系,迟到是美女的权利。”

凌霜印象中周予浵难得这样的好说话,微笑了下就坐下了,可看到桌上还未撤走的半杯残茶,便微微一笑道:“车轮宴啊,周总还真是业务繁忙。”

周予浵知道她误会了,便笑道:“不是,刚才沈熙之过来和我聊了两句。”他见凌霜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沈熙之是什么人,就微笑着补充道:“熙之是沈园的主人,是我在耶鲁时的同学。”

凌霜见他笑得满面春风的,心里冰凉一片“惜之沈园的主人这样一个黛砖粉墙,古色古香又充满灵气的地方,主人又会有怎样的风情周予浵特地将她约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给她个下马威吗”凌霜暗吸一口气,也学着周予浵的腔调,微笑着调侃道:“周总果然是红颜知己遍天下啊。”

周予浵愣了半天,才明白凌霜的意思,不由失声大笑道:“凌霜,沈熙之可是如假包换的大男人,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性取向再正常不过。”话一出口,看着凌霜“哗”得一下红透了脸,周予浵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凌霜只觉着嘴里发苦,便干巴巴的说道:“这个,我知道。”

这下周予浵倒不知道怎么接茬了,本来欢声笑语的大好形势一下子转到这么个尴尬局面,周予浵也是暗自恼火。可是凌霜也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经逗,一句玩笑话就能脸红成这样看着凌霜满脸的红晕,周予浵忽然不算太迟钝的想到:“难道这么多年,凌霜一直一个人,只是一个人”,周予浵看着凌霜,心里忽然起了一种柔软情绪,是怜悯,是内疚,更是舍不得。周予浵长叹了一声,温柔的低低的叫了声:“凌霜。”

周予浵的声音里有种温柔缱绻的味道,在凌霜的心里,这样的呼唤迟了何止十年凌霜忍着鼻子中酸意,直视着周予浵,眼神清亮,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问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这些年,你身边什么样的女子都有,换了一个又一个,你究竟看中她们什么还是只要不是我,谁都可以周予浵,这些年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周予浵万没想到凌霜会如此直接的将他俩间的那层窗户纸捅破。看着凌霜清亮的眼睛,周予浵觉着自己就象一个被逼在角落里的拳手,除了反击便是拱手称臣。可是他的词典里也从没认输这样的字眼,周予浵看着凌霜,眼中的温情瞬间褪去,他轻吸口气,微微笑道:“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谈得上什么对得起对不起”

凌霜受够他的若无其事:“你不要说你不知道我爱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等着你。”

周予浵有种被人胁迫的感觉,截然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知道”

凌霜无声的看着他,眼神凌厉似箭。

周予浵平了平气,觉得就此说开也好,便放缓了语气道:“凌霜,以前,我是说我出国前我是知道我们彼此有一些喜欢,可是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回国后,我是大概知道你对我还是很好,可是,抱歉,凌霜,我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也许是因为早有准备,这样的话听在凌霜的耳里倒也没觉着有多伤心,她只是有些茫然的问道:“那么你曾经爱过我吗”

周予浵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凌霜,他没料到以凌霜的高傲,此时此刻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周予浵低下头,认真的想了想,抬起头很诚实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凌霜的神情仍是有些怔忪,可是眼里却有些火花闪过,好似将要燃尽的纸灰忽然又亮起了些红色的炽光。

周予浵心情复杂的凝视着她,狠了狠心继续补充道:“我不知道什么叫zuo爱,你如果是说你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哀,或者是你这么多年的付出是不是引起我的牵挂或关注,那么很抱歉,凌霜,我没有,基本上我选择只当没这会事。”

凌霜“噗哧”一口笑了出来,她笑着指着周予浵骂道:“周予浵,你他妈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眼中的泪却哗哗得流了出来。

周予浵狼狈不堪,在边上很诚恳的说道:“凌霜,凌霜,对不起。”

凌霜拿起纸巾一边擦泪一边吸着鼻子骂道:“你少他妈的猫哭耗子假慈悲,滚出去”

周予浵沉默了几秒钟,最终仍是黑着脸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刚走了没几步,却见服务小姐领着沈熙之和几个人上了楼,其中一人赫然是安嘉宜。

沈熙之见周予浵要走,便笑着问道:“这么快就走啊,你那凌大小姐放你鸽子了”

周予浵沉着脸没理她,只是径自走到安嘉宜跟前嘱咐道:“你们凌总在锦绣包间里,帮我照看她一下。”说完便匆匆下楼了。

安嘉宜愣在那里,回味了会,才问沈熙之道:“沈先生,请问锦绣包间怎么走”

高博轻呼一声:“嘉宜。”冲她微微摇头。

沈熙之了然一笑,对安嘉宜道:“这事还是由我这个陌生人出面比较好。”说完便跟服务小姐说道:“你先领客人入席吧,我马上来。”说完便独自进了周予浵的包间。

轻松星期六捉虫

第二天是星期六,周予浵一早就被沈熙之的电话吵醒了,沈熙之在电话那端笑道:“我说你昨天有点大失水准啊。”

周予浵很不愿一大早就提这事:“我说你什么时候喜欢管这些闲事了”

沈熙之笑道:“我本来是不爱管闲事的,可是我真得好奇安小姐是不是得罪过你啊,你把她上司弄哭了,却让安小姐去照看她,你确定你和她没仇”

周予浵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昨天他狼狈而逃,却也不太放心凌霜,想到安嘉宜和凌霜熟识,又同是女人,总是方便些,却没深想太多,这时听了不免有些担心:“凌霜昨天为难她了吗”

沈熙之听了这话笑得狡诈:“嘿嘿,周予浵,你厚此薄彼啊,怎么说你更应该关心一下凌霜怎么样了才对吧”

周予浵做了个深呼吸,让大脑从缺氧状态中恢复过来:“是你说得好像我害了她似的,我才问问情况罢了。”

沈熙之笑道:“你昨天好像害了不只一个人,你说的她到底是谁”

周予浵有些火了:“沈熙之,你一早上拿我消遣是不是”

沈熙之不慌不忙道:“不是,我打算请安小姐的丈夫高律师做我的私人法律顾问,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些,免得将来我夹在中间难做人。”

周予浵这下是真的火了:“靠,这么些年你什么时候看过我动过有夫之妇”说完“啪”得一声,挂上了电话。

沈熙之皱着眉看着手中的话筒,天知道他本来是真的只想打听一下周予浵和安嘉宜是不是有“过节”的,可是“动过有夫之妇”沈熙之重复着周予浵的话,笑了起来:“这么说他真是动过这念头有意思。”

对昨天晚上的事,心有存疑的不只沈熙之一个,高博看着还在熟睡的安嘉宜也是困惑不已:“嘉宜什么时候和周予浵认识的”那次在红坊,应该是嘉宜第一次见周予浵,可昨天周予浵走过来跟嘉宜讲话的样子却是一副很熟稔的样子。

高博伸出一只手环抱住嘉宜的腰,安嘉宜的腰细长而柔韧,环在臂中却有种抱不实在的感觉,高博一用力把嘉宜勾了过来,两只胳膊把嘉宜紧紧的抱在怀里,仍是觉着不满足,就又将一条腿架在嘉宜的腿上,将嘉宜从头到脚、严丝合缝的扣在怀里,忽然手臂上传来呼呼的温热气息,高博低头一看,嘉宜虽仍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却在轻轻的不停抖动着。高博坏笑了一下,就凑过去轻咬了一口嘉宜的耳珠。嘉宜一缩脖子,睁开眼睛“哧哧”得笑了起来。高博放平嘉宜的身子,又将她双手扣在头顶,俯身便和她在唇舌间厮磨起来。这样的清晨甜蜜而美好,肌肤相亲、耳鬓厮磨中的爱人之间没有一丝的距离。

一个小时候后,冲完澡的高博哗得一声拉开通往阳台移门,开始兴致勃勃在阳台上做起了运动。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正照在安嘉宜的眼睛上,嘉宜再也没法赖床,就顺手抓起一件高博的睡衣套在身上,从床上跳了起来,直接扑向阳台上背朝她站着的高博,嘉宜双手撑着高博的肩一使劲儿,就骑在了高博的背上。嘉宜拍了拍高博的头,满意的说道:“小伙子身体棒棒的嘛,当兵没问题了。”

高博驮着嘉宜,任劳任怨的答道:“为人民服务,只要首长满意就行。”嘉宜又是恼又是笑,伸手就去拧高博的耳朵。

高博笑道:“好,飞机马上发动,请首长坐稳了。”说着背着嘉宜在原地旋转了几圈,就向睡床俯冲过去。

在嘉宜的尖叫声中,两个人一起重重的摔在了床上。嘉宜只觉着头晕得很,便闭着眼睛大口喘气,高博双手支着身体,俯身亲了下嘉宜的眼睛,笑着柔声道:“报告首长,飞机安全降落。”

嘉宜咯咯的笑着,睁开眼睛讨饶道:“高博别闹了”说着伸出手吊住高博的脖子臭他:“你这样整个就是个大男孩嘛。”

高博顺势躺在嘉宜的身边,声音软软的:“嘉宜,要不咱们添个小男孩”

嘉宜“呼”得一声坐了起来,警惕的瞪着高博:“不行,不行,你怎么又来了。”

高博呵呵得笑了起来:“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咱们可以考虑要个孩子了。”

嘉宜知道自己误会了,却红着脸死撑着:“我就说的是这个事,你上次不才说过么”

高博也坐了起来:“嘉宜,有个孩子不好么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当他是个宝,把他捧在手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