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第14部分阅读(1/1)

道站不下,分了两排。

林曦仔细看看,不少熟面孔,大多是各班的精英人物。

因没有她班的人,林曦秋荻便从操场内圈出来,坐到外圈边的石凳上观看。

林曦看康永严隽都站在第二排,神情悠闲。

常骐一人站在操场内,离她们右手不远,不时也往这边看;而秋荻只看着左边起跑线上那些男生,根本不理他。

林曦心想:她这回跟真的似的,可惜那天只顾跟晓宣说话,没注意他和上官薇怎么回事。按说她也不至于气成这样。转念又想:反正他们今后也难办,早点了结也不是坏事;再说这常骐倒比女生还腼腆,总是秋荻吃亏,不理他也好;想着便拿眼睛去看他,脸上带着一点坏坏的笑意。

常骐正闹不明白怎么回事,这两天她忽的冷若冰霜,今又看林曦那个样子,心里烦燥,遂低了头走开去。

发令枪一响,选手们一窝蜂的冲出去,有的人奋力狂奔,一下出去老远,引得本班的拉拉队狂呼乱叫。

林曦好笑:“看他们有本事跑到最后一点常识也没有,也来长跑”

秋荻道:“你看康永,还有严隽。”

那两人跑个中不溜儿,不紧不慢,严隽稍后康永一个脚步,两人呼吸、频律一致,倒象事先说好的一样。

秋荻道:“康永去年就是第一,严隽聪明,跟着他跑。”

林曦看康永上穿一件短袖t恤,下面是薄质防水的运动长裤,越发显得体形修长健美;其实严隽并不比他矮,但看上去就是没他养眼,真是没办法。她正看着呆想,忽觉秋荻瞅着她笑,便侧脸问:“笑什么”

秋荻笑问:“你在想什么”

林曦回没想什么。

秋荻便笑:“我在想呀,这严隽看起来怎么就没有康永舒服呢”

林曦被她看破心思,一笑。

两人对笑一会儿,秋荻道:“我真佩服你,我要是你,昨天我就不敢拉他,尽管我心里也想,但做不出来。”

林曦道:“我也不知为什么要拉他,但总不能看着他摔到地上吧何况那时只需拉一下就行了,又不是什么舍己救人的壮举。再说,于锦华不也拉他的看来也不是我一个人好心肠。”

秋荻便笑:“是,你的心肠好,等下回让雷达也往你面前摔,看你拉是不拉”

林曦立时想起雷达那油油的胖脸,心里直皱眉。

秋荻又道:“于锦华她们对康永可不一样,你以为她们整天抱怨个没完是讨厌他,才不是呢吃饭时她们老是偷看他”

林曦忙笑:“呵呵,我一向埋头吃饭,不知道食堂里还有这么好玩的事。”

秋荻听她这话隐有深意,立时微红了脸。

林曦看她这样,忙挽回:“老实说,这学校到现在我也不习惯。怎么了,男生女生不能说话一说话就是谁和谁好,荒唐嘛。我们从前才好,班上男生女生跟兄弟姐妹似的,也有玩得好的,旁人只是笑笑,没什么可讲,老师也不管,还不什么事没有。我有过一个同桌,可好了,老师也觉得我们太好了,就把他调到我后面,理由是上课还说话,也不用大道理批评我们;下课了他还照样坐过来,我们一样有说有笑。这儿呢,非要搞得大家跟防贼似的,不能多走一步路,不能多说一句话,郁闷死了。”

秋荻也叹:“是啊,我总想不明白。或许是我们长大了吧,想的事多了,心也复杂了,所以生出烦恼来。”

林曦觉得有理,但又不似全有理,正愣神,又听秋荻问:“譬如你的哲哥,如果他将来有女朋友了,你会怎样”

林曦笑起来:“不用将来,他一直有女朋友呀。我也不用怎么样,照旧,象现在这样便好。”

秋荻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是,如果他将来有了真正的女朋友,就是他会和她结婚的那种,那你还能象现在这样照旧吗”

林曦发怔。

秋荻又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觉得他对你没有对别人那样好,跟以前不一样了;而他则会认为,他辣文的是他的妻子,他能这样对你已是很好了;而他的妻子却会认为,你们又不是亲兄妹,还那样要好,总是不妥。那时,你会怎样”

林曦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每每只是在表面打个转儿,因为至今为止,苏哲对她远胜于任何人,她根本无法想象有天他对另一人比自己好。

秋荻看她若有所思,但神情却又有些不以为然,遂不再多说,转脸去看场上。

赛程已将近一半,半数的人显出疲态来,而康永却愈渐轻松,开始逐个超越。严隽紧跟着他只离寸步,两人一前一后,成了场上的热点。

到了第六圏,康永非但速度不减,反而开始加速,严隽却开始大喘气,跟不上他的步子,离他愈来愈远,但还是保持在二三名。

林曦看康永一点儿累形没有,跑势标准,脚步稳健,心想这家伙真是挺能耐的,能文能武,难怪她们当他是白马王子。忽想起他俩之间的零零碎碎,心里一阵翻腾,恰阳光又透过树枝直照到她脸上,她觉得身上一热,倒似起了一层汗。

第七圈后,康永超了一圈又跑到严隽等的前面,胜券稳操,乙药的学生得意忘形,女生们老早就在终点等待,毛巾、矿泉水、扇子,拿什么的都有,康永刚一过线,那边拥成一团。

康永却不停步,冲出她们的包围,又到场外慢跑了一阵才停下。

雷达老远将矿泉水扔过去,他接过喝下半瓶,又伸手在脸上抹了两把,然后直甩;大概是汗太多擦不净,又转身背了人,拉身上的t恤下摆擦脸。

林曦看他露了一大截背出来,不觉要笑。

秋荻本想装没看见,后看林曦在笑,也忍俊不禁,又道:“春光乍泄”

林曦原本没觉得什么,听她一说,不好意思再看,忙把目光收回。

场上的竞争却异常激烈。

严隽陈晨薛剑梁昊姜烺五人挤成一团,个个都在全力冲刺,一会儿他前一步,一会儿他后一步,互不相让;内场的拉拉队们也跟着跑成一团,叫得声嘶力竭。

林曦看跳跳拉着6萧给陈晨加油,好笑,心想这陈晨老实得跟郭靖似的,倒有可爱之处,而跳跳是更有可爱之处。

因严隽把节奏掌握得好,最后以一步的些微优势取得第二,陈晨位屈季军。

至此,这场运动大赛告以段落。

14个班中,丙护2在能参赛的八个项目中共获一金二银一铜,成绩斐然,护理班一向默默无闻,没出过这样的成绩,别说学生,就是老师们也觉得惊奇。周瑞芳喜得情不自禁,笑容满面的一遍遍看自己的学生。

林曦写好信,看手表二点多了,电视又没意思,遂下楼去校外寄信,随后往宿舍走。

到教学楼的侧面,路过宣传栏,她见有新换的,便放慢了步子浏览一下。

因这时多数人休息去了,校园里静得很,一个人影儿没有,所以她就不看路,只管侧着身子边看边走。

等到了尽头,她正过脸来,忽发现康永站在面前,她几乎撞上他。

若在从前,她必然大怒,但在此时,却不知怎样才好。

康永看看她的脚,先问:“好了吗”

林曦点头。

两人顿了一会儿,不知说什么好,闷闷的。

林曦便想先走,谁知康永也跟着她转身,两人走成一排。

林曦四下看看,没一个人,心想万一打哪儿蹦出来一个,看他俩这样,那怎么好遂停下问:“你有什么事”

康永一愣,随即回:“没事儿。”

林曦瞅他一眼,想问那你跟着我干嘛又觉问不出口,忽听康永问:“那、那膏药你用了没有”

林曦大吃一惊,扭头直望着他。

康永被她看得脸上发热,忙道:“我想,我想她会给你用的。”又加道:“那次我是无心的,你对我有看法,我说不清”

林曦心里转了好几个弯,也不知什么滋味,半晌问:“你不累吗”

康永听她冷不丁冒了一句这样的话,不知她什么意思,一时接不下去;又听她说:“你跑那么长时间,这会儿应该去睡一觉才好”

康永听出她语气中的关心,便看着她,脸上慢慢凝了笑意:“马上回去。”

林曦不觉要笑,又道:“那你先走吧”

康永应了声“好”,果然转身向前去。待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道:“你也回去歇歇吧,明天要上课的。”

林曦含笑点头,康永也回个灿烂的笑容,转头向宿舍跑去。

林曦回了宿舍,见在的人都睡觉,遂也躺到床上,但却了无睡意。

一连串的事情串联起来,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康永,康永对自己不一般呐

“他喜欢我”

这四个字在林曦脑中一闪,她的心不禁怦怦跳起来。

还没有被人喜欢过呢,这种感觉真好。

林曦想着他刚才的笑容。

他真是挺好看的,真奇怪,我怎么现在才觉得虽然没有哲哥好看,但也差不多了,也许以后我会觉得他更好看。而且他只对我好,你看看,那些女生给他送水送毛巾的他都不要,要是哲哥,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用着再说。

林曦将康永和苏哲反复对比,一下子竟觉得康永似比苏哲还好,这个想法在脑中刚一成形,她忽的觉得对不住苏哲,遂拿被子盖住头,打算不想这些了,睡觉。

好容易有些朦胧了,就听宿舍门一开,有人进来将一封信放到她的床头。

林曦拿起一看,见是苏哲的,忙拆开。

原来苏哲见她迟了日子没回信,等不及又来了一封。

林曦看着,又感慨:还是哲哥好,我就迟了两天,他又担心得不得了;除了父母,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了。再想到秋荻和常骐,那样眉来眼去的,说不好就不好了,真没意思。又想康永到底不是常骐,至少还比他坦然些,至少也没让她受气,至少还没人在她面前说他喜欢谁吧。

思来想去,觉得更乱了,只得不想,但又睡不着,遂干脆趴在床上给苏哲回信,告之文学社的乐事。

双花

近晚,秋荻过来约吃饭,林曦拿着信下来,秋荻见了奇怪,林曦忙说又收到一封,赶紧回的,秋荻便微笑了不说话。

进了食堂,林曦看窗口正好没人,赶紧拿了盆子冲过去。她刚买好,见严隽常骐也排到她们的窗口来。

严隽笑嘻嘻的:“你们的人老去我们窗口,今天我们也过来转转。”

林曦便笑:“欢迎欢迎,我们的饭好吃。”再看秋荻,自顾自的买好了,回身只冲严隽略略点头,瞥都不瞥常骐一眼,径自走了。

林曦看常骐一半微笑凝在脸上,续又续不下去,收又收不回来,一片凄惨,心里倒有些同情他。

严隽显然也莫名其妙,看看秋荻的背影,又看看常骐,就听里面阿姨催:“你吃不吃啊”他忙把盆子递进去。

林曦坐回餐桌,看秋荻大口大口吃得挺香,心里纳闷。再看严隽常骐面朝这边坐着,常骐垂着头,慢慢的舀饭,再送进嘴里慢慢的嚼,简直看不见脸。

忽见严隽抬起头来,先看看她,又拿眼睛看常骐,再拿眼睛看秋荻,最后还将眼睛放在她脸上,又屈手指在脸上挠挠。

林曦明白他的意思,心想这可怎么说呢,只得略摇摇头。她还想再看看常骐怎样,忽觉周围有数道目光扫向自己,遂选择作罢,低头吃饭。

秋荻先吃完,便去充水。

林曦自去水池洗碗,见康永也端着空盆子过来,站到她对面;两人互看看,皆是微笑。

再回食堂,秋荻已来了。放好餐具,两人一同出门。迎面严隽常骐起身去洗碗,严隽依旧笑笑的,而常骐却垂着眼睑,脸上一团淡漠。

出了食堂,林曦秋荻不约而同的往操场边的花圃走。

林曦正待说话,忽听秋荻冷笑一声:“你看到了,瞧他那模样只要我有一次不理他,马上下次他就不理我;哼谁稀罕”

林曦听她怒大于气,便道:“真是,是挺讨厌”

秋荻又道:“我算看透了,再不会做傻子他有什么好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还以为自己是谁呢我看他不值一文”

林曦跟着道:“不值半文”

秋荻看看她,加重语气:“我是说真的这两天我想想,一点意思也没有。我是有点喜欢他,但得建立在他也喜欢我的前提上,要是我觉得他喜欢我没有我喜欢他那么多,那还有什么意思我才不做这种没脸的事呢我想着再也不用为他烦恼了,心里轻松得不得了。”

林曦看她大失平日的风度,心里直笑,嘴里却说:“是呀真不值得他那种人满街都是,一抓一大把。”

紧接着便是丙医的成果展,闻静林曦等人最在意他们的水平,因为是同年级,可比性最高。

这天一吃完中饭,闻静等便急忙忙拥过去看。

展览室里以大红为主基色,穿插着浅黄的配色,视觉上比较喜庆。

林曦捡抢眼球的几个展区先看,虽说总体比不上乙药,但也有别致之处,尤其是优秀作品区,文稿、书法、绘画、版画,琳琅满目,件件都能看。

她瞥见一个速写本,封皮上用黑钢笔勾了“圣斗士”的群英像,虽是聊聊几笔,神韵却全部出来;她算是行家,知道能画成这样的一定是高手,忙拿起细翻。

果然不出所料,里面的还更胜一筹,栩栩如生不说,更透着灵动之气,虽是墨色勾勒,竟比彩画看起来还惹眼。

林曦暗想:真是山外青山楼外楼,不想在这里还能碰上对手。一路看下来没见着画者名字,她忙又翻到前面去找,仍是没有。她不甘,又细细重看一遍,最后的在尾页上发现两个小小的字――姜烺。偏她认不得第二个字,心里郁闷,怎么还有用这个字的明摆着叫人喊不出嘛。

秋荻见她拿着画本来回的看,也凑过来,只看一眼,便被吸住。林曦便跟着她又看了一回。

秋荻道:“不比你差,他们班真是有人才。看来普医又要抬头了。”

林曦便问:“你看那个字念什么”

秋荻竟也不认得,遂读半边:“是不是良”

林曦试着读读:“姜良姜良”又皱眉:“好象挺拗的”

忽听一个男声传过来:“不读良,念ng,明朗的朗。”

林曦秋荻皆是大窘,歇了片刻才好意思转脸看,见是一个中等个儿的男生,穿一件米色细灯芯绒的衬衫,深色的牛仔裤,一脸懊恼。

林曦恍惚在哪儿见过,但肯定不认识,想想被人当面指出念错字,真是没面子,遂问:“你怎么知道我念的是什么”

那人生气似的:“我自己的名字还听不出来吗”

林曦一听他是姜烺,心里直叫倒霉,但还狡辩:“我叫是的姜良,又没叫姜烺,怎么是你的名字”

姜烺被她一绕,怔住,明知道是她逞口舌之利,一时却也没办法,只得愕在那里。

秋荻在旁好笑,遂放下画册道:“咱们再看看别的去”

林曦又看看手工和作业,都还属上乘,闻静也转了一圈,跟她碰个眼色,先出去了。林曦也想走,去找秋荻,见她又回到了作品区,因见姜烺已不在,遂也过去。

秋荻捧着一叠文稿看得认真,林曦见是校刊选登文章及获奖征文的复印件,遂笑:“不是都看过的,有什么可看”

秋荻不出声,将那叠文稿一翻,又用手指在里面点了几处。

林曦顺着去看,见她点的皆是“冥天”两字,心下一转,立时把手一拍:“原来是在他们班里我就奇怪”又笑:“这下包围圈可小了”

秋荻亦凝神去想,半晌显出惘然的神情来。

林曦忙将丙医里知道名姓的排一排,又思及相关的琐事,心里便锁定了一个人,但转念又压下了,冲秋荻道:“哪天去套套严隽。”

秋荻微微点头。

两人正待出去,就见严隽捧着一本硬抄恭敬恭敬的过来:“两位才女留步打个赏吧”

林曦与秋荻对看一眼,笑问:“小儿何德何能敢求布施”

严隽忙道:“愿两位事事如意,发发慈悲”

秋荻又笑:“随小生口吐莲花,半文不给”

严隽憋了一会儿,没想出好话儿,不觉拉了脸:“到时别怪我也不给你们写”

林曦笑回:“看到时不请你写你还非要抢着写呢”

严隽不觉“嘿”一声:“咱们走着瞧”

林曦拉秋荻笑着出来。

上了楼,秋荻笑道:“你说话也狂了,本来他能给咱们写的,这下也不肯了”

林曦笑:“这么干啦啦的,哪个不惜墨如金何况大家还是对头。我想了好几天了,总算想出点眉目来,但还得再斟酌斟酌。走,找闻静去。”

闻静正靠在大阳台上等她们,看见两人便笑:“这下咱们怎么接招”

林曦不答她的话,却问:“你认为评价成果展成功与否的标准是什么”

闻静顿一下,答:“主要是看老师和同学的评价,口头的、书面的。”

“那是口头的重要还是书面的重要”

“当然是书面的更好但是谁愿意为别人做嫁衣裳”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秋荻不觉笑了:“如果把那本速写本给你,你也不会吝惜写几个字吧”

林曦大点其头:“何止几个字,几十个字我也愿意写可惜,他又不给,我凭什么写”

闻静听两人一问一答,隐约想出点名堂,忙竖起一个手指直“嘘”:“先打住先打住,我再找几个人来。”

转眼到了五月中,文学社第四次开课。

因秋荻回宿舍去了,林曦便早早的从教室过来。教室里已到了半数的人,有的独自百~万\小说,有的高谈阔论。林曦依旧坐老位子,又帮秋荻把位子占好。

不一会儿,见康永从后面过来,坐到她的正前面。

林曦有些奇怪,又有点不好意思,还没理出头绪来,康永转了脸问:“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丙医算不错了。”

林曦看他神情坦然,目光温和,很是光明磊落,立时没了忸怩之感,笑:“我们嘛,自然是好上加好你好好想想怎么给我们留言,别的不必多虑”

康永微笑:“你还指望我给你们写好的你给我们写了什么是夸还是贬不凭良心”

林曦好笑:“你知道哪个是我写的不要含血喷人”

康永扯着嘴角摇摇头,道:“校中无状元,探花称大王”

林曦听了感慨:大多的人都不署名,我又写得潦草,他怎么认出来的。当下笑回:“小同志不能光听表扬,也要吃点批评,这样能长结实,不然浮肿,一摁一个坑。”

康永看她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忍不住的笑。

别的学生见他俩居然当众说笑,样子虽不张扬,但极具冲击力,引了绝多的视线。

康永面向后,而林曦又坐得前,室内的一举一动他看得清清楚楚,心里虽反感,但平时少有这样的机会,遂不去理会,只稍侧了身子,把脸朝向窗外,尽量避免与旁人接触目光。

林曦看他只穿着一件t恤,撑住课桌的胳膊颇结实,遂问:“你一直练跑步”

康永微笑:“不,只是他们的耐力太差”说着,微一挑眉,左嘴角上扬,有些嘲讽的意思。

林曦忽觉他这样笑时象方毅的侧面,便直望着。

康永觉得她的目光,也回望过来,脸上又恢复原先的温和表情。

秋荻刚进教室,便觉得气氛异常,好些人的目光全向着一个方向,跟那里有北极光似的,再一细看,原来都看着林曦康永说话;而那两人却没事儿人似的,我行我素,单说他们自己的;心下不觉升起满满的佩服,思及自身,倒又微微伤心。

康永抬眼见秋荻到了,便微微一笑算是招呼,秋荻亦是微微一笑,随即坐下来。

康永久闻她的名,但从未有机会细看,趁这个空儿,遂拿眼睛紧紧盯了一下。

蜜色的皮肤,挺直的鼻子,乍看不觉美丽,但细瞧下去,却是清雅幽闲,全无俗韵;便想:都说常骐如何如何,我看配她也不强到哪儿去;再看林曦和她坐在一起,一个华容袅娜,一个仪静体闲,真是说不出的悦目;不觉又想:难怪有人会见一个爱一个,女孩子真是各有各的好处,说都说不出来。

忽见林曦一脸探询的神气瞅着他,眼里微微一丝笑意,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他赶忙屏息凝神,道:“我过去了”说着,不自觉的又望着她微笑。

林曦稍稍一翘嘴角:“不送不送”

林曦看他走了,转脸冲秋荻低笑:“你看他刚才看你的样子幸好我还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不然哪,真挺丢人的”

秋荻先还没明白,后看她笑得鬼鬼祟祟,恍然大悟,不由得直叹气:谁喜欢上她真是倒霉透顶加上心思不顺,干脆不理她。

上官薇又看了一下表,见常骐还没有动身的意思,遂上前:“走吧,马上就上课了”常

骐头都不抬:“我不去”

上官薇奇怪:“你不是进来了又没有别的事,干嘛不去”

常骐依旧不抬头:“我不想去”

上官薇低头看他半晌,咬了咬嘴唇,转身走了。

林曦听严隽报到常骐时没人应声,心里奇怪,不好立即回头,事后偷偷往后扫了一圈,真是没有,心想:真是有意思,那家伙气性这么大,面都不照了。再偷看秋荻,静如止水,看不出一丝不高兴;便想:这两人天生一对,都能装没事算了,我也装没事

居子夫今天讲柳永,按老规矩又是之前考联句。

柳永乃是慢词第一人,而林曦天生胃口好吃得下,所以最喜欢这种功夫菜,一首首烂熟于心,提个头儿,她能顺着一溜儿背下去。

于是,秋荻能对出的她便不吭声,秋荻记不全的她便接口,引得居子夫摇头晃脑,不亦乐乎,旁人除康永、严隽能勉强支撑些外,其余的只有傻听的份儿,这两节课下来,林曦秋荻的声名便如冲天的烟火,只要抬了头的人,没有看不见的。

一下课,林曦秋荻肖娴便聚到门口,候着居子夫出来。

居子夫看这三人毕恭毕敬的样子,奇怪,正要开口问,就听林曦笑问:“老师下周末有没有空我们想请老师来看看我们班的成果展。”

居子夫如今已将她当爱徒看待,再说是请他看看展览,岂有不应的理儿,立时笑咪咪的点头,又定好时间。

严隽隐约听到他们说话,心想她们还真是想得出来,怎么我没想到这个近水的楼台,倒让她们得了月去,真是气死人。

一路回教室,想着还气闷。

常骐一直坐着百~万\小说,看他拉着脸过来,仍是自顾自的翻书,不理人。

严隽好笑,问:“你怎么去一次就不去了简直是塌我的台”

常骐放了书,回:“我不喜欢居子夫。”

严隽看他一脸不痛快,不愿再搭理,遂转身下楼。

大操场上人头攒动,几十人争抢一个足球。

严隽站在场外看了一会儿,见本班的姜烺程浩宁等都在,一个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康永也在场上,前冲后退,游刃有余,他一惯打前锋,是进球的好脚。

药剂和检验素来是一个阵线,普医和影像则是另一阵线。

严隽细看一圈,估算出场上的人数已是他们这方占优势,犹豫着不好上去。正愣神间,就看药检队的人全部压向他们的球门,混乱中一阵拼抢,摔倒者前赴后续、络绎不绝,滚了一地的人,而足球也被撞得蹦蹦跳跳,毫无章法,眼看着往线外飞。

他瞥见康永从地上蹿起,直奔足球而来,忙也往场上跑,因他的距离近,抢先碰到球,一脚过去,球划了一个弧,变了方向,直奔药检队的球门去了。

那边正有没来得及赶回去救急的医影队员,碰上这个巧宗儿,乐得心花怒放,抬脚射门,药检的守门员倒也不含糊,拼着摔个跟头,把球扑出来,那人紧跟着再补射,球进了。旁边围观的人看这通起死回生,大叫精彩。

康永侧着脸看看严隽,嘲讽:“好球好球”严隽笑嘻嘻的:“承让承让”

康永便道:“要踢一起踢,别做暗器”

严隽回:“胜者王候败者寇,哪有那么多大道理”

康永扯着嘴角一笑,转身下场去了。

严隽看他如此,觉得没面子,但又不好叫他回来,站了一会儿,遂也往场下走。

噩耗

林曦端着饭盆往餐桌走,迎面见康永一脸汗漉漉的过来,看着她,轻轻微笑。她便也冲他含笑点头,待坐下,又见严隽一个人进来,心想:奇怪,好久没看见常骐了,那时每天总能碰到一次,怎么现在跟蒸发了似的;再去看秋荻,慢慢吃着饭,神情虽是如常,但明显着食不下咽,跟前几天又不一样,那会儿神清气爽的,好象凤凰浴火重生,如今怎么看怎么象霜打的茄子。

林曦一边嚼一边沉思,真觉得越想越不通。

饭后出来,秋荻要回去收拾宿舍,林曦便先回教室。

刘巧文看她来了,紧冲她招手。

林曦一看她这架势,知道准是出了什么三八事,遂过来坐下,准备春风吹驴耳。

刘巧文压低声音:“你知道不晓宣的爷爷死啦”

林曦打了个突,扭脸急问:“你说什么”

刘巧文看她神色大变,忙重复:“晓宣的爷爷死了,她爸下午刚来。你说神不6萧说晓宣早上告诉她们梦到她爷爷,心里还担心的,结果她爸下午就来报信了。”

林曦就觉耳边一阵嗡鸣,只看她的嘴在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半晌才缓了些,急问:“那晓宣呢”

刘巧文道:“在宿舍哭呢可能要请假回去。你说”话未说完,见林曦起身往外就走。

林曦上了四楼,远远就听着哭声,再看别的宿舍伸头探脑。她顾不得别的,往4o6去,到了门口,却进不去,里面围了一圈的人,她想想,便回4o7。

青眉正站在阳台上听动静,见她进来,遂也往里走,低声问:“你知道了”

林曦点点头,累了似的,坐到朱萍床上。

青眉又道:“人的事真是说不明白,中午她还跟我说昨晚梦到她爷爷了,这一阵子她爷爷身体不太好,一直住院,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说:“你有空劝劝她,你的话她听得进去的多。”

林曦便问:“请假回去”

青眉摇头:“她爸的意思不叫她回去了,反正人也没了,路上两头跑,这边又拉课;她是要回去,八成还没定。”

林曦无语,只坐着发愣。

青眉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半晌,忽听青眉出声:“我八岁的时候爷爷就没了。他是对我最好的人,卖麦芽糖的一来,他就会买一块给我。到现在我都记得那味道,又甜又软,粘在牙齿上下不来,只能慢慢的用舌头舔。他不在乎我是女孩儿,说我比男孩儿好。”

“他是脑溢血死的,那时没人知道,看着他倒下来,还用拖拉机送到县里去,一路颠着,他再也没醒过来。”

“好长时间我都不觉得他是死了,我总觉得他还会再回来,还会再买糖给我,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也幸好再没回来”

林曦看着青眉,见她脸上无悲无喜,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似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她心里伤感,顿了顿,道:“我爷爷对我可不好,他总嫌我是女孩儿,可我老妈老爸喜欢我,气得他要死。他狂喜欢打麻将,但技术不高,尽输,一输就到处要钱。”

“他在我十二岁时死的。先在牌桌上轻度中风,去医院后医生都说能治好,但要住院;他哪能待得住,忍了三天非要出来,回来就上牌桌;后来又中风,就不行了。那天下午,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就觉得他要死了,果然不错。我看他还笑了一下,一点儿不痛苦。他们都哭,就我不哭,他们都说这小孩心硬,会记仇。可我觉得他活着更不开心,牌不能打了,整天躺在床上,背上长了褥疮,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想他一定也想死的,要不最后他干嘛笑呢可是到晚上,睡下来,我想着今后再也看不到他了,他对我是不好,但还有过好一点的时候,给我买过铅笔,赢钱时还会买冰棒,我便蒙着被子哭得好伤心。”

“但我还是认为他死了更好,因为他一直都是开心的人,输得再多他都高高兴兴,没一点烦恼,可在最后的那两个月里,他从没有笑过一次。在这个世界上,他的乐趣已经享受完了,为什么不去另一个世界呢也许那里的乐趣刚刚开始。”

青眉无语,好一会儿微笑:“是啊,我也希望爷爷死得早,否则,他看见我现在这样,更难过”

林曦知道她家境差,但看她平时为人,不似吃不了苦的,今听她这句话,似还另有隐情,正待问,就见秋荻在门口探了一下头。

秋荻见林曦也在,猜到她必是知道了,遂进来坐下,一时三人都无话。

青眉看看手表,对林曦说:“不早了,要不我和秋荻先回教室,到时跟闻静说一声,你留下来陪她说说话。”

林曦点头,秋荻伸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按:“我有蜡烛,拿来给你。”

等人都走完了,林曦轻轻进了4o6。

晓宣哭得声嘶力竭、泪痕交错,正哽咽,忽看见林曦,不觉又呜咽起来:“曦子,我爷爷被人害死了”

毕国宇立时一抬头,见这个女孩背着光,看不清脸,却有一股沉稳凛然之气;他早听晓宣说来说去,知道女儿对这个朋友不一般,遂起身道:“你们说说话,我出去买点东西来。”

林曦忙回:“叔叔出校门往右边走。”

毕国宇点头,看看晓宣,眼中露出爱怜之情,再看看林曦,似有请求之意。

林曦便点点头,毕国宇忽觉这女孩极聪明,放心去了。

林曦坐到晓宣身边,缓缓道:“咱们将来也是要为人打针挂水的,要是旁人都怨咱们害死了人,咱们怎么做呀”

晓宣呆了一呆,眼泪还是流下来:“本来好好的,打一针就不好了,怎么可能”

林曦便点了蜡烛,放在窗台上,又关了窗子挡住风,复回来坐下,慢慢道:“你看那个蜡烛,总有灭的时候,不能因为它现在亮得好,就认为它永远这样。所谓油尽灯枯,就是如此”

晓宣不觉又哭出声,半晌断续道:“我,我不明白。去年我奶奶死了,现在,现在又轮到我爷爷了。将来将来会是我爸爸,还有还有我妈妈。他们养我就是为了要我看他们他们的死亡吗”

林曦听这句话,不觉鼻子也发酸,再看她又哭得打噎,忙道:“你出生的时候,旁人不知你将来会怎样,可他们说恭喜恭喜;你死亡的时候,旁人不知你会往哪里去,但他们说可惜可惜,你觉得好笑吗”

晓宣一愣,伸手抹了一下眼睛。

林曦又道:“或许若干年后,又会有人抱怨,我家毕晓宣奶奶干嘛生出毕小小宣妈妈,而毕小小宣妈妈干嘛又生出毕小小小宣我,就是让我看她们的死亡吗真是害我呀”

晓宣听她绕口令似的,“小小小”,却口齿伶俐,一个顿儿也不打,又想笑,一时间,脸上表情换不过来,弄得眉眼皱成一团,眼泪鼻涕呛出一把。

林曦忙拿了毛巾给她擦:“人说灵魂在七天内是不会散的,你爷爷见你这样,能放心吗你若好好的,还跟从前一样,他肯定最高兴。”

晓宣吸吸鼻子,似缓了缓:“爷爷最喜欢我了。每次我一回去,就到处打扫卫生。我家的家具是那种老老的红木的,好多格子,里面最容易藏灰;还有那种花木床,上面好多花好多人,很难擦的。我每次都能擦得干干净净,他总夸我是好闺女。我家还有一个红木的盆子,我刚出生的时候就睡在里面,他常端着盆子带我出去玩”

林曦握住她的手,静静听她说话,一边轻轻理她揉乱的头发。

晓宣紊紊不停的说,最后一顿,又大发悲声:“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林曦正要说话,忽听有人敲宿舍的门,她猜是她父亲回来了,忙过去开,却是两个人立在门外。

此时天色已暗,室内又没有灯,后窗台的烛光根本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