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中的锦绣第13部分阅读(1/1)

,这钱我们也拿得心不安,这两天我老跟老周说,周总那房子关着也是关着,不如租给我们,现在他那房子周围整的是真不错了,我们搞个农家乐什么的,准有人来玩的。”

老周在船舱外喝骂道:“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周总能缺那两个钱。”

他爱人听了这话很不服气,便回嘴道:“你才见识短呢,那房子总空关着,没个人气,对房子也不好啊。”说着便对安嘉宜道:“他们男人心粗,想不到事儿,这女人就得把家些。安小姐,你回头帮我探探周总的口气好不好”

安嘉宜连忙道:“啊,我跟周总不熟的,今天也就是搭个顺风车,还给他放在半道上了。”

老周的爱人听了这话有些将信将疑的说了声:“这样啊。”却忙又安慰了安嘉宜道:“男人都这样的。”就岔开了话题。

等潘军赶到的时候,老周的爱人和安嘉宜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她见安嘉宜急着要走,就连忙叫人搬了几个纸箱子跟着安嘉宜和潘军上了公路。

到了车子边,老周的爱人跟安嘉宜道:“都是我们自己家养的螃蟹,我叫他们一个个上手挑的,都拿线扎好了,回家稍微洗洗就能上锅蒸了,给你带回去尝尝。”

安嘉宜象接着了个烫手的山芋,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老周的爱人笑道:“你可别瞧不上,城里卖的没我这个好。”

那边潘军却已打开车后座,将那几个纸箱都放了进去。

安嘉宜忙道:“那也不能白拿啊,那个多少钱啊”

老周的爱人嗔道:“哎呀,提钱你不是打人脸吗”说着就把安嘉宜往车子后座里推,跟她挥手道别道:“有空再来玩啊”

潘军见安嘉宜一脸尴尬,便说道:“他们家要不是当初周总拉了一把,也发不起来,吃他几个螃蟹不算事儿。”

安嘉宜连忙道:“那好,请你把螃蟹带给你们周总吧。”

潘军从后视镜里看了安嘉宜一眼,便不再说话,只缓缓发动了车子。

车子到了蔚蓝之都楼下时,安嘉宜打开车门,跟潘军说了声谢谢,就飞快的下了车上楼去了。等回到自己的小窝,安嘉宜一下子扑到在了床上,这一天她已是身心俱疲,而白天所有的事情却自动一一浮现在眼前。可毕竟是过了最心痛最不堪的时候了,安嘉宜想起高博和那个女孩时,只觉着象是对着银幕在看别人的故事,虽然仍然会痛,仍然会有泪,可是安嘉宜暗自告诫自己:“安嘉宜,那已经是别人的故事了。”到了想起周予浵时,安嘉宜也是大皱眉头,不论他人品如何,这都是个强势的要控制一切的男人,她并没有以卵击石的勇气,也就只有奉行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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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嘉宜正琢磨着怎么回单位交差呢,郭潇天的电话却来了。郭潇天在电话里很焦急的跟安嘉宜道:“嘉宜吗高博出事了。”

安嘉宜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好象高博昨天是开车追她来着:“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郭潇天道:“他今天一上班就叫人給堵门口打了。”

安嘉宜稍安了安心,却还是很有些紧张:“谁会打他,他办案子得罪人了”

郭潇天心里又斟酌了一遍,还是觉得这是个让他们两夫妻重归于好的好机会:“是于丽丽的弟弟带了一帮人打了他,好像是高博坚决跟于丽丽分手。那小子觉着高博对不起他姐,一早上带了一帮人来堵门打了高博。高博给打得不轻,送到省人医去了,嘉宜你去看看他吧。这个时候你作为妻子,应该坚决站在高博这边啊。”

安嘉宜听了心里一阵钝痛,只说道:“潇天哥,我们离婚了。”

郭潇天一听这话就劝道:“嘉宜,你们是离婚了,可那么多年的感情是说离就离的吗要我说高博给揍一顿也是好事,一来给你出出气,二来他跟于丽丽就算彻底掰了。她弟弟那帮人叫派出所的带走了,这次你看我怎么整他们。”

安嘉宜听了这话,苦笑不已,忙跟郭潇天道:“潇天哥,你别把事儿搞大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于丽丽已经有了高博的孩子了,说到底那是他们的私事了,再说高博是律师,事情闹大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郭潇天听了惊讶不已:“于丽丽有了高博的孩子了你听谁说的”

安嘉宜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只说了声:“他自己。”就挂了电话。安嘉宜放下电话就再也无心考虑单位的事了,在屋子里晃悠了半天,仍然决定到医院去看看高博到底怎么样了。听到高博受伤的消息,她没法做到无动于衷,那是从小伴她一起长大的人,就算今日再怎么不堪,就算两个人已经分手了,嘉宜想她还是希望他是好好的。嘉宜这样想着,便叫了个出租车到了省人医。

省人医离嘉宜住的地方并不远,打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高博也并不难找,就在外科急诊的室里;于丽丽的声音也依然是很有质感很有穿透力也很有气势:“高博,我告诉你我弟弟有事情的话,你这个律师就不要想做了。”

嘉宜只听了这句话就愣在了门外,却又听林新梅心平气和、通情达理的说道:“小于,你先不要激动。先坐下,你这刚小产就跟做月子一样,治下病来可是一辈子的事。自己要小心。你们年轻人做事都太毛糙了。高博昨天去追安嘉宜是怕她给坏人骗了,高博就是心肠软,他和嘉宜都离婚了,还把她当妹妹看呢,怎么可能故意撞坏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弟弟一时气不平打了他,也情有可原,不过出手也忒重了,高博肋骨都骨裂了两处。当然现在关起门来咱们都是自己人了,还有什么话是不好”

安嘉宜没听完林新梅的话,就转身走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安嘉宜默默的走在人群中,暗自为自己的坏心情感到可笑,一扇门既然是自己亲手关上的,又怎么能还希望别人总替你留着门呢。

过了一天,安嘉宜就回银行听分配去了。安嘉宜已经不打算就医药费这事和周予浵掰扯清楚了,与虎谋皮这个典故安嘉宜是早就知道的,可和周予浵打交道的经历使她认清,即便是老虎爪子里抓的一把草,你也甭想三言两语就让它交出来,尤其是在你本身不过是一只羊的情况下。

安嘉宜做了最坏的准备回到了行里。行里并没有人正式通知她重新分配的事,她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听分配,就先到了王经理的办公室。王经理见了安嘉宜,态度倒也还不错,只跟她说她的岗位分配现在归人事部管了。

安嘉宜一想也是,她这一病,就成了三不管人员了,幸好还有人事部兜着。

到了人事部,却是人事部的负责人李总亲自接待的她。

一席话下来,安嘉宜惊异的发现她这些天原来就是庸人自扰,所有想象中的责难都没发生。李总和蔼可亲的告诉安嘉宜,今天正打算打电话通知她,因为行里机要室的方敏要生孩子了想请假休养,她被分配去顶替方敏的位置去了。

方敏原来是行里的机要秘书,并不是说有什么密电要她发,其实就是负责收发管理各种密级的文件。

要是以前,安嘉宜会觉得这是全行最枯燥无聊的位置之一,可经历了这番波折后,安嘉宜的觉悟已经提高到足以认清这是组织上对她的重视和信任了。

安嘉宜几乎是要感激涕零了,于是便十二分诚恳的跟李总保证,一定会好好工作。

李总点头微笑,表示赞许。

于是安嘉宜重新上岗了。

所谓的机要室就是一个放文件的仓库,安嘉宜就是那个唯一守仓库的人。

安嘉宜几乎是立刻就热爱上了这个新的工作,自从离婚后,安嘉宜就很喜欢做些手脚不停的收拾整理工作,如今的岗位刚好发挥了她这个刚发掘出来的特长。

安嘉宜接收完工作后,便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乐此不疲的将行里这两年的文件重新整理归类了一遍,然后不得不拍手承认方敏的工作做的确实是一丝不苟,无可挑剔。

检阅着办公室的一排排柜子里排列整齐的各种文件,安嘉宜对自己的新岗位很是满意,这是个相对独立封闭的环境,嘉宜觉得这样自己可以少了很多困扰。

可惜这样的自欺欺人也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中午安嘉宜到食堂吃饭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微的变化。原来见面肯定会打声招呼的同事,现在见着嘉宜要么是矜持的微笑一下,要么就不着痕迹的转开了目光。

当然也有更加热情的,比如张姐。张姐看见安嘉宜手里端着餐盘正在找空座位,便大声的招呼道:“嘉宜,安嘉宜,坐这边。”

相识和不相识的目光一下子都汇集到了安嘉宜身上,嘉宜其实早看到了张姐,可她实在怕张姐这大嗓门在饭厅里就问些八卦的事,就想随便找个座位坐下。可如今这情形已不容她选择了,安嘉宜微笑着,尽量以最镇定的心态勇闯地雷阵,坐到了张姐的身边。

安嘉宜一坐下,张姐就问:“唉,嘉宜,听说给你安在机要室了。”

安嘉宜点头道:“嗯,人事部的李总说方敏快生孩子了,想提前休假,让我暂时顶一下。”

张姐叹道:“嘉宜你这下可是高升了,和老总们一层办公了。”

安嘉宜微笑道:“刚好有这么个机会,是我运气好。”心里却有些发苦,她本来在总经办时,办公室也在现在的这一层,下来时不显眼,再上去却是惹人瞩目了。

张姐笑着跟嘉宜说:“好了嘉宜,咱俩平时关系那么好,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了。”

可安嘉宜并不答话,只是笑笑便埋头苦吃。

张姐倒也识趣,不再说话。

只是吃完饭,两人手挽手走出餐厅时,张姐还是忍不住便凑近嘉宜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你换岗是腾辉的周总亲自给刘行打得招呼。”

刘行是省z行的大boss,从来不管行里具体的业务,只协调管理全面工作,一年里得有小半年并不在行里待着。

其实安嘉宜换了现在的岗位,心里也过那么一闪念,自己突然的好运是否真的只是否极泰来那么简单可是听了张姐的话,安嘉宜还是觉着好笑:“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部门的老总或者是下面分行的行长,用得着刘行出面这么夸张吗

张姐一扯安嘉宜的胳膊,低声道:“我不跟你说过前阵子凌总要抓你典型吗我们还跟着开了两天会学习条例呢。这前两天都还谣传说要给你处分呢,要不是刘行发话你能这么快翻盘”

安嘉宜听了这话就是一愣,却一眼看见凌霜正迎面走进餐厅。

张姐看见了凌霜便下意识的放下了挽着嘉宜的手臂,冲着对面走过的凌霜招呼了声:“凌总。”

凌霜冲张姐点点头,眼风犀利的扫过安嘉宜,脸上全是毋庸置疑的厌恶。

张姐等凌霜走了,便笑着低声跟安嘉宜道:“行里都传凌总暗恋腾辉的周予浵,结果叫你给横刀夺爱了,她要整你没整成,倒害得我们全跟着白念了几天经。”

安嘉宜已无力辩白什么了,已是众口烁金的事,她再说什么也只是越描越黑。跟张姐告别后,安嘉宜回到一个人的机要室,想起张姐的话倒是气极反笑了,一个大龄未婚的美女老总,一个还算年轻貌美的离婚妇女,再加上一个名声在外的花花公子,还都是身边有名有姓,更三岔五就能打个照面的人,确实是足够劲爆有料的八卦,若不是不幸沦为其中一员,她也会好奇的问一句:“那后来怎么样了”

安嘉宜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答复。

过了两天,安嘉宜正一人在办公室里百~万\小说,行长办公室的金娟很难得的过来串门:“小安,下班是不是和我们一起去啊”

安嘉宜的最新大计是赶紧考博,离开这是非之地,所以上班常常偷空百~万\小说,乍听这话有些不明白:“去哪里啊”

金娟四十出头,她公公是省里某个退下来的领导,老公也是正处级干部,自己又挂着办公室副主任的名号,平时颇有些娇骄之气。

今天她难得降尊纡贵和安嘉宜套磁,见安嘉宜却揣着明白装糊涂,金娟就有些不高兴了:“唉哟,还能去哪儿,下班后不是有人在古越请客的嘛,我们部门的人可是都去的哦。”

安嘉宜猛然省悟,她这机要室本来就归行长办公室领导,眼前这位可是顶头上司,忙点头道:“哦,那我当然和你们一起去啊。”

金娟也就笑笑:“你看什么书呢,都看痴了,待会下班我叫你一起吧。”说完就走出了安嘉宜的办公室。

这安嘉宜搭上了腾辉的周予浵,弄得满城风雨,金娟回家也当笑话讲给她老公听过,其实本来是借机敲打敲打老公的意思。可她老公却要她和安嘉宜保持良好关系,说是周予浵能量不小,多个朋友总没错。她当时就气炸了,不过是公子哥包的小蜜罢了,要她去讨好卖情的,不是自贬身价嘛

可她老公也很生气,跟她说,这次厅里考察两个人升副厅级,可最后他却落选了。关系铁的都安慰他,那人能上副厅,主要是靠他那省经贸委办公室副主任的老婆八面玲珑会来事,算不得真本事。最后她老公语重心长的问她道:“这算不算从另外个角度提醒我,你平时官太太的娇骄气太足,尽给我得罪人了呢”金娟当然是不服气的,于是吵了个不欢而散。

可是到底是四十出头的女人了,老公再怎么宠着,也会有底气不足的时候。金娟后来想起老公的话还是有些心虚的。当然了,如果不是周予浵通过刘行给安嘉宜换了岗,今天又巴巴的为她请行长办公室和人力资源部的人吃饭,有了那么点要给安嘉宜过明路的意思,她也还是不会去和安嘉宜套近乎的。

安嘉宜不知道金娟的心思,只觉得她今天是意外的好说话,正纳闷着呢,电话却响了,安嘉宜接起电话,竟然是周予浵:“嘉宜嘛我是周予浵,我马上到n城了,今晚请你吃饭好不好”

安嘉宜慌忙道:“哦,对不起,我们今天部门聚餐。”

周予浵笑问道:“怎么样,新环境还适应吗”

安嘉宜忽然醒悟到周予浵打的是她的内线电话,他是想暗示她换岗的事是他帮的忙吗可安嘉宜却宁愿选择掩耳盗铃:“也没什么适应不适应的,服从组织分配呗。谢谢周总关心啊。”就迅速的挂上了电话。

周予浵看着手里被突然挂断的手机,不禁皱起了眉头,事到如今了她还是想逃,难道是要他唱独角戏吗周予浵轻笑了笑,吩咐潘军道:“直接开到古越吧。”

周予浵的决心

周予浵是直接从上海赶回来的。那天他之所以匆匆忙忙的丢下嘉宜,直奔上海,是因为他老爸周秉昆到了上海开全国银行工作会议。本来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可周秉昆在上海跟有关方面打招呼,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用瞧他的情面搞特殊化,还特意询问了周予浵在上海七宝镇的房产开发是否合规。

周予浵在上海拿下七宝镇的手续其实是合规的,该走的程序也按政策走了,该交的罚款都有关条令交了,可因为是这条令和政策的滞后性,也因为房价的持续走高,周予浵即便交了罚款,依然在这单生意中赚得盆满钵满。

这么个赚钱的好机会,原来不过是前东主丁成手里的烫山芋,是因为丁成已经犯事,所有绿色通道自然中止,丁成盖了房子不能卖,所有的投资跟陷入泥潭没什么两样。而其他人未能分得一杯羹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周予浵出手快捷狠辣。可周予浵凭什么出手如此狠辣则是因为他不用担心政策贯彻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风险,在别人尚在斟酌时,他已经将合约签完了。

而这中间到底有没有周秉昆的影响,则是见仁见智。事情本身是按程序走的,似乎无需要周秉昆的影响。可若没有周秉昆的影响,这政策能贯彻得如此迅捷到位不打折扣么其实这就是个微妙的,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东西。连周秉昆义正言辞的表态都显得多余,上海有关方面的人在周秉昆面前自然不好有什么表示,便将皮球踢给了周予浵,怎么着也不能钱都让你挣了,还让别人在中间做蜡烛吧

周予浵听了电话,便火速赶到上海去见周秉昆。他们俩父子势同水火已是多年,见了面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周予浵将他七宝镇房产项目的全套资料呈给周秉昆,尽量耐心的跟他陈述自己做事的合理合法性,请求周秉昆将有限的精力多放在国计民生的大事上,并再三表示自已已过而立之年,完完全全可以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负责。

周秉昆看着周予浵不动声色的在他面前侃侃而谈,也是顿生无力之感。因为夫妻感情的不和谐,也因为妻子和岳父对周予浵的宠溺,早在周予浵十七八岁时,周秉昆已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在这个唯一的孩子面前失去了权威。从周予浵少年时的敏感高傲,到他如今的行事张狂,咄咄逼人,周秉昆都是不喜欢也不欣赏的,只是无暇也无力去纠正他。可他再怎么位高权重,也是快七十岁的老人了,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他也如同常人一样有着难舍的一份舔犊之情。

时隔二十多年的光阴,周秉昆再次试着用一种温和的慈祥的语调和周予浵沟通:“予浵,如果不是事先核实你这项目是合规的,我怎么会这么高调的过问这件事可是你知不知道尽管你这事是合规的,还是有人在拿这事做文章予浵,这些年你做生意也好,私生活方面也好,都太高调太张扬了,自然会有人侧目而视。你七宝镇这事是过关了,可你能保证你以前现在和将来做的每笔生意都能经得起别人挑刺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要是总钻政策的空子,难保有一天会钻不出来。”

周予浵初始惊诧于周秉昆的和颜悦色,听到后来却只是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周秉昆知道他未必听得进去,可父子俩难得碰上一面,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予浵,人这一辈子都难逃高低起伏,你得意时,自然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别说只是些沟沟坎坎,就是大风大浪你也能逢凶化吉;可若是失意了,一颗小石子也能绊得你起不了身。爸爸这次敲打敲打你,是让你警醒些。别顺风时,旗子扯得太足了,到了逆风时你可就转不过舵来了。我这些话你未必爱听,可中国人自古讲究中庸之道,这两个字你自己还是要多揣摩揣摩。”

周予浵听周秉昆言辞间似乎动了真情,倒也有所触动,便难得恭顺的说了声:“好的爸,以后我会多注意的。”

周秉昆见周予浵态度诚恳,便进一步剖析给他听:“还有你的私人问题。我知道你妈妈一直打电话催你结婚。当初你和凌霜闹翻,我就很不赞成”

周予浵一听这事就头大,忙笑着调侃道:“爸,你不觉着凌霜和我妈一个脾气吗有你们这前车之鉴摆在那儿,再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娶凌霜啊。”

周秉昆头一次听他这个说法,倒也一愣,便无奈的说道:“我和你妈妈年轻时个性都太强,没有把感情问题处理好,这个你们要吸取教训。但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慎重的处理自己的个人问题了。”

周予浵听着周秉昆的话忽然想起了找上门的于丽丽,可看着周秉昆两鬓隐隐的白发和无奈的眼神,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已经有相处的对象了。”

这话一出,父子俩都有些微微的惊讶,周秉昆问道:“是以结婚为目的相处对象吗”

这话倒把周予浵问住了,迄今为止,他还真没想过结婚那么长远的事情,可要说不是,却又不尽然。

周予浵迟疑了两秒钟,想着:“本来也不是以不结婚为目的相处的,那就算是吧”,便肯定的回答道:“是的。”

这下周秉昆倒来了兴趣:“这姑娘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父母是干什么的人怎么样”

周予浵一笑,也有了兴趣。安嘉宜似乎是叫凌霜打发到下面去了,这事他知道时想过要不要帮忙,到跟嘉宜表白了就是非帮不可。可这事如果找凌霜就是自讨没趣,但凌霜在z行风头一时无二,找别人似乎不起作用,只除了刘行。考虑到刘行是老同志了,倒还是周秉昆这样的老同志去谈适合些。

周予浵很诚恳的跟一五一十的跟周秉昆汇报道:“叫安嘉宜,在省z行总部上班,人怎么样刘行不也来开会的么,你私下问问他就行了。”

周秉昆见周予浵主动让他去了解情况,觉着儿子这一会大概是正儿八经的处对象了,自然不会不问。

刘行对安嘉宜还是有印象的,原来是张总办公室的,有几次拿过文件到办公室让他签过字,便也如实汇报道:“刚工作不久的一个女孩子,长得很清爽,人看起来不错。其他的我回头再找人事部的人了解了解情况。”

等刘行详细了解了情况,倒是犯难了,安嘉宜什么都好,可她结过婚又离过婚了,这总是个忌讳。这事要由他嘴里告诉周秉昆似乎不太合适,要不说似乎也不行。刘行想来想去便找出周予浵的号码,想先跟他通个气。

周予浵过了他父亲这一关,便忙着融洽和上海有关方面的关系,听了刘行的来意便笑道:“这事您说不说的都没什么关系,倒是嘉宜在单位还请您多关照。”

刘行听了周予浵的话,便也搞了个平衡,这边让人事部的人給安嘉宜换了个岗,算是给周予浵一个交待,另一面却也把安嘉宜已婚离异的事告诉了周秉昆。

当周秉昆十万火急的把周予浵召到面前责问他这事时,周予浵只轻飘飘的说了句:“她结过婚怎么了不是离了么不就是恨不相逢未嫁时吗”

周秉昆闻言立刻偃旗息鼓,“恨不相逢未嫁时”是周家的名言,当年事发时,周予浵的妈妈曾多次拿这句话来质问周秉昆,忍无可忍时,周秉昆也痛快的承认过。他对那女子确是在一刹那间有过这样的冲动。于他应该是未娶吧,可那样的情感只是一刹那的真诚,婚姻中却有更多现实的考量,最终每个人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轨迹上。可当初一时意气所承认的话,便成了扎在周予浵妈妈心中的一根刺,她是个高傲的女人,更是追求完美的女人,在很多年里这句话都是她折磨周秉昆折磨自己的利器,就连周予浵也是耳熟能详。

周秉昆无力再去指责儿子什么,只说道:“我希望你对自己的选择是慎重的。”

周予浵点头表示肯定,可几乎在同时,周予浵忽然醒觉不知不觉中他这次步子迈得有些大了,远远的越过了他素来定的进退有据,留有余地的准则。

于是周予浵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安嘉宜一开始吸引他的无疑是她的样貌和气质,然后呢,他和她的一直的相处几乎是离友好都还差一个等级。安嘉宜一直很明显的排斥他,认真算起来,相识以来安嘉宜和他之间有无数细微的冲突,一个眼神,一句话,对一件事的看法等等等,他们其实就没一致过。可因着他的强势以及嘉宜的敏感和乖巧,彼此间又能迅速找到和平的切点。他们的关系便在这不断的细微的冲突和短暂的言和中循环往复,而他竟在这循环往复中找到了几分恋爱的滋味。

周予浵确定他喜欢这滋味,若需要用婚姻固定下来,他也在所不惜。嘉宜的斗争和苦恼,周予浵一直都尽收眼底,可他既已迈出这一步,便不容她逃了。

于是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他打电话让叶盛荣安排请z行办公室和人事部的人一起吃个饭。z行十八楼俱是各方神仙鬼怪,没有背景的人也难混到这一层。请这些人吃饭,是帮嘉宜圆场子,更重要的是他要以明确的姿态介入到安嘉宜的生活当中。

以安嘉宜的性子自然是会有反弹,也许还会愤怒,可周予浵并不是情圣,他觉着既然是决定了两个人在一起了,有什么事就还是一起担着比较好,哪怕是地狱呢,两个人一起呆着,也比让另一个上天堂好。

车子刚进n城市区,周予浵就接到了沈熙之的电话:“予浵,回来没,今晚一起出来聚聚。” 周予浵听他声音透着股意兴阑珊的味道,就知道此人又踢了凌霜的铁板:“今晚不行,我和嘉宜要请银行的人吃饭。”

沈熙之立时如同打了鸡血:“什么叫你和嘉宜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周予浵扼要的回答道:“目前是我单方面的决定。”

沈熙之叹为观止:“这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

周予浵言简意赅的总结道:“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酒宴

等周予浵到古越时所有人都已经坐好。腾辉那边只来了叶盛荣和集团办公室主任夏主任,余下的都是z行的人。十六个人的大圆桌倒也坐得满满当当,只剩下了两个位置,z行行长办公室刘主任和人事部李总之间空着一个座位,李总边上的叶盛荣和再过去的安嘉宜之间也空了个座位。

周予浵一进门就瞥见了斜对着门坐着的安嘉宜满脸惊疑、如坐针毡的样子,却只目不斜视的微笑着上前和起身打招呼的李总握手寒暄道:“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让你们久等了。”

办公室刘主任也起身笑道:“周总来迟了,待会儿可是要罚酒的。”

周予浵爽快的说了声:“那没问题。”就不客气的坐在了李总和刘主任的中间。

周予浵坐下后就指着李总和刘主任,对夏主任道:“省z行是j省最早通过i9ooo论证的银行,现在我们集团正在进行这个i9ooo论证,今天我是特地把李总和刘主任请过来的,你可要把握机会,好好跟李总和刘主任取经哦。”

安嘉宜听了这话顿时略松口气。她今天到了古越知道是腾辉请的客,这心里就是惊疑不定,刚才大家就坐的时候,非得把她往上座推,虽然都没有明说什么,可那话里话外的暧昧,已经逼得安嘉宜快撑不住了。

周予浵跟夏主任说完,便转头对叶盛荣道:“叶总,这事你也多关心啊。”说着顺便瞟了安嘉宜一眼,见她明显放松了许多,不由微微一笑。

叶盛荣心不在焉的应付了两句,瞥见周予浵笑得很有些那么个柔情蜜意的意思,不由暗自腹诽,为了个安嘉宜至于这样么

见客人都到齐了,服务小姐就开始倒酒上菜,他们首席几个人推杯换盏,从周予浵的上海公干,聊到了正在上海开会的刘行,从刘行又聊到了正在召开的全国银行工作会议,接着便是全国的宏观经济形势,下半年的经济走向

其他人也乐得轻松,由他们几位云里雾里的侃着,只自顾自己吃着,却也不忘在关键处附和两声。

随着周予浵刘主任等人越聊兴致越浓,安嘉宜心里还是有几分叹服的。办公室刘主任,其貌不扬,在行里面风评并不好,行里面资格老一点的人私下里都管他叫刘公公,意指他媚上欺下,没什么水平。可此番安嘉宜听他随便起个话头,都能聊得头头是道,倒也不像大家说的一肚子稻草那么不济,嘉宜心里便想着,这人说一级干部一级水平果然是没错的,至少这嘴上功夫还是有的。

可安嘉宜不过才在心里夸上这么一句,刘主任就发话了:“唉,你们几个也别只顾着吃啊,周总,叶总还有咱们夏主任在这坐着,你们也应该敬敬酒啊。”

办公室和人事部的人都是人精,前面没出动,只是不想打扰领导谈兴,刘主任这一发话,几位男士忙主动出击。可腾辉的周予浵、叶盛荣和夏主任显然都是千杯不倒的级别,几轮下来依然都是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直瞧得刘主任心痒痒的。

刘主任一向也是好酒之人,以前是扫荡酒场无敌手,现在难得碰到腾辉这几个酒品这么好的,他要不是早查出了糖尿病,实在不敢多喝,怎么也要亲自上阵将腾辉这几个人都拿下。

他这边摩拳擦掌的,办公室的几个心腹自然也是心神领会的。可惜今天z行来的人虽多,刨去几位女士不谈,人事部的几个也随他们李总都不好酒,敬酒都是礼节性的,点到为止。真正冲在前面,实打实的和腾辉的人杯到酒干的也就只有他们办公室这四个男的。

喝了几轮下来,办公室的几个人也都有数,对方都是硬骨头,不好拿下。可已方能忽悠的生力军都上过了,连素来不好说话的金娟也起身敬了周予浵和叶盛荣两杯酒。端坐不动的,只得一个安嘉宜。

办公室的人却也没打算去惹她。安嘉宜和周予浵的绯闻人尽皆知,今天腾辉突然请办公室和人事部的人吃饭,那用意也是和尚头的虱子明摆着的,周予浵说什么i9ooo论证那都是扯淡,谁还看不出这一晚上他那眼风总是有意无意的瞟着安嘉宜。可人家既然乐意蒙着一层窗户纸玩暧昧,大家都是场面上混的人,谁也没那么不懂事硬给他捅破了。于是办公室的人在援军乏力的情况下,也都消停了。本来也都是酒足饭饱的了,谁也不愿意再不要命的往前冲,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可叶盛荣见z行的人消停了,便招呼夏主任道:“老夏,咱们也应该敬敬z行的同志们哪。”

坐在首席的周予浵笑眯眯的频频点头赞许道:“应该的,应该的。”

叶盛荣有了他这句话,干脆第一个便敬起了他左手边的安嘉宜:“那我就从安小姐开始了,安小姐,祝你工作顺利,我先干为敬啊。”说着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安嘉宜缩在那里当了一晚上的隐身人,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嘉宜也只求速战速决,便说了声:“谢谢叶总。”端起面前的高脚杯里的红酒猛喝了一大口。

可叶盛荣却没那么容易放她过关,倒悬着手中的空杯子笑道:“我喝的是白酒都干了,安小姐喝的是红酒却只呡一口,这有些不够意思了吧。”

虽然小姐倒酒时,安嘉宜伸手挡了一下,可那高脚杯里也有大半杯红酒,安嘉宜素来没什么酒量,看着那剩下的半杯红酒便有些为难,可她实在没有成为全场焦点的勇气,只犹豫了一下,便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周予浵见了便笑着皱起了眉。叶盛荣见了周予浵那样,倒也不想让他心里有什么不痛快,便开口赞道:“安小姐好酒量,我说安小姐一晚上只坐着不敬酒,原来是等着后发制人啊。”

安嘉宜大半杯红酒猛喝了下去已是面色绯红,听了这话脸上更是烧得厉害,忙解释道:“我是真的不会喝酒,所以没敢献丑。”

叶盛荣笑笑道:“其他人就算了,可刘主任和李总都是你的领导,这两杯酒你还是要敬的。”

安嘉宜听了这话倒是没法反驳,只有些为难的看向刘主任和李总,却也瞥见了周予浵含笑看着她,眉梢眼角却似都带了丝微薄的醉意。安嘉宜心中暗恨,幸好李总摆手道:“我们都是自己同志就不用讲这个礼了。”可刘主任却道:“对对对,小安我看你敬一杯周总就好了。”

安嘉宜愣了一下,赶紧讨饶道:“刘主任,我真的不会喝酒。”

周予浵凝目看着安嘉宜,微笑不语。

已是快酒终人散的时候了,席上却意外起了高 潮,办公室的几个人本就惟恐天下不乱,见刘主任开了头,便七嘴八舌的附和道:“小安,你不会喝,就少喝点,周总还能跟你计较”

“小安这样吧,你喝一杯,周总喝三杯。”

“对对对,小安你喝杯红的,让周总喝三杯白的。”

都是隔岸观火看热闹的人,一时价码越抬越高。

周予浵却是但笑不语,只看着安嘉宜如何脱困。

安嘉宜知道自己的酒量也就是一高脚杯的红酒,再来一杯肯定是要醉的,正想打商量少喝一点。可那边已有人让服务小姐另斟了三杯白酒和一杯红酒,直接端到了安嘉宜和周予浵的面前。

安嘉宜在那里僵持着,金娟看看表,却有些不耐烦了。时间已经快晚十点钟了,她向来是晚上十点钟之前必定上床睡美容觉的人,这顿饭吃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主题,周予浵和安嘉宜一晚上云里雾里的不见真章,到了,又为了一杯酒耍起了花枪,可也不用这么多人陪吧金娟这么想着,便笑着对安嘉宜道:“小安,不就一杯酒嘛,你就喝了吧,虽说这杯酒不一定能拿下周总,可也算是给今晚画上个圆满的句号,时间不早了耶。”

安嘉宜听了这话再也坐不住了,横下心来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