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第29部分阅读(1/1)

曦便笑:“领教过了。”随后一说。秋荻道:“他若走了也好”林曦笑:“我不留,也不赶。留有留的好处,走有走的好处。静观其变吧”又笑:“还有好玩的呢,你猜另一个是谁,是康永那个吹箫的老乡。”秋荻愣一下,片刻皱眉:“这是谁安排的有意使坏嘛”林曦又笑:“看来再与世无争,还是碍人家的眼了只不知道是谁我也烦不了”

秋荻慢慢道:“这下你要比从前苦多了。”林曦道:“你也要准备了,我的宣传委你要接了。”秋荻轻叹一声:“真是身不由己”林曦道:“正是呀,我就说感觉不好嘛一变大就很麻烦,好像就进江湖了,人也不是自己的了。”秋荻无语,缓缓叹口气。林曦抬眼去看场上,还有几个人,影绰绰的,仍在踢。

秋荻渐觉寒意,再看看教学楼,大半教室都空了,遂道:“走吧。”林曦随着起来,挽住她的胳膊。行至一半,见踢足球的也散了。一人直往这边来,秋荻看身形像康永,遂低低道:“我先到前面去。”林曦想拉没拉住,便停下来,正好隐在树影下。

康永隔着三步站定,微笑道:“总算尘埃落地但这一年你要累多了”林曦看月光透过树梢,斑班点点的洒下来,有几点落到他脸上,细细的亮白,团团的,晕晕的,随风飘摇,一会儿在额上,一会在鼻下,说不出的悄然,遂笑:“不怕,有人给我吹箫呢”她的脸在暗处,康永看不见表情,但听口气,似乎是玩笑,当下也笑:“萧算什么,口琴更好”林曦纳闷,反问:“她还会吹口琴”康永回:“不是她,是他”林曦立时明白他指的是祁或是卓,倒不想再问。又听康永道:“我不知道你都听了什么,但在我看来,郦宛挺不错,跟我表妹一样,她能帮你做事的。”林曦听他声音愈渐消沉,忙回:“知道了”康永稍一低头,后说:“一会儿熄灯了,走吧。”林曦便抬腿向前,康永等她上来,一转身,两人让着一个肩距,并排而行。

秋荻看那两人过来,便冲康永点头微笑,康永亦浅笑一下,直往宿舍楼去了。秋荻看林曦有些不乐,触及思绪,也觉烦闷,便幽幽的说:“长大真是不好偏偏还是要长大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所求不得、烦恼日炽这一生,总要尝遍的”林曦忽觉一阵恍惚,喃喃道:“所谓生即苦,便是如此”

控局

次日,林曦仍睡着,听秋荻的声音传进来,忙掀起床帘看。秋荻近前低声道:“我去百~万\小说,你去不去我等你”林曦便道:“我困死了,不想去。你回来带点吃的给我。”说着一挤眼。秋荻只作不见,轻轻去了。林曦又睡一会儿,忽想到还要回信呢,忙起来,看看时间,知道食堂没的吃了,便准备出去,就见晓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过来,一叠声的叫:“请吃饭请吃饭”林曦便笑:“好说好说,一碗馄饨,两个烧饼。”晓宣不依:“我要吃大排骨面。”林曦夸张道:“这不要我破产嘛。”晓宣遂笑:“那你请客,我付钱,好不好”林曦笑而不语,和她一块携手下楼。

吃着面,林曦笑问:“你再看陈翰傻是不傻”晓宣一皱眉,半晌不出声。林曦更觉好笑,便不说了。晓宣又吃了两口,忽的将筷子一放,恨恨道:“这混蛋,一直在耍我”林曦看她脸气得通红,忙道:“别想那么严重你听说过小鸭认母鸡的说法吧,他第一个认识你,依赖性会强些。”晓宣气道:“他是什么小鸭看昨天神气的,简直是大野鸭子。原来傻的人是我”林曦一看情形不对,忙叉话题:“你知不知道我的手下们是谁”

待回来,晓宣仍是余怒未消,林曦看她这样,忙道:“一起去教室吧,没准有好电视看。”说着拉她走。刚到教学楼前,就见陈翰从里面出来,老远的便叫晓宣。晓宣正没好气,看见他更火冒三丈,遂将脸一板,狠声道:“又喊我干什么是找不着天还是找不着地是丢了胳膊还是丢了腿我是你保姆啊一看见我就鬼喊鬼叫胀人眼睛给我死一边去”说完,理也不理,擦过他蹬蹬走了。陈翰被她冲得莫名其妙,半天回不过劲儿来,再看林曦抿嘴笑着,也要走,忙拦住:“林曦姐姐,我没得罪你吧”林曦听他话音可怜兮兮,再看他脸上也可怜兮兮,绷不住要笑,忙紧忍着,回:“陈翰弟弟,你当然没得罪我,你是得罪晓宣姐姐啦”陈翰忙苦着脸道:“林曦姐姐,我怎么敢得罪晓宣呀”林曦便笑:“陈翰弟弟,量变会导致质变的呀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呀”边说边往前走。刚进教学楼,又听陈翰在后道:“林部,晚上六点,在学生会集中开会,请务必准时”林曦听他声音已然沉着清朗,遂回头颔首,应了声“一定”。

林曦在教室回好信,已然是下午两点,又陪晓宣说会儿话,再看百~万\小说,一晃也就到五点了,秋荻回来,两人一起吃饭。林曦看还有点时间,便回教室转个弯,随后带着工作笔记往学生会去。

严隽于余已到,林曦打过招呼,静坐等待。时间不长,另几人全部到齐。严隽也不多话,开门见山,直接将工作任务一一分派――协助团委改选。除陈翰外,都是老人,知道大体步骤如何操作,于是并无多话。不到半小时,严隽便宣布散会,单留林曦下来。

严隽看人走尽,笑道:“祁那儿没动静,看来你是摆平了。”林曦微笑:“言之过早”严隽又笑:“这一块你的任务最重,得赶紧开会,把任务传下去,还有各班宣传委得赶紧集中,如果有利民政策,这会儿正好收买人心。”林曦笑而不语。严隽看她神情有些发懒,遂道:“既然进来了,总得做下去,慢慢的也有意思”林曦便笑:“我晓得。”又笑:“你现在怎么尽打官腔了”严隽一怔,随即一本正经的说:“青春一去不复返,可不只剩乏味了”林曦便做恍然大悟状:“原来美的代价如此惨痛”严隽道:“那你的手下不是称之谓丑了”林曦回:“非也非也,应称之谓更美”严隽失笑,又听她说:“那个冥天的稿子我不会用了,你去知会一声。”严隽点头:“非常对”两人又讨论一番宣传部的日常工作,严隽捡重要的一一点出,林曦细听,一边做记录,直到八点才散。

次日下午,林曦便将部下集中到文学社开会。她先将下发的任务说了一遍,一是板报展览,再者是新一期的校刊出刊,其次是宣传橱窗――这期又轮到学生会;后将自己的大体思路一提。那三人皆是新生,没有大的整体概念,先听时有些茫然,后听到林曦的框架,便有了底,脸上渐渐缓和。林曦又道:“单凭咱们四个人,是做不成事的,各班的宣传委都是左膀右臂。我想想,也不能光使唤人家,也要雪中送点炭。先前我看了几家板报,不太成体统,学校有不少这方面的书,你们有空也多看看,明天开会我就宣布,平时各班出板报如有困难的,我们将施以援手。大家看有没意见”林曦一圈扫过去,除卓其楷摇头外,那两人没反应。她便直看着祁秋离,出声发问:“秋离你说说”祁秋离听她冷不丁叫自己的名,一时没回过神来,半晌才说:“我没意见。”林曦便又去看郦宛,郦宛不好意思的笑:“我不行”林曦微微一笑:“我们可以教你还有问题吗”郦宛赶紧摇头。

林曦笑道:“我想咱们不可能干什么事都四人一齐出马,这样好不好催稿子收作品这些小事咱们分头行动;如果是指点、审稿、换橱窗之类的大行动,咱们再合在一起做”看那三人都点头,遂冲祁秋离卓其楷一笑:“你们是绅士我们女士优先”后望向郦宛,笑道:“我比你大,我学孔融让梨,你先挑一个”郦宛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倒发窘,微微看一眼那两人;那两人也是不尴不尬,有些不自在。郦宛便低头:“还是你安排吧”林曦好笑:“你可别后悔”说着,手指一点:“我挑其楷了”卓其楷便一笑,唇红齿白。林曦又看着祁秋离:“你们班板报不错,平时多带带郦宛,正好你们离得也近。”祁秋离稍点点头。林曦便笑:“乙届1月就实习去了,咱们可以带管不管。这样,乙丙归我和其楷,丁届你和郦宛负责,怎么样”祁秋离只得又点头。林曦又道:“我想就是没事咱们也得定期聚聚,通个消息什么的,大家看多长时间为好”卓其楷便说:“太长了不好,一个星期怎么样”郦宛道:“最好在周六。”林曦点头,又问:“秋离的意思”祁秋离点头:“我同意。”林曦便笑看郦宛:“下次你把箫拿来。”又看着祁和卓:“你们谁会吹口琴的”卓其楷看向祁秋离。林曦便道:“那秋离带上口琴。”又问其楷:“你会什么”其楷忙摇头。林曦道:“那不行,你也得准备个节目。事先说好,我讲笑话。咱们做事做闷了,自娱自乐,换换脑子。”又笑问:“还有事吗”三人皆摇头。林曦便将手一拍:“ok,散伙”

卓其楷看林曦自往宿舍楼去了,似自言自语的说:“她真不像女生班出来的”郦宛笑:“难怪我老乡喜欢她呢,我都喜欢她了”卓其楷看看她,想笑的样子,独祁秋离一言不发。

周二下午,林曦召开全校各班宣传委会议,一则彼此认识,再则布置任务。乙届也参加,二十多号人坐了半屋子。林曦看看,差不多都见过,但有一半不熟悉,除了新生以外,各班还有另换的,居然有常骐。林曦按严隽的法子,等众人一介绍完,便紧锣密鼓的将工作发下,大家忙着记录询问,没功夫干别的;之后她将怀柔政策一说,新生们自是大为高兴,拍桌叫好。

最后她依然问一句例行公话,就听乙药的宣传委出口发难:“请问林部长如何看待校刊上的情诗今后会不会予以取缔”林曦一直记不得这个女生的名字,但知道她一直对自己颇不友善,如今这个问题一抛,倒似一颗炸弹,炸得室内一片寂静,炸得众人的目光一片雪亮,全往她脸上集中。

林曦略一沉思,随即笑问:“我想我们得定义一下,什么叫做情诗呢”就听底下起了一阵窃笑,半数人开始交头接耳;又瞥见秋荻还尚自镇定,而常骐则有些如坐针毡,便朗声道:“那大家听听这首诗,看算不算情诗。洞房昨夜停红烛”一句刚出,大多的人开始面露微笑。林曦顿一下,依旧往下念:“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吟完看着众人不语。几个新生先叫起来:“算算”林曦便望着那女生:“你看呢”那女生想想:“应该算吧。”林曦微笑:“这首诗的名字叫近试上张水部。”看大半人显出茫然的表情,她遂在黑板上写下来。“作者是唐朝的朱庆余。近试的意思是临近科举考试;上是敬,献;张水部是指当时的水部郎中张籍。唐代士子在应试前,喜欢向名人投诗,希望得到赞扬或是推举,以此扬名立万。朱庆余的这首诗借新娘之口表达自己临试前的不安、忐忑的心情,大家想想这算不算情诗如果算情诗,又是谁给谁的情诗”那女生讪讪的回不上话,旁人有的笑,有的惊奇,有的沉思。

林曦又道:“我再念一首,大家再评评。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妾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这首怎么样”说着直看着那女生。那女生有些踌躇,皱着眉答又不是,不答又不是。林曦不勉强,又问旁人,只听七嘴八舌一片,绝大部分说是,极个别说不是,她便问那个说不是的:“那你说说看怎么个不是法”那人回不出话,半晌笑:“我猜不是如果是,你就不举这个了”众人皆笑,林曦也笑,又道:“那我来说。这是张籍的诗,就是刚才说的那个张水部,题目是节妇吟,但题下有注寄东平李司空师道。”说着又写在黑板上。“李师道何许人也乃是当时的藩镇之一――平卢淄青节度使,他还有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头衔,是大大的官,炙手可热。那时候正是中唐,藩镇割据,李师道用各种手段,勾结、拉拢文人和中央官吏。他也看上这个张籍了,所以来拉拢他。张籍又是何许人是韩愈的大弟子。韩愈嘛,我不用说了,大家都学过他的文章,文起八代之衰,唐宋八大家之首,而他的政治主张则是国家统一、反对藩镇分裂。张籍的立场跟老师韩愈是一样的,他能去依俯李师道吗当然不可能,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毕竟人家官大呀,所以就用比兴的手法,写了这首诗,很委婉很委婉的告诉他:不是我不想去呀,但是已经有主子啦,恕罪则个啦骨子里就是不想去嘛所以说看起来是情诗,其实是政治诗”众人听她一会儿古,一会儿今,抑扬顿挫,字正腔圆,说得还有趣,皆瞪大眼睛听。

林曦看众人皆不出声,又扬声道:“不独是诗,任何文字载体都是如此。作者想要表达的,与读者所能领悟的,往往并不是一回事。作品本来是头象,有的读者则会分解成四根柱子、一个勾子、再来两把刀。这不是作者的错,也不是读者的错,更不是作品的错,而是远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上。所以说,只要是公认的好诗、好文章,我一概认可,一概选登,不能因为我认为是什么或是你认为是什么,就一棒子打杀,这样对作者不公平,对作品不公平,对别的读者更不公平。我不能有这样的权力”话音一落,赢得一片掌声,尤以新生班级更为热烈。祁秋离不觉也跟着拍手,至末才停。

林曦看众人表情,知道大局已控,遂一拍手:“大家辛苦散会”一时桌椅声不绝。秋荻看那几人都不动,恐她还有事,遂随着大部队走出,至门口,却见严隽立在窗外,正想往里走,她忙避开视线,匆匆去了。

林曦倚着讲桌,沉吟片刻,正待说话,就听清脆的掌声由远及近的过来,侧脸一看,原来是严隽,一派正颜厉色:“好一场舌剑唇枪好一场舌战群雌”林曦冷着脸回:“该赞严部督导有方,以致下属牙尖嘴利、吐珠咳玉呢还是该斥严部疏于管教,以致下属目无尊长、以下犯上”严隽神色不变:“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的下属无理,你该扪心自问、面壁悔过才对,怎么反而迁怒旁人”林曦立回:“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严隽瞅着她,忽的一笑。林曦不觉也破颜。

祁秋离等三人先看他俩面色不善、互发恶语,正惊诧,见又笑起来了,都有些摸不着头。严隽便转脸冲他们笑:“你们头儿厉不厉害有面子吧”郦宛最先笑了,贝齿如玉;卓其楷盯着林曦看,一脸好奇;祁秋离则目光飘渺,不知在想什么。林曦轻笑:“无他,口舌之利,不过尔尔”严隽笑:“我有东西转接给你,一上晚自习你就来学生会办公室。”林曦点头。严隽旋即出去。

四人理理桌椅,一齐出来。祁秋离随手将门锁上,将钥匙递到林曦面前,面色平静。林曦心下稍喜,遂微微一笑:“多谢”祁秋离稍一低头,也不说话,径自走了。林曦等三人一齐去食堂吃饭。

和合

严隽看常骐站在窗前发愣,遂过去笑问:“出去走走”常骐也不应声,跟着他下来。严隽看操场东边尽头凳子上没人,便往那边去。待坐下,严隽笑问:“如何现在觉得林曦怎么样”听他不说话,便又笑:“康永眼界那么高,他看上的还能差你真不识金镶玉。”常骐遂回:“我看你对她也不一般的很”严隽朗声一笑:“我有自知之明,跟她做朋友就够了,没别的非份之想。”常骐瞥他一眼,不信。严隽遂笑:“你别不信我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但在这上面还是挺有悟性的。我将来要娶老婆,如果长得好看就一定不能聪明,如果聪明呢,就一定不能长得好看。两者只取一,决不含糊像林曦这样的,敬而远之,决不考虑”常骐倒好笑,听他又说:“康永样样都比我好,但在这点上就不如我,他看不透,唉还有苦头吃”说着往操场上看。常骐心里发闷,脱口道:“那也不一定,现在在哪个城市不一样他去南京不就行了”严隽笑:“他是要去呢,又有什么用你不记得那两个人了我看和林曦不是一般的交情。你想想那样子,也不是一般的人。”常骐听他这个意思,便不接话了。严隽 又笑:“我提个法子给你,你最好既用真名,又用假名。来个鱼目混珠,这下神不知鬼不觉”常骐一愣,随即拍手:“对”严隽顿一下,又慢慢道:“你也别尽顾着眼前,想想明年这时候该怎么办你能像他那样全豁出去要不能,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常骐皱紧眉,一言不发。严隽看着操场上一点,半晌沉声道:“没法子,我还真是挺服他的”

隔了一天便是文学社开社。林曦初掌大印,自然要大展奇才,以此服众,偏又是居子夫的课,一个下午,就听这师生俩一唱一合,一承一转,居子夫摇头晃脑、乐不可支;林曦对答如流、口若悬河;连课间休息,这两人也是你上句我下句,说得一会儿不歇,听得一屋子人莫名惊诧、目瞪口呆。郦宛眨巴着眼睛直盯着林曦,而后跟卓其楷连着说“乖乖”“乖乖”;卓其楷亦是张着嘴,一脸愕然;祁秋离先还平平常常,后听那些诗词突兀奇绝,既不知出处、也不知意思,连个影子也抓不着,遂渐渐屏息敛容,湮了不服之心。

此后到月底,大小事情不断,林曦天天从早忙到晚,真觉得精疲力竭,好在那三人都很得力,交办的事情疏而不密的都能完成,她使心不使力,所以才能勉强支撑下来。

这天,团委竞选结束,林曦长吁一口气,只觉摇摇欲坠,恨不能立时瘫到床上大睡才好。卓其楷却兴高采烈,吵着要聚会;郦宛拿着箫一脸期待,而祁秋离则把玩着口琴微笑不语,林曦无法,只得搭着郦宛的肩头,晃悠悠的挪到文学社,一路哀叹:“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好,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卓其楷大笑不已:“林曦,你只比我大两个月”林曦道:“那就是6o天,也就是144o小时。”转脸问祁秋离:“是多少分”祁秋离随口报:“864oo。”林曦又加道:“也就是864oo分钟。”再问祁秋离:“多少秒”祁秋离一凝神,报:“5184ooo。”林曦便又加:“也就是5184ooo秒。”郦宛掩口而笑,声脆如铃。卓其楷不知接什么好,只得笑,一边打开门。郦宛一下子蹦进去:“又回家了”随即指着祁秋离道:“今天轮到你先了”祁秋离便往桌子上一坐:“你们点”林曦等三人便猜手面,偏林曦赢了,她想想问:“王杰的回家会不会”祁秋离笑回:“还有我不会的”说罢,将口琴放在唇边,专心致致的吹起来。

林曦闭上眼跟着节奏轻轻摇摆,郦宛则用手在桌上打拍子,卓其楷每到主调便吹口哨配合。一曲毕,三人皆叫好。祁秋离放下口琴,冲林曦道:“到你了”林曦思忖思忖,忽笑道:“这个有点少儿不宜呢”卓其楷拍桌大笑:“我们早过十四了,没少儿我就爱听少儿不宜的快说快说”郦宛知道她喜欢逗人玩,遂也笑:“我也爱听少儿不宜的”林曦便看祁秋离,祁秋离亦笑:“我辣文听少儿不宜的。”林曦便做痛苦状:“我怎么带出这一支队伍来了”卓其楷笑:“上梁不正下梁歪嘛”林曦正要回话,就见严隽拉个脸进来:“怎么背后开会批评领导,谁起的头开除开除”卓其楷笑道:“你来的正好,咱们林部要说少儿不宜的笑话呢”严隽不禁要笑,转脸看着林曦:“几日不见,林部这么长进了”林曦正色道:“可不是,全赖主席悉心教导”郦宛“嗟”的一笑,忽看见门外又来了一人,忙直招手:“快来快来,林部要说少儿不宜的笑话了”

林曦一转脸,竟是康永立在门口,脸上淡淡笑着,闲庭漫步似的进来,就近坐了一张桌子,眼光一转,微微一颔首,算是跟他们打招呼,随后望向自己,笑意似深些,缓声道:“侧耳倾听”祁秋离直瞅着他:形神音容,温润如良玉;气度举止,纯粹如精金;真跟别人不一样。

林曦看这几人个个笑意盎然,便道:“我还没说,你们就笑,那我也不用说了”卓其楷便拍桌抗议,又叫旁人绷上脸,不准再笑,弄得人人笑上加笑,引得林曦也笑起来。

好容易停住,林曦便一拍手:“都是叫少儿不宜害的”那五人又笑。林曦却正色道:“开讲了开讲了听好是清宫遗闻里的事,真有其事的话说文宗,也就是咸丰,他极宠幸一个叫宋莲芬的小伶人,小伶人就是小戏子。”刚说到这儿,听卓其楷“哧”的笑出来,郦宛忙踢他。林曦不理,自顾自的往下说:“偏有个御史,姓6,他也特喜欢这个宋莲芬;但皇帝不是也喜欢嘛,经常传召,所以这个6御史就见不着啦,把他恨得呀,既不得了又了不得于是,引经据典,搜肠刮肚,写了洋洋数千言的谏书,批判咸丰不该喜欢这个宋莲芬,置国事于不顾,且行为荒唐。咸丰看后大笑,直接在上面手批曰”说着,一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如狗啃骨,被人夺去,岂不恨哉钦此

康永一见前四个字,便微笑出声,接着严隽祁秋离大笑。卓其楷先看着“钦此”两字发笑,后想想,又不满:“哪里少儿不宜呀蒙人”林曦便道:“孺子不可教”又一指严隽:“你去请教他”严隽忙道:“可意会不可言传”林曦便笑拉郦宛:“咱们走,他们是行家,让他们慢慢研究去”郦宛也真的跟她走,卓其楷大叫:“回来回来,她还没吹箫呢”那两人也不理,直往外去了。

这边祁秋离问卓其楷:“你怎么又不明白了你不是一开始就笑的”卓其楷纳闷:“我笑什么了我看她讲的样子好笑”祁秋离“吓”的一叹气。严隽便笑:“过去的戏子不都是男的嘛”康永立时站起身:“看来行家是你们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失陪”说着就往外迈步。严隽立时回过神,先一跺脚,后快快的说:“我也不明白了”一边紧着往外抢。祁秋离转过弯来,立马也出去,独剩卓其楷一人坐着苦想。

那三人出来,见林曦郦宛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见到人了,咯咯笑着,携手而去;正哭笑不得,忽听卓其楷叫着出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严隽扭头便问:“我们都不明白,你怎么会明白那你说说让我们一起明白明白”卓其楷一怔,又看那三人皆隐含笑意,神色变幻,忽觉上了当,便气得四下乱看:“林曦呢林曦呢整个儿骂人不带脏,杀人不见光有这么欺负人的”严隽便回:“又不是单单欺负你一个”眼睛去瞥康永。康永微微一笑:“谁欺负谁了我怎么听不明白我单听出个笑话,狗恨人抢它的骨头,呵呵有趣有趣”说着,边笑边走,悠悠的往前去。卓其楷看着他背影,好半天才“嘿”了一声:“这人这两人真是真是配着了”严隽忍不住要笑,遂道:“你们还不去锁门还等谁回来呢”也往前走。卓其楷便去看祁秋离,也不知什么表情。祁秋离想笑又笑不出,好一会儿才道:“都是绝顶高手摘叶飞花,伤人于无形”卓其楷发了一下闷,随后笑:“你说他们俩单独说话时,谁能厉害过谁”祁秋离抬脚便走,丢下三个字:“你锁门”

次日星期天,林曦想着丁护邀请指点板报的,遂一早起来,带上插花图书往教学楼去。祁秋离等随后也到了,四人忙了一个小时,理头绪,讲框架,带着她们往里填。林曦想着苏哲的信已压了两封,而这边也大差不差了,遂打个招呼,回自己教室来。刚写到一半,见郦宛上来,笑说:“他们为一个插图争呢,你去看看”林曦道:“这是什么大事,叫他们划拳定吧”郦宛便拉她:“走吧走吧,你不在一点儿意思没有。她们不知多闷人”林曦看班上同学皆看着这边,无法,只得跟着出来。

又磨了一个多小时,总算都妥了,看看时间,又要吃饭了,四人遂一起去食堂,因吃饭的人不多,位子空,四人便聚在一起吃。郦宛和卓其楷先有说有笑的,后不知为了一句什么,又吵,引得人皆往这边看。林曦忙制止:“一会儿外边单挑去,别在这儿让人家看免费电影”郦宛把嘴一翘,把盆子一端,换到林曦左边坐。卓其楷便道:“看不见更好,我吃着还香呢”郦宛刚要回话,林曦抢先褒贬道:“你怎么一点风度也没有,跟女孩子吵架算什么本事”郦宛紧接:“他只有这个本事”卓其楷想说话又咽下,遂埋头吃饭。祁秋离左右看看,好笑,看林曦也笑,遂冲她摇头。

饭后,林曦急着要回教室,便道:“你们都歇着去吧。明天得催稿子了,别忘记”一边忙忙的往教室去。刚到楼下,见康永从里面出来,两人走个对面。康永笑问:“你怎么跟驾个风火轮似的什么事这么忙”林曦看他笑容明朗,不觉也跟着笑:“你是散发弄扁舟了,而我却要为五斗米折腰,能不忙”康永一笑,停下步子不走。林曦便也停下来,问:“有事”康永略摇摇头,欲言又止。林曦想这儿是要道,人来人往的,遂道:“那我先走”看他不说话,便从他身边过去。康永呆了一会儿,又转身慢慢的往教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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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哺

这天,晚自修下,林曦秋荻一起回宿舍。秋荻笑问:“你怎么这么得人缘,天天不是这个找就是那个找,不是说祁不服的,我看低眉顺眼的很”林曦笑:“那是我有本事,不然,他们早就反了还等现在呢”秋荻便笑:“那你也得顾点影响吧有人没准不高兴了”林曦回:“我烦那个心做什么。只要不是我不高兴就行”秋荻道:“我听说他要去南京实习呢,你怎么看”林曦倒呆一呆,好一会儿不出声。秋荻又道:“我看他真是有心的很,你真一点儿也不往心里去”林曦慢慢道:“也许学校安排他去的,南京本来就有基地嘛。”秋荻摇头:“听说他父母都在医院里,肯定早打头路了,那干嘛不直接回去,这样不更好今年好多人都要回原籍,做得好,没准就能留下来,省得为工作烦神。听说去年开始就不像以前那样好分配了,大的医院很难进。从前人家都愿去大城市实习,见个世面;今年却都要回家。他又不是糊涂人”林曦想回点什么,一时又想不出话来,只觉心里一片紊乱,隐隐的有些着慌,但又有一股莫名的暖意,正七上八下,就听前面一片喧哗,仿佛有人在吵架,还气势壮观。

康永正站在阳台上发怔,忽听雷达从身后过来叫他的名字,他也不回头,只问:“什么事”雷达上前低声道:“姜烺今天犯了众怒,被围在女生楼脱不了身,你要不要去看看”康永也不惊奇,“噢”了一声:“为什么”雷达听他口气淡定的很,倒急得不得了:“姜烺居然掀枕头看下面有没放东西,有的一律扣分。女生谁不在枕头下放点东西,看不出来也就算了,他老人家却挨个去翻,这还了得,哪个宿舍不给他扣六七分。他今天查得的偏有丙护2,还有咱们班,那一个个是好惹的全炸了我看他今天要回不来”康永略一沉吟,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咱们不好插手这件事”雷达急道:“那也得去看看,万一动起手来,也有个照应丙护2那几个跟母老虎似的,看着怕人”康永便道:“不至于。一则他不会乱说话,再则也不会跟她们吵,她们倒不好怎么样我看他能摆平”雷达还是急,康永只得说:“那你先去,一会儿我再去。你尽量少说话,别叫人家觉得我们还居大”雷达点头,忙忙的跑出去。

姜烺被几十个女生团团围住,别说出去,连挪步都困难;四面八方皆是尖利的嗓音,气急败坏、怒不可竭。姜烺也不出声,只看着她们说,脸上既不紧张也不焦躁,平心静气,没一点儿惧形。跟他一起检查的几个楼长原还提高声音争辩,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来越弱,一个个全被挤到楼道的边角站着。

众女生吵了半晌,看姜烺不出声,倒以为他怕了,遂渐渐停下来,都斜着眼瞅他。忽听晓宣的声音:“把乱扣的分还给我们”立时,大半的人齐声接应,声如闷雷。姜烺眼睛一眨不眨,等音落,才慢吞吞的开口:“我只说两句话。第一,我没有乱扣分;第二,我不可能再还分。”众女生乍听皆是一愣,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气得大呼小叫,一齐向内拥。姜烺本就被挤得无法动弹,如此一加压,便觉得困窘,遂屈臂去拦,百忙之中,也不知碰了谁的脸,激起一声尖叫,随后那人竟也伸手抓他的脸,一边说:“你还打人”姜烺想往后让,却让不开,被拍个正着,虽是不重,但也觉羞恼,遂扬声道:“你们都让开,围着我干什么”有牙尖嘴利的接:“你是好人呀,我们怕你跑了,不围着你呢”姜烺把眉一立:“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这分我是扣定了,天王老子来都不行咱们就这么耗着,到天亮我也奉陪”众女生看他声色俱厉,面如锅底,不觉有点被震住,但又不甘就这样放开,遂僵持着。

雷达在外围看了一会儿,不得进去,又感插不上话,遂递眼色给对面墙边的那几个楼长。那几人看这架势,心里也都打鼓,再则也觉姜烺做的过火,遂要么装看不见,要么装不明白。雷达着恼,暗想真是人走茶凉,不过几天,一个个竟不认人了。正沮丧,就听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一步步,走得很是沉稳,他大喜,忙回头,果是康永往这边来。

外边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男生,今看康永来了,或多或少的都显出笑看风云的模样。康永进了大门,见走道上黑鸦鸦的一片,真是不在少数人,心里便微一皱眉。后排的女生有东张西望的,忽看见他进来了,忙一个戳一个,不消片刻,这后半圈的人便转过头来。康永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姜烺脸色铁青,异于平常,知道受难不轻,遂淡淡道:“莫老师不舒服,听这边吵个不停,叫我来看看。谁说说怎么回事”众女生静了好一会儿,有人小声说:“他检查宿舍还乱翻我们的东西”康永偱着声音问:“姜部长乱翻什么东西了”有旁人接:“他把我们床上翻得一塌糊涂,说是看枕头下面放没放东西,哪有这样检查的我们来这儿两年了,也没遇到这种事。”又有人插话:“他当我们是犯人,堂堂一个部长,居然爬到女生床上乱翻,是什么道理”康永看是本班的陶艳开口,便回:“你若是犯人,还敢在这儿撒野早下去几棒子了还让你指责警察呢”陶艳听他竟回这样的话,气得直目瞪着他。那些乙药的女生看她碰个大钉子,皆不出声,但眼神中亦是不满。陶艳顿了顿,怒道:“就算我是犯人,你也不是警察了,要你多管闲事”康永神色不变,淡然道:“我是不是警察,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老师说的算今晚莫老师叫我来了,我就是警察”说着,向里一招手:“姜部,出来说话大家听得见”

姜烺闻言想往外走,晓宣等拦着不肯让,叫道:“我们不服坚决不服我们遭受不公平待遇,我们要去学校投诉”姜烺直看着她,很是生气:“什么叫不公平待遇”晓宣道:“你凭什么只检查我们摆明了想扣我们的分,你怎么不检查你们班难道你们班女生就不在枕头下放东西要不咱们马上去看看,要是她们不放,我们心服口服,你扣多少我们没意见你这样算什么包庇自己人。”姜烺便回:“我检查哪个班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