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第57部分阅读(1/1)

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条毛茸茸的围巾,喜不自禁;他心里一动,赶紧转身出来,往小卧室去;果然枕头上躺着一条蓝色的,长长的毛,灯下银光闪闪。他轻轻伸手握住,贴上脸庞,暖意如春风拂面,悄然而至。

苏哲仰在浴缸里,手中拿着那条粉色毛巾,角上一个小猫头,湿湿的,上面还留着她的香气。

她知道“女为悦己者容”了,见他之前还要洗个脸,淡淡的抹点口红;她故意不理他,是要他回来早早看到她的礼物。他想着她的脸,直觉得水太热了,几乎要把他煮熟。

方毅挨个试衣服,看哪件配上围巾更好看,试来试去,还是苏哲的那件风衣好,很厚重的衣料,黑得发亮,长度又好,正齐膝,他穿上真像英俊的派克。他就着小镜子照半晌,不过瘾,便去拍浴室的门:“快点快点你淹死了”

苏哲打着寒战套上睡袍,一出来,吸入外面的暖气,连打两个喷嚏。

方毅一步跨进去,拿毛巾擦擦大镜子,站个笔直,自我欣赏。

苏哲顾不得加衣服,回头瞅着,讥笑:“幸好有面镜子,不然,你不得憋死”

方毅先不理,来回摆弄围巾,看是挂着好,还是围着好,后见他站着不走,便笑:“我是长得帅,允许你多看两眼,但眼睛别发直,我对男人没兴趣”

苏哲看他穿上那件风衣,跟自己的效果完全不一样;他一般不爱这些冷色的衣饰,总显得阳光灿烂,如今忽的一身黑,竟是说不出的冷峻邪气;再看里面水雾氤氲,他的头发沾了湿气,几缕横过额头,挡住半边脸,一说话,便颤巍巍的动,仿佛动画片里的不驯美少年;那抹淡蓝服帖的绕在他颈下,像沙漠中的一滴水,映着黑发、金肤,有致命的诱惑。

苏哲心里发酸,再听这番话,火冒三丈:“我看不出你帅,我看得出你皮痒”

方毅嘴角一动:“我告诉你,曦子回来了,你别没事儿找事儿。”

苏哲冷哼一声,终没再说话,大步回房去。

方毅又端详端详,很是满意,泡个澡,舒舒服服的去睡觉。

林蔚天躺下许久,秦怡还倚着床头百~万\小说。他见她半天不翻页,便去抚她的手,果然冰冰凉,他忙道:“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秦怡应一声,但不动。

林蔚天便拉她手进被窝,捂在自己胸前。

秦怡侧脸看看他,微微一笑,放下书,脱衣躺下。

秦怡睁眼看着屋顶,慢慢问:“这两个孩子,咱们的曦子嫁给谁好”

林蔚天本闭上眼了,一听这话,忙睁开,但一时又回不上话。

他心里很矛盾,一是憋闷――好容易养大的女儿,怎么一下就要给别人了二是来火――这下女儿不单单是对他一个男人亲近了,哼,瞧那两个,哪点配得上他女儿三是得意――要是成了老丈人,还不更呼风唤雨,瞧个个殷勤的四是感慨――多个人也好,免得没事时无聊,至少还能说说话、下下棋。

秦怡不听他出声,又慢慢的叹气:“方毅样样都好,又懂事又会做人,处处稳妥,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把曦子给他,咱们一点儿心也不用烦;可惜门槛高了,咱们不合适。看来看去还是小哲好,虽然行事上还年轻欠火候,但本质好;又当曦子是宝贝,一点儿委屈也舍不得给她;曦子拿得住他,真嫁给他了,一定过得舒心。你说呢”

林蔚天来回想想,也有点举棋不定,后见秦怡翻身对着他,他忙点头:“是呀是呀苏哲也不错。”

秦怡听他声音还算中肯,想着定是苏哲的讨好起了作用,好笑:“咱们丫头也臭美了,还擦个口红回来,算着他们会在”

林蔚天听她鼻息微微,似在轻笑,又觉她靠得近了,手边一片温软,他心猿意马,忙探出手去,拥她入怀。

苏哲方毅一早就起来,想着林曦该往这儿来,若去接只怕又要唠叨,白浪费时间,于是都坐在家里等。

苏哲洗澡受了凉,鼻子发塞,呼吸不畅,一个劲儿的擤鼻涕。

方毅看他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病了,摆明是苦肉计,想引林曦注意,骗取关怀,遂在心里暗暗盘算。

果然,不到八点,林曦就跑了上来。她先看着方毅,笑问:“你喜不喜欢”末了眼角微微一勾,绕到苏哲脸上,含娇带羞,无声胜有声。

方毅看她唇上一点口红,腮上白里透红、红中透粉、粉中透嫩,嫩得他心里有虫子在爬,又麻又痒,当下笑:“我戴起来给你看,你等着。”说着,三两步迈进房去。

苏哲瞅着林曦,心里恨不得把方毅踢出去才好――他就能一把抱住她,香香她的脸。偏这该死的家伙眼中作梗,死赖着不走他不是自己有家嘛,怎么非赖在他这儿要命呢

林曦不听他回话,再端详一下,见他鼻子发红,隐约肿着,眼神有些乏力,正要问,就看他开始打喷嚏,一个接一个,连打了四个,鼻涕眼泪一齐出来,狼狈不堪。

苏哲大窘,赶忙转身往卫生间去,揪卷纸猛擦脸。

林曦跟着看,很是着急:“感冒了吧你感冒了吧穿这么少,不感冒就怪了你逞什么英雄”又拉低他摸他的额:“有没有发热”触手还好,便稍放下心,回身去他房里找衣服。

方毅收拾好,端着脸出来,见苏哲厅里站着,林曦没影子,正纳闷,见她抱着一件大棉袄过来,拉着苏哲给他套上,又指挥:“你去沙发上坐着。”她自己又忙忙的往厨房去。

方毅看她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换的衣服,单顾着服侍苏哲,心里不是滋味,便立着不动。

林曦端着一大杯热水,小心的递到苏哲手里:“慢慢喝,多喝点,驱驱寒气,马上我煮姜汤给你。”又笑看方毅:“你也喝点吧,预防预防。”

方毅看她来回走,就是不惊奇他的装扮,满腔兴致化为乌有;他一扯嘴角:“我不喝,我没他那么娇气”

林曦忽想起他要戴围巾给她看的,忙停下步子,上下打量打量,笑:“方毅你都不像你了,酷极了”

方毅听她称赞,脸上慢慢的笑起来:“我帮你切生姜。”

林曦看他去拿刀,忙上前拦,怎么也不给他:“上回切了手了,你别动,我来切,我不会切到手。”

方毅不敢硬抢,但看出她亦是关心自己,心里舒服许多,遂笑:“好吧,你快煮,我们要快点去菜场,不然菜都没了。”

林曦一听极是,赶紧煮了一锅汤,硬给苏哲灌下两碗,她和方毅也喝了半碗,然后匆匆忙忙要下楼。

苏哲死活要跟着。

方毅皱眉:“你老实待着吧,出去吹了风,好不了,到时传染给我们”林曦也劝,但怎么也拦不住,没法,只得给他全副武装,只露着两个眼睛。

林曦想着他们明天就上课,不敢多买,只捡每人爱吃的买一样,偏天阴风还大,恐苏哲再受凉,绕了一半,就往回走。

方毅计划着要大吃一通的,如今看林曦没那架势,知道她是担心苏哲,遂扭头瞥他,透着不满。

苏哲还来气呢,林曦把他衣领竖到眼睛上,还加个口罩,弄得他话都说不出来,一路上尽看着方毅讨好献媚,真想吐;今看他还拿眼睛横他,立时也金刚怒目、醋意冲天。

林曦急忙忙的,也注意不着这场暗波汹涌,等到了家,总算松口气下来;看苏哲还是呼噜呼噜的不顺气,忙从厨房里倒点白醋,叫他捧着薰鼻子。

苏哲难得生个病,一病起来还真来势汹汹,到了下午,重感冒的一切症状全部出来,弄得他有气没力、状若烟鬼。

林曦看他中饭都不怎么吃得下,脸红声哑,鼻涕瀑布一样的源远流长,当下急得不行;知道他是不会去医院的,便叫方毅去买药,自己拽他上床,压了两床厚被子给他发汗。

方毅看出苏哲不是装的了,也着急,急忙忙穿戴整齐,往楼下去。

林曦等了半小时,不见方毅回来,又煮了一碗浓浓的姜汤,扶苏哲喝下。

苏哲看她焦急不堪,心里不忍,连声叫她别担心,自己躺躺就好了;后想着万一传染给她,不是跟他一样难受,忙闭眼装睡,叫她出去看电视。

林曦想想也好,轻轻出来,收拾厨房。

方毅一点才到家,手里一大包药。林曦看他手套围巾裹得严严的,知道外面冷,顾不上再问怎么这么久,把剩下的姜汤热给他喝。

方毅换了家常衣裳,一个劲儿的搓手:“本来想就近的,这边医院人太多,我就去了内部医院,绕了点路”

林曦一听,知他从城东跑到城西,又看他神情有点失意,忽想到他不会误会自己只顾着苏哲,不管他的死活吧,再仔细瞅瞅,他还真是有那个意思。她就觉心里一顿,也不知怎么形容好,说不出的难过。

方毅觉察到她的仲怔,忙笑:“你再这么担心他,我也要生病了,让你也担心担心我”

林曦听他干脆说破,心里好受许多,便抿嘴一笑,后道:“再小的病,也难受的”

方毅点头,又笑:“你不是说过偶尔生个病也好,提高免疫力嘛。昨天他穿件睡袍到处逛,自找的。看他以后敢不敢再那样。”

林曦也好笑,又轻轻的去开苏哲的门,听里面声息皆无,又轻轻关上。

方毅将先前买好的零食各拿一点,装个盘,端到几上,见林曦的身影在厨房里,他忙过去,原来在做水果茶,用的是香蕉、柠檬和山楂干他最喜欢的口味。

林曦回脸看他进来,笑:“这次加的是雨花,你看看好不好”

方毅微笑:“咱们的好雨花一点儿不比别的差。”说着,接过她手里的小茶杯,抿一下,细品,末了连连点头。

两人坐回沙发。林曦又细细问杜雷信水之事,方毅也细细的说。林曦听完,很是感叹,有点替信水叹气,但想想柯静熙,又要替她高兴。

方毅低笑:“你想不想当红娘咱们搓合他们一下,让他们早点结婚,生个小孩给我们玩”

林曦又好奇又好笑:“他们都这样了,还要我们去搓合你不是做电灯泡嘛”

方毅一摆手,笑:“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杜雷跟个鳏夫似的,愁眉苦脸;小柯端庄如大家闺秀,两人楚河汉界、彬彬有礼。味儿足了”

林曦一听,玩心大起,恨不能立时去看看才好,但想着苏哲出不去,只得忍着。

方毅又笑:“不急这一会儿,反正你天天在,哪天你下了班,我带你一起去。”

林曦忽想起这个茬儿:可不是,自己已经回来了,6月回学校毕个业,再不用去了,再不用离开南京了她反复在心里念叨着这个事实,不由自主的笑。

方毅凝望着她的脸,也不由自主的笑:“曦子终于回来了,我们又和从前一样了”

第 153 章

绍钥窥着钢琴前的那个美女,好容易等她弹完了,正要上去搭讪,忽听手机响,他暗暗骂一声“见鬼”,忙取出看,竟是绍韩的号,他有些吃惊,赶紧接,听他说一句“我在夫子庙”,之后便是盲音。

绍钥又纳闷又叹气,也顾不上别的,忙忙的出来。

到了夫子庙,站在大成殿门口,他取出手机回打。绍韩简短的回:“上次的地方。”他忙朝那个茶舍去。

还是那个沿水的小间,绍韩面朝外坐着,看见他进来,眼睛盯着他脸看。

绍钥看他眼神跟以往不大一样,透着探询似的。他更纳闷:他怎么跷课了能在学校的话他是从不出来的还跑到这儿来,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的,坐着发呆就听绍韩问:“天冷,你没生病”

绍钥听他这句话,真是感动:难不成为了关心他这个哥哥一下,他还特地跑出来看看这两天真是冷,冰结老厚,几十年未见他忙笑:“还好还好,偶尔咳两声”还未等他说出他锻炼得好身体好,绍韩就站起来:“挂点水”

绍钥被他一径儿拉到一院,简直摸不着头。他那么冷僻,从不与人拉拉扯扯,有时他拍拍他的肩他都让,今天怎么一反常态,怕他跑了似的,抓着他不放;再说他没病呀,他拉他去医院干嘛

从挂号到问诊到化验再到药房,绍钥晕头转向,最后看着那两大瓶糖水,困惑不已:这是给我用的我没病呀再看绍韩直往前走,他忙问:“你去哪儿了”连问好几声,也没回应。他想想没法子,只得跟着,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绍韩拎着治疗袋往护士站外一站,眼睛看着角落里一人。

林曦正剪胶布,听有人唤她:“有人来找你,说认识你。”她回脸去看,竟是绍韩。她忙放下剪刀,快步走到前台:“绍韩先生,你也生病了”

绍韩摇头,将袋子递给她:“绍钥病了。”

林曦忙伸手接过,转到配水室,出来叮嘱:“先找个地方坐下吧,今天人多,一会儿我们过去挂。”

绍韩点头,但不动。

林曦以为他是不放心,想着绍钥虽然讨厌,但毕竟是半个救命恩人,何况绍韩还亲自找她,她不能不表示表示。

才来没两天,她就对老妈的口头禅体会倍至――“有人好办事呀”,真是有人好办事,便是小小的打针挂水,也是有人好办事。认识一个护士,你就可以不用等,即来即治,别人眼睁睁看着,一声不敢吭。如果她的水平不够好,她可以请资深的同事帮忙,包管一针见血。谁都不认识的人,就得按部就班的来,你急她不急,也急不来,满眼都是病人,谁顾得上谁

林曦看等候的输液瓶排成一长溜儿,心想不知绍钥的病重不重,如果重的话,真得厚着脸皮去求个人情;再看她的胶布已剪了不少,一时用不完,忙打个招呼,要跟着绍韩去看看。

绍钥正站在输液室里皱眉,满鼻子的消毒水味儿,还人来人往,你咳过来他咳过去;他想想发毛:没病也染上病了正想逃跑,就见绍韩进来,前面走着一个小护士,只露着一双眼睛,但他扫一眼那体形轮廓,立时就知道是个美女,当下也不想走了,笑眯眯的等着她上前。

林曦细瞅两眼,看出绍钥没病到要开后门的地步,遂道:“绍先生先坐下来吧,要等一下,今天人太多了。”

绍钥一听声音,恍然大悟,暗暗痛心:我是一片丹心向明月,他倒好,明月偏偏照沟渠我有什么意思再看林曦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顾盼生姿,怨气忽又散了,便涎着脸笑:“西子妹妹,你的帽子好漂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在这儿工作了待会儿你给我打针好不好我不要别人给我打针你给打一针我马上就好了”

林曦看他还是滑头滑脑的样子,神气十足,脑中忽的一闪:他要是病了不会去军院那儿他们都熟,肯定好好的伺候着,何必跑这儿来排队赶场子哼没病装病,故意来找她的想到这儿,心里厌烦,不想再理他,只回头望着绍韩:“绍韩先生,今天事多,我先过去了,一会儿再来。”

绍韩点头,眼睛看着她不动。

林曦想着绍钥把他骗到这儿来,跑前跑后的,真替他生气,再看他脸上不似以往那么僵,线条柔和些,一双眼睛也不似以往那么冷,闪着一种光,好像有点急;她忙道:“你别着急,他没什么事。我们这儿人多,一会儿就过来了。我再去看看。”

绍钥一直伸着脖子看,见林曦没影儿了,这才收回目光,忽发现绍韩的眼睛落在他脸上,冰冷的,看到哪儿,哪儿就要冻坏一块。

他暗暗打个唉声:怪事呢我怎么一见美女就管不住舌头非要说点话才痛快我已经不敢喜欢她了,不就是她长得美我多看两眼嘛,你还跟我来这一套有本事去找正主呀拿我当枪使还拿我撒气气愤

因病人实在多,到处人满为患,这些实习生们都成了生力军,处处勇当大任。

林曦第一天来就进入角色,至今她已挂了27个水,最多的扎3针,还有5个扎2针,今天的都一次过关。她想着绍钥轻浮,实在不想握他的手,便请那个技术不错、对她也不错的潘芸陪着一起去。

绍钥看那个护士长得一般般,手上还生冻疮,红红紫紫的一大片,他急着叫林曦:“西子妹妹西子妹妹你给我打针我要你给我打针”

潘芸拿起他的手看看,保养得很好,皮细肉嫩,血管清晰,便冲林曦道:“你来吧,肯定没问题。”

林曦不好再推,只得拿起止血带。

绍钥盯着那一双小手在自己手腕上扎橡皮绳,几要流口水;他也见过不少美手,但从没见过这样的,真正的十指尖尖、如葱似笋,那个柔软呀,是男人都会想入非非

林曦连叫两声“握紧拳头”,他才照着做;她知他的眼睛死盯着她的手,来气,便重重的打他的手背,一下、两下、三下公报私仇结束

拿起针头,那边潘芸已消好毒,林曦静静气,托起他的手。

尽管她想着多扎他两针才好,但职业道德还是稳稳的占了上风,他是她的病人,她该一针扎进去。

绍钥就觉手面一刹刺痛,随即一缓,他睁开眼,正想感叹:美女打针也疼呀忽觉手背上又开始抽疼,仿佛有尖利的东西往里钻,他定睛一看:天呀没进去林小美护士要返工

林曦往回撤针,针尖不出皮肤,停住,左手食指轻按静脉的走向;稳一稳心绪,再进针还是没回血

绍钥咬着牙,将另一只手伸出来:“没事没事,换一只。”

绍钥咬着牙,又将第一只手伸出来:“没事没事,再来再来”

绍钥咬紧牙,又将第二只手伸出来:“没事没事,这次肯定能进去。”

绍钥咬紧牙,再将第一只手伸出来:“没事没事没事没事”

林曦偷偷看他的手,原本白白瘦瘦的,如今差不多成煮熟的酱猪蹄了;再瞄瞄他的脸,还是满不在乎的笑意;她突觉这人其实、真是、的确,挺好脾气的。她轻轻的道歉:“对不起”端起托盘,低着头出去。

绍钥如聆仙音,急着回:“不关你的事,是我手长得不好”

潘芸忍了半天了,听着他这句话,实在忍不住,“哧”的笑出来。

绍钥觉着自己的脸又发凉了,他也顾不上,旁边来了一个小姑娘,真是美

林曦小声抱怨潘芸:“你怎么都不帮我害我打了5针,我都没信心再去挂水了”

潘芸笑:“他吃了蜜一样,非要你打,我凑什么热闹。”

林曦不好再说,心里沮丧无比,遂回头闷闷的去剪胶布。

方毅得了五子的消息,知道今天柯静熙会来,算着林曦该下班了,便直奔医院接她。

林曦换好衣服,想着绍韩那儿得去打个招呼,便拎着小包出来,就见绍韩站在室外,似要喊人,她忙问:“怎么了水完了还是手肿了”

绍韩摇头,问:“你要走了”

林曦应一下,又笑:“有值班的护士,你喊一声就行了。”说着又过去看看,见绍钥正跟隔壁的漂亮小姑娘搭话,眉花眼笑的。

方毅问了两个护士,找到输液室,见绍家两兄弟一个站一个坐,全盯着林曦;他心里发狠,但面上若无其事,上前扶住林曦的肩,笑:“这么巧四先生,你也生病了看来是冷风吹多了,四先生要保重贵体呀”又笑看绍韩:“五先生也陪着来真是手足情深”

林曦看他到了,急着要走,再看绍韩还望着自己,她便移了一步,轻轻说:“你哥哥没大病,还有大半个小时就挂完了。我有事,就先走了。”

绍韩站在窗口,看两人出了门诊,往大门去;他取出手机:“两分钟后出正门。”

柯静熙悄悄移到窗后,将窗帘拉了一条小缝。

杜雷在后院缓缓的打拳,动作很慢,却力贯全身。

她猜出是太极拳,他比那些老头老太太打得威风多了,还轻盈――她不知为何想到这个词,她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他像一只白鹤,一起一落,翩翩起舞;但她知道,其实他的心情不好。

他心情一不好,就会在后院打拳。

她听小杨说过,他平时只在晨起临睡前打拳,那是锻炼;如在别的时段,就是心思不顺,他在静气。

她看过两次他在别的时段打拳。一是去年除夕;二是她说服他的那个下午。

这是第三次。

她看着那个身影,莫名的,她的心中充满怯懦。她怀念那个黄昏,她多么像一个英雄,她的力量在瞬间暴发,无坚不摧而今,他就在面前,没有障碍的眼前,而她却不敢前行一步。

她怕什么呢是他还是自己

因身体的缘故,她从不敢和同龄人玩耍,等到病好了,已是大姑娘,历过九死一生,心境与常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她所在的单位是事业性质的,稳定,待遇一般,人多事少下,自然无聊,偏又是八女二男的搭配,那些三姑四婆们闲得发慌,便想替她说媒,被婉拒后大受伤害,一致认为她扮清高、作深沉,等着看好戏;随她年龄渐长,仍无男友,讥笑嘲讽便蜂拥而来;当初她进这个单位纯属巧合,并非靠关系后门,如今便是任人欺负;好在她热爱生命本身,活着便是乐趣、便是幸福,这些闲人碎语只是人生蛋糕上被碰走样的奶油,不好看,但可以吃,而且回味起来还挺有趣,她笑看这一切。

但她是寂寞的。

她一直在寻找像家那样的温暖,在父母之外能容她休息的一个地方。

她遇到他,也遇到这个地方,等待、守候,再等待、再守候她不敢相信这个幸福能让她握在手里,那她的人生将是多么的圆满她怕这是她幻的一个梦,她一开口,这个梦就会醒。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分开,应该是她离开他吧。

他常常坐在房里发怔,给他分析财务收支时他不再像以往那么专心,她忙晚了还是小杨送她回去

林曦老远看见小青和五子站在报亭旁张望,她忙拉方毅的袖子,很是欣喜。

方毅接过她的包,笑道:“去吧,他们常念叨你”

林曦抿嘴一笑,小跑上前。

方毅看着她胖嘟嘟的背影,企鹅一般,不觉低笑出声。

柯静熙听着外面喧闹不绝,知道他们到了,忙将账册一收,开门出来。

林曦一见她,张开双臂:“静熙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柯静熙紧紧抱住她,感动不已。她喜欢这个小姑娘,有她在,她的信心就会变得很足。

杜雷听到声响,赶忙收势,往正屋来。

方毅也正好进门,两人一前一后,遥遥呼应。

杨松健厨房里忙得一头汗,看小青出来后就不进去了,气得探出头来喊。

林曦静熙好笑,一齐进厨房帮忙,弄得杨松健不好意思,讷讷的直搓手。

林曦跟静熙低笑:“他烧菜最难吃,咱们赶他走。”

静熙称是,两人合伙把杨松健撵到门外。

旁人看他出来了,都瞅着笑。方毅上前拍他的肩:“小杨同志哥呀你一出来,我们的晚餐就有盼头了这是众望所归呀”

杨松健别的无所谓,但对厨艺一直挺自诩,自认识苏方以来,饱受打击,如今看杜雷也面带微笑,自尊心严重受损,便赌气:“以后我不烧了”

众人更好笑,笑声震天。

方毅回到杜雷身边,低笑:“听听,人家不干了,你还不赶紧确定厨娘”

林曦最好奇柯静熙是怎么说服杜雷的,杜雷那模样,说话做事还不铁板钉钉,苏哲方毅加上一个信水都不行,她怎么就行

一吃完,她立马拉柯静熙到小青房里,连逼带哄加利诱,非要刨根问底。

柯静熙想想,道:“好吧,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叫你进来,再告诉你。”

林曦看她神秘兮兮的,更激动,忙到外面转圈,等着水落石出。

方毅瞄着林曦,心想她肯定能得些独家爆料,遂也不急着点拨杜雷了,只坐在一处说闲话,等有了底再做打算。

约五分钟,柯静熙将门开了一缝,林曦忙溜进去。

静熙已脱了外面的长羽绒衣,单穿着里面的羊毛衫,林曦忙道:“你脱衣服干嘛小心感冒快穿上”又面露笑容,窃窃的问:“你怎么说的”

静熙微微一笑,慢慢把毛衫往上拉。

林曦一眼瞥见那红红的伤痕,吓了一跳,半晌出不了声。

静熙慢慢把衣服放下,再将那天所说的话复述一遍。

林曦先发愣,后万千感慨:就是铁石心肠,也敌不过这番话呀杜雷这百丈钢终于碰到绕指柔了;再看静熙默默坐着,丝毫不觉得冷,她忙帮着把她的羽绒服套上;拉拉链的空儿,她脑中有个什么一闪,好似哪里不对劲儿,下意识的,她又去掀静熙的衣服。

静熙想拦,顿一下,又松了手。

那些伤痕的颜色奇怪,怎么那么红边缘还那么齐整她见习时也看过一些缝合,书上也学过,不该是这样的吧

林曦轻轻伸手摸一下,那道红立时缺了一个口,下面是银白的伤疤;她再往下抹,红一寸寸的消失,蜿蜒的白显在眼前。

林曦将手指举到眼前细看,又捻一捻,分辨出是口红;无法抑制的,她偷笑起来:“杜雷一定吓死了,血淋淋的,视觉效果震撼”

静熙想笑没笑出:“我本来不想骗他的,但我恢复得好,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又不会就近看那会儿我只想把他留下来,什么办法都行”

林曦暗想:没准儿她也害怕今后杜雷知道了会生气,所以不敢再主动了;杜雷那样的人,应该痛恨欺骗的。这倒麻烦,也不能天天涂吧,再说涂也没用,一摸就没了她凝思苦想,转念笑:“现在不是有许多奇怪的护肤品,增白呀袪斑呀除疤痕呀,什么都管,要是以后杜雷问,你就说用了除疤灵,疤没弄掉,颜色弄掉了,他哪会懂这个呀,肯定听你的你本来也是做手术留的疤嘛,又没骗他。”

静熙听她这一说,只觉茅塞顿开;这也是她的一个疙瘩,尽管这不是欺骗,但又似欺骗,她是不惯做这样的事的,于心难安;她更怕有那么一天,她如何解释

这下好了

林曦见她抬眼看着自己,满是感激,更感好笑,便道:“你还要特别申明,你是为他用的,花了好多钱呢要他赔给你”说完捂着嘴笑。

静熙微微红了脸,但又想笑似的,忙把脸埋进羽绒服里。

林曦小试牛刀成功,得意得很,便贴着静熙坐下:“我帮你出出主意,你们早点结婚吧,我们都等得急死了”

静熙又急又喜又慌,神情变幻,一叠声的说:“你们别乱猜你们别乱猜”

林曦看她像个小女孩似的着忙,又想她从小到大吃那么多苦,慈悲心大发,再加上方毅的话给她壮了底气,跃然一变,俨然成了知心姐姐,她拉住她的手,笑:“我告诉你吧,杜雷其实喜欢你的”

“”

方毅拉着林曦出来,不让她再去车站,直接往路边去招车。

林曦道:“只有三站路,坐的士不划算还不如走回去呢”

方毅回:“几点了明天还要上班我不催你还不走,引叔叔阿姨担心。下回不带你出来了。”

林曦听他口气,似还要为她的任性担责任,因想着和静熙的计谋,也没心思理他。

方毅不听她回话,又放缓语调笑:“你打听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林曦把嘴一抿:“这是秘密,我不告诉你”

方毅呵的发笑:“别说我没提醒你,杜雷的个性不一般,你别弄巧成拙,给小柯帮个倒忙”

林曦不乐意,溜他一眼:“你等着瞧”

方毅看她嘴巴翘起来,好笑,便回:“好,我等着瞧”语音怜爱。

林曦心里一暖,挽住他的胳膊:“我们边走边找车好不好”

鹊桥

连着三天,方毅都接林曦回家,再没看见那绍氏兄弟的身影,他心里略放,又不着痕迹的问林曦两句,没听出什么大名堂;他虽觉得不会这么简单,但没有有力的话柄,不便叮嘱林曦什么,只得先放到一边。

周日这天,林曦做个小小的东道,请实习的校友们去夫子庙尝尝小吃,苏哲方毅全程作陪,附带扫描有没碍眼的男生。

逛到中午,吃饱喝足,十来人作鸟兽散。

苏哲憋了一周,极是难熬――明明就在眼前,却不得见;他们来了个特级教练,辅导一月就走,任何人都不得请假,今天出来也是好说歹说,另仗着他样样出色难不倒,开恩特批――如今见着了,他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回家,弄点好东西吃吃,再看百~万\小说、下下棋,过神仙日子。

林曦方毅知他出来不容易,便按他的意思办,于是去超市转转,一起回家。

三人下棋下到四点,林曦去煮桂花酒酿赤豆小元宵,另配两样拌菜起味儿。

正吃得高兴,杨松健打电话来,惊慌失措:“柯会计不做了,大哥也拦不住,东西都搬走了这怎么办”

苏哲不明原尾,只得道:“你别急,方便过来吗过来再说”

放下电话,苏哲问林曦方毅怎么回事。

林曦心里得意,脸上笑眯眯。

方毅暗暗摇头,脸上也笑眯眯,反问苏哲:“你看呢”

苏哲笑:“小柯以退为进,想行动了。”

方毅再问:“进得去吗”

苏哲摇头:“难”

林曦扭脸问他:“怎么难”

苏哲竖起三个手指:“第一,杜雷会信以为真;第二,杜雷不会追求人;第三,杜雷胆子小。”

林曦一听,觉得都是混帐话,再看方毅悠悠笑着,显然赞同他的看法;她先不满,后想想,忽又没底儿,她是没有他们了解杜雷,万一被他们说中了,那不惨了,她可是主谋呀

方毅看她沉思,笑着挪过来:“小柯肯定把那天的事告诉你了,你告诉我们,我们帮你补救”

林曦想着柯静熙千叮咛万嘱咐的,赶紧摇头:“没说什么。真的什么也没说”

方毅便朝着苏哲一笑,埋头吃元宵,再不发一声。

苏哲听出这里面有名堂了,他虽想讨好林曦,但更好奇方毅所问的;他看林曦现在都不肯说,估计也不会在别处说,遂决定和方毅一伙儿,便也去吃元宵,也不发一声。

林曦左右看看,更没底儿。

这三人其实很微妙。林曦偏向任何一个时,另一个都会起酸,故意走开;但如果苏方两人一边倒,林曦则会气虚,不自主的跟着他们去;先前,方毅就利用这点,联合苏哲故意捉弄林曦,或引她着急,或骗她上当;但这种联盟往往是很不坚定的,有时苏哲临阵叛变,便和林曦一起设计方毅去;有时方毅也会提前投降,再对苏哲落井下石。这种游戏由来已久,林曦完全明白他们站一线往往是故意的,要引她就范,但他们真的站成一线了,她的心又七上八下,总想把自己也快点加进去。

林曦没心思洗碗,便堆在水池里,又将微波炉里的爆米花捡出来,堆了一盘,捧去讨好。

那两个家伙高高兴兴的吃,天南海北的吹,再不提“杜雷”两字。林曦忍了一会儿,来气,正准备虚张声势发脾气,杨松健到了。

林曦竖着耳朵听杨松健说,直说了一个小时,999是废话,她总结一下,三十秒就搞定。

柯一早来做账,中午帮着烧饭,吃饭,再做账,三点时找杜雷,说什么不知道,约半小时,出来收拾东西;杜雷送出去,说了几句话,说什么不知道,回来就进了屋,一直不出来。

杨松健头上直冒汗,看那三人什么反应没有,他这个急就看方毅张嘴了,他眼巴巴的盯着。

“你先回去吧早点睡觉”他说。

方毅连拉带拽送杨松健出门,回来往沙发上一倒,呵呵笑:“我看小柯出得去,进不来了”

苏哲沉吟片刻,轻轻点头。

林曦不服:“那不一定,你们不是说杜雷喜欢静熙的他一定会去找她。然后就好办啦”

方毅打断:“怎么个好办”

林曦回:“好办就好办嘛,那还要说杜雷一去,静熙肯定回心转意,水到渠成”

方毅“哈”的大笑,苏哲也跟着笑,林曦下不来台,气得瞪他们。

方毅笑够了,一指沙发:“曦子,过来,我给你分析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