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第22部分阅读(1/1)

斋真的像传闻说得那么好吗”

云堇只当她因为生病,寂寞无聊,因此细细说起了京城的繁华。云居雁听他从天桥下的说书人,讲到了街头卖艺的,就是不提黛墨斋,不觉有些焦急,插嘴说道:“听说京城的店小二,账房,对人很是客气,就算是账房,也会出来接待客人,是否真是怎样”

云堇听云居雁突然提起店家什么的,以为她从其他人那边听到了什么,不禁更加犹豫。迟疑片刻后,他试探着说:“听说长安大街有家春风楼,那里的伙计是最周到的。”

云居雁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她想起了进城那一天那个与她的车子擦肩而过的妖娆女子说,沈大公子正在春风楼等着她。“春风楼是个什么地方”她干巴巴地问,微笑变得十分勉强。

云堇顿时觉得她一定知道了内情。他找不到适合的方式表达,只能含糊其辞地说:“大姐不用担心,不过是一家酒楼而已。再说既然父亲已经知道了,一定不会有什么的。”

此时云居雁几乎可以肯定春风楼并不是什么正经的酒楼,而那人口中的“沈大公子”必定是沈君昊。她的心就像被猫爪挠过的毛线球,理不出头绪。

“大姐”

“没事。”云居雁摇头,索性直接问道:“其实我之前对你提起黛墨斋,是因为我与父亲、母亲去茶楼喝茶时听说,那里的账房风采十分了得,店里卖的东西也好。我一时好奇,想着账房能有什么文采,就想让你去看看是不是言过其实。你这次去,遇到他们的账房了吗”

“遇是遇到了,不过那个账房好像叫章巍的,我们去的时候,他因为得罪了一个客人,老板要辞退他,他就在那里哀求老板让他留下,后来都跪下了看起来并不怎么样。”

第1oo章寂寞

云居雁心知,人与人的交往是讲缘分的。既然云堇对章巍的印象并不好,若勉强让他们结交,恐怕只会弄巧成拙。因此她只是说了句:看来传言毕竟只是传言,便放下了这个话题。

云堇有许多的话想说,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毕竟他们不是亲姐弟。不多会儿,云惜柔来了,他只能咽下了已到嘴边的话语。

云惜柔虽一直由鞠萍等丫鬟监视着,但她已从许惠那边得知云堇和许纶出过门,拿了不少东西回府。进了云居雁的屋子,她看到两杯茶在同一张茶几上,心中冷哼:看起来他们的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了,都能这样面对面坐着说话了。她心中虽不屑,但面上丝毫不显,依然笑盈盈地给云居雁行礼,关切地询问她的病情。

三人大约说了一盏茶时间的闲话,许氏与云平昭回来了,随即丫鬟来通知他们,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因云居雁需要忌口,鲁氏命人把她的晚饭送了过来,其他人自是出去吃饭。

一勺一勺吃着淡而无味的白粥,云居雁的心思飞得很远。她知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力补救,因自己突然生病可能引发的不良后果,以及弄清楚章巍的背景。就算无法促成他和云雨桐的婚事,至少也要让他欠云家一个人情。

她逼迫自己思量应对之策,可大脑却不由自主地想着沈君昊和春风楼。她原本以为他只是假装纨绔。可云堇的欲言又止,父亲的故意隐瞒都在预示着截然不同的答案。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现代的五年,她无时无刻不被寂寞包围着,因为她不是那个时代的人。如今她知道了此刻的自己才是最寂寞的。因为那些永远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因为她连付出爱情的权力都失去了。世界上最寂寞的莫过于只能把一切的感情深埋心底。

云居雁强迫自己专心吃饭,可一想到沈君昊对自己的抗拒,晶莹的泪水滴落在了白瓷小碗内。

“姑娘,您怎么了”玉锁关切地问。玉瑶的目光亦停留在了主子脸上。

云居雁摇摇头,擦去脸上的泪痕,淡淡地说了一句:“只是觉得自己病得太不是时候。”之后她命人撤了餐具,让丫鬟们下去吃饭,自称要一个人静一静。

玉瑶、玉锁不好违逆她的话,匆匆吃了几口饭回到房间。就见主子正坐在椅子上百~万\小说,神情闲适而淡然,并无丝毫不妥。

玉瑶原本想静静退出去,可玉锁先她一步上前,对着云居雁说道:“姑娘。晚上百~万\小说伤眼睛,再说您的病才稍好一些。”

“恩。”云居雁点点头,欲把书册交到了玉锁手中。抬头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你有话对我说”

玉锁把书册塞给玉瑶,眼巴巴地看着云居雁,恳切地说:“姑娘。离二姑娘成亲的日子不过一个多月了”

“你想习嬷嬷了”云居雁笑问,暗暗揣摩着她的意图。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她不知道此刻的玉锁对许弘文有多少感情,会不会已经起了背叛她的心思。其实玉锁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她大可以把她婚配。但在云居雁心中,玉锁与云雨桐是不同的,她无法把玉锁前世所做一笔勾销。

玉锁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开口的。她小心翼翼地说:“姑娘,您与二姑娘怎么说都是姐妹,她又快成亲了,不管怎么样,您都应该亲自给她买个东西添妆,毕竟这里是京城。”

这是怂恿我出门云居雁打量着玉锁。她并没忘记许弘文已经回到京城了。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难道还不死心

“姑娘,很多事情外人不知道。他们只道二姑娘是嫁了姑娘的表兄”

“别在这里胡说纬少爷,纶少爷才是姑娘的表兄。”玉瑶打断了玉锁。责备道:“再说姑娘正病着,其他的事自有夫人处置,不需姑娘费神。”

玉锁闻言,表情微僵。云居雁心知事情不简单,但此刻也只能提醒自己稍稍注意着玉锁,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许氏回来了,告诉云居雁,她已经让人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云堇,紧接着又低声抱怨:“虽然五十两银子不算什么,但既然给了,为何要故意瞒着你父亲”

“母亲,不是让您特意瞒着父亲。正因为五十两银子对您而言不算什么,因此您去告诉父亲,与父亲从别处听到是不同的。”

“囡囡,你何时学会这些弯弯绕绕的”许氏惊讶地看着女儿,仿佛一下子不认识她了一般。

夫妻间应该耍心机吗云居雁不知道确切答案,她只知道若想彻底杜绝父亲纳妾的可能,必须让父母的感情升温。想着前世的母亲虚弱、愤懑的神情,她坚定地摇摇头,说道:“母亲,这不是什么弯弯绕绕,也不是让您对父亲耍小心思。二弟如今是您和父亲的儿子,以后你们要靠他养老”见许氏想反驳,她压住她的手,继续说道:“我知道您有银子,不怕没服侍的人,可银子和人毕竟是不同的。这些日子我与二弟走得近了,知道了祖父、和父亲并没选错人。他并不是不识好歹的。”

许氏对女儿的话不以为意。她知道云堇在书院私见亲生父母的事。若不是女儿开口,她又生着病,而五十两也不是大数目,她是绝不会拿银子给一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的。

云居雁知道母亲没有听进去,心中也明白鞠萍毕竟是母亲的心腹。云堇在六艺书院的事母亲肯定是知道的。在她妥善处置了云堇的父母前,对母亲说什么都不过是一句空话。她略略顿了顿,接着说道:“另一方面,不管二弟如何,他毕竟是父亲选的。母亲为二弟想得周到,父亲自然是高兴的。母亲难道不想哄父亲开心吗”

“什么哄不哄的。”许氏低声斥责,却也没有反驳女儿的话。在她看来,她们不说,丈夫压根就不会知道。不过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依了女儿的意思便是,没什么好争的。眼见着女儿的身体还未完全好,大夫又说她一下子就病倒了,是平日里思虑太重,便叮嘱她好好休息,不要东想西想,也不要太过担心,无论有什么事,都有她和云平昭。

云居雁一一应了,又对许氏说:“母亲,既然已经耽搁了回家的时间,祖父那边也派人去说了,不如我们在京城多留几日,请舅母带我们去清净的酒楼茶肆坐坐。”她想在离京前见一见沈君昊的继母及三妹,亲自向她们道歉。

这几日沈君昊依旧悄无声息,许氏心中不满。她本来不想做那个人主动的人,好似是他们巴着沈家一般。可想到女儿入了沈家门,就是沈家的媳妇,到时薛氏只要动动嘴,就能折腾女儿,便应下了。至于具体的细节,只说她与鲁氏商量之后再安排。

鲁氏早就想与薛氏一见,上次若不是被许氏气得,她已经开口了。这次许氏主动提出,她惊讶之余马上就应下了,建议许氏不用做得太刻意,先亲笔写一封信,对前几日的事致歉,再送上小东西当回礼。至于何时见面,等哪一天她打听到薛氏去了陪嫁的绸缎铺子,她们便“凑巧”去买绸缎。

许氏见鲁氏对薛氏开的绸缎铺子知道得一清二楚,也知道薛氏大致的行踪,心中甚是不满。要知道前几天她才问过鲁氏,可那时候鲁氏什么都没说,甚至还隐晦地抱怨了一通。不过此刻即便她再不高兴,也知道她还要靠鲁氏才能知道薛氏去铺子的时间,因此只能忍下了。

鲁氏把许氏的表情看得分明。她没有刻意遮掩,就是故意让许氏知道的。

许氏到了云居雁那里,当然是马上就抱怨起了鲁氏的行为。云居雁默默听着。前世她与母亲一样看不起鲁氏,自她嫁了许弘文之后几乎与启昌侯府断了往来。眼下鲁氏愿意出主意帮忙,就证明前世的她是错的。

许氏看女儿闷声不响,以为她是替自己不值,劝道:“囡囡,你不用替母亲难过,为了你,我做什么都不会觉得委屈的。”

一瞬间,云居雁的眼泪涌上了眼眶。

“快别哭。她如今的刁难,我们终有一日能还回去的。”

“不是的,母亲。”云居雁急忙摇头,“我的眼泪是因为母亲的无私,世上再也寻不到比母亲对我更好的人了”

“说的什么傻话。母亲不为了你,还能为了什么”

“恩。”云居雁一边点头,一边擦眼泪,止了泪水后又说:“虽然舅母说回礼送些小东西就行了,但总要挑别人喜欢的,不如明日我们一起去找舅母商议一下。”

“不过是送些寻常的物件,随意挑两件值钱的,不失礼就行了。”许氏回答。她一向不耐烦为了一份礼物绞尽脑汁。

云居雁并不与许氏争辩,只说还是问过鲁氏比较妥当。许氏本来不以为意,总觉得女儿变得太过小心翼翼。当天晚上,云平昭与许氏说起她给了云堇五十两银子的事。他的话虽说得平常,但许氏看得出他是极高兴的。

第二天,许氏与云居雁一起去找了鲁氏。

第1o1章揣测

鲁氏听许氏询问自己应该送什么礼物去沈家较为合适,心中五味陈杂,暗暗想着:原来你也有不得不低头的一天。

同为母亲,又想着云居雁这些日子对自己甚为尊重,以后她嫁入沈家之后更是抬头不见低头,遂笑道:“二妹几日问我沈夫人喜欢些什么,我是真不知道。不过依我想来,她从江南远嫁而来,定然是十分挂念家乡的东西。”

许氏听了,接口道:“既是如此,我便命人快马从家里取了那几匹绫罗过来,是前些日子别人从江南捎来的,听说那边正时兴这种料子如果你们觉得礼轻了,不如再配上一对簪子。”

鲁氏不好说什么,转头看向云居雁。云居雁收到她的暗示,劝道:“沈伯母既然有个绸缎庄子,自是不缺衣料。至于其他的,这次不过是普通的回礼,也不好太贵重万一让人误会了什么,反倒不好。”她的言下之意,她虽有讨好之心,但并不想薛氏觉得她未过门就赤裸裸地巴结她。

鲁氏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对着许氏说:“前些日子,你大哥遇到一个江南来的糕点师傅,手艺甚是不错。他见居雁做的糕点雅致,便留了那人,本打算过些日子让他做些有特色的,送去给你们尝尝。至于世子爷那边,据说也有几分文人雅士的癖好。”

鲁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许氏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她一方面觉得许慎之也算关心她的女儿,另一方面又觉得他想让糕点师傅教女儿做江南的糕点,分明是觉得她的女儿不够贤惠。在她看来。云居雁虽然在女红、烹饪上差一点,但弹琴、吹箫都是极出色的,绘画亦拿得出手,那些仆役能够代劳的事情,女儿压根不用学。

云居雁亦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云辅的寿宴上做了几块五色糕,许慎之居然想到了让她学习江南的糕点制作。她感激地朝鲁氏笑笑,说起了前天她让云堇在黛墨斋买的两块砚台。

三人商议妥当礼品的内容,云居雁用尊询的口吻问许氏及鲁氏:“既然舅母知道绸缎庄子是沈伯母的,想必京城很多人都知道。如果我们偏偏去了那个铺子选料子。会不会让人觉得”她只是看着两人,并没把话说完。

之前鲁氏那般建议,只是想让薛氏知道,云沈两家是极尊重她的,是示好之意。不过转念再想想。又显得太过刻意了。薛氏毕竟是继母,她又刚生下儿子,作为沈君昊的妻子。云居雁是该防着点的。再加上婆媳二人年纪相差不远,以后的相处,不远不近才是正理,否则反倒显得别有居心。

许氏亦觉得既然沈君昊久未露面。他们也不用太过热情,因此同样觉得不该特意去见薛氏。

令三人没想到的。许氏的致歉信及回礼送至郡王府之后,很快就收到了薛氏的回帖,相邀鲁氏、许氏去雅竹小筑喝茶。帖子上虽没有明确说,一定要让许氏带着云居雁,但言里言外颇有看媳妇之意。

雅竹小筑与一般的茶楼不同,是一家庭院式的茶坊,在京城甚是出名,价格也格外的昂贵,一般人哪怕提前一年预定,也不一定能得其门而入。

当天晚上。鲁氏在自己的房内悄声问许慎之:“薛氏处在她的位置,自有她的难处。她从未见过居雁,相邀见面也算人之常情。但见面的地点选在雅竹小筑,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许慎之毕竟是男人。一时没会过意,反问:“你的不妥是指什么”

“这两日,小姑言里言外对沈君昊未能上门拜见,甚是不满。她似乎尚不知道春风楼的事。”

许慎之这时才想起雅竹小筑虽不在长安大街,与春风楼却离得不远。两家的后门仅隔了一条小小的胡同。许氏虽离开京城多年,但因为大长公主的关系,记得她的人不少,薛氏很可能已经知道许氏一点就炸的脾气。许慎之有些担忧,可反过来想,如今沈君昊与云居雁的婚事有了皇后的懿旨保驾,薛氏应该不至于想让婚事生出什么意外。

鲁氏想着,许氏若在雅竹小筑说错了什么,到时恐怕会连累了启昌侯府,因此建议道:“春风楼的事,不如先透给小姑和居雁知道了,让她们心中有个底,总好过她们从别处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一时压不住火再说,她们若是在府里知道了这事,我还能劝着她们,就说沈君昊这样的年纪,贪玩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成了亲,自然会收了心思这次再见居雁,就如老爷说的,她长大了不少。虽然到底还是年纪轻了些,却是个懂得顾大局的”

许慎之默然地听鲁氏絮絮叨叨说着。他明白妻子的担忧,也深知许氏的脾气。云平昭选择不对妻子说,自然有他的理由。“居雁与沈家的婚事反反复复的,我至今也不知其中的关键。我问过平昭,他说得含含糊糊的,很快岔开了话题。依你看,居雁为何那么坚持”他问鲁氏。

鲁氏摇头说道:“听小姑的意思,似乎是为了婚事,但我看并不仅仅如此,大夫也说了,她是思虑过重。”说到这,她压低了声音说:“我看着,她似乎在防着惜柔。”

“每家都有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事。”许慎之打断了鲁氏,似自言自语般说:“我怎么想,居雁以前都不可能见过沈君昊,沈家也不该有悔婚的理由。”

“我听说沈君昊因沈子遥的关系,与三皇子有所往来,静言公主又总是与三皇子在一处。”

“胡说八道”许慎之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低声警告:“皇家的事,岂容你枉议,再说他们怎么算都是同宗。”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才说的。你自己想,皇后娘娘为何无缘无故下了一道旨意大家都说是沈子寒进言,可他一个武将,之前又和云家没什么往来,更不可能和居雁相识”

“够了”许慎之一声呵斥,严厉地指责:“不管其他人怎么传,这些话断不能从你口中说出。眼下你只须记住,务必要让云沈两家的婚事顺顺利利的。”

鲁氏顿时觉得委屈,咕哝了一句:“我还不是怕你我都被连累了,你二妹是什么性子,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啪”许慎之把手中的杯子重重磕在了桌上。鲁氏立马住了嘴。两人未再言语。

第二天,许慎之找了云平昭,告诉他雅竹小筑与春风楼离得很近,暗示他有些事须让许氏有个心理准备。云平昭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许氏,沈君昊日日都在春风楼饮酒作乐。许慎之无奈,只能吩咐鲁氏当日须多带些稳妥的婆子丫鬟。

鲁氏素知许氏的冲动与不顾后果。她犹豫许久,还是去找了云居雁,暗示她春风楼是京城的公子哥们经常饮酒的地方,虽有歌姬、舞姬表演,但也算是正经地方,并不是烟花之地。

云居雁立马明白,鲁氏这般暗示,分明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同时她更加确信沈君昊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的。她知鲁氏找上自己,一定是迫于无奈,遂告诉她,她知道男人经常需要逢场作戏,她不会冲动,同时也会劝着许氏。有外人在的时候,她和母亲绝不会让鲁氏为难。

鲁氏得到保证,这才稍稍安心。

与薛氏约定见面的那天,许慎之特意派了人去许弘文家,借口询问婚事准备的进程,让人看守着许弘文,而鲁氏也悄悄命令自己的心腹,一定要在许氏近边伺候着,时刻注意着她的需要。云居雁对玉锁突然怂恿自己出门颇为在意,当天命她在王府侯着,不用跟着伺候。玉锁一听,哀求云居雁让她随侍在旁。直至云居雁脸上露出不耐烦,这才作罢。

许慎之一家在京城素来低调,启昌侯府的马车亦没有云家的宽敞舒适。短短小半个时辰的路途,云居雁因身体尚未全完康复,热得两颊泛出不正常的红潮,额头细汗密布。许氏不禁埋怨鲁氏不该坚持三人坐同一辆车。鲁氏并不辩驳,只是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入了雅竹小筑的大门,三人在各自的丫鬟服侍下下了马车。小二上前恭迎,只道沈夫人已经等候多时。

随着小二入内,薛氏听到声音便带着沈家三姑娘起身迎接。众人相互见礼,云居雁不禁在暗中偷偷观察许氏,只见她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浅紫色交领褙子,梳着坠马髻,一支白玉簪子虽简单,却十分抢眼,看似不经意的打扮,处处透着从容中的华丽。

云居雁看到她望着自己的眼神满是柔和与善意,与自己说话时也是轻轻柔柔的,不像未来婆母,却更似同龄姐妹。如果是前世的云居雁定然会认为此人极容易相处,但经历了两世的她明白,这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该有的态度,更何况她们之间还存在着利益冲突。

她暗暗提醒自己小心应对。可惜,任凭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意外还是在不期然中发生了。

第1o2章遇险

从启昌侯府出发的那刻,云居雁就感觉到了鲁氏的谨慎。自跨入雅竹小筑,她不断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众人在置了冰的房间内喝着茶,吃着糕点,聊着闲话。小半个时辰后,沈家三姑娘邀云居雁去庭院观荷。

云居雁担心许氏,本想婉转地拒绝的,但薛氏似有话对许氏说,点头应了沈家三姑娘的请求。再加上她看起来与继女的感情极好,云居雁就想着或许能从旁打听到一些什么,又见鲁氏和许氏皆是赞成的,便与沈家三姑娘一起去了院中的池塘边观荷。

水边的亭子内早已挂上了纱幔。不多会儿便有丫鬟送上了茶水。待亭子中只剩下两人,沈三姑娘抬眼看了云居雁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又似破釜沉舟般轻声说:“姐姐,我闺名一个绣字,请您莫要怪我莽撞无礼。”

“怎么会呢,绣妹妹。”

“姐姐唤我绣娘便是。”沈绣一边说,一边在云居雁的杯子内添了水。确认她们的丫鬟都在廊下站着,并不能听到两人的对话,她用更低的声音说:“姐姐,在家中,我与大哥的感情是最好的。今日我冒昧邀您出来,是因为大哥有话对你说。”

云居雁心中惊讶,隐约看到了沈绣神情中的紧张与不安。她假装没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微笑中带着点羞涩,小声问:“不知道他要你转达什么话”

“姐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沈绣焦急地握住了云居雁的手,压着声音说:“哥哥是想亲口对你说。是很重要的事。”

“这恐怕不妥。”云居雁严正地拒绝。她想见沈君昊,但不是这样神神秘秘的私会,更何况沈君昊虽然用沈绣的名义给她送过信,但这并不能代表沈绣当下所言不是一个圈套。更何况鲁氏的谨慎必定不是空岤来风。

“姐姐莫要担心。”沈绣安抚她,解释道:“母亲已经包下了这个庭院及院内的雅间,这里不会有旁人。待一会儿,只要我去打开侧门,哥哥便能进来。姐姐只管在这里等着”

“不行”云居雁断然拒绝,义正言辞地说:“如果沈公子有事与我说,可以请他去启昌侯府。”说着她站了起来。略带不悦地说:“天气炎热,我想回屋去了。”

“姐姐”沈绣一脸错愕,愣了一下,拉住了云居雁,恳求道:“请姐姐稍等一会。”至云居雁停下脚步。她小声解释:“这是我与姐姐的第一次见面,也难怪姐姐不信我。我这就命人去和大哥说一声,然后马上与姐姐一起回屋。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我不是不信你。我刚刚也说了,他若有什么话,大可以去启昌侯府找我。”

“是,我明白。”沈绣点头。招来她的贴身丫鬟,当着云居雁的面命她从雅竹小筑的侧门出去。找沈府的小厮去春风楼传话。

云居雁静静听着,面上一脸淡然,心中却惊讶万分。她到此刻才知道春风楼与雅竹小筑仅仅隔着一条胡同,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何临出门前,鲁氏当着她的面,吩咐侯府的下人分别在雅竹小筑的各个门口侯着。鲁氏当时给的理由,万一她们有什么需要,有人在门口侯着比较方便。如今想来,真正的原因恐怕是不想生出意外。

既然鲁氏有这样的布置,云居雁自然就更不敢答应沈绣的要求。

回屋的途中。沈绣未再劝说,却低声解释:“其实大哥也说私下见面甚是不妥,是我自作主张。想着姐姐马上就要回永州了,所以”

“永州与京城之间只有三天的路程。更何况如果沈公子确有要事。与父亲说也是一样。”云居雁冠冕堂皇地回应。

沈绣抿了抿嘴唇,似乎对云居雁不信自己很是懊恼。很快,她无奈地笑了笑,道了一句:“我明白,是我莽撞了。”言下之意仿佛在说,云居雁不信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云居雁回以一个微笑,没有多言,脑海中却不断想着:他就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回到雅间的门口,沈绣见房门打开了,上前两步,正巧与置换冰盆的小二遇上。小二敏捷地避开了,两人并没撞上,但盆中的冰水有少许溅出,湿了沈绣的裙子。

沈绣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下意识朝房内的薛氏望去。云居雁看得分明,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虽然马上掩饰过去了,但这表情分明表示沈绣在害怕。这个发现让云居雁情不自禁朝薛氏望去,只是她从容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着说:“怎么这么莽撞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还不快去把裙子换了。”语气中的亲昵像极了爱护幼妹的长姐。

大概是薛氏正与许氏说起有关婚事的话题,许氏接着她的话说:“居雁,不如你陪着沈姑娘一起过去。”

云居雁想着她们回雅间是她的主意,小二换冰盆也是偶然,觉得事情并不像陷阱,遂与沈绣一起去了边上的房间。

沈绣的丫鬟很快拿来了两套衣裳让主子选择。云居雁看得出,她虽极力掩饰,但情绪十分低落,讪讪地选了一套藕荷色的襦裙,客气地请云居雁稍等片刻,在自己的丫鬟服侍下去了屏风后面。

云居雁自然是应了,请她不用急,自己就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丫鬟随手搁在桌上的衣裳。沈绣的三套衣服,无论是身上穿的,还是预备着的两套,都极为讲究。料子轻盈透气不说,做工十分精致,就连缝合的线也十分细密坚韧。以云居雁的估计,这样一套衣裳,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日常开销了。

云居雁百无聊赖地坐着,忽听一个妇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听说那个章巍又来了,他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云居雁的心一紧。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她都从未见过章巍,但从许弘文的话语中,她觉得他应该是一个有骨气,甚至有些傲气的人。云堇说,他哀求黛墨斋的掌柜让他继续留下当账房,她相信他一定有什么苦衷,否则一个读书人是不会出去干活的。

她侧耳倾听,只听另一个人又说:“其实这也难怪他,家里两个药罐子,他爹又死得早。”

“我说啊,一定是他自觉是读书人,高人一生,得罪了什么人,否则黛墨斋的掌柜那么照顾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赶他走”

“我听说,是有人故意找他的茬”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云居雁急忙打开房门,就见两个妇人在不远处背向而去,眼见着就要顺着回廊拐弯了。看她们的穿着,应该是在雅竹小筑干活的人。

“两位大姐。”云居雁欲追上去,却见两人已经拐了一个弯。她疾步上前。

“姑娘,您怎么了”

云居雁回头看了看房间,快速答道:“我就在前面的拐角,你看到沈姑娘换完衣裳,就叫我一声。”她只带了玉瑶在身边,其他的小丫鬟都在院外侯着。

玉瑶见拐角离她不过几步远,便没再跟上去。云居雁追着妇人的脚步,才走几步忽然想到自己与章巍素未平生,她如何能像陌生人打听年轻男子的事她骤然停下脚步,人却已经站在了拐角处,抬头看到两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姑娘唤我们,不知有何吩咐”其中一人问。

“其实我只是想问,解手的地方在哪里。”云居雁有礼地询问,暗暗懊恼自己的沉不住气。

“就在那边。”妇人一边说,一边手指云居雁的右前方,不知觉中已经上前了两步。

云居雁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欲折回去,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一股巨大的拉力让她脱离了玉瑶的视线。她想呼救,只觉得脖颈一痛,失去了知觉。

玉瑶看到云居雁突然消失在眼前,正欲上前,就见沈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她行了一个礼,让她稍等,急急往前走去。待她走到拐角,哪里有云居雁的身影,之前的两个妇人亦消失无踪。她一下子脸色煞白,手脚发冷。她先前跑去,举目张望,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

“姑娘”她张口呼唤,又急忙捂住嘴。事情闹大了,损害的便是主子的闺誉。

沈绣见玉瑶迟迟不回,跟上前去,就见她急得团团转,脸上已满是泪痕。“发生了什么事”她问,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姑娘刚刚还在的,一下子就不见了她从来不会一个人走太远的我得去告诉夫人”玉瑶已经语无伦次了。

沈绣同样四下张望,生硬地说:“或许只是去了茅房。”她命自己的丫鬟去茅房找找。

玉瑶六神无主。她不是没看到鲁氏的紧张慎重,也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今日决不能再有什么意外。“奴婢去找舅夫人。”她向沈绣行礼告退。

“等一下”沈绣拦住了她,急道:“不能让母亲知道我的意思,事情不能闹大,一旦被外人知道云姑娘曾经失踪”她没有说完。她相信玉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第1o3章解围

恍恍惚惚中,云居雁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气息时不时划过自己的脸颊,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记起自己是被人打晕的,恐惧袭上心头,她猛然睁开眼睛,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耳鼻。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她只觉得不可思议,继而是满腔的愤怒。

“你不要出声,我便放开你。”

云居雁重重点头,待对方放手,她急忙从榻上坐起,见自己衣衫整齐,她站起身,抬头怒斥:“沈君昊,你疯了居然找人绑架我”

“我,绑架你”沈君昊低头看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放大,一字一句讽刺道:“你果然很聪明。”

云居雁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多么熟悉的容貌她紧盯着他,仿佛想把眼睛看到的一切深深刻在脑海中。以前,她每一天都能看到他。重生之后,他们有多久没见了一个月两个月今日之后,恐怕一两年之内她都无法再见他。

“这就是你云家的家教”随着沈君昊的话音,他手中的扇子“啪”一声打在云居雁头上。他转头不再看她,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炙热,仿佛他们是久未见面的情人。而他清楚地记得,除了前几次的不愉快经历,他们最近一次见面是在五年前,而她似乎已经不记得五年前的事了。

云居雁同样尴尬地别过头去,这才发现此刻所处的房间与之前完全不同,房间外丝竹声不断,隐隐约约中还有嘈杂的嬉闹声。“这里是春风楼我怎么会在这里”她问。强压着如雷的心跳。她不敢再次盯着他看,却能清楚地感知他的一举一动。

沈君昊同样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她。不似前几次的抢眼。今日的她穿着雪青长裙,外罩月白兰花刺绣交领褙子,很是端庄素雅,看起来是打听过他继母的喜好。他微微扯了扯嘴角,不甚正经地说:“原来云家大姑娘也知道春风楼,我们也算是志趣相投了。”说着便想去勾她的下巴。见她不闪也不避,脸上并无愤怒的表情,又讪讪地放下手。为了掩饰自己的挫败感,他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故作不解,说道:“只是不知道万一长辈们发现你在这里与男人共处一室。会作何感想”

云居雁抿嘴不语。看沈君昊的态度,应该是他救了她,但他是如何做到的自她被打晕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想问他,只是他们之间她抬头看他,只见他手持折扇,似笑非笑,衣衫虽不算凌乱,却难掩全身上下那股酒气奢靡的味道。

一模一样的容貌。可以前的他身上只有清爽的肥皂味道。他永远是那么温和有耐心她的心一阵刺痛。

沈君昊烦躁地打开扇子,转身背对着云居雁,沉声问:“你应该记得是谁打晕你的吧”他看到了她的眼神。又是那种眼神,透过他看着别人的眼神。他记得他们在云家的第一次相见,他记得她的失态,他也记得她在葡萄藤下说的那句话,他更记得她是在见过他之后才决意履行婚约的。她不顾一切的执着让他相信,那个人对她一定很重要。

云居雁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就像他说的,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与男人私下共处一室,哪怕是未婚夫也不可以。“我必须马上回雅竹小筑。那两人我会尽快画画像给你。”她起身,检查是否有随身物品丢失。

沈君昊回头,冷眼旁观着她的动作。“我差点忘了,云家大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你想就这样走出去吗”他好奇地问,却是讥讽的语气。

云居雁暗恼。看沈君昊胸有成竹的样子,必定是有妥善的计划。这一刻她几乎想对他大吼:我爱你,但这并不等于我必须接受你的冷嘲热讽。可惜,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无奈地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沈君昊耸耸肩,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沉默中,云居雁抬头看着他的背影。他们的婚事一直是她一厢情愿。从第一次的见面开始,他就清楚地表达了他的厌恶。“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她问得艰难。

听到她的话语,沈君昊拿着折扇的手指猛然握紧。他没有回头,只是无情地说:“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麻烦。”

一瞬间,云居雁只觉得窒息。她低下头不再看他。他们走到今天的境地,她应该后悔吗她不确定。眼下,她必须嫁,而他不得不娶,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会努力不成为你的累赘。”她低声承诺。即使他们注定不会有美满的结局,她也不希望他讨厌自己。

闻言,沈君昊轻笑,依旧背对着她,却从一旁的铜镜中看着她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的话或许很残忍,但他不得不说:“想一想,如果你刚才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我,你的结局会如何你敢说,我不会因此被你连累”

随着他的话语,云居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