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第24部分阅读(1/1)

一个陪嫁丫鬟的名额。

云居雁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她在现代生活了五年,有些观念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虽然她对鞠萍没有像对青杏,玉瑶那样的感情,但鞠萍给她的印象一直很好,遂承诺道:“你放心,我把你要过来,只是要你替我办事的。至于将来,无论你想在我身边当管事娘子,还是出去过自己的日子,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第1o7章执念

对鞠萍而言,云居雁的话犹如一颗定心凡,更是一颗救命丹。

前几天,她从春芽那知道,许氏不知是听了谁的挑唆,深信云平昭想要儿子,因此想为他安排通房。许氏信任的人之中,只有她和春芽的年纪最适合。春芽的母亲一早就为女儿求了恩典,只等着合适的时机成亲。回永州之后,如果许氏开口,鞠萍根本无从选择。如今云居雁开口把她要了去,许氏一定会答应女儿的要求,她也就不用担心了。

云居雁看着鞠萍隐约中的如释重负,心下疑惑。不过眼下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好地点,因此说道:“你若是答应了,就该知道,以后你便是我的丫鬟,不是母亲的。更重要的,你的月钱虽不变,但我是晚辈,在我身边和在母亲身边是不同的。”

“姑娘所言,奴婢自是明白。”鞠萍迫不及待地回答,郑重地点头。

在云居雁心中,鞠萍一向是很稳重的,因此更加地奇怪。她暗暗记下此事,接着又说:“那个向你回话的小丫鬟,应该是一直跟着你的吧”

鞠萍明白,云居雁若要处置玉锁,可能会把习嬷嬷调教的几个小丫鬟一同换了,因此她那边需要补充人手。她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身边的几个小丫鬟,答道:“是,她是芷槐院的小丫鬟,名唤赤芍,今年八岁,她还有一个姐姐,名叫苁蓉,她们二人都是前年进府当差的,去年才到芷槐院。一直都在奴婢身边,很是乖巧伶俐。”

云居雁觉得这两个名字似乎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遂问道:“她们是外面买来的,还是家里的”

“回姑娘,她们的父母都在府里当差,父亲叫张铁槐,一直在外院的库房,母亲原本也是在夫人身边的,后来苁蓉她们入了芷槐院,她便去了针线房”

鞠萍一一交代着。云居雁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她到此刻才记起,前世的张铁槐一家是她的陪房。夫妻俩替她管着京城的产业,两姐妹应该是她身边的三等丫鬟。她不记得是哪一年,许弘文建议她把某处的庄子卖了,由他帮她在别处买更好的。她本来是同意的,后来张铁槐暗示她,那庄子是她母亲的陪嫁,是她外祖父母置办的,若是就这么卖了。会惹她母亲伤心。她想想也有道理。便从许弘文那取回了地契。

她原本不知道赤芍,苁蓉是张铁槐的女儿,如今想来应该是许弘文记恨张铁槐坏了他的事。才会在兴瑞十年问她要了她们两姐妹,说是送给什么人。她们的母亲好像是在那年年末过世的。

云居雁越想,心情越是沉重,只能轻轻咬着下唇,压抑情绪。前世她连赤芍、苁蓉的面都没见过,就这样莫名其妙害了她们,害得她们家破人亡。

鞠萍不知云居雁脸上的晦涩不明是何意,补充道:“姑娘放心,赤芍虽然年纪不大,但十分的聪明,也不会乱说话。夫人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把她们交给奴婢,预备过些时候让她们在姑娘身边服侍。”言下之意张铁槐一家是许氏一早为女儿准备的陪房。

云居雁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看来有些事情还是未变,对着鞠萍说:“你把赤芍叫过来见我。”顿了一下又说:“如果苁蓉也跟着上了京,把她也叫过来吧。”

“是。”鞠萍点头,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解释道:“姑娘,她们是双生子,长得一般模样,赤芍的眉间多了一颗痣,性子更活泼些。”

不多会儿,两个小女孩入了屋子。果然如鞠萍所言,她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苁蓉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着,站得也是端端正正的,赤芍却是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了云居雁一眼才低下头。

云居雁看着两个清秀可人的小女孩,心中更是懊恼。她不知道前世的许弘文把她们送去了何处,但想来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记得玉锁在屋子里都看过什么地方,拿过什么东西”她故意板着脸问。

赤芍眼中带着些许畏惧,朝鞠萍看去,见鞠萍点头,脆生生答道:“回姑娘,玉锁姐姐进了屋子,就到架子前拿了那个盒子在手中看”

小姑娘巨细靡遗,把玉锁的每个动作按次序说了一遍。鞠萍原本以为云居雁只是试探赤芍,待听到赤芍说玉锁从书桌的抽屉里拿起两张纸看了很久,而云居雁的目光随即落在书桌上,若有所思,这才后悔之前没有细细听赤芍描绘细节。

待赤芍说完,鞠萍急着想告罪,被云居雁制止。云居雁思量着,在永州家中的那一夜,玉锁犹豫过后,终究没有偷偷去见云梦双。到了京城,她不可能突然间就有了转变,期间一定发生过什么。“这些天,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们鞠萍姐姐”她问双胞胎。

赤芍与苁蓉对视一眼,又同时朝鞠萍望去。得到鞠萍的首肯,苁蓉说道:“回姑娘,有两次的晚上,玉锁姐姐吃饭的时候把门拴上了,还把窗户也关上了。因为有的姐姐会关起门,偷偷地哭,所以我们就没告诉鞠萍姐姐。”她的声音不如赤芍清脆,但很是悦耳从容。

“那你们有没有去看看她是不是在哭”云居雁追问。

“有”赤芍用力点头,继而又低下头,嘴里说着:“我有去看,可是什么都看不到。玉锁姐姐离开后,我也想进屋去看的,但屋子里很黑,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很害怕,就跑开了。”

云居雁想想她们毕竟是小孩子,安抚道:“没事,我不是责怪你们,你们不用害怕,明白吗”

“明白。”双胞胎齐齐点头。

“那还有其他事吗”

“有的。”赤芍说道:“有一天晚上,已经很晚了,玉锁姐姐到后面的院子散步。因为我和姐姐都害怕,所以不敢跟过去,就在外面守着,后来看到鞠萍姐姐过去,我们才离开的。”

云居雁记得那是自己生病的前一晚,她去后院确认沈绣书信上的内容,并向鞠萍查问云惜柔的动静。令她没想到的,玉锁居然跟踪她。她又气又怒,可转念想想,相比背叛,跟踪又算得了什么

事到如今,她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足够的证据处置玉锁了。依眼下的处境,她应该尽早解决这个麻烦。可她的胸口堵着一口气。她自问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她还是她的母亲,她们都不曾亏待玉锁母女。

鞠萍悄悄注意着云居雁的神色。待两个小丫鬟退下后,她急忙告罪:“姑娘,是奴婢一时大意,没有考虑到赤芍她们年纪小,又不曾细细查问每一件事”

“你知道错在哪里就好。”云居雁打断了她,正色说:“有时候你觉得无关紧要的事,往往会是关键。我知道是人都会犯错,不可能面面俱全,但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尽量做到小心周全。更重要的,姐姐虽跟随母亲多年,但你要知道,我最忌讳的便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张,还以为一切都是为了我。”

“是。奴婢谨记姑娘的教诲。”

云居雁见她一脸肃穆,想来是听进去了,便让她退下了。待屋子中只剩她一人,她从抽屉中拿出画着妇人画像的画纸。应该怎么交给沈君昊她问自己,心中却也知道,既然已经隔了一晚上,抓到人的可能性是极低的。

她放回画像,在屋里略略坐了一会,便带着玉瑶去了鲁氏那边。

鲁氏看她这个时间找自己,惊讶之余马上明白这是有话对自己说。她留了云居雁一个人在屋中,亲手给她倒了茶,说道:“见你身子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你母亲出门见客,应该快回来了。”她说着闲话,并不询问。

云居雁到底还是随了许氏的性子。她回应了鲁氏几句后,直接说道:“舅母,我悄悄来找你,是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和你舅父能办到的,一定替你办得妥妥当当的。”鲁氏一口应承,目光停留在云居雁脸上。她细细思量了一晚上,恍然觉得昨天在雅竹小筑,沈君昊的突然出现有些蹊跷。昨晚云居雁虽然说了自己遇到蒋明轩的事,但按她今日得来的消息,时间上似乎有些出入。

“舅母。”云居雁为难地唤了一声,羞愧地说:“其实是我没能教导好自己的丫鬟。”

“到底怎么了”鲁氏追问。她早已发现云居雁一直防着身边的一个丫鬟。不过这毕竟是云家的丫鬟,别人没开口,她不好插手,只能当做不知道。

“是这样的。我身边有一个名唤玉锁的丫鬟,之前就有些不妥,今日我听说她曾偷偷在厨房见过什么人。我想着抓贼要拿脏,再加上她毕竟是乳母的独女,又和我一起长大,不想冤枉了她,所以想请舅母派人注意着厨房那边,若是真的发生什么,也好拿个证据。”

“这要什么证据,只管把人拿来问个清楚就行了。你放心,无论是门房,还是厨房”

云居雁摇头,坚持要亲眼看到证据。

事实上,有赤芍的证言,已经足够把玉锁抓起来责问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确切地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着,执着地想证明自己是错的,即便明知道结局不会如她所预期。

第1o8章崩泄

鲁氏不明白云居雁为何如此坚持。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只能答应了。

事实上,她此刻最想做的便是马上绑了门房和厨房的人问责。在侯府发生丫鬟与人私会这种事,分明是她这个当家主母治家不严。她决不能姑息这种事。

云居雁明白鲁氏的想法,低声道歉:“舅母,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说什么对不起。”鲁氏笑着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昨日在雅竹小筑,可曾发生特别的事”

“舅母为何这么问”云居雁一阵紧张。

“其实也没什么。”鲁氏笑着摇头,似自言自语般说:“可能是我多心了,总觉得昨日有很多巧合。”她观察着云居雁的表情,继而又握着她的手说:“听你舅父说,前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情,不过婚期总算是定下了眼见着你们明年就成婚了,本来我和你舅父都有些担心,但昨日看起来,是我们多虑了。”

“舅母为何这么说”云居雁娇羞地低下头,掩盖慌张。她没忘记,在雅竹小筑内,是鲁氏帮她掩盖失态。她当时的行为不是大家闺秀应该有的。

鲁氏看着她低垂的眼眸,一时无法证实心中的怀疑,只能语重心长地说:“居雁,你别怪舅妈多嘴。将来,你首先是沈家的媳妇,其次是云家的女儿,最后才是你自己。世上如你母亲那般能够肆意而活的,只是少数。”

母亲活得肆意吗云居雁神情怔忪。现代的五年,她最羡慕的便是那种从一而终的婚姻,相偎到老的幸福。在这里,即便父亲是爱着母亲的,但家里的姨娘。通房也不少。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一种理想。

“居雁”鲁氏唤回了云居雁的思绪。她愈加确信她和沈君昊之间肯定有些什么,她想劝上这几句。但有些话就算是嫡亲的舅母也不能明说。偏偏许氏那样的个性、脾气,就算她去提醒她,她也不见得会听。说一定反而会落下埋怨。

“居雁,我和你舅父真心希望你和你母亲能过得好。但沈家毕竟是王侯之家。沈君昊也不似你父亲,昨日看来,世子夫人也是一个不简单的。将来你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来找我们。我们虽然不一定能为你解决,但至少能陪你说说话。”鲁氏诚挚地说着。许慎之在老侯爷过世时郑重承诺过,一定会好好照顾许氏母女。可有时候,他们能做的十分有限。

云居雁看鲁氏说得认真。不禁动容,转而又想到,云堇和许慎之的境遇其实是一样。许慎之夫妻能做到这般,只要她花些心思,将来的云堇也一定可以。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许慎之从外面回来了。云居雁急忙上前行礼。许慎之应了,随即问道:“居雁,你是从哪里听说章巍这个人的”

“不就是我对你说的那些。”鲁氏抢着回答,暗暗给丈夫使了一个眼色。

许慎之马上明白,鲁氏不想让云居雁知道。他去查了章巍的底细。他轻咳一声掩饰,说道:“昨日你在车上说的那些话,你舅母对我说了,因此我就是随口问问。”

云居雁点点头。回想昨日。她为了引起沈君昊的注意,说的那番话确实有些突兀,遂轻声解释:“其实我只是觉得,一连数次听到这个名字,有些奇怪罢了。”她的心中仍然记挂着昨日的事,索性问道:“舅母,昨日那个章巍为何挡了我们的马车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鲁氏与许慎之是知道裸女画事件的。不过这样的事他们怎么能对云居雁说,只能含糊其辞地敷衍了过去。云居雁见他们不肯说,心中愈加奇怪,却又无可奈何。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思来想去都不得要领,心情更加烦躁。休息片刻后听小丫鬟说父母回来了,她便直接去了母亲那边,向她讨要鞠萍。

云居雁一直知道,无论她讨要什么,只要母亲有的,她一定二话不说就答应,这次的鞠萍应该也不会例外。听到许氏说,她想留鞠萍在身边,有其他的安排,再加上之前鞠萍那样的反应,云居雁心生警惕,压着声音问:“母亲,你为何要留鞠萍姐姐”

“这事你别管”许氏打断了她,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正在内间洗漱的云平昭。

云居雁的心重重一沉,不由地想到母亲认定父亲想要亲生儿子,可能打算收鞠萍做通房。之前简姨娘的事,父母闹了几天的脾气,所以云居雁相信这次肯定不是母亲自愿的。以她父亲的脾气,说不定母亲这么安排,他真的会收下鞠萍。两人间的感情很可能因此陷入恶性循环。

想到前世父母的决裂,母亲抑郁成疾的凄凉,云居雁突然觉得害怕。不久之前她才刚解决掉一个易姨娘,这么快又有人挑唆她的母亲安排通房。最让她担心的,能够挑唆她母亲的,一定是她们身边很受信任的人。

当下她们身处启昌侯府,实在不宜把事情闹开。云居雁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对着许氏撒娇:“母亲让我别管,那我就不问了,不过我要鞠萍姐姐。自青杏走后,我屋里一直缺一个大丫鬟。”

“我把春芽给你吧。”

“不要”云居雁撅着嘴摇头,哀求着:“母亲,您就行行好,把鞠萍姐姐给我吧。她跟了我这么多日子,对我那边的事情比较熟悉,何必让她和春芽姐姐换来换去呢”

“囡囡,别不听话。你要其他人都可以,只有鞠萍不行。”

见母亲态度坚决,云居雁愈加担心,可一时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说服许氏。她正踌躇着,见云平昭从内间走出,急忙上前说道:“父亲,您帮我向母亲求求情,让她把鞠萍姐姐给我吧。”

“她不是一直在你那吗”云平昭不以为意。

许氏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一动,目光刻意从两父女身上移开。云居雁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又见父亲也发现了母亲的情绪,眼中似有不快。

云居雁先因玉锁的事而愤怒,接着又为张铁槐一家愧疚,不久之前与许慎之夫妇的一番谈话更让她烦躁,如今又见父母这般,她忽然觉得好累。想到沈君昊的那些话,那种眼神,她看不到自己的将来在哪里,她好怕重生后的自己还是无法逃离前世的宿命。

“母亲,您把鞠萍给我吧。”她的语气中少了撒娇,多了几分严肃。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许氏有些不高兴了。

云平昭之前就知道妻子又动了为他收通房的心思,但他并不知道许氏属意哪个。他不动声色,希望许氏能自动打消这个念头。眼下看女儿态度坚决,他想到了上次的柳易,马上明白这次的人选是鞠萍。他觉得悲哀。年幼的女儿都比成亲快二十年的妻子了解他的想法。

许氏看丈夫的脸色不好看,以为他舍不得鞠萍,愈加生气。碍于云居雁在场,又不想如别人说的,因为善妒,惹得丈夫生了厌弃之心,只能强忍着。

云居雁不断告诫自己必须冷静,可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情绪似马上要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母亲,您当着父亲的面,给我一个理由,我便不再向你讨要鞠萍。”

听女儿语气生硬,云平昭板着脸教训:“你这是什么态度”

云居雁的眼眶立马红了,强忍着眼泪说:“父亲,是我错了,不过请您说句话,让母亲把鞠萍姐姐给我吧。”

“他不会开这个口的。”许氏脱口而出。

云平昭的眼皮一跳,终究是忍住了几欲脱口而出的话。

云居雁眼中的雾气慢慢积聚成了眼泪。随着泪珠滴落在青石地砖上,她的情绪亦倾泻而出。“母亲,您就不能对父亲说一句真心话吗您为什么总是做违心的事。”说完这话她已经泣不成声。

许氏再迟钝也明白女儿已经知道了整件事。“你怎么知道了是她求你的”她指的是鞠萍。

“这个时候你还问这个你非要弄得大家都不痛快,弄得家无宁日才高兴”云平昭的声音压抑中带着满腔的愤怒,对许氏更是说不出的失望。他要的是以前那个能与他琴瑟和鸣,心意相通的妻子,而不是为了面子,为了贤名什么都不顾的云夫人。

一边是伤心欲绝的女儿,一边是根本不明白自己苦衷的丈夫,许氏又是委屈,又是难过。当初是她执意要嫁他,如今女儿都快出嫁了,她又能如何和离吗那只会让女儿抬不起头。想着刚刚成亲那几年,他们也是浓情蜜意的,可他是嫡长子,她又偏偏生不出儿子。这能怪谁怪老天吗

“行了,你别哭了。”许氏欲拉起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你要鞠萍,我就把她给你。反正天底下生得出儿子的女人多得是。”

闻言,云平昭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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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o9章直言

随着“嘭”一声,房门重重合上了。许氏猛然抬头,眼睛紧紧盯着门板,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双手微微颤抖。女儿面前,丈夫如此对待自己,她又羞又愤。

此刻云居雁只觉得累。事情一桩又一桩,她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母亲。”她胡乱擦着眼泪,试图控制情绪,却无法让自己冷静,只能咬住下唇,用疼痛压抑激动。

“你先回去,我要静一静。”许氏说完这句话,别过头不再看女儿。

“母亲,您何苦和自己过不去”

“你走”

“母亲”云居雁大叫。对着一脸受伤的许氏,她的理智已耗尽。“母亲,为什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偏偏你就不信父亲柳易的事才过去几天”

“我哪里就不信他了”许氏反驳,愤怒地一甩手,桌上的杯子重重摔落在地,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溅了一地。

云居雁看着四分五裂的杯子,心中又痛又难过。如果事情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个家迟早就会和这个杯子一样。“母亲,既然您信父亲,又为何要为他安排通房”她决定索性把话摊开来说。原本她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母亲难过。可眼下看来,伤口早已存在,如果她再掖着,捂着,说不定会发脓溃烂,一发不可收拾。与其这样,不如把它挑开。痛,不过就是这么一次。

许氏对云平昭的失望已经到了极点。但这种事不是能对女儿说的。更何况若是让别人知道她的女儿插手父母的事,与女儿的名声不好。她的理智还有一丝尚存,生硬地说:“就算我再着怎么宠溺你,这事也不是你该过问的。”

“我不该过问,难道我就应该看着您和父亲越行越远,看着您伤心难过”云居雁上前。抓住了许氏的手。

许氏一甩手,推开了女儿,大叫:“出去。我要静一静。”

云居雁被迫打了一个趔趄。明白她这时自己若是离开,母亲说不定会更加胡思乱想。要是再被人一挑拨,事情一定会更糟。可他们现在不是在自己家。而是在启昌侯府,实在不宜闹将开来。“母亲”她顺势跪在地上。希望许氏能心软,听她说上几句。她的膝盖刚刚着地,就感觉到了尖锐的疼痛。她猜测应该是不小心跪在了杯子的碎片上。顾不得疼痛,她问:“母亲,你到底是听了何人的话,要为父亲收通房”

许氏不言,绕过云居雁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我不想和你说这个。”她示意云居雁离开。

门口,春芽及另外两个伺候的人早已听到了动静,遣退了其他人,立在廊下侯着。看到母女两的情形,三人不知所措。

“送大姑娘回屋。”许氏厉声下令。

“母亲,今日不把话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说清楚”许氏凄然而笑,“好,我就清楚明白地告诉你,若是牛不想喝水。就算按着它的头也没用”接着她转头对春芽说:“还不快扶大姑娘起身”

春芽为难,但还是与张妈妈一起进屋,试图扶起云居雁。另一个赵妈妈走到许氏了身边。

云居雁推开春芽,哀求:“母亲。您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姑娘,明日说也不迟。”张妈妈劝云居雁。话音刚落,赵妈妈对许氏说:“夫人,奴婢扶您坐下吧。”两人说话间,春芽已经半强迫地拉起了云居雁。

初时云居雁只觉得膝盖有些疼痛,之后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许氏身上,并没觉得什么。此刻随着由跪为立,她只觉得一阵锥心的疼痛。

“这是怎么回事”许氏急忙上前,半蹲在地上查看。云居雁这才发现自己的裙摆上一片嫣红。月牙色的襦裙让这片红色显得愈加触目惊心。“还不快去找大夫”许氏的眼泪瞬间涌上了眼眶。

“等一下”云居雁叫住了赵妈妈,蹲下身握住许氏的手,柔声说:“只是擦破了一点皮,不碍事的。我要对你说的话,比这重要多了。您让我说完,好不好”

“囡囡,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明白。”

“不,我明白。”云居雁坚定地点头,抬头对春芽说:“麻烦姐姐一个人守在门口。至于两位妈妈,请先去隔壁的屋子等着。”

闻言,三人不约而同朝许氏望去。春芽见许氏没有反对,又见云居雁的伤口确实不严重,示意其余二人出去,自己跟着也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许氏听到了关门声,对着云居雁说:“我知道你不到黄河心不死,所以我索性告诉你,不是我不想把鞠萍给你,是你父亲看中了她。”

“母亲,你这话从何说起是父亲亲口告诉你的”

“囡囡,有些事是不需要用嘴巴说的。”许氏的注意力一直在云居雁的伤口上,“先找人把伤口处理了。至于鞠萍,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便把她给你,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

云居雁追问:“您是怎么看出父亲想要鞠萍的”

许氏不语。

“当初您也觉得父亲想纳柳易,可结果如何”

“这次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云居雁摇头,又问:“是谁告诉您父亲看上了鞠萍张妈妈还是赵妈妈”

许氏这才注意到,之前女儿让两个妈妈去隔壁的屋子等着,并特意指出要春芽一个人在门外守着。“她们是我的陪嫁。”言下之意她们不会胡说。

云居雁叹了一口气直言道:“母亲,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您不和父亲怄气的时候,他从不去别处歇息。有时候就算是生气,也只是一个人睡书房。”见母亲没有回应,她以为自己的理由不充分,补充道:“我不记得简姨娘,黄姨娘的由来,但另外两人,都是您安排的”

“他想要子嗣这是我的命”许氏说着,眼泪滚滚而下。

云居雁知道,“子嗣”二字就是母亲心中最深的痛,也是纠缠她一辈子的伤。“母亲,您和父亲已经有二弟了。”她劝着。

“不一样的这怎么能一样呢”许氏一边说,一边擦眼泪,叹道:“我已经任命了,算了。”她疼惜地看着女儿膝盖上的伤口,说道:“我答应你,不再和你父亲生气了。你的伤赶快让大夫来处理。虽说是在膝盖上,留下疤痕总是不好。”若是知道女儿会被割伤,她是绝不会摔碎那个杯子的。

云居雁见血已经止了,回道:“隔着衣裳呢,伤口也没有留下杯子的碎渣,大夫来了不过是上些药,包扎一下。母亲这里一定有上好的云南白药,不如就在这里包扎一下,省得麻烦舅父,舅母。”

许氏见血渍看着恐怖,但伤口只是很小的一道,便亲自拿了药,细细给女儿上药,心中万分的懊恼,嘴里说着:“不行,待会还是要请大夫来瞧一瞧。”

云居雁决意今日一定要把话全都说开,遂言道:“母亲,舅父和二弟一样,也是过继的,但他对外祖父母甚好,对我比那些嫡亲的舅舅都好。他与父亲也算知己。父亲自然是明白了这点,才与祖父商量着让二弟过继。母亲,你为何觉得父亲非要亲生儿子不可呢”

“囡囡,世上有哪个男子不想要儿子,更何况你父亲又是长房嫡子。你祖父、祖母不知道埋怨我多少回了。以后你进了沈家,什么都是假的,儿子才是真的。”许氏叹了一口气。有些话她不想说,她希望女儿的婚姻美满,但是

她抬头看着云居雁。她养育了十五年的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女儿,很快就要嫁人了。未来女婿的品性让她担忧,偏偏这桩婚事是指腹为婚,又有皇后的“佳偶天成”,她忍不住叹息:“事情为什么会到这番地步”

云居雁误会了许氏的意思,劝道:“母亲,您说的男子一定不包括外祖父。外祖父也只有您和姨妈两个亲生女儿。”

听女儿提起自己的父亲,许氏更是悲从心生。曾经她多么希望丈夫能像父亲一样,对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十多年前,她多么希望他能够拒绝长辈赐的通房,拒绝她安排的女人,可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有时候她忍不住想,丈夫对自己的心,能有父亲对母亲的一半,她便知足了。可十几年过去了,他们的女儿都快出嫁了,她也差不多该绝望了。

云居雁凝视着低头不语的母亲。两世的母女,她知道许氏有多爱她,也知道她有多在乎自己的丈夫。可是有一点她始终不明白。“母亲,您更想要父亲对您像外祖父对外祖母那般,还是更怕别人在背后说您误了父亲的子嗣”

许氏的手微微一颤,白色的药粉洒落在了青石地板上。她定了定神,避重就轻地说:“家里上上下下都在背后en2辣文说我跋扈,我怎么会在乎那些无谓的话。”

云居雁瞬时明白,母亲是在乎的,甚至因为做不到,所以格外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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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o章遗传

前世的云居雁因为成亲多年未曾怀孕,她面对过许弘文时不时的叹息,听过婆婆的冷嘲热讽,看过妯娌妾室的挖苦讥笑,所以她能深切地明白母亲的苦楚。不过现在的她知道,生子这种事不是求神拜佛就能如愿以偿的。

她挽住许氏,压低声音,故意说道:“母亲,世上的事总是难以两全其美。如若你在乎别人怎么说多过在乎父亲,就去人牙子那里买些身家清白的女人回来。从此以后,你也别管父亲晚上去哪里,是不是会陪你一起吃饭,和你说话聊天,更不要指望他会买东西哄你开心。你就当世上没有这个人。”

“囡囡,你怎么说出这话”许氏艰难地开口。她也想不在乎他,不在乎那些女人,不在乎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但是她做不到。如果她能做到,她就不会如此痛苦。

云居雁看着母亲。她知道她现在的感受。前世她也曾像母亲这般,咬着牙为许弘文纳妾收通房,然后变得闷闷不快,易怒,总是故意与他吵架。“母亲,我是您唯一的女儿,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她希望母亲不要再像前世的她那样,内心受尽煎熬。

许氏深深叹了一口气,为女儿包上伤口,承诺道:“我知道每次我和你父亲有争执,你都是最难过的一个。你放心,以后我会忍着”

“母亲,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上一次父亲不想要柳易,这一次也是一样。那些人都是你塞给他的,为了不想别人说您误了他的子嗣。”

许氏摇头,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顾,但是她担不起这个罪名。她很怕现在没有为他纳妾,将来他会埋怨她,厌弃她。

云居雁知道。接下去的话很残酷,却也是赤裸裸的现实。她本以为只要没了柳易,就能绕过这一关。但现在看来,世上并不止柳易一个女人。要彻底解决父母的问题。这一关必须要过。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心肠说:“母亲,您为父亲安排通房,你希望父亲能拒绝,这样将来他便怪不到你头上。可是您没想到他接受了,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都接受了。所以你难过,你生气,可人是你自己安排的,你有苦难言,你只能不断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子嗣。可惜,您虽很努力地劝诫自己,但是您太在乎父亲了,您根本做不到。所以你看谁都觉得父亲对她有想法。您这根本就是疑人偷斧”

“别说了”许氏已经泣不成声。她多么希望丈夫能拒绝,但一次次的失望犹如一把把利刃,反复切割着同一个伤口。

云居雁摇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对她而言。她并不是在劝许氏,她只是在说前世的自己。不想全功尽弃,她擦干眼泪,继续说道:“母亲,您觉得父亲不如外祖父,可是您看到的只是外祖父没有妾室,您怎么知道是他主动拒绝”

“一定是的。你外祖父经常说,如果我有你外祖母一半的温柔体贴”

“母亲,温柔体贴不是用在纳妾上的。”

“囡囡,你还小,你不懂。”许氏渐渐止了眼泪,“总之我不会再和你父亲怄气,我会忍让着,谁让我只生了你一个女儿。”

云居雁又急又气。父亲画上的母亲不是眼前自哀自怜的女人。“母亲,就算你打算忍着,你有没有为父亲想过或许父亲是为了您,为了您的名声才没有拒绝,或许他也觉得委屈。”

许氏不语,心底并不认同这话。她已经三十多快四十了,试问世上有哪个男人不爱十七八岁的少女她不想再与女儿纠缠这个话题,吩咐云居雁先行回房洗漱。她不想让鲁氏和许慎之看出任何异常。

云居雁知自己并未说服许氏,急道:“母亲,难道您真的是在乎自己的名声多过在乎父亲”在许氏欲表态前她又抢着说:“如果你真的在乎父亲,不如就明明白白问他,他是不是想要纳妾,是不是非要生儿子不可。如果他说是,他便不值得你为他如此痛苦。如果不是,以后您就不要再提妾室、通房之类的话题。”

许氏依然不语。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也想过索性问清楚,但她害怕听到答案。如果他真的说出口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她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云居雁看着沉默的母亲,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又恍惚见到了将来的自己。她曾经深爱许弘文,但那只是一场骗局;她爱沈君昊,而他却厌弃她。她紧紧咬住下唇。两世的不幸,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幸福,至少要让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幸福。

“母亲,迈出第一步并不难的。或许走出了这一步,您会发现一切都只是您误会了父亲。退一万步,即便父亲让您失望了,您还有我。”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能有多复杂”云居雁反问,继续劝道:“您不是说,外祖父经常说,您唯一的优点便是敢作敢当,不放弃吗面对父亲,难道您就做不到了吗您不是说,您和父亲的婚事是您从大长公主手里争来的吗你现在又为何不敢争一争父亲的真心呢或许您真的只是顾着自己的名声,一点都不在乎父亲。”

话说到这份上,云居雁知道母亲这边她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眼下她应该尽快去探一探父亲的心思。辞别了许氏,她借口脚伤,让春芽送她离去,偷偷吩咐她,暂时不要让张妈妈和赵妈妈单独在许氏身边伺候。

春芽亦觉得许氏突然想到收通房,肯定是受了两人之一的鼓动,甚至上一次柳易的事也是。不过她只是一个奴婢,不好说什么。如今云居雁开口了,她自然明白她的意图,马上就答应了。

云居雁原本打算去找父亲,出了院子便遇上了鲁氏,告诉她云平昭和许慎之出去喝酒了。她转念一想,鲁氏肯定是知道了她父母争执的事,特意在这里侯着。“不知舅母这是想去找母亲,亦或是有话对我说。”她笑着问,尽量不让鲁氏看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