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第34部分阅读(1/1)

桌上已摆好了两菜一汤,仍是粥,换了香菜鸭肉的,闻着喷喷香,遂坐下大吃。方毅到底伤得重些,加上大半天没好生歇,缓不过来,只喝了一碗粥,便不想再吃。林曦看他不得劲,心里发急,又要拉他去医院。方毅百般不肯。正不可开交,听门铃大响,林曦过去开门一看,竟是方正站在门口,立时大惊,连叔叔都忘了叫,忙着让进来。

原来方正看方毅一直紧着脸,似是不舒服,便让他早点回家歇着。他自己也放心不下,打了几次电话都说没回来,估计又到了苏哲那儿,便叫田园别管,他自己想打个突击,看这两人究竟捣什么鬼。如今进来看看,见林曦也在,桌上摆着饭,没什么异常,便也放了心,遂道:“你们吃,听说方毅没回去,我顺便过来,等会儿一起走。”

苏哲等心里有病,见方正守在这儿,只怕他瞧出什么来了,哪还有心思吃饭,胡乱的喝了汤,个个心神不宁。林曦先轻碰方毅的脚,然后往厨房去,方毅忙跟着。

林曦轻轻掩上门,悄悄问:“你真没事吗”方毅低笑:“我自己还不清楚”看她眼睛睁得圆圆的,又笑:“你帮我一涂药,一点儿都不疼了,神呢”林曦想笑又笑不出,便道:“那你明天千万再过来,明天就要热敷了。”方毅点头,正要再说些宽解她的话,见苏哲也推门进来了。三人又小声嘀咕一阵,无非保密、注意之类的,末了又一起出来。

方正看那三人一会儿全没影儿了,一会儿又一起冒出来,仿佛搞什么小活动,当下不动声色,暗暗观察。

上了车,方正侧脸看着方毅,问:“你跟他们做什么”方毅回:“有时候下棋,有时候说话,有时候做东西吃。”方正没想到他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才问:“你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做那些事”方毅点头,半晌说了个“是”。方正先不出声,好一会儿道:“将来你不会喜欢的也不该喜欢”方毅便低了头,一言不发。方正看他一眼,又道:“明天胡厅请吃饭,你也来。他女儿虹虹过生日。”方毅闷声回:“我又不认识,干嘛要去”方正见他老是说不顺耳的话,便微沉了脸,声音也严厉起来:“你怎么不认识虹虹不是和你成校友了夏天还一起吃过饭你怎么一点记性也不长”顿一顿,又缓和口气道:“胡厅特意提了要你来,礼物我也给你买好了。你不小了,多认识女孩子也好。”方毅扯着嘴角笑笑,闭目装睡。

林曦趴在阳台上看车子走了,回脸责怪苏哲:“你怎么把方毅打成那样万一真断了骨头,那怎么办”苏哲心里早后悔了,想着不该那样的,但事实却是如此,遂也不分辩,只垂头听着。林曦看着,想他也吃了苦,心里不忍,便近前,将手轻轻放到他的毛衣上:“有没好一点了”苏哲听她语调轻柔温婉,吐字细腻稠密,跟先前的冷面冷语整个儿大反调,不觉发怔;再看她微仰着头,眸子水盈盈的,在他脸上慢慢移动,如清晨荷叶上的露珠,透着初起的金光,璀璨灵动,明艳照人;当下看得痴了。

因苏哲背光而站,五官神情皆不清晰。林曦久不听他回话,想着自己这一天来尽给他难受,只怕他心里还不平;遂上前半步,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到他的胸前。她想着要说点什么,忽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便闭了眼,将左手移到前面来,抚在他的右肋上不动。

苏哲只觉一缕清香从鼻下幽幽上扬,熏然若醉;隔着毛衣,他竟能感觉到她手的柔软。夜幕中已起了星,闪闪烁烁,而过往云烟也随着星光忽明忽暗的涌上心头。天再大,地再广,握不到手中,皆是虚无,但抱着他的这个人却是真实的、温暖的。他缓缓伸出手,一手环过她的背,一手扶着她的头,将他的世界拥在怀里。

两人相拥而立,脑中均是空白,而心里却渐渐澄明清澈。林曦怕站久了苏哲不适,便先松了手,抬眼看着他,嫣然一笑;苏哲亦是一笑,将指背沿着她的脸颊轻轻划下来:“今后再不和他打架了,你放心”林曦便拉着他手进了客厅,按他在沙发上坐下,嘱他别动,自己去收拾碗筷。

送林曦回来,苏哲心情大好,连身上也不觉得疼了,遂一路低歌而返。上了三楼,忽见楼梯上坐着一个人,背着光,看不清楚脸,正想绕过去,就听那人喊一声他的名字,呜呜咽咽的。他立时听出是信水,忙一把拽她起来:“怎么在这儿坐着来,进来说话”

苏哲脱了大衣挂好,回头看信水站着不动,脸上也不知什么表情,苦海无边似的,思及方毅的话,忙上前拍拍她的肩:“怎么了哪儿不开心了跟我说说”一边拉她往沙发上坐,回身又寻了些零食来,塞在她手里让她吃。那信水也吃,吃着吃着突然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嘴里东西还没咽完,又这么痛哭,连着打呛,几乎背过气去,吓得苏哲忙给她拍背,急着叫:“别哭了别哭了你好歹吃完了再哭”一边紧着把她手上的零食全抢下来,又拿着纸巾叫她吐。

信水稍缓了一下,理顺了气,跟着抱住苏哲的胳膊又大发悲声。苏哲想着方毅所说,心里直叹气,只得由着她哭,按时递纸巾给她擦鼻涕。好容易听她声音小了些,便自责:“这事我们也不好,不该怂恿你的。”又劝:“我跟你说,杜雷那人是看起来好,其实没什么好。他呆得很,又不解风情,你这么讨人喜欢,跟他处久了,肯定烦他再说了,不是他不喜欢你,是他根本不敢喜欢你。他比你大那么多,都老得嚼不动了,凭什么不喜欢你是他自知配不上你,所以没胆量喜欢你这是他聪明,不然,将来你一后悔,他不麻烦了好了好了,天下男人多的是,你自己算算,你裙下之臣有多少呀。他那人不识抬举,咱们不理他,不和他玩”

苏哲嘴上跟信水说话,心里跟杜雷道歉,即觉荒唐又感好笑。谁知劝了半晌,信水仍是呜咽不止,声音小是小了,但悲痛之情丝毫不减。苏哲想这不是她本性,遂扶着她的头,仔细端详她:“你倒说句话呢要不去打他一通给你出气”信水一听这话,眼泪又汹涌而出,一边摇头,一边断续的说:“我不想再提他不想提他”苏哲从没见她这样过,心里也不是滋味,遂拿着纸巾帮她擦脸:“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信水泪眼婆娑,又抱紧他的胳膊不放。苏哲渐觉蹊跷,忙坐正身子,拉下她的手来,沉声问:“出什么事了叶子”信水听他叫她“叶子”,正是从前同班时他叫她的名字,那会儿方毅也这么叫她。那时,什么烦恼也没有的那时。她一下子将手捂在嘴上,压住要冲口而出的悲鸣。

苏哲看着她,渐渐拧起眉来,但仍静静的等。信水慢慢抬起脸来:“我怎么办我我怀孕了我怎么办”苏哲不自觉吸一口气,愕在当场。信水看他这表情,又泪如雨下:“我害怕我怎么办我害怕死了苏哲我害怕”苏哲一咬牙,立时去够电话。信水看他啪啪直按号码,猜到他是打给杜雷,忙扑上去摁住,一边紧着摇头:“不是他不是他”苏哲面色稍缓,急问:“那是谁”信水张张嘴,想说,又咽下,又继续哭。苏哲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又不好喝斥,只得捺下性子等着。好半天,信水缓下来,抹把泪,抽抽噎噎的说:“我不知道是谁”苏哲几乎要跳起来,强忍着,放软声音问:“你怎么会不知道”信水眼泪直流:“那天,他说他永远都不可能喜欢我还说我不知羞我,我难过死了我对他那么好我从来没对一个人那么好过,他居然,居然不喜欢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去迪厅跳舞我喝醉了我真不知道是谁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坏人,这么坏我找过方毅,想跟他说说,我说不出来。我想忘了就好了但是结果我怀孕了天呐,苏哲苏哲,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苏哲慢慢吸一口气,伸手抚在她的肩上,缓声道:“没事的,明天我陪你去医院。”信水面色苍白,嘴唇颤抖:“我怕我害怕”苏哲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我们去最好的医院。过了明天就没事了你相信我”信水挺直身子,含泪凝视他,半晌,喃喃的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苏哲微笑:“我知道。我也喜欢你我最喜欢看那帮傻小子千方百计的追求你还追不上下辈子我也做女孩子,像你这样颠倒众生那多有趣”信水隐隐生出笑意,渐次平静下来。

苏哲看一下钟,站起身:“我送你回去。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早点起来,我们早点走。”信水咬着嘴唇点点头。苏哲又道:“多大的事儿不过尔尔”信水听这句话也是他们从前常说的,当下轻轻一笑。

积怨

因心里有事,加上肋下又疼,苏哲一夜没怎么睡好,又想着得跟林曦打个招呼去,天刚亮便起来了。

林曦睡着还没起,听苏哲的声音在外面说话,正奇怪,又听门上在敲:“曦子,我今天有事,要晚上才能过来了。你别起来,我先走了”林曦忙应一声,想着他还没好,不知是什么要紧事,遂披件衣服够着打开窗,盯着向下看。一会儿果见苏哲出来,也回脸上看,她忙半站起来,在身上比划一下。苏哲知道是不放心他的伤,连连摆手,急着叫她关窗。

林曦也觉寒风透骨,忙掩上,又见他倒退着走,生怕他摔跤,拎着心看着;而苏哲却熟悉得很,依次绕开障碍物,仿佛脑后长着眼睛。林曦看他上了车,这才缩回被窝,如此一冷一热,禁不住打个喷嚏。

秦怡因休息,所以多睡会儿,见林蔚天进来拿帽子,便问:“小哲怎么来了又走”林蔚天好笑:“巴巴跑过来说白天有事,晚上才能过来。说完了,不就走了。”又嘀咕:“不来就不来呗,也要来说一声。还是来一趟。”秦怡听着倒是一笑,翻身又去睡。

林曦一直想着怎样跟秦怡开口说不回老家的事,先前信心满满,事到临头却还是有些没底气。这两三天一直跑来跑去,不得空,今天正好秦怡也在家,便想把这事敲定下来,省得老搁着难受。秦怡见她转来转去,不时的偷看自己,猜到肯定有什么事,遂去接她的目光:“怎么了”林曦便问:“你们什么时候走”秦怡一听这话有问题,也不点破,回道:“29走,初二要回来,我调不开班。”林曦打个顿儿,鼓足气道:“今年我不过去,我自个儿待家里。”秦怡立时反问:“为什么”林曦回:“我不想去。每去一次就伤我自尊心一次,再去我就自卑了。”秦怡暗暗好笑,瞅着她不说话。林曦看她反应不强烈,暗自心喜,遂加道:“他们也太重男轻女了。哼,我得维持我的自尊。打今年起,我再也不去了。”秦怡道:“你这就叫维持自尊我看是败坏人品你不去,他们更有理由看轻你,因为你不懂规矩,没有礼貌。难道还会因此看重你这不是笑话”林曦被堵了一下,转念辩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爱怎么认为随他们去,我只做自己。”秦怡回:“这句话更可笑。逢年过节,拜拜长辈,这是人之常情,这才是道,是大道。哪里还有别的道难道还有逢年过节,不拜长辈的道你读的书多看到了,我是没看到过。”林曦哑口无言,想也绕不出正理来,遂放软口气:“我答应苏哲跟他一起过年了”秦怡道:“今年他妈还去香港应该不会了。他妈不和他一起过年你们一年小两年大的,又不是小孩儿了,干嘛总粘在一起叫人看着像什么”林曦大不乐意,便小声嘟囔:“什么叫人看着像什么爱看不看,理他呢”秦怡便哼一声:“你说什么大声点”林曦撇撇嘴,赌气不理,回房把门一关,自个生闷气。

中午林蔚天叫吃饭,半天没人应声,奇怪,便问秦怡。秦怡随口道:“我怎么知道八成不饿。我们先吃。”等两人吃完了,还不见林曦出来。林蔚天到底心疼女儿,忙过去敲门,又喊。秦怡皱眉:“不吃就不吃,你哄她干什么又不是小孩儿了,还耍脾气”林蔚天不理,还叫。秦怡想想不管,自去阳台上百~万\小说。

过了大半天,见林蔚天拉着脸过来:“曦子有没跟你说说不回家过年了,要留在这儿一个人过。一个人过什么肯定是那小子叫的。真是得寸进尺看来了我教训他”秦怡把书一合:“你别乱猜,怎么肯定就是小哲叫的了哪年她不好好的去今年为什么不肯去了你自己倒不好好想想”林蔚天看她面露不满,知道心里还有愤懑,他自己又说不上嘴,只得听着。秦怡便叹口气:“看来是我这个媳妇不好,不单把儿子带坏了,还把孙女也带坏了。”林蔚天一听这话严重了,忙连着哎呀哎呀,急着说:“谁不说你好呀她背后都跟人夸你的,说大媳妇最贤慧了。”秦怡冷笑:“不敢当。是大儿子最孝顺吧,连私房钱都孝敬呢”林蔚天一下子僵住,陪着笑说不出话来。秦怡又道:“你别说我翻旧账。你们家做的什么事从小到大,同样是拜年,凭什么林小龙的压岁钱就比曦子多我们还是不给他们钱了你当我不知道你弟弟是前面给钱,后面伸手,进的比出的多。她还做这样的事,你想想叫不叫人寒心咱们是省吃俭用,余些下来,要是大些手脚,还有什么他们只当我们天下掉元宝呢,只管伸手要就是了。也是反正你也没养出儿子来,与其将来便宜别人,还不如从现在就开始搜刮,反正你们林家的女儿也不是林家的人。”林蔚天急得脸都黄了,偏秦怡一口气的往下说,顿儿也不打,他插不上话去,只得连连搓手。秦怡越说越气,最后把书一掀,起身道:“别说曦子不肯回去了,我还不想回去呢。你赶紧把你的私房钱理理好,随你怎么给,没人在你眼前碍着了。”说着要走。林蔚天忙拽着她,小声的辩:“我哪有私房钱那是没用完的零花钱。今年我一分钱都没有,不信你去找。”秦怡冷笑:“行了行了我找你的钱呢,我靠你养活了幸亏是自己养活自己,不然还不知怎么样呢没准儿都下堂了。赶明儿我也看开些,这么辛苦干什么我挣多少就花多少,自在得很呢,我干嘛看不透我不用自然有人用,我这么苦自己干嘛”林蔚天听这话越说越离谱,知她气头上,一声也不敢出。秦怡把手一甩,径自回房,留林蔚天一人站着发愣。

林曦隐约听外面好像吵架似的,只她妈一个人的声音,但说得快,又隔着门,她听不清。后来听“呯”的一响,随后静下来。她猜到必是秦怡发脾气了。又会为什么呢她轻轻开了门,蹑手蹑脚的出来看,正见林蔚天垂头丧气的进屋,见了她,忙迎着过来,又拉她进她屋里。

林蔚天掩上门,回脸冲林曦笑:“等会儿你陪我出去逛逛,给你妈买件东西,你看你妈辛辛苦苦的。”林曦先纳闷,随即便明白了,于是笑:“你想买什么”林蔚天假装着想想,后说:“你看买首饰好不好”林曦便笑:“你又存私房钱了”林蔚天忙道:“不然你妈舍不得买。”又道:“本来昨天就叫你了,你又跑得没影子”后又笑眯眯的说:“要是你妈问起来,你就说我早跟你提了好不好”林曦促狭道:“这不好骗人是不对的”林蔚天瞪着眼睛瞅她。林曦不理,自顾自的要出去。林蔚天忙一把揪住她:“我也给你买好东西。”林曦忙把手伸出来:“我自己买,你给钱我”林蔚天没法,只得说:“那你先把你妈叫出来。”

从宝庆出来,林曦想着方毅不知怎么样了,又不知苏哲是否跟他在一起,不放心,便在街边打个电话到他家,并没有人接,再打到苏哲那儿,也没有人,无法,只得先搁到一边。

进了家,见秦怡已忙着备菜,林蔚天赶紧过去帮忙,林曦知道他又要献殷勤了,遂躲懒溜回自己房里百~万\小说;看着看着,忽想起一件事来,忙开了抽屉,将康永的那本硬抄拿出来,怔怔看了半晌,之后将它塞进书架的最底层。

苏哲近七点才到,一脸倦意,怀里抱着一大摞书。林曦忙接过,问起方毅,苏哲摇头:“他没跟我说,不定又陪他爹应酬去了。”林曦倒担心:“这一天下来,怎么得了”又道:“你记得叫他去你那儿,好歹用热水给他敷敷。”苏哲瞅她一眼:“我不也累了一天了你怎么不叫他给我敷敷”林曦好笑:“你自己也能给自己敷的嘛,他怎么弄你倒较这个真”苏哲不乐,还要嘀咕,看林蔚天已往外端菜,忙咽下,跟着去帮忙。

饭后,林曦怕方毅会去苏哲那儿,紧催着苏哲快回去。苏哲硬赖了一会儿,听林曦问起白天干什么了,他含糊带过,忙起身出来。

方毅熬到九点,好容易听方正在那边说告辞话了,只觉如释重负,遂冲胡芊虹微微一笑,立时从沙发上起来,转身直往门口去。胡芊虹慢慢站起,和她父母汇合,一齐送出来。方正看着她笑:“虹虹有空到我们家里去玩。方毅尽一个人呆着,电视都被他看坏了。”胡芊虹看方毅一眼,后冲方正笑:“叔叔骗我。方毅在学校里一点空儿也没有,怎么放假了反而有空儿一个人呆着”胡保全便皱眉:“怎么跟方叔叔说话的没大没小”方正哈哈一笑:“我就喜欢听虹虹说话,逗人喜欢。”又回头看方毅:“看来你没照顾好虹虹。”方毅笑笑:“照顾芊虹的人太多了,我挤不进去。”胡保全笑看方正:“我看方毅说话更逗人。”又看向方毅:“今天你的水平没发挥出来,下回我们再打。到时你得使点真功夫,别尽让着。”方毅笑接:“我已经技穷了,是叔叔牌技大涨。”胡芊虹在旁挽着她妈直笑,引得胡太太不悦,一个劲儿瞅她。

上了车,方毅道:“我去苏哲那儿,明天有件要紧事要办。”方正一皱眉:“什么要紧事”方毅信口胡诌:“我们高中同学聚会,早一个月就订下了。是我牵的头,得看看联络得怎么样了。”田园忙接:“那就去吧。联系联系同学总是好的。”方正道:“有什么好吃吃喝喝,闹一场就散。浪费时间”田园还想说话,听方毅抢着说:“已经定下来了,不好再改。以后不聚就是。”方正想想他今天表现还得体,遂道:“去就去吧。你有空也该和孙庚芊虹他们聚聚,今后能互相照应。”方毅应声“好”。

担当

苏哲在浴缸里泡得飘飘欲仙,直觉得要睡着了,忽听隐约有钥匙的声音,知是方毅到了,遂伸手去拿浴巾。方毅看热气从浴室里蒸腾而出,忙喊:“快出来,让我泡”话音落,苏哲已披着长浴袍出来,光着脚,“叭叭”的走到沙发上坐下。方毅看他步履稳健,精神得很,心里不平:“你倒舒服得很,又养了一天。”苏哲正抓着浴巾揉头发,一听这话,苦笑:“我可不养了一天了你先去洗吧,待会儿我告诉你件事,到时你再说我不迟”方毅已往房里走,准备拿洗换的衣物,闻言站住,回身问:“怎么了”苏哲摆手:“你先去吧,免得你洗得郁闷。”方毅看他这样儿,不象是林曦有事,遂不去想,自去洗澡。谁知这一泡下去真起不来,浑身散了架似的,无处不痛。他原先已在水里洒了药水,觉着不够,便将剩下的全倒进去,引得苏哲在外直皱鼻子,又不好说他,遂关了空调,去阳台开窗。

苏哲自己抹了药,又缓缓的打了两趟拳,看方毅还不出来,遂推门去看,见他一手趴在浴缸边缘,头枕着,居然睡着了。苏哲忙上前拍他几下,又喊,都不醒,最后将毛巾沾了冷水,拧到他脸上。方毅受凉惊醒,大为恼怒,苏哲不等他开骂,笑道:“你别装死了,再装下去,你明天真不要起来了。”说着转身外走,又道:“快出来,我告诉你事。”

方毅慢慢起来,也披着浴袍进客厅,只觉寒气阵阵,当下叫道:“你存心要害死我”苏哲听着要发怒,想想又忍了,起身关窗开空调,又拿了药过来替他擦。

方毅稍缓口气,问:“到底什么事”苏哲便将信水的事一说,方毅大惊,直望着他说不出话。苏哲起身倒了两杯红酒,递一杯给他,自己一口一口的喝,也闷声不语。方毅盯着酒杯看,半晌端起来,却不喝,举到眼前瞅着,缓缓问:“哪一家迪厅”苏哲喝得见杯底,又倒了一杯继续喝:“这事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到哪找人去再说她都不知道是谁又是这种事,你好大张旗鼓”又道:“万幸挺过来了。那会儿医生说不好,我真是头昏眼花。信水这亏吃的,海了”方毅锁着眉,问:“有没跟杜雷说”苏哲摇头:“没得空儿。再说跟他说什么也不能怪他吧”方毅把杯子一放:“那怪谁难道他还没一点责任”苏哲看杯里的酒直漾,泼了不少出来,知他气得不轻,自己想想也不痛快,遂不说话。

方毅顿了一下,便打电话。杜雷无事,已睡下了,听他口气不善,一下摸不着头,正待问,听他说一句“你过来”,随即挂断。杜雷纳闷之极,又放不下心,忙着起来,跟杨松健打个招呼,急急的往这边赶。进了门,见那两人一齐盯着他,皆是不满的神气,心里更奇,遂问:“什么事”

方毅便道:“你不喜欢她就算,好好说,你出口伤人干什么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你叫我们今后怎么见她”杜雷乍听糊涂,到后来才明白,忙辨:“我说了好多遍,她不听,所以我才说点重话。她难过几天就好了,比这么拖着强。”方毅哼一声,扭头看着苏哲:“你说话”苏哲便将之前的话又说一遍,因看杜雷的脸逐渐变色,遂隐了那段手术险情。

杜雷呆坐半晌,后抬脸正色道:“如果她不嫌我穷、不怕跟着我吃苦,我想娶她。我会好好待她的。”苏哲方毅不想他说出这番话来,皆睁大眼睛看着他。杜雷又问苏哲:“她家在哪儿你告诉我,明天我去找她。”苏哲沉吟片刻,道:“现在她不合适见人,你让她好好养养吧。将来再说不迟。”杜雷点头,复又坐着发怔。苏哲看他有些失神,倒不过意,遂道:“睡觉吧。”一边去看方毅。方毅站起身,过来在杜雷肩上一拍,自往小卧室去。

苏哲在地板上铺好一层棉垫,出来见杜雷还坐着不动,便拽他进卧室:“你睡床。”杜雷也不推辞,顺着就坐下来。苏哲一天来东奔西跑,担惊受怕,早累得不行,头一挨枕,便呼呼大睡。杜雷直坐到半夜,心潮澎湃,迭荡起伏,始终没一点睡意。他轻轻出来,至客厅,想打趟拳静静气,无奈总凝不起心神,浮躁不堪;遂又转到阳台,打开窗,望着夜幕,直到东方既白。

苏哲一觉睡醒,见床上整整齐齐,忙披衣出来,见杜雷端端正正的坐在餐桌边,入定似的。他便“哎”了一声,杜雷冲他笑笑,随即起身:“我先回去。改天我再来。”也不等他应声,直往门口去。苏哲想拦,转念又咽下。听着门关上的声音,他倒叹口气。

因秦怡没答应,林曦心里堵着块石头,老大的不痛快;想着要是不留下来,苏哲白高兴一场,那多难过,遂要从林蔚天身上找突破口。等秦怡一走,她就凑到林蔚天跟前没话找话,扯来扯去,最后扯到家事上,她便一本正经的端着脸:“爸爸你也得替妈妈想想,别老是由着奶奶。妈妈要是真生气了,我想着都害怕呢。”林蔚天被她说到痛处,心里也是一抖。昨晚他将那个小小的玉环给她,她淡淡一笑,随手就给搁抽屉里,仍是一句话不说。早上起来,也不吃他烧的饭,径自就走了。他最怕她这样,陌生而疏离,什么都不在意,令他吊在空中,脚不着地。一想到这种感觉,他就如坐针毡,心神不宁。

林曦偷偷的打量着他,慢慢道:“我不跟你们回去才好,正好你和妈妈多说说话,省得我在旁边碍你们的事。再说了,也让奶奶知道一下,别总是欺负我们。”林蔚天一听这话,不甚中听,但又似说到了他的心底,遂勉强回:“小孩子,知道什么。”林曦听他中气不足,本来她也不怕他,遂咯咯笑。林蔚天想绷脸没绷成,只得也跟着笑。

父女俩又说会儿话,苏哲就来了。林蔚天便问:“是你要曦子留下陪你过年的”苏哲听他冷不丁的问这句话,不知怎样答好,忙去看林曦。林曦忙接:“是我不想去”林蔚天看她替他揽责任,心里大不舒服;再看苏哲穿着宝蓝的过膝大衣,里面一件米白的高领粗线针织毛衫,花纹细密,质地软贴,越发称得他口鼻端正、眉目整齐。林蔚天望了一会儿,忽觉心里说不出的烦闷,遂挥挥手:“你们出去玩吧,家里冷。”苏哲纳闷,又感欢喜,忙和林曦一起出来。

路上,苏哲问:“好像叔叔不高兴”林曦回:“我妈生气了,他当然不高兴”苏哲忙问怎么回事,林曦没回话,半晌自言自语:“怎么男人非要存私房钱呢怪事”苏哲笑:“是被女人压榨的”林曦把嘴一撇:“信口雌黄”苏哲笑问:“那你说怎么回事”林曦拿眼睛溜着他:“我想是天性吧,总是偷偷摸摸的才好有心理满足感。”苏哲不乐:“你看着我干嘛”林曦便笑:“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苏哲想想也是,遂也笑,又问回家的事。林曦稍皱了眉,但仍说:“应该没问题,我再说说就行了。”苏哲放了心,面露笑容。

带早点上楼来,林曦看九点多了,方毅还没起,便进房看看,见他脸上有些红,遂伸手在他额上抚了抚,似是有点热,忙拿了体温计来给他测。果然发了烧。她忙去找退烧药来,叫苏哲扶着喂他吃下去,又另包了两块冰放在他额上,还问想吃什么。苏哲看她这通忙,直恨不得自己也病了才好;听方毅抱屈诉苦似的说:“上回我说想吃白菜如意卷,妹妹都忘了给我做。”又听林曦急着说:“那天都没空去菜场。今天一并做。”

方毅瞥见苏哲一脸不痛快,便笑:“随妹妹做什么我都爱吃。”又道:“妹妹别去买菜,陪我说说话,我一个人闷死了。”林曦不及说话,苏哲先插道:“那不行,我不识秤。”方毅立回:“你不会学呀”苏哲竖起眉来:“我看你是倚病卖病”方毅不理他,独看着林曦,没精没神的样子。林曦便拉苏哲出来,正要劝,就听他连着说:“不去不去不去”林曦只得问:“那你看怎么办呢”苏哲不出声,往沙发上一坐,嘀咕:“反正我不一个人去”林曦又好气又好笑,还想劝,听电话响,便过去接起来,听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找苏哲。

苏哲懒懒的过去,没说几句,便把电话一挂。林曦正要再开口,听电话又响。苏哲没好气的“喂”了一声,随后口气忽的软下来,陪着笑喊:“妈”

林曦看苏哲站着不动,遂问:“阿姨有事情”苏哲摇头:“过来看看吧。”林曦想多一个人就好办了,遂暗暗高兴。忽听背后有脚步声,回脸看竟是方毅起来了,她担心:“你怎么不躺着小心头发昏。”方毅一笑:“哪那么娇贵”一边往卫生间去。

何燕兰进来,看林曦也在,便笑:“正好,有新年礼物给你。”又端详她一番,夸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林曦不好意思,顿一顿,笑回:“阿姨才是绝代风华。”何燕兰叹道:“老了看着你这样的美人,谁还会来理我这老太婆”说着,眼睛去瞥苏哲。苏哲只得过来,笑道:“还有绝代风华的老太婆怪事”又搭着何燕兰的肩头,涎着脸笑:“本来还说今天去看妈呢,不想妈就来了。真是巧”何燕兰心里哼一声,因林曦在,不便再刷落他,遂伸手在他脸上拧一把:“你妈可不巧呢”又拉林曦坐下,想问她些话。忽见方毅从那边过来,笑着叫声“阿姨”。何燕兰看他一眼,倒一怔:这小孩竟也越发的俊秀了。再看他脸上有困倦的神气,似有不适;又看林曦去热早点,端来给他吃,还很挂念的看着他,问长问短;再用余光扫一下苏哲,见他半拉着脸,自去看电视;当下便明白了,遂笑问:“方毅哪儿不舒服”方毅忙摇头连说没什么,林曦接道:“方毅发热了,有381呢。”何燕兰便道:“那去医院里挂点水吧,好起来快些。”方毅连声拒绝。

何燕兰又问林曦:“你明天不走吧”林曦含糊道:“可能我不回去了。要走也是29才走。”何燕兰点头:“这就好。”又道:“那明天阿姨带你们出去吃大餐。今天就叫些东西上来吃,好不好”林曦先不说话,看苏哲反应。好一会儿听他不大乐意的说:“这周围没一家的菜好,想着倒胃口。”何燕兰便道:“好吃懒做,有本事你来烧”林曦忙笑:“那阿姨尝尝我的手艺吧。我们马上去买菜。”苏哲一听立马站起来,要和林曦一块走。何燕兰笑道:“曦子都烧饭了,哪能让她再去买菜。我们娘俩去吧。”又冲林曦道:“你陪方毅歇着,想买什么告诉我。”林曦想他们母子俩一起逛逛也好,便写个条儿,递给苏哲。苏哲心里一片沮丧,还不好显出来,只得接过,一声不吭。

林曦到底不放心方毅的伤,收拾好了碗筷,便过来问。方毅忙笑:“早不疼了。”林曦再看看,仍是青青紫紫的,遂皱眉:“你不会血小板少吧,哪天去查一查才好。”方毅心想:你不知他手多重换个人还不知怎样呢因不想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遂问:“阿姨没答应你”林曦捏着耳垂:“也没不答应。这两天他们吵架,我不好说。”方毅没注意听她的话,只盯着她的手指,半晌笑问:“你怎么还是喜欢揉耳朵小心拉成招风耳”林曦一笑,忙把手放下来。方毅看她那侧耳垂红红的,印着玉似的脸颊,仿佛点了胭脂,鲜艳欲滴;一时移不开视线,便直瞅着。林曦倒好笑:“你看我耳朵干嘛”方毅不觉也笑:“耳朵就那么好摸”说着也去摸自己的耳朵。林曦“哧”的笑了,别了脸不理他。方毅随后笑:“也就那么回事。”

林曦忽想起春雪来,便问:“kk真的有新男朋友了”方毅回:“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想着我还怪难过的。虽然我也觉得和她不象以前那样好了,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形同陌路吧。真不可思议”林曦道:“不是你先觉得kk不好的,现在来说牙疼话。kk眼里心里从来只放一个人,你不喜欢她了,她还不能去喜欢别的人噢,难不成你不喜欢她了,还想着她喜欢你,对你恋恋不忘哼,想得倒挺美”方毅先笑,后叫冤:“我才没那想法。只是唉,你不知道算了算了,不说了。反正事情过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林曦好奇,反而追着问。方毅不便再说和春雪分手时的状况,只叹:“女人是善变的动物”看林曦面露不满,忙又加道:“曦子除外”

林曦佯装不理他,心里却有些发怔,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康永来。想起那个午后,静悄悄的校园,四下没一个人,那烂若阳光的微笑。那一刻,自己明明是喜欢他的,怎么渐渐就不想喜欢他呢也不是不想喜欢他吧,是怕见他,但在那种怕中,又隐隐的想着他。这是怎么了回来这些天,她一直怕他冷不丁的打哪儿冒出来,幸好没有;在松口气的同时,她又有些怅然若失。倒应了她说方毅的话了,人的心怎么这样的奇怪

方毅坐过来,侧脸打量她,轻声问:“想什么曦子”林曦忙摇头:“没想什么。”方毅也不往下问,缓声道:“人认识得越来越多,但还是觉得咱们在一起最好。有时大家一起出去玩,我就想,要是你在,苏哲也在,那多好”林曦默默听着,心里一片温暖,她看着他的眼睛,轻轻道:“是啊我觉得初中时我最幸福了,谁都不敢欺负我。不象现在,阿猫阿狗都跑来恨起来,做个侠女才好”方毅微笑着,看着她:“等你回来,咱们还和从前一样,你会比从前还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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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

何燕兰看苏哲一路走来不说话,便笑:“看来林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