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第168部分阅读(1/1)

可无的存在,生母黄氏虽也曾风光过一段日子,但终究只是陪嫁丫鬟,本身又不得沈伦喜欢,哪里能留多少私房钱给他,更不要说人脉了。这样的两人凑在一起,即便他们心比天高,恨比海深又如何复仇什么的,不过是空想罢了。

沈君昊打量着沈君烨。沈君烨的话分明在提醒他们,他有心无力,根本没能力做出对不起他,对不起家族的事。再想想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一句句状似诚恳的坦白,其实句句都是辩解。说什么“一早就有心理准备,早已生无可恋”之类的话,实际上可能是在博同情。

碍着陈公公在场,沈君昊不方便多问,只是对着沈君烨说:“你也听到青纹的话了,你觉得她的大黄是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沈君烨摇头,“虽然我对中药不了解,但隐约记得郝平说过,他手中的药粉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

所有人都在思量沈君烨这话的真伪。当初沈君昊和沈子寒同时到达暨阳书院,之后一起去了郝平的家,并没有发现大黄。郝平的尸体运回京城之后,三司把书院和郝平的家细细翻查过,什么都没找到。如果郝平的确买过大黄,那么东西去了哪里

短暂的沉默中,沈君烨突然抬头说:“我记起来了,他是托一个从乾州来的商贩代为购买的,那人在暨阳书院附近开了一家宝货铺子,专门贩卖自南边来的新奇玩意儿。”

“二公子所言自是不假,但依例在下还是需查实一番。”陈公公一脸歉意,续而又问沈君烨:“二公子既然坚称自己与青纹素无瓜葛,那您与她可有仇怨,又或者与投井自杀的紫竹有什么不快”

沈君烨缓缓摇头。陈公公又问:“二公子可知道,郝平到底打算如何”

沈君烨再次摇头。回道:“自从一年前我们起了争执后,他的很多事都不会与我说,就算是之前,他有一个胞妹一直在大嫂身边。我也是在她死后才知道的。至于他想干什么”说着,他朝沈君昊看去,低头道:“我们只是想让大哥大嫂不和。虽然我知道没用,但是”话未完,他又咳嗽了起来,断断续续说道:“很多人都知道6公子的用心6公子玉箫不离身就是我告诉郝平的还有,五弟在酒楼遇上云家六姑娘的事”

“你不要把话题扯远了。”沈君昊打断了他。“既然你一早知道大黄的药性,心中是不是很清楚,你病情的反复,是因为你中了毒。你不可能毫无知觉,或者毫无想法吧”

“虽然这些日子我大半都昏昏沉沉的,但清醒的时候还是分得清身上是伤口痛,还是心口痛。只不过我也知道,大哥和沈将军查抄了郝平的东西。而我更知道,大哥不希望我和大嫂见面。”沈君烨的言下之意,他以为沈君昊拿到了大黄。是他命人给他下毒,所以他不吭声,打算一死了之。

沈君烨的话音刚落,陈公公抢着问:“这么说来,之前你并不知道王爷与你一样,中了大黄的毒”

闻言,沈君烨错愕地朝沈沧看去,呆愣片刻急道:“祖父,就算我再怎么拂逆不孝,被嫉妒蒙蔽了理智。也绝没有谋害祖父之心。我没有说出郝平的事,只因我知道他根本办不到。他其实也是可怜人”说到这,他剧烈地喘息了起来,胸口的血迹越来越明显。

这样的情况,当然无法继续盘问下去,沈沧只能让下人把他送回去。给大夫诊治。

房间内,陈公公来不及说话,只听门外的沈佑一声惊呼:“这是怎么了伤口怎么又裂开了。”他的声音很远,显然是枫临苑的管事不让他靠近正屋,他只能远远等着。

陈公公想了想说:“王爷,既然是四夫人心有疑窦,不如把事情与她说清楚吧。”他嘴上这么说,手中却依旧紧紧握着皇帝的令牌,高举过头,分明是逼沈沧不得不赞同。

很快,沈佑和吕氏进了屋子。不待旁人开口,吕氏“噗通”一声跪下了,大声说:“父亲,不管怎么样,有人想要紫竹家人的性命,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她说得铿锵有力,沈君昊只能在心中叹息,吕氏分明是在自杀。他把目光移向沈佑,只见他低头立在沈沧面前,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沈君昊猜测,他应该看到青纹的尸体被拖出去。

沈沧懒得理会吕氏,对着陈公公说:“既然公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你有话就问吧。”

“王爷莫要见怪,奴才只是听令行事,一心只想弄清楚真相”

沈沧冲着陈公公挥挥手,吕氏再次迫不及待地说:“父亲,皇上和陈公公都想知道真相,您不能再姑息养j”

“不要多嘴”沈佑低声呵斥吕氏。

吕氏见沈沧并不阻拦自己,义正言辞地说:“老爷,妾身说的都是事实。不管紫竹的家人有没有死,有人想杀人灭口是事实。如今只要找出杀人的问一问,就能知道是谁指使他。”

“四夫人说得是,”陈公公连连点头,又对沈沧说:“王爷,不如就按照四夫人说的,找下毒之人问一问,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陈公公既然代表了皇上,我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王爷恕罪,奴才只是急于想知道真相。”

沈君昊没有说话,对陈公公和沈沧的对话也是充耳不闻,径自思量着。

此刻吕氏的态度已经与之前不同,仿佛带着万分的笃定,肯定是沈佑又与她说过什么。他虽然无法从沈佑的表情看出任何端倪,但依他想来,吕氏恐怕凶多吉少。可沈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杀妻他难道就不怕弄巧成拙要知道吕氏一向口不择言,待会儿发现沈佑算计她,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

想着这点,沈君昊又满心忧虑地朝陈公公看去。无论吕氏说了什么,他一定会借题发挥大做文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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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破绽百出粉红6o

沈君昊心中忧虑,但他只是晚辈,陈公公又手持皇帝的令牌,就算沈沧也无可奈何。他的目光略过沈佑,对着沈沧说:“祖父,青纹虽死了,但她说的那些事,还是应该查证一番。”话毕,他故意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沈佑,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沈佑触及沈君昊的眼神,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马上恢复了镇定,依旧只是默然地立在沈沧面前。

吕氏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丈夫,再次说道:“父亲,虽然老爷说家和万事兴,但是”

“我们之前不是说了吗一切由父亲做主。”沈佑低声阻止吕氏。

吕氏义愤填膺地说:“老爷,如今连青纹也死了她虽然是奴婢,但怎么都是一条人命。”

沈佑和吕氏一唱一和,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很明白,他们不过是在做戏。确切地说,沈佑利用之前的“中场休息”,已经与吕氏对过台词了。

“行了”沈沧喝止吕氏,对着陈公公说:“公公有什么话就请问吧。”

“既然王爷坚持,那小的恭敬不如从命。”陈公公说着,转头面对吕氏问道:“四夫人,请问您知不知道是谁欲杀害紫竹的家人”

“当然是”

“四夫人,在下并不是问,你推测是谁,而是”

“我知道。”吕氏一脸不屑,“她当然不会自己动手,所以鬼鬼祟祟找了一个傻子这事大伯最清楚了,不如你问大伯吧。”

听吕氏提起陈五,沈君昊朝房门看了一眼。他让云居雁再查一查陈五的底细,也不知道她查得如何了。不过陈五既然是幕后之人安排的,想来幕后之人一定考虑得十分周详。只是若说紫竹是受吕氏指使,意图毒死沈君烨,原因是想陷害云居雁。这个动机为免太牵强了。一定还有什么他和云居雁不知道的事。

须臾,在吕氏的坚持下,陈五被带入了正屋。按照云居雁得到的讯息,陈五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可是在沈君昊看来,他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脸稚气与惶恐。他记得云居雁告诉他,因为一场高烧,陈五的反应比正常人慢,只是在前院负责洒扫。

沈君昊不明白,幕后之人怎么会选上陈五。仅仅因为吕氏出银子安葬了他的父母,还是因为他智力低下,容易控制他朝吕氏看去。他相信吕氏早已不记得陈五和他的父母了。

大概是陈五不认得沈沧,他朝着沈伦和沈佑行了礼,结结巴巴唤了一声“大老爷,四老爷”,高兴地叫了一声“四夫人”,最后对着沈君昊叫了一声“大爷”。又呆愣愣地看着沈沧。

吕氏根本未察觉不对劲,对着陈公公说:“公公,你可以问问他。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不待陈公公提问,陈五赶忙回答:“奴才是受大奶奶之命给那些人端水的。”

“父亲,您听到了。”吕氏抬头看向沈沧,“他这样的人,根本不会说谎,不像有些人,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人前一套人后又是另一套。”

陈公公低头看了一眼吕氏,又瞧瞧沈佑。挑了挑眉。

沈君昊心中奇怪。吕氏再蠢,也不该丝毫未察觉不对劲。沈沧亦觉得奇怪,深深看了吕氏一眼,对沈伦点点头。

沈伦会其意,对陈公公说:“公公,你过来之前。我也正在审问这个奴才。他虽坚称是受居雁指使,其他的却一句都说不上来。”

“大伯,有这句话难道还不够吗你还希望他说什么”吕氏反讽。

“四弟妹,他既然说是受居雁指使,总该说出居雁是如何指使他的,在哪里指使他的,他又为何会答应吧”

“大伯,难道你看不出他是一个傻子吗傻子哪里懂那些,自然只知道是谁让他干活。这大概就是有些人高明的地方吧”

除了沈佑,每个人都把目光落在了吕氏身上,揣测着她是真蠢,还是有其他的后招。

沈伦想到云居雁在第一时间就派人盯着陈五,直至他派人把陈五抓起来,他相信陈五并没接触过他人,心中笃定不少。他懒得与吕氏争执,对着陈公公说:“公公,哪怕他真是受居雁指使,也劳烦您把这些事情问清楚。”

“真的是大奶奶吩咐小的,我没有骗你们。”陈五再次强调。

“既然你说是你的大奶奶吩咐你的,那么她是亲口吩咐你呢还是让别人传话的”陈公公询问。

陈五想了想才回答:“是大奶奶亲口吩咐我的,还说让我不要告诉其他人。”

这话终于让吕氏轻轻皱了皱眉头。她朝沈佑看去。沈佑对着她微微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陈公公离他们最近,看得十分清楚。想着皇帝说,他应该“顺势而为”,他再问陈五:“那你家大奶奶是在哪里吩咐你的”

陈五看看陈公公,闭嘴不答,又转头看看吕氏。

吕氏怒道:“你看我干什么,实话实说就是。”

“哦哦”陈五连连点头,对着陈公公说:“反正就是大奶奶亲口吩咐奴才的,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突然间,陈公公厉声质问:“陈五,其实根本不是你家大奶奶吩咐你的,是有人故意教你这么说的,对不对”

“不是的,不是的”陈五连连摇头,“就是大奶奶,是她的命令,就是她的命令”

“陈五,你还不说实话”陈公公逼近陈五,恶狠狠地说:“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耳朵割下来。”

“不要”陈五用双手捂住耳朵,惊恐地看着陈公公。

“你到底说不说”

“四夫人救命”陈五一下子躲到了吕氏的身后。

吕氏一脸震惊和慌乱,再次朝沈佑看去。这一回沈佑没有看她,只是低垂眼睑。吕氏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地对陈公公说:“陈公公,他是一个傻子,你这样问他,难道是想屈打成招”

“四夫人言重了,在下只是想把事实问清楚。”陈公公笑着回答,目光紧紧盯着陈五。

陈五瑟瑟发抖跪在吕氏身后,低头不敢看陈公公,仿佛被吓坏的孩子。

沈君昊原本一直在思量吕氏是怎么回事,可这一番对答,他不由地把目光落在了陈五身上。陈五是傻子,为免傻得太聪明了。可沈家人人都知道他是傻子,因高烧烧坏脑子已经有六七年了。若他是正常人,装疯卖傻六七年,就为了今天这场戏,为免也太夸张了。他紧盯着陈五,希望能看出点端倪。

吕氏心下焦急万分,可是又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赶走躲在她身后的陈五,只能朝沈佑看去,眼中带着担忧,期盼与不安。

就在刚才,沈佑告诉她,他已经安排妥当一切。他在他们的房间,拥着她说,之前那一巴掌是做给旁人看的,是他让她受委屈了。等他们收拾了云居雁,他会补偿她的,往后他不会再贪恋外面的花花草草,他会一心一意对她。

她做梦都希望丈夫能多看她几眼,对她温存体贴。她不求沈佑能像沈君昊那样,说出不纳妾,不收通房的誓言,她只求他把她当成女人,当成他的妻子。

当然,丈夫突来的态度变化,也曾让她心中存疑,但采莲说得没错,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再说人人都知道“少年夫妻老来伴”。如今他们的儿子都快成亲了,她的丈夫也是时候把心收回来了。她隐忍了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本来她信心满满,陈五的一声“四夫人救命”,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不愿相信心中的猜测,她要赌一赌,她为沈佑生了三个儿子,她的女儿将来很可能飞上枝头,沈家不会也不能把她休了。

吕氏暗暗深吸一口,抬头对陈公公说:“公公,您这样不止会把他吓坏,说不定问到明天都问不出所以然。”说话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朝沈佑瞟去,却见他一味低着头,躲避着她的视线。她告诉自己,他一定是被青纹的死吓坏了。她只要让他知道,她可以帮他,只有她真心对他,将来他一定会一心一意对她的。“陈公公,不知能否由我问他两句”她开口要求,坚信着心中的信念与渴望。

陈公公心中一片了然。大黄的事需要结局,沈家要向皇帝交代,吕氏注定成为牺牲品。他偷偷朝沈沧看去,瞧不出他的心绪。他对着吕氏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后退了一小步,朝着窗外看去。夕阳的余晖照耀在窗棂上。阳光透过窗户与瓷器的反射,映得整个屋子染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朦胧而颓废。

这一次,他虽没能利用云居雁及她肚子里的孩子逼迫沈沧交出银子,但皇帝命他拖延时间,他拖延了整整一下午,也算完成了任务。至于沈家如何,皇帝一点都不担心,与他就更没关系了。今日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不过在他绘声绘色地把经过描述给皇帝听的时候,还能哄得皇帝给他一份赏赐。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吕氏马上就要迎来她最后的结局了。

第626章夫妻反目

沈君昊虽告诉云居雁,吕氏不值得她感伤,更不值他们费力相救,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同样觉得相比薛氏,吕氏罪不该死。可是看着吕氏迫不及待想要诬陷云居雁的嘴脸,他心底最后的一丝同情心也消失殆尽了。

沈君昊很清楚,陈公公不在乎沈家人的生死,而他的家人也早已决定牺牲吕氏。在场的人,除了吕氏,恐怕每个人都已经看到她最后的结局,唯有当事人依然蒙在鼓中。

吕氏虽面对着陈五,但注意力一直在沈佑身上。她不愿相信半个时辰前的温存体贴全是假的,她想用行动告诉他,虽然她没有丰厚的嫁妆,虽然她的娘家人都依附着沈家,但她可以是他的贤内助,他恨透了沈君昊和云居雁,今天她一定能让眼前的傻子承认,是云居雁教唆他,是云居雁想杀人灭口。

吕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陈五说:“我来问你,昨晚是谁让你给那些人送水的是不是大奶奶身边的丫鬟你不用怕,你只要说实话,待会儿就有糕点吃。”

陈五对着吕氏傻傻一笑,回道:“四夫人,是大奶奶亲口吩咐奴才的,就是大奶奶吩咐的。”

吕氏愣了一下。紫竹家人中毒是在昨天夜里。云居雁绝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见外院的小厮。外院的仆役也很难通过二门走入凝香院。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陈五,看到的只是他憨厚的笑容,无辜的脸庞。之前沈佑告诉她。他早已找人教好了陈五应该如何回答,此刻陈五为什么不合作

吕氏心中紧张,眼睛的余光瞥见沈佑并不看自己一眼,硬着头皮说:“你是不是记错了支使你的人其实是大奶奶身边的丫鬟。”

陈五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吕氏,疑惑又茫然。

“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记错了。”吕氏催促。

吕氏这般询问。简直是诱供,但没人打断她,也没人在乎她到底能问出什么。沈君昊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陈五。从前到现在的一桩桩事情都证明,为幕后之人效力的都不是普通人,理论上他应该不会用一个烧坏脑子的下等仆役。他想从陈五的表情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却只是徒劳无功。

吕氏焦急地看着陈五,她恨不得直接对陈五说。你快大声告诉大家,是云居雁身边的玉瑶让你去杀人灭口的。她一早就收买了你,只为了今日能利用你。

许久,陈五小心翼翼地问:“四夫人是说,让我去送水的是大奶奶身边的姐姐”

“对。你还记得是哪位姐姐吗”心急如焚的吕氏丝毫未发现两人的对话十分不妥。

“可是我不认得大奶奶身边的姐姐。”陈五愈加战战兢兢。

吕氏先入为主地觉得,陈五只是叫不出丫鬟的名字。“你再仔细想想,一定能想出来的。”她好声好气地说,目光再次朝沈佑瞥去。

陈五依旧一脸茫然,小声问:“四夫人,您能告诉我是哪位姐姐吗”

“你再想想,是不是个子不高不矮,脸圆圆的那个。”

随着吕氏的这句话,陈公公脸上的讥讽之意再明显不过。而沈沧的脸比锅底还黑。沈君昊也听不下去,插嘴道:“四婶娘,您还不如直接告诉他,您想说的是居雁身边的丫鬟玉瑶。”

闻言,吕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陈五好像觉得这样的戏剧效果还不够,对着吕氏问了一句:“四夫人。您说的是大爷口中的玉瑶姐姐吗”

“你”吕氏怒叫一声,急忙对着沈沧跪下了,急巴巴地解释:“父亲,我知道教唆他的是玉瑶,所以才会这么问的。”她迟疑了一下又道:“这事老爷也知道的。居雁之所以让他去害人,就因为他是傻的,连话都说不清”

“住嘴,你怎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沈佑突然一声怒斥。

吕氏瞬时呆住了。自沈佑躲避她的目光,她一直在害怕,害怕眼下的境况。她不愿承认,这两天,沈佑把她当成妻子,其实不过是与她虚以委蛇,引她入局。事实上他一直在等着当下这一刻,等着倒打一耙诬陷她。

“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绝望的眼泪从吕氏的眼角滑下。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沈佑跪在沈沧面前,低头认错:“父亲,今日的事,全都是我们的错。我不该由着她,更不该知道真相后依然刻意隐瞒。”

“你想说什么”吕氏悲凉地笑着,眼泪依旧挂在她脸上。夕阳最后的余晖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在她的脸庞,让她的脸颊红得渗人,表情更显得扭曲。

沈佑没有看吕氏一眼,只是对着沈沧说:“父亲,我虽极力劝解她,但她还是对君灿即将娶居雁堂妹的事耿耿于怀。她也是一时气愤,才想诬陷居雁的”

“我诬陷她”吕氏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还不快求父亲原谅”

“原谅”吕氏惨烈地笑着。配合着她的笑声,陈五突然扑向沈佑,嘴里大叫:“你们不能欺负四夫人,四夫人是好人是玉瑶指使我的,不是四夫人,不是四夫人”此举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沧猛然站起身,一掌打在桌子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房间内瞬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就连空气都像凝固了一般。许久,沈沧跌坐回椅子,颓然地说了一句:“来人,掌灯”

不一会儿,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点上了烛火,把房间照耀得像白昼一般。陈五的手脚被绊住了,蜷缩在一旁,嘴里不断说着,不是吕氏指使他,是云居雁让他害人。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的。

沈佑和吕氏已经恢复了平静,双双跪在沈沧面前。陈公公的手中依然握着令牌,但不再高举过头。目光时不时瞥向门外,似乎急着想回宫复命。

“到底怎么回事”沈沧沉声问。他相信指使陈五的不会是沈君昊或者云居雁。他只想把这场闹剧早些结束。皇帝今日应该也看够了沈家的笑话。

沈佑和吕氏相互指责对方。沈佑说吕氏因为儿子的婚事而生气,所以不择手段诬陷云居雁。吕氏坚决否认。口不择言地说,沈佑在私底下如何如何讨好她,只是为了求她帮他说谎,她甚至说出了沈佑要她公开宣扬云居雁勾引6航和沈子寒,就连蒋明轩和沈君烨都不放过诸如此类的话。

不待她说完,沈沧的茶杯已经劈头扔向了吕氏的额头。幸好茶是凉的,但吕氏的额头马上肿了。茶水混杂着茶叶从她的下巴滴落。

吕氏不去擦满脸的茶叶,甚至没有动一下,连眼睛都没眨。她一字一句对着沈沧说:“父亲,我说的这些都是您的儿子教我的。他还让我把这些话详详细细说给二嫂、三嫂听。”她坚信沈沧不会杀她,也不会休了她。她最多就是像薛氏那样被囚禁。

她不怕。她一点都不怕,她有三个儿子,她有什么可怕的既然已经夫妻反目了,反正只是被囚禁,她要像采莲说的那样,能忍的时候就忍着,实在不能忍的时候,和对方同归于尽也是好的。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沈佑的卑鄙嘴脸。

沈君昊听到这番话才明白赵氏复述给云居雁听的那些已经是极客气的了。他深吸几口气还是无法压下怒火,只能握紧拳头。狠狠瞪着沈佑夫妻。他相信,今日若不是沈佑突然改变计划,放弃诬陷云居雁,转而选择牺牲吕氏,吕氏一定会到处散播这些莫名其妙的鬼话。

一直以来,他和四房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关于沈君灿迫娶云映雪的事,若不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做小动作,他和云居雁根本不想插手沈君灿的婚事。他们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沈佑一家的事,可是他们却步步紧逼,手段一次比一次卑劣下流。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可以说他好色,说他纨绔,说他什么都行,反正他不在乎,但是他们绝不能侮辱云居雁半句。

沈君昊弯腰,在沈伦的耳边轻声说:“父亲,祖父大病未愈,您就任由他们在这里胡言乱语说陈公公可是皇上的心腹”

沈伦回过神,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沈君昊。从儿子紧绷的声音,他知道他有多愤怒。事实上,吕氏的话的确让人生气,就算他不喜欢云居雁,也为这些话而恼恨。就算云居雁只是一个陌生人,沈佑和吕氏也不该卑鄙地中伤一个女人。以前他念着沈佑是幼弟,一次又一次护着他,帮着他,无数次为他善后,今日他的行为根本就是白眼狼。

沈伦掩下怒气,高声对着沈沧说:“父亲,时辰晚了,想必陈公公也饿了,不如先用了晚膳再说。”

眼见着天黑了,陈公公急着回宫复命,但沈家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好戏,他不想错过。他刚想开口说一声“不急”,只听沈伦又道:“陈公公,您一开始也说了,皇上也认为亲官难断家务事。皇上之所以让您过来,只是怕父亲一时心软。”他的言下之意,就算是皇帝也不该管沈家的家务事。只要沈家交出下毒的凶手,陈公公就不该仗着皇帝的名义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难得见沈伦这么强硬,陈公公错愕之下连连点头。沈沧早已心力憔悴,再看沈佑和吕氏的嘴脸,更是从心底里厌恶。他吩咐沈伦陪着陈公公去用膳,自己转身入了内间。一路上,他的头一直四十五度仰着,眼睛看着房顶,心里默念着:家门不幸,努力不让浑浊的泪水滑下。

沈君昊没有跟着沈沧进内间,他只是站在原地,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依旧跪在地上的沈佑夫妻。云居雁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再说沈君烨也承认了,以前那些传言都是他为了破坏他们的婚约,故意散播的。沈佑和吕氏今日的无中生有,他一定会十倍还给他们。但是当下他要先讨些利息。

“四婶娘,你大概是忘了吧”沈君昊凉凉地开口。

正怒视着彼此的沈佑和吕氏同时回头朝沈君昊看去。

沈君昊指着一旁的陈五,对着吕氏说:“四婶娘不记得他,总该记得他的父母吧他们的敛葬费用的可是您的私房银子。”

吕氏稍一思量才明白沈君昊的意思。“是你”她对着陈五惊呼。双手互握,满脸诧异。

沈君昊原本并不确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吕氏素来不是善心之人。不会无缘无故做“善事”。如今看吕氏的反应便知道,当年一定是她害死了陈五的父母,这才不得不花钱消灾。

沈君昊的目光停留在沈佑的脸上,又对吕氏说:“其实您不记得不要紧,四叔父可记得一清二楚。”话毕,他又深深看了沈佑一眼,举步走出了房间。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吕氏把沈君昊的话回过味来,怒视着沈佑问:“所以就连他也是你买通的”她尖声质问,说着整个身子已经扑向沈佑,双手死死掐住他了的脖子。

错愕之下,沈佑只觉得呼吸困难。很快整个脸已经憋得通红。

吕氏的眼睛血红,用尽全身的力气掐着沈佑的脖子。昨晚他们还在床上缠绵,他对她许下了无数的承诺,结果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虚情假意。他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地对付她,而她为他生了三个儿子,她直到最后一刻都想相信他。甚至,她明明已经开始怀疑他了,却宁愿欺骗自己。选择相信他。

这么多年来,她只是期盼他能把她当成妻子,而不是他无聊时被他亵玩的女人。她卑微地祈求着妻子应该有的待遇,可是他却把她当傻子一样耍,用尽一切方法对付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吕氏紧盯着沈佑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她早已失去了理智。不断追问着,却不给沈佑说话的机会。“我要和你同归于尽,这都是你们逼我的,这里根本没一个好人什么郡王府,根本就是世上最肮脏的地方”

求生的本能激发了沈佑的潜能。他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推开了吕氏。“你这个疯婆子”他哑着声音控诉。他想大声叫人,喉咙的不适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断地咳嗽。

吕氏的头撞在桌角,她只觉得眼冒金星,心中的恨意几乎喷涌而出,让她更加地头晕,而往事一幕幕映入她的脑海。

她曾经是对婚姻充满憧憬的少女,她怀着忐忑的心嫁入沈家,她知道自己身份低,所以暗下决心一定要分外用心地伺候公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不让人挑出半分的错,可结果呢丈夫无视她,终日在外拈花惹草,小妾通房一个又一个;公婆不理她,对她总是冷冷淡淡;妯娌排挤她,不是说她听不懂的话,就是在背后嘲笑她;就连下人也看不起她,暗中说她的坏话。她已经如此艰难了,娘家的人不但不体恤她,一心只想着从沈家捞好处,让她在沈家的处境更加艰难。

十多年的婚姻,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是生儿子。她一生的希望都在儿子,可是云居雁却破坏了她儿子的美满婚姻。

从上花轿的那一刻直至今时今日,她没有过上一天舒心日子。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如果她不是嫁入郡王府,而是嫁给一个普通人,就算是种田的农夫,卖货的货郎,恐怕也比现在过得开心。想到这些,她用力闭上眼睛,任由眼泪一颗又一颗滑下。

忽然间,沈佑的咳嗽声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吕氏睁开眼睛就看到陈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沈佑身旁,手中拿着一把剪刀,而沈佑已经倒在了地上。

“你想干什么”吕氏惊愕地看着他。

这时的陈五脸上再无痴傻的笑容,眼神也不再呆滞。他狞笑着紧盯吕氏,压低声音问:“四夫人,就像大爷说的,你不记得我,也该记得我爹娘吧明明是你害死了他们,却又装成是我们的恩人。世上还有比你更无耻的人吗”

“我无耻比起其他人,我算无耻吗”吕氏反问。她根本没注意到陈五眼中的狠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自哀自怜中。

陈五冷笑,看了看地上的沈佑,突然一步上前,一剪刀刺入吕氏的腹部。

吕氏张大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她甚至感觉不到痛楚。

陈五附在吕氏耳边低声说:“四夫人,你不是很想杀了四老爷吗其实现在更好,你死了就解脱了,再也不用眼睁睁看着四老爷对其他女人宠爱有加,对你却不闻不问。而四老爷呢这辈子他都要背上杀妻的罪名。你们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我相信陈公公一定很乐意把你们的故事广为传诵。”

陈五说着,一手捂住吕氏的嘴,一手狠狠转动剪刀,又用力拔出。吕氏瞬时倒在了地上,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瞪着陈五。看到陈五弯腰把剪刀塞入沈佑手中。她急忙按住流血不止的伤口。她告诉自己,就算她死,也要见到了宝贝儿子最后一面才能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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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仇恨

沈君昊走出正屋之后,原本想去沈君烨那边,趁着陈公公不在跟前,把心中的怀疑问个清楚明白。他才跨出门槛,关上房门,就听到了吕氏的大叫。他不想这时候再闹出人命,也想知道沈佑和吕氏到底怎么回事,因此他站在门口,侧耳倾听,同时也为了以防万一。

许久,他听到沈佑把吕氏推开,之后又听到吕氏的一声声质问,却不闻沈佑的回答。他本以为沈佑被吕氏掐住脖子之后,嗓子一时间发不出声音。他正欲离开,才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回头打开房门,就见陈五拿着一把剪刀正往沈佑的手里塞去,而吕氏已经倒在了地上。

“快来人”沈君昊回头冲着院子内大叫。他没有上前,因为不想为沈佑以身犯险,但陈五必须被活捉。

陈五回头见沈君昊站在门口,心中一惊,转瞬间便换上了狰狞的笑脸。“大爷,谢谢您。”他大声说着,回头就是一剪刀,深深插入了沈佑的脊背。

沈佑闷哼一声,没了声音。吕氏得悉身边的动静,张开眼睛看了一眼陈五和沈佑。她惨淡地笑着,看着鱼贯而入的管事及小厮,又看看立在门口的沈君昊,复又闭上了眼睛,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了诡异的浅笑。

陈五很快被制住了,大夫们也进了屋替沈佑和吕氏止血。沈君昊不想让陈公公知道此事,严命屋子里的人不许泄露半句,随后进了内间向沈沧回禀此事。

沈沧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问沈佑和吕氏的伤情,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沈君昊见他神情不对劲,正想问他是否不舒服,丫鬟来报,云居雁来了,又要事对沈君昊说。沈沧听到这话,对沈君昊挥挥手,示意自己要休息了。

沈君昊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先去见云居雁。

云居雁看到沈君昊出来。急急道:“那个陈五,肯定不是傻子。”她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两本书,“这是张泰刚刚在陈五的住处找到的,如果他是傻子,不可能怎么了”她发现沈君昊紧拧着眉头。

“我已经知道陈五只是装傻。他趁人不备,刺伤了四叔父和四婶娘。是我太大意。太沉不住气了。”他出言挑唆沈佑和吕氏,只因气不过他们对云居雁的诬陷,想让他们夫妻反目,狗咬狗大闹一场。却没想到陈五居然能挣脱绑缚他的绳子,又能在屋子里找到剪刀。而吕氏也很奇怪,她发现不对劲,居然没有大声呼救。

云居雁懊恼自己来得迟了,见沈君昊这般,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背。沈君昊回过头。勉强对她笑了笑,叹息道:“很多事情还是不对劲。另外,青纹也自杀了。不知道她的大黄是哪里来的。还有郝平”千头万绪,他都不知从何说起。

云居雁有太多的疑问,此刻只能按捺不提,轻声提议:“不如先去问一问陈五吧。”

她的话音刚落,大夫过来告诉他们,吕氏伤了内脏,失血过多。恐怕不行了。她坚持要见沈君灿和另外两个儿子。

沈君昊本想进去请示沈沧,但沈沧已经睡下,只能自己做主,派人去接沈君灿回来,见吕氏最后一面。

因为沈君灿一直被沈沧软禁在别处。他匆匆忙忙赶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他跨进屋子,就见母亲奄奄一息躺着,而两个弟弟跪在床榻边哭成一团,满室都是血腥味。

“到底怎么回事”他大声追问,一下子扑倒在床榻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