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第68部分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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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美丽的海燕”

“不谢,我英俊的王子”

他原本转开的脸又转回来,一览无余的好心情掩去他的清傲,那张脸眉目和缓、平易近人。大半年的朝夕相处,她对他熟之又熟,但为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她还是不自主的屏住呼吸。而他,因着那句暧昧不明的“王子”,也有一丝的疑惑停顿。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回想起那个四目交接的瞬间,她的心都充满着宁静,如春天的湖泊,印着蓝天白云,岁月多么静好。

收到信后的十天半月,他都会断断续续的定身在课后的教室里,风度全无的咬着笔头,呕心沥血的创作;她见过他逐日逐句的拼凑,数日方成一张纸;也见过他静坐半天,一挥而就当然,极少;唯一不变的,是他沉浸其中的专注;他从没发现有一双眼睛一直一直的看着他,为他的微笑而微笑,也为他的苦恼而微笑。

有同窗瞧出她的异样,她大大方方的回:“是呀,我不就喜欢帅哥么,谁不知道”是的,谁都知道,他也知道。她用那件叫做“骄傲”的外衣支撑她的年轻气盛,她从没想过因此她种下了余恨绵绵。

如果,如果,如果她不是那样的善舞,那他,是否,是否会沉溺于她的一片痴心

如她和众多帅哥纠缠不清一样,方毅身边也不乏如云美女。

对待女孩子,他与苏哲的大区别在于:

苏哲完全看心情,心思顺了,对丑八怪也笑眯眯,心思不顺,仙女来了也不理;而他,则是怜花怜真的花惜玉惜真的玉,基本上,能和他搭上话的至少也是个清秀佳人。

和苏哲并肩走过1oo米的女孩敢说她是苏哲的女朋友,而即便与他场场跳舞,也没有哪个美女能放话出来她是方毅的潘西。

因而,纵然方毅对她这个美女还是过于冷淡,唐海燕并未增加丝毫的自艾自怜。他身边的那个位置空着,一直都空着

除了上课,更多的时间,她都埋身于图书馆。在潜意识里,她始终觉得,那个使她离他更近的道路一定还能让她离他最近。

十一

然而,在大二的某一个傍晚,似冥冥中安排的邂逅令她意识到自己的幼稚无知。

那时她正从那以糕点雅致闻名的咖啡店前路过,在行色匆匆的市景里,那座有着透明墙体、茂密植物的建筑是那样的端庄美丽,引着她的目光不能松开片刻。

透过两排身影的缝隙,她瞟见那个似曾相识的模糊侧面。神差鬼使般的,她抬脚迈进。

那桌上有三个女人,都是妙龄,都算美丽,却不似清纯学生,而他,也不再是那个高等学府里的阳光男孩,懒懒的,他斜倚着沙发,修长的手指断断续续的轻叩桌沿,好像某种狩猎后的动物。

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听得出她们声音里的妩媚妖绕,丝一样的柔滑悦耳;他很少说话,但笑声连绵,音色低沉浑厚;她们轮番给他斟茶,右侧的那个女子总是有意无意的触碰他的手指,他似乎不察,但最后起身时,他则一把抓住了那只白生生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明了使她脑中嗡成一片,以至他们出去许久她都没能站起,直到服务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劝她点杯饮料。

张口,她报了一个酒名。

那天,她回校很晚。极静极静的梧桐道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足音,凉凉的,一传传好远。

她很少去图书馆了,休息日不必说,平时只要下午无课,她便会在这个城市里闲闲的逛,寻觅那些优雅别致的茶座或咖啡馆。渐渐的,她辨得出什么是毛尖、什么是银芽,什么是摩卡、什么蓝山,而她的面前,多是透明的柠檬水。

她总是以等人为借口,人多的时候,她会要上一杯最便宜的果茶,人少,她便抱着大大的水杯少少的啜免费水。有服务生已认识她,但为着她的小周到,并不为难。

她无法估量的牺牲终于换来她要的确凿。

她们总是两两三三的来,陪伴的男子却总是一人不相同的人,除了他。她们中的一人总是必到,她确认那是最漂亮的一个,深褐的长发,常把眼笑得弯如腰刀,而打扮却是最保守,脖子下不露二两肉;那人多是安分的坐着,十指交叉,在下巴左右来回变幻,但声音却跳脱如狐,撑得那一方小空间春意盎然。

她很少正视她,她料想到这类人的职业敏感,但那种无边无际的风情还是扑头盖脸的 弥漫过来,令她一向聪明的脑瓜陷入持久的茫然:男人与女人之间,什么最重要爱情及婚姻里面,什么最重要

那一次,她没能躲开,她不知是他发现的,还是被她发现的。反正他没和她们一起出去,而是悠悠的晃过来,坐到她的面前。

“巧啊你又又又在这儿等人啊”他的声音充满调侃,脸上却殊无笑意。

“是啊我又又又碰上你了”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勇气,她直直的接他的目光,“n大的阳春白雪一样的校草”

他静静的接受她的逼视,末了,一扯嘴角:“所谓阳春白雪,都是掠影浮云”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笑容那个声音,每想起一次,就悲凉一分;历世愈久,悲凉愈甚。

而在那个时刻,她更多的是注视着那个面孔。她是那么的想看他,好像他把一切都写在脸上,只要她盯着,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他的下巴隐着青青的细点,颊侧的曲线硬朗分明,他比五年前英俊,他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男生了。

他似乎有些不耐她的目光,轻挑了眉毛,笑:“海燕同学,好奇害死猫我不打诳语”

她亦笑:“这儿帅哥多,我来瞧瞧,有问题么”

“呵没有”他发出声笑,眼角眉梢却淡漠之极:“咱校里稍微有点姿色的男生不都给你滛遍了嘛”

谁能用吟诗念词一样的优雅声音说出如此恶毒的话,他就能

她将眼睛从他那划着景泰蓝杯沿的漂亮手指上移开,望向他云淡风清的脸,皱眉思忖片刻,恍然大悟的回:“不还有一个没滛到”她在眼里晃了一道光彩出来,轻松的告诉他:你就是没滛到的那个

她看着他的眉毛跳了一下,脸上忽的没了表情,她不自觉的拎起心,但转瞬间那惧意又消然散去。

因为他笑了

她眨眨眼睛,极不确定,因为他是真的笑了。

他真正开心的笑很特别,先是左嘴角起来,然后才是右嘴角,等两个嘴角的高度平行,他的脸便显得小小的,像十来岁的少年,依稀有种羞涩的味道。

她不能相信他会对着她展开这样的笑容,等她回过神时,便再也控不住脸上的热度。毫不意外的,她脖子一软,再也抬不起头。

“你说话”他说了一半又打住,口气有点急促,半晌,又听他道:“有道点心不错,叫给你尝尝。” 此时他的声音没了起伏,她听不出他的实际意思。

那小小的点心很甜,奶奶的,说不出的香。她两口吃完一个,再两口吃完另一个。抬起头,她有些腼腆。他倒又笑了:“好吃吧再来一份”

他的离开并没有征兆。在她毫无淑女气质的吞完第二份点心后,他一按桌子,径自去了银台。看着他的背影,她恍然做了一场白日梦。

她舍不得让这梦醒,于是,她追出去,拉住他的手臂。他手臂一绷,就要把她甩开。她跟着一松,紧接着变姿势好象挎篮子那样,将臂弯折成极小的锐角,勾住他的手腕。

那个动作她做得熟练而自然,仿佛她已经这样千遍万遍过,如今只是一个重复的模仿。其实她个子颇高,这样的挽着需要折一折腰。

他没再甩手,侧脸过来瞥她一眼,有些无奈似的,但接着又微微笑。那笑容是那样温暖,暖得她竟跟不上他的步伐,他并不等她调整,仍是向前迈步,然而每一步的间距却又只大她半步,恰似拉着她学走路一般,引着她跚跚向前。

那是她和他最亲密的一个时刻,但她却一直想不起细节,她记不得他手臂的温度,也记不得他身上的味道,似乎那段路不是她和他走的,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她看见走路的那两个人,清楚每一个细节姿势,却不能置身其中。

他们在街尾分开,她看着他融入暮色,一步步,越来越远,她觉得身上某一处在瘫塌,一块又一块,灌进初夏的风,透骨寒冷。

那一条街,他们谁都没说话。她是因为害怕,害怕一开口会惊醒他,他抽身离去。她不知道他为了什么,好象他只是在沉思,思绪飘得太远,所以回不来。

她以为她会开心得睡不着觉,但是不,她更多的是委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缘由的委屈。她靠他越近,也就离他越远,她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就是那样的确凿无误。

直到,她再次看到那三个连成一线的身影林曦右手拉着苏哲的胳膊,左臂勾着他的手腕她终于明了,帮助她的只是那份似曾相识而已。

十二

大三的他日益不快乐,那种不快乐不是表面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他还是扯着嘴角微笑,但嘲讽的意味愈加明显;他还是爱踢足球,在球场上跑成一道强劲的风,卷起无数尖叫;但他多不再成群结队,也不再热心其他活动,他喜欢独自待着,在大操场的看台上,他沉默的坐,沉默的抽烟,不要任何人靠近。

有传闻他的消沉是因为胡芊虹,那个不要脸的但又在着很大背景的女生死缠着他。但她知道,他不是。对于厌恶的人,他有的是办法摆脱,无论是撕破脸的决绝,还是不着痕迹的委婉,他都能做得极好极妥贴。

他是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爱上他、而他还不敢明示、不敢争取的人。

整整一个暑假,她都隐蔽在那一条线的左右。看着苏哲在林曦家里进进出出,也看着林曦在苏哲家里进进出出,其实就算没有这些,她也可以判定:他们就是一对,天生的一对不独是她,h中的每个知道他们的人都可以这样判定

第一次,她没有为她的机会欢心鼓舞,她更多的是觉得了疼痛,她不能回想那些场景,他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和他们在一起的场景,每一念及,都会锥心刺骨,甚至痛过她自己的无望爱情带给她的疼痛。

慢慢的,她也成了一个孤单的人,抱着书,在他喜欢出没的地方一遍遍的巡回,见着了,就远远的坐下,陪到他离开;见不着,就坐到他的位置上,感觉微风吹过感觉青春溜走。

自然,又是出来许多闲话。她在乎什么呢最难听的不过就是“太精明了还有一年要毕业了”嘛,她唐海燕是能被口水淹死的人

他对她还是跟从前一样,不冷不暖不近不离,那一个黄昏的情缘恰似一场皮影戏,灯灭人散场。

但她的心里却很静,好象那些有了某种信仰的人,只是纯粹只是淡然;她也没再去过那些茶座咖啡厅,他的那个笑容那两份点心已经收卖了她,她无力再索要其他。

他又要过生日了,她都准备过四次了,却一件也未送出,都藏在她衣柜的最深处,小小的布袋子套着,一个剃须刀、一把瑞士军刀、一个刻着他名字的小印章、一块深蓝边的亚麻手帕,礼物越来越轻,她的心却越来越重,而这一次,还未成型。

他又坐在那高高的看台顶端,颇大的风吹起他的白衬衫,猎猎作响。她起来,向上两步,停下,再向前两步,又停下。

他的大视野里有她的影子,见她走走停停,总有点诧异,便望她一望。唐海燕就等着他这一瞥,立时就迎着他的目光过来了。

方毅并不移视线,直到她坐在旁边,才望回操场。

他也不是看不出她对他的小意思,他只是觉得没意思。他已经有些厌倦这种逢场作戏似的校园爱情了,即便他觉得她好像并不似表面上的那样轻佻。

唐海燕静坐半晌,把打了无数遍腹稿的台词又默诵一遍,望着天际飘渺而美丽的流云,却只念出最后一句:“方毅,允许我为你过个生日好吗”

方毅不那么意外,但为着她的语气,不觉侧一侧脸:“有美女邀请,荣幸之至。”

唐海燕并不意外他的打哈哈,她想着要凝望他的眼睛,想着要倾述那些夜夜搅得她不得安眠的思慕之情,然而她只是低下头:“你喜欢吃鱼,我烧给你吃好吗

方毅心里有点愣,嘴上却丝毫不顿,朗朗的,他笑:“好啊,你多备大鱼,我的狐朋狗友多。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今天不行,明天不行,我有约了,后天吧,怎么样”

“方毅,我爱你”

话一出口,唐海燕竟觉得心上一松,脖子也能灵活转动。她望向他的脸,她幻想了无数遍要捧住要抚摸的脸。

他的脸总是这样光滑平整,眉峰漆黑,眼眸难测,不笑的时候隐着笑,笑的时候,看深了,又并不是笑。他就那样抖了抖眉,笑又不笑的瞅瞅她:“为什么”似乎只是回一个“你的衣服很土”之类的无礼寒暄。

“一直都是”唐海燕无视那三个字,她慢慢巡视他的面庞,从额到眉到眼到唇,到颊上那小小的痣:“一直都是”

方毅被她看得不自在,又有点恍惚,不觉就笑了:“有多爱”

唐海燕早也料想到这样的结果,莫名的她倒不觉伤心,只对着他轻笑起来:“爱到你无法想像”

方毅见她如此,没接话,颇仔细的看她两眼,扭头去看操场上乱七八糟的晨练大军,再不发一言。

唐海燕抱紧膝盖,总觉得冷似的,一动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方毅淡淡的声音传过来:“你父亲是n中的看大门还是养花养草”

“你要是真爱我也没什么不可以,明媒正娶不可能,做情人还是行的,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是另一种口气另一种表情,她一定会斩钉截铁的应下。他是火,而她是蛾,只要他愿意,她便是一路狂奔,也不会有一丝喘气。

她可以面对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说出那样的话,她当任何人是放p。

可是

她看着他半挂的眉毛,飞扬的嘴角,蓦的心如死灰。

“我父亲会种许多花,n中所有的花都是他种的。他们叫我唐花匠的女儿,我很乐意”她站起来,动作太猛,眩晕使她飞快的闭上眼,但她没有停留,一步两阶一步三阶的从看台上踉跄而下。

林曦一天备一点一天备一点,待到前一天,全部妥当。

吃了午饭,她正翻看医嘱,就听门口有人唤她――曦子,她听出是方毅,立时出来,笑问:“你怎么会来”

方毅笑而不语,一径儿往外。林曦忙跟着。

出了住院区,他停住,一脸央求:“我特别想知道,觉都睡不着,饭也吃不下你看看。”

林曦看他手指着脸,想装得萎迷不振,其实还是掩不住的神采飞扬。她笑,摇头:“不就明天了”又问:“你要去哪儿不上课了”

方毅笑:“狐朋狗友要给我今天过,下午烧烤去。”

林曦忙道:“烤熟了再吃,不然吃坏肚子。”

方毅点头,看着她一眨不眨。

林曦见他眼神有点怪,纳闷,正要问怎么了,听他慢慢道:“将来有一天,我变得连自己都讨厌自己,曦子还会这么对我吗”

他脸上没一丝笑意,端正认真,带着凄凉似的。林曦忽觉得难过,她凝视他的眼睛:“你不会变的,要变也只是外面,里面是不会变的。外圆内方,你没有办法。”

方毅微微笑起来,半晌,他一转身:“我走了。”

林曦看着他的背影,白色的长衬衣飘飘欲飞,不知怎么回事,她拔腿追上去。

“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梅花山集了一小坛雪,后来埋得找不着”

她盯着他的脸,把嘴抿成一个大弧。

“苏哲刨了一个月,刨到了埋了五年,又找着了”

“你得装着不知道,明天我们捧出来时,你一定要晕过去,好不好”

方毅接过胡芊虹递来的红酒,呷一口,慢慢的想:怎样才能装着不知道怎样才能象真的那样晕过去他能记起的电影里的各式片段他能想起的小说中的各式场景,一一回放。他的下一个生日,她会在哪里他们又会在哪里她能给他什么他们还能给他什么

他的笑容变幻无穷,温柔如斯、促狭如斯、惘然如斯、悲凉如斯,胡芊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脸,禁不住又挪近一些。

他慢悠悠的起身,看着碧波荡漾,他笑:“这湖里游泳最好”

有人接:“这湖不好,每年都淹死人”

他笑:“那些人都不会游泳”

有人接:“淹死的才是会游的”

他一扬嘴角,笑。

有人说:“孙庚也会游,要不你们俩比比”

有人拦:“他喝多了游不了”

他笑:“我没喝多,不信,我走直线给你们看”

跃入湖水,他才发现,原来5月的湖水还不暖,不比那个盛夏的7月,水波多情似火炉;也没有那个柔软的身体,紧紧的抱在他的臂弯

十三

等唐海燕昂首挺胸的再进教室,已是两天后的清晨。大学生跷课本是常事,而她,却是引得在座的所有人都注目敬礼。她避开那个刺眼座位的方向,坦然接受一切审阅。

是周南平的课,她最喜欢的老师。翻开书,她的视线追随他的身影。他喜欢环行着在教室里漫步,她也亦跟着。

那个座位是空的。她绷得紧紧的神经放了一放,紧接着,又失意的荡了一荡。

周老师走到那个空位边,驻足,放下书,一声长叹。她忽然发现,所有人还是看着她。前排两个女生得了红眼似的,迷离诡异。

她一凛,浮在雾中一样,上不上下不下,她想大喝一声怎么回事

旁边有一张纸递过,九个红字“方毅 溺水身亡 两天前”

她不知怎么出那间教室的,而此后,她再也没进过那间教室。

她放弃了学了三年的那座赫赫有名的高校的热门专业,她重新参加高考远赴另一个城市学习临床医学,所有人都认为她疯了。

是的,她疯了,疯得只能幻想依靠没日没夜的百~万\小说做实验来忘记一件事一个人。

而这种奢望终是一种奢望,她总是记得那张脸那些笑,无论是沉睡还是清醒,他总是在那里微微笑着,看着别人

我爱你,可是,你从不知道

我爱你,可惜,你永远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