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第60部分阅读(1/1)

有什么不好,就算是追求小妹也无可厚非,但看两人都气哼哼的,倒不便再说下去。

方毅问:“他是不是要来参加你的婚礼”

杜雷点头:“是啊,绍钥先提,他后来也问了一句,我没推掉”

“没关系。”方毅端起酒杯:“正好让他死心”

苏哲忽想起耳闻的伴郎的事,跟杜雷确认。

杜雷也正为这个为难,一听他问,更有些吞吐:“是这样的我们觉得你比我高不太好看”

苏哲来气:“那曦子不是比小柯高,她怎么就好看了再说我比你高吗我们拿尺子量”

方毅赶紧帮衬杜雷:“你是高,你比我们都高至少高2厘米”又劝慰:“人家新娘子,选谁当伴郎伴娘是人家的权力,你就不要为难杜雷了噢”

苏哲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七窍生烟,再看杜雷一脸歉意,定是无法更改,他只觉身上酸水横流,骨头都要浸酥了,遂闷哼:“真是,好女人实在不多”

方毅不太懂他什么意思,但瞥着杜雷有些尴尬似的,猜到必是他们之间的暗话,他也顾不得了,想着能和林曦一起陪同他们过完婚礼,心花怒放,遂起身:“我困了,我先睡觉,你们慢慢聊”

杜雷打好地铺,见苏哲还倚着床头百~万\小说,他知道他和林曦是更好的,而且他还更能吃醋,他本来是一心想让他做伴郎的,无奈静熙非要方毅,说他长得好,会把他比下去,坚决不同意。她也没事跟他计较的,就这么一桩,怎么能不答应她,而且她也是为了他。

“看什么不早了”他一边问一边凑上去看,都看不懂。

苏哲还有些余气不消,又发不出来,只闷闷回:“经济学。”

杜雷暗暗叹气,慢慢道:“我看得出来你们对小妹都好,这是小妹的福气。但有时我想想,也挺担心”

苏哲被他点到痛处,再看不下去,遂将书一合。

杜雷又道:“不管怎样,大家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就没解不开的梁子方毅对你是没话说的,对小妹更是不能再好,将来一定不会让你们为难,现在嘛,让着些”

看他不出声,眼神沉思,他倒有些忸怩似的,咳一声,慢慢问:“信水还好吗”

苏哲伸手在他肩头一拍,微笑:“放心她很好你还记得给你烧过饭的那个男孩吗他一直爱着她,他们会很幸福”

心香

方毅早在电话里叫西装不好,领带不好,皮鞋不好,统统不好,全部要换新;但直到节前,他和林曦才有空凑到一起买东西。

林曦兴奋之极,前一天晚上就把要买的东西列成单,确保一次到位。

他已帮她搞定了休假的事,以她回家为由,她有了一周的自由。她不是不爱学习,她只是更爱休息还有,更爱跟他们在一起

秦怡得知林曦要做伴娘,算算是回不去了,便也不回去,要留下来陪她;林蔚天左右为难,最后选了27回老家应个景,28又上来,大刀阔斧的忙菜。

这些天,苏哲总陪在医院,林曦一怕他染上病毒,二怕他被人看,一心想赶他走;他便往角落里藏,总之守着。

方毅被方正抓差,过不来,他总算得了机会和她单独处处,但秦怡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又令他正襟危坐如柳下惠。

“曦子和你在一起,阿姨放心”

他想着她的眼睛,慈爱信任、言犹未尽她放心他,他怎么能辜负她

早晨,他牵着她出来;傍晚,他领着她回去;仿佛又回到五六年前,一个未及弱冠的男孩子,一个豆蔻梢头的小姑娘,永远走在一条线上,来来回回、风雨无阻。

为着伴郎的事,林曦原以为苏哲会醋意大发,不想他竟安之若素,除了偶尔飘几句似酸非酸的小语,竟没别的作为,纳闷之余,她更多了欣喜,拉着他的手,心满意足。

他的手跟方毅的不一样。方毅的手温存,给她力量;而他的手熟悉,握住了,气息相通,身心舒适。

她偷偷瞄过他的嘴唇,厚薄均匀,色泽鲜润,那种奇妙的触感在她心头荡漾,涟渏一般,一圈一圈,由小到大,渐渐的,大得着不了边,令她有些模糊,好像哪里被加重了,哪里又被削轻了,她拼装不出原形。

他再没吻过她,但这样也不是不好,会有别的代替,而且更好。

每晚临行前,他总慢慢的抱住她,一寸寸的拥她入怀,她能觉得时间也是一寸寸,清清晰晰的长在他手上。

他俯下脸,贴着她的鬓角,时而轻如鸿毛,时而重于泰山,但无论怎样,她都喜欢。

他的左手总是由下斜向上,满满的横过她的腰她的背,护着她,怕她受凉;他的右手总是扶着她的颈项,暖暖的,纠缠着她的长发。

她的脸总是靠着他的胸膛,隔着厚厚的棉衣,他的心跳就在耳畔;她喜欢长长的吸气,鼻子里满是他的味道,慢慢的,再把他的味道吸进身体里。

她眷恋他的怀抱,安全的、沉溺的他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混混的:曦子快点长大曦子快点长大

她知道他为何要她长大,他想像杜雷那样,明天做新郎。

林曦看着静熙一遍遍的清点红包、整理嫁衣,一会儿不得闲,忍不住偷偷的笑。

静熙回脸瞥见,微微红一下脸,随即又好了,上前笑:“看,今晚还叫你过来,你妈妈没说吧”

林曦从口袋里摸出双份大红包:“关键是我非常乐意”

静熙笑而不语,四下看,还想忙点什么才好。

林曦看看表,劝:“别弄了,你都理多少遍了睡吧,明天一早要去化妆,下午要去拍外景,晚上还有十来桌,够你累的呢”

静熙笑着摇头:“不累。我从没这么有劲过。”

林曦听她如此直白,有些好笑,但看她神情异常幸福,又好奇:“你怎么这么想结婚你没听过,婚姻是”话到一半,忽觉得不吉利,赶紧打住。

静熙看过来,目光温婉:“人的最后归宿总是坟墓呀我早点进来踏实”

林曦见她不避讳,说的又有趣,绷不住的笑。

静熙摸摸她的手,微笑:“你还小,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婚姻对女人多重要。”又仔细看到她脸上:“你不会等到我这个年纪的,你等得及,他们也等不及。”

林曦听她说“他们”,微愕一下,看着她发怔。

静熙觉察,轻声问:“曦子要嫁给谁”

林曦移了视线,好一会儿,回:“我不知道”

静熙看着她,声音爱怜:“我知道你知道,你只是不想知道。”

林曦一颤,慢慢看过来,半晌,她浅笑:“静熙,你特别像我一个好朋友,说话口气特别像。”

静熙微微的笑:“那我就是你的好朋友”

林曦拉上被子,用下巴紧紧夹住:“我喜欢我们这样,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那多好”

静熙向下缩一缩,也用下巴夹住被头:“你知道吗我以前还生病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医生能给我做手术,手术做完我就能跑、能跳、能大声的笑;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想。后来我好了,我又想,我要找个工作养活自己。等我找到工作了,我又想,我要找个男人,跟他结婚,生个孩子。”

“每个人都有无穷的愿望,没到那一步,愿望没出来,就以为没有,其实,只是时候不到,条件不到;时候一到,条件一到,它们都会出来。”

林曦静静听着,想着那张时而熟悉时而陌生的脸,她的心忽上忽下、疼痛隐隐。

“静熙,如果我跟你说,我对他们都是一样的。你信不信”

静熙好一会儿不出声,后轻轻点头:“我相信。我也有过这种感觉,我想做手术,我还想活下来,这两个愿望是并行的,它们不能分开,一分开,对我就没有意义了。”

林曦只觉胸口一轻,连日来积在心里的块垒风吹云散,她把头靠向静熙的肩:“有你这句话,静熙,我真幸福”

静熙稍稍一侧脸,贴着她的头:“你陪着我等待明天,我更幸福。”

林曦忽觉得想说话,挡不住似的,一句句的冒出来。

“静熙,你知道吗那时我们自封风尘三侠,方毅是虬髯客,苏哲是李靖,我是红拂女。”

“那会儿,方毅最狡猾,苏哲最老实,老师总说:苏哲,你别跟方毅在一起玩,一出事,他肯定先跑。方毅是先跑,但他总是会回来,带着解决的法子回来。”

“他们不喜欢我跟男生说话,我对谁好一点,他们就不高兴;苏哲直接就拉脸,方毅不拉脸,笑眯眯的,但暗地里使坏。但他们都怕我生气,我一生气,他们什么都顾不上;我以前和一个同桌好,他们就背后欺负他,把他脸都打肿了,我气死了,说再不理他们,真的,我几天都不理他们,后来,他们到我面前,互相打一个耳光,也把脸打肿。”

“我知道他们有很多地方不好。苏哲脾气暴,有时还不讲理,动不动就打人;方毅会使小绊子,说话气死人,有时就是个笑面虎;但我就是喜欢他们,这世上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们。”

“方毅不仅是我的哥哥,他也是苏哲的哥哥,我们生气吵架,他就是和事佬,有时还两边不讨好,谁都气他,但他不在乎,他只要我们好好的。苏哲表面凶,其实他的心最软,他对你好了,怎么都不会变。”

“我们也吵架也怄气,但都是一会儿,我们都怕对方不高兴,哪怕还生气呢,也会装着不生气了,结果也就真的不生气了。”

“我不轻易相信人的,但我相信他们,沧海可以变桑田,白云可以化苍狗,但苏哲永远是苏哲,方毅永远是方毅,他们对我永远都是一样的。”

“我对他们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方毅是哥哥,苏哲不是哥哥,就好像家里面,一个是妈妈一个是爸爸那样,只是角色不同,在我心里,他们的地位是一样的。”

杜雷换衣出来,想进厨房倒杯水,听方毅在沙发上笑:“过来过来这儿什么都有,预备好了”

杜雷移步过去,果然,瓶瓶杯杯罐罐,一应俱全。

苏哲手里托杯酒,微微的笑。

方毅手里也托杯酒,也微微的笑。

杜雷一看他们这架势,真是冒汗。他本来就莫名其妙的紧张了一天,如今更是紧张加紧张,忽感头发里滴下水来,也不知是不是汗。

方毅呷口酒,啧啧有声:“杜雷,我先跟你说说规矩。咱们这儿,不兴大闹洞房,被窝里脱衣服之类的我们不玩,我们玩高雅的,例子嘛,我先不说,保密还有,三天无大小,你记着,三天内千万别摆脸告诉你,这三天我都有空,呵呵,我陪着你”

苏哲看杜雷鬓角里流了一摊下来,也不知是什么,好笑,忙打茬:“对了,你跟五子说了没,叫他去你们新床睡。”

杜雷点头:“叫他去了。”又纳闷:“这什么规矩怎么他睡我们床上去。”

方毅在后学他的声音紧接:“我们还没睡呢”

苏哲大笑,杯里的酒直漾。

杜雷回不出话,又急又窘,只恨恨的念他的名字:“方毅方毅”

方毅咳一声,文质彬彬:“杜雷我问你个事,你要老实说,不然,别怪兄弟没帮你你是处男吗”

苏哲拿杯子半遮着脸,忍了笑盯着杜雷。

杜雷先一顿,许久不回话,脸上也没表情,那两人等得要发疯,但看他那样子又笑不出来,正急,听他慢慢开口:“我是有点紧张”声音异常平静。

苏哲方毅早憋着要笑的,不知怎的竟笑不出来,两人一齐望着他,表情混杂,辨不出喜怒哀乐。

杜雷也以为他们会笑,等着,谁知半天没动静。他来回看看,也不知说什么好,末了,他倒绷不住的微笑:“这种感觉我说不出来,但我永远会记着。”

方毅从身后摸出一个盒子,往几上一放:“你看看吧,有帮助。对了,你睡我那儿。尽管睡,明天我们叫你。”说着,起身往大卧室去,头也不回。

杜雷看他跟先前变了个人似的,转不过弯,直瞅着他关上房门才转过头来;再看苏哲脸朝着他,但并不是看他,好像神游;他遂伸手去拿那个盒子,扫一眼,立时有些窘迫新婚房事大全。

苏哲慢慢喝完杯中酒,一声不吭的起来,在他肩上一拍,也往大卧室去。

杜雷坐在沉寂里,理不清哪儿出了问题,再说也不想理;他慢慢打开那个盒子,取出卡带,放进录像机,轻轻摁下开关。

苏哲不喜与人同睡,宁愿打地铺,也是要分开的。他看方毅已靠到床头,便开壁橱,抱出被褥来,往地板上一摊。他对睡的东西颇讲究,以往总要理得四平八稳才行,今天却觉得没心思,还歪歪斜斜的,他就忽的倒在上面。

方毅摇摇的过来,踢踢他:“我睡这儿,你睡你的床。”

苏哲知道他是懒,等他铺好了再来,他也想回他的床去,但就是不想动,抽筋拔骨一般,一点力气也没有。

方毅不耐烦,脚上加了力,又踢他。

苏哲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火,一把操住,手腕一翻。方毅没留神,就觉脚踝处大力袭来,他站不稳,“咕咚”一声跌下去。

苏哲等一会儿,见他摔蒙了似的,也不出声也不动,他吃惊,赶忙爬起来拽他。

方毅揉着胳膊肘,嘴里不咸不淡:“你是不是想要我毁容,明天你好替补”

苏哲听着来气,又没精神发,遂又倒下去,望着屋顶发呆。

方毅也发呆,末了“嗤”的一笑:“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吃点心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苏哲闭上眼睛:“16岁的时候很久了”

方毅有点不相信:“是吗有那么早吗”

“那年我们上初三,中考前。”

方毅想想,笑:“对了,是那年秋天认识曦子的。我第一眼看见她,就想,这女孩可真丑我给你面子,还是喊她小美女,她愣愣的,都不知道我喊谁,后来知道是叫她,偷偷的笑,美得不得了。”

苏哲将手枕到脑后,弯起嘴角。

方毅莫名的叹口气,苦笑:“我想想也怪冤的,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你还记得那个女人什么样了”

苏哲摇头:“我只记得日子,别的都忘了。”

方毅沉默。那时正是他的黑暗期,所以他记得日子。

方毅发会儿怔,又笑:“我记得曦子那时穿着红衣服,上面有黑的格子,土得要死。她还梳着两个麻花辫,细毛瘌痢秃,头发上有个小蝴蝶的发夹,蓝色的。”

苏哲慢慢坐起来:“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方毅好笑:“因为我看你对她不一般。”

苏哲看着他不动,目光由惊讶转为平静。

方毅话一出口,脸上立时一紧,笑容无影无踪。

两人对望半晌,仿佛不认识对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毅先避开视线:“睡吧,明天要早起。”

欢夜

绍钥看着绍韩好笑,他坐在阳光下,抚弄那两只小猫,大母猫似的温情脉脉。家里最上等的牛奶成了猫的专利,一天要喂无数次;他瞄瞄两只猫圆滚滚的肚子,推算要不了三个月,这两个小家伙一定能长成超级肥猫。

“你穿哪件叫宋嫂再熨熨”他打开衣橱。

绍韩立回:“我不去,你去。”

绍钥纳闷:他千方百计的要接近她,怎么事到临头又撤退转念好笑:“他们不就拉个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绍韩理也不理,面无表情。

绍钥知他说出做到,也不多话,自己去收拾。

绍韩听着车子出去,微微一动眉毛:他不是不想去,他得忍,之前就是因为他急了,功亏一篑。

邺琯轻轻上楼。

她的儿子坐在地板上,提着毛球逗猫玩。她站在门边,竟不敢上前――她没见过这样的儿子,她想要这样的儿子,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儿子。

她看着一只小猫滚过来,茸茸的,仿佛没腿,她正要蹲下身,就听她儿子急促的叫一声:“黑斑马。”那小猫又滚回去,抱住他的腿。

他怕什么怕她害他的猫

里里外外,他已经架空她了,他还不放心

那个让他爱上的女孩儿又会是什么样

她认了

她一生算尽,头发花白,如今却一无所有,她只剩恨着她防着她的他了再不济,他也得喊她一声“母亲”。

“猫身上有虱子”邺琯缓步走过去。

绍韩挡着猫的脸,闻所未闻。

邺琯伸手按墙壁。片刻,宋嫂匆匆上来。

“拿我的老花镜来。”邺琯吩咐,又扶着墙慢慢坐下:“虱子吸血,猫长不好。”

绍韩眼睛一抬:“没有。”

邺琯不看他,轻轻唤猫:“妈小时候也喜欢猫,也养过猫。你看它们用爪子挠颈子,就是有虱子。”

绍韩盯着四只手。她们在它们身上翻来翻去,它们大声尖叫,他没阻拦。他看见那黄黑色的小虫子了,跑得飞快,她们怎么都捉不住。他也伸出手去,一手帮一个,握住它们的小爪子。

宋嫂拈尽邺琯膝上的细毛,连同那几只死虱子,一齐带下楼去。片刻,就见邺琯也跟着下来:“晚上熬钯鱼汤,多备一份,煮成粥。”她说。

林曦看绍韩没来,心里大松口气。

他不比别人,他是苏哲的救命恩人如果他们故意为难他,她不好袖手旁观,但若帮了他,他们又会不高兴。她该怎么办

她也敏感到他对她不一样。

他在她面前是不谙世事的、笨拙的、依赖的;他连饮料开口都不会,她帮他把那个吸管“噗”的插进杯中,他看着她,眼里竟是了不起;她不要他送,他也就服从,但跟着她到车站,看她上车了,才回转。

然而他对别人却是不屑一顾的、精明的、阴冷的;他买猫,他打发服务员,真是举手间灰飞烟灭;她说不出这是怎么回事,就像她对他的感觉也异于别人对他的感觉一样――她并不觉得他可怕,但别人都明显的怕他,秋荻如此,他们亦是;她能看出他们的紧张,不像以往对旁人的挥洒自如。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要他们为她担心,她会难受。

但他又令她好奇,他怎么会这么的不一样她知道他是世家公子,但他跟她所能想象出的任何世家公子都对不上号。他像双面人,对她是一个人,对她之外的所有人又是一个人。这种对比分明的态度令她困惑、惊诧,同时,也有莫名的悸动。为什么呢真是因为他喜欢她吗

她不想跟他多接触,因为他们会难过。如果他们难过了,那她有什么意思

绍钥到时桌子已坐满了,似就在等他。他有点意外他参加婚宴多少回了,每次迟一个小时都不晚,今天准时到,不想还晚了。

杨松健引他到主桌旁的第一张桌坐下。苏哲笔直坐在主桌上,扫他一眼,没表情,后看他是一个人,脸上似一松。

接着就有主持人上台宣布婚礼开始,介绍新郎新娘、介绍新娘父母、介绍证婚人、接着是无伤大雅的小游戏、亲友的嬉闹。

绍钥什么婚礼大场面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种平民化的婚礼,乱哄哄的,吵得脑袋疼,然而细看,又有说不出的乐趣。

餐桌上什么人都有,老至耄耋、少多垂髫,有的似乎是全家出动,连毛娃儿都抱了来,拎着奶瓶喂奶,大人孩子一团糟;但人人都高兴的很,还能吃,一盘子上来,大家齐上筷子,一会儿叉个底朝天。

他吃那些菜肴也只算说得过去,但看着大家都抢,他不抢不是吃亏吗于是也跟着抢,结果越抢越觉得好吃。为着最后一块白斩鸡,他跟那小孩儿较劲,到底他的力气大,硬给夹了过来,往嘴里一塞,他冲那小孩儿乐。

五子看这么个大人还跟他抢菜吃,气得不行,也顾不上别的,叫:“你好意思跟我抢鸡子吃”

绍钥“吧唧吧唧”嚼完,把骨头一吐,瞪着眼睛回:“婚宴上不分大小,就你能吃,我不能吃,有本事你抢呀”

五子看他还真是个厚脸皮,倒也没法子,只得握紧筷子,蓄势待发,又悄悄在下活动左手,以备万不得已时施展大力擒拿术。

杨松健小翔等都觉好笑,但看他无赖归无赖,姿势上还是跟别人不一样,不觉龌龊,只感搞笑。他们是知道他的底的,都以为他定是不屑吃这些,今看他如此这般,倒觉亲热,便依次敬酒。

绍钥也爽快,来者不拒,每次下得还不少。众人更感上路子,于是开始攀谈。这绍钥也能说,加上眼界又广,从时事政治到名人秘闻,乃至于武器枪支、美酒佳人,无所不吹,听得众人眼睛发直。

静熙换套礼服,准备敬酒。

杜雷看看,决定从长辈们开始。

他只有一桌兄弟,别的都是静熙的亲戚同事,他岳父岳母多年没办过事儿,想热闹,于是广洒喜贴,凡是能来的都盛情邀请,七姑子八大姨,黑压压的坐了十桌。

他自小出来闯荡,四海为家,父母亲属皆是梦中才能相见,而后父逝母亡、骨肉相轻,对于家庭血缘比常人要渴望得多,如今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亲人来,简直不知怎么感动好。

静熙看他一杯杯的下酒,担心不已,轻轻伸手拽他的胳膊,一边低唤方毅找瓶雪碧来鱼目混珠。

方毅笑:“嫂子,你放心,他的量海了今天他高兴,你就让他痛快的喝两口。”

林曦也觉杜雷喝得太猛,又跟方毅嘀咕。

方毅无法,只得去找替代品,忽听绍钥扯着喉咙喊:“伴郎你过来,新郎来不了,你还不过来吗快点快点,和伴娘一起过来。”

方毅看绍韩没来,筹划的招儿都使不上,正憋气,听他叫唤,哪能缩头,立时也不去找雪碧了,笑模笑样的往这桌来。

绍钥一手举着半支鸭腿,一手按着桌子:“你的酒呢你不替新郎倌敬酒吗还有伴娘呢你一个人来干嘛”

松健小翔等平时甚受方毅的欺压,但既打不过他,又说不过他,只能把苦水往肚里咽。之前虽想趁这个时机好好报复,但没人敢挑头,如今一看绍钥打头阵了,于是互相递眼色,都准备跟着打杀。

方毅近前还未开口,小翔早满上一杯,十分殷勤:“用这个用这个。”

方毅看绍钥的杯子也是满的,便不推辞,端起来一口喝干,笑:“别的我也不祝,就祝四少天天做新郎,夜夜入洞房,全世界都有丈母娘,就是别碰小姑娘”

绍钥哈哈大笑:“这个祝福我喜欢但前提一定要是美女,只要是美女,下至小姑娘,上至老太太,我大小通吃”说着也一饮而尽。

众人听这两人说话逗趣,都咧着嘴笑。

方毅冷哼:“好牙好钢口啊”

绍钥不理,扭头叫伴娘。

苏哲坐邻桌,听得清清的,鼻子险些气歪。他看林曦往这边来,忙也起身,紧贴她站着,眼睛狠瞪绍钥。

绍钥生xg爱胡闹,又喝点酒,更是无法无天,再看林曦穿着红底金花袄,梳个别致的髻,宛如清代仕女,唇上一点口红,抿着一丝微笑,真是个可人。

他笑嘻嘻的摸出烟:“西子妹妹,新娘子先忙那边了,顾不上我们这儿,就委屈你先给我点支喜烟好不好”

林曦早就拜师学艺,摸清这伴娘的工作要点了,于是微微一笑,落落大方,从方毅手里接过打火机:“绍钥先生,我今天任务重得很,你别为难我你让我一点就着好不好”

绍钥一听她话音,眼睛都没了:“西子妹妹西子妹妹我哪能不让你一点就着你不点我都要着了”

方毅瞥着苏哲身形要动,赶忙前挪半步,挡住他,又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扯。

林曦小心的打着火,用手拢着,往绍钥嘴边凑。

绍钥叼着烟,一动不动,看着火来了,轻轻一吸,真是一下就着了。

林曦看他说话算话,大为感激:“谢谢你”

绍钥笑:“西子妹妹,你替我点烟,将来我会重谢你的。”说着,拎着酒瓶倒酒:“这一杯我单敬你,愿你既得无价宝,又得有情郎。”

林曦听他说出这句话,既纳闷又好笑,再看他脸上气色端正得很,异于从前为人;她正要端起她的小酒杯,象征性的沾一下,就看他已仰脖喝尽。

绍钥一放空杯,又恢复痞痞的笑容:“西子妹妹,你别喝,是我敬你,我喝就好,你别喝,喝多了头疼,我心疼。”

林曦觉着苏哲的杀气已透到她的衣服里,不敢再待着,忙冲旁人笑:“你们还有谁要点烟的”

那些人瞥见苏哲的脸都青了,谁还敢再揽虎须,只得恋恋不舍的摇头。

林曦赶紧道:“那我就先过去了,那边我要照应着,待会儿和新娘子一起来。”转身之际,她的眼光在苏哲脸一勾,随后沿墙边往门口去。

林曦本要嗔恼苏哲两句,但瞅他半晌,倒绷不住发笑――他那张脸拉的,要多丑有多丑 她依近他,用手抚他的嘴角:“你向上弯弯嘛,杜雷结婚呢”

苏哲脸色稍缓,动动嘴,算是回应。

林曦又吃吃的笑:“让人看见,还以为他娶的是你老婆呢”话一出口,她忽觉害羞,不自主的低了头。

苏哲看着,什么大气都忘了;他一把拉住她手,脱口道:“曦子嫁给我吧”

林曦反射性的一抬头,遇上他的眼睛,粘住了,移不开;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她的膝盖绵软无力――苏哲向她求婚了他向她求婚了

她在心里也反复幻想过许多场景,但没一种是这个时候这个样儿的他不是应该举着一支红玫瑰,还得跪下一条腿嘛;应该是在弥漫着音乐的黄昏的阳台上,或是在悄无人影的翠微的幽径中,再不就是以烟火为背景的荡漾的湖景里。

怎么会是在这儿

苏哲盯着她的脸,窒息似的,吸不上一口气;她的眼睛灿若星辰,藏着他看不懂的顾盼多姿;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他想听的话却一个字也不出来;他等了一个世纪,听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静熙静熙要找我了”

她要离去。

他将变成盐柱,尽管他并未回头。

林曦身上忽冷忽热,脚上软软的,走一步就要打个颤。好容易走到他身侧,走廊缝隙里的风穿过他,带着他的气息,凉凉的、暖暖的,扑面而来;她的脑袋一下醒了:她会嫁给苏哲她也会有一个这样的婚礼他们也会有孩子他们也会永远在一起这世间的幸福总是一样的

她慢慢抬起头,她想不出该说什么,她只有笑,羞涩的、期盼的、娇柔的笑进他的眼睛里。

方毅一连喝了五杯,愈战愈勇,把小翔等都震住,又想着今晚他是杜雷的左膀右臂,他要是趴在这儿,杜雷那边怎么办于是都不敢跟他较劲了,赶紧拽他跟上新人,让他到那儿挡酒去。

谁知杜雷并不要他帮衬,照喝他的,一派酒侠之风。

静熙看他至少下去一斤了,心疼,忙拉他归座要给他压两口菜。

杜雷随着她,刚坐好,见苏哲从外面进来,笑得面如春花,他忙招手:“你上哪儿去了快来喝鸡汤,趁热。”又冲林曦笑:“小妹给他装一碗。”

静熙舀好一碗过来:“你也喝口。”

杜雷想去接,忽觉举不起手,又感眼皮发重,压着千斤山一般,他随势就往桌上趴:“我打个盹。你先喝。”

被凉风一吹,方毅只觉精神抖擞,遂放声大笑:“杜雷呀杜雷,你也有醉的时候可怜的小柯,要独守春霄了惨呀”

林曦见他俩没出饭店就笑,一直笑到新房,再笑出来,简直没完没了,丝毫不顾静熙的面子,真是没品遂皱眉:“不准再笑了都是你不好你怎么不替杜雷代两杯白给你大红包了。”

方毅笑得走不动,抱着树根死活不起来:“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三个我都不是他对手,我帮他代什么曦子你不知道,他喝酒从来没醉过,他自己也说想什么时候一醉方休的,哈哈哈,说嘴打嘴,应到今天了”又瞅着苏哲笑:“你说他不是吓的吧,吓醉了哎哟受不了肚子疼”

苏哲也有点微醺,拉着林曦笑说杜雷当年勇。

林曦闻着他们酒味都不轻,忙着要去叫车。

方毅一把把她拽回来:“咱们走回去,这风吹得多舒服”看林曦不理他,他还急:“我没醉真的,我一点儿也没醉不信,我走直线给你看”

林曦看他一走走出十来米,真是一点儿不歪,是不像喝醉的样子,但明显着又跟平时不一样,脸红着,一串串的冒话,没完没了,反反复复。她开始还答,后来唾沫用完了,遂不理他;他便拉着她的袖子,可怜巴巴:“曦子怎么不说话曦子怎么不说话”

苏哲很是得意,俯到她耳边:“看见没,他一喝醉就这德行,犯嫌不犯嫌”

偏方毅的耳朵还尖,立时叫:“我没醉谁说我醉了”于是又走直线。

林曦咬着嘴唇发笑,忽瞄到一辆出租过来,她赶忙招手拦下,和苏哲一起,连拖带拽的把方毅弄上车。

林曦苏哲躲在卫生间里细听,确定没声儿了,才蹑手蹑脚的出来;看方毅跟个猫似的,踡成一团,卡在小沙发里睡着了,还小小的打着呼噜。

林曦捂着嘴笑半晌,催苏哲赶紧把他弄到床上去;想着他爱干净,又打盆热水进来,要苏哲好好的替他擦擦。

苏哲虽也有点头重脚轻,但还是听她的吩咐,一件件的脱方毅的衣物,待解到皮带,他一顿,随即转过脸来,瞅着林曦,不满。

林曦正看着,觉察到他的目光,先一愣,后便觉得脸上起烧,遂赶忙退出房间。

苏哲忙完,狠喘两口气,连盆子也不愿端,出来寻林曦,见她正对着镜子理头发,黑发松散散的披了半身。他看一会儿,一步迈上去,一把从背后抱住她。

他的脚步甚轻,林曦先没觉察,吓了一跳,转念猜到是他,又放松下来。他身上的酒气遮了原本的味道,感觉怪怪的,她正想嗔恼一下,就感他的嘴唇移过来,够着她的耳廓、下颌骨,炙热如火。

林曦发痒,“咭”的一笑,想往外让,却让不开,他的手臂固若金汤。

那痒感并没有持续下去,只一瞬间,它就转化成颤栗,电击似的,击得她瑟瑟发抖、心慌意乱。镜子就在眼前,她看见那张俊美的脸,倾成令人眩目的侧面,带着攻城掠地般的疯狂,紧紧的纠缠着她的长发、她的面颊、她的耳垂。

这一张画面好像兴奋药,只一晃,就激得她全身血液呼啸,不自住的,她竟仰起下巴,迎着他的嘴唇去。

她也想要靠近他她渴望他的亲吻

她吓得闭上眼,分不清是真是幻。她觉着不该这样的,怎么可以这样但她说了不算,她已无法控制自己;下意识的,她发出一声呼唤:“哲哥”

苏哲一震,遥远的哪里传了一个声音过来,恳求着他、警醒着他,是曦子的声音他费力的睁开眼,寻找

镜里的一切令他汗颜

他在做什么他的曦子被他压得缩成一团,吓得双目紧闭,她的头发乱如鸟窠,她的身体抖若筛糠。

林曦突感腮边一凉,他的唇移走了她微微将眼开了一缝,留恋的寻找。

他在镜里看着她,眉头皱着,赌气的样子。他的手臂随即垂下来,他一转身,笔直对墙:“出去,曦子,你快出去”

她愕然,呆着不动。

他向前一步,几乎贴上马塞克墙。

“出去出去出去快出去”

林曦坐在沙发上发愣――他还把她推出来“呯”的把门关了他干什么依从前的性子,她早要撒气跑了,等他来负荆请罪

如今她却呆坐着,好像她能明白什么,她不该生气但她只意识到那个明白面,找不着明白点,奇形怪状的念头一个个的冒上来,搅得她心神不宁。

苏哲出了卫生间,离着沙发还有老大一段距离,停住:“曦子,我送你回家。”

林曦扭过脸,看他又是倚着墙,神色萎迷不振。她忙过去,要拉他的手:“你怎么了我煮点醒酒汤给你好不好”

苏哲一让,没给她拉住:“不用喝,我没醉”说着,又慢吞吞的拿过她的红棉袄,披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