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秋祭(下)(1/1)

几日之后,云娘和师傅跟随着白家上上下下,来到了白家的祖坟。

此时正值秋末,寒风凛冽,落叶飘然。云娘着一件素色小袄,头发简单盘起。因为是秋祭,云娘特意打扮的朴素一些。虽是随意妆裹,却也气质天然、淡扫娥媚。

离自己不远处的白二夫人就不一样了,上着天蓝色玲珑锦缎绣袍,下穿粉红色长摆小裙,外面还披着一件白狐皮制成的坎肩。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手不凡。

这还不算,白二夫人脸上还精心妆扮了一番。薄粉敷面、风髻雾鬓,头上还别着几支金镶玉煅成的花钿。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支鎏金红宝石凤凰金钗,一看就价值、富贵逼人。

云娘心里yy道,这白夫人哪里是去祭拜亡夫啊,这明显是在t台秀嘛这扫墓也要拿出一点诚意来呀果然二无情,小妾无义呀

云娘心里腹诽着,刚想走上马车。

只听白秋波拍着巴掌,痴痴傻傻的说道:“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吃肉包,我要吃肉包。”

那俊秀的相貌上透露出高贵的气质,此时却尤如孩童般的言行举止,看过让人异常惊讶。白秋波呀,白秋波,你怎么变成如此这般模样云娘的心里又一阵悸动。

这回祭祖,原本是不想带着白秋波一块去的,但是考虑到他是白家长子,每年秋祭都少不了他。可是见他如此模样,恐怕就是白家列祖列宗看罢,都要摇头轻叹了。

二太太站在马车边上,低眉微蹙,吩咐下人道:“快把大少爷放到车上”

此声一出,白家上下就像老鹰逮小一般,一齐上阵,都想把那痴痴傻傻的白大公子手到擒来。可是那白家公子人虽痴傻,身形却异常灵活,一个左闪,一个右躲,四五个下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竟然都拿他没辙。

那憨憨傻傻的白公子,还拍着手掌,乐呵呵的说:“你们抓不着我,抓不着我”

一个猛回头,他竟然朝着白二夫人这边跑了过来。白家二夫人来不及躲闪,一个撞怀,竟差点把白二夫人给撞倒。还好身边的丫环及时将她扶好,否则定要摔个不轻。

白二夫人这才露出她从未有过的一面,那原本闭月羞花的容颜立即变得勃然大怒,青筋都快暴出来了,哪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本色

“快,快,把大公子弄回院子里不要再叫他出来胡闹了”

下人们一听,十几个彪形大汉才像押解犯人一般,把白秋波给弄回去。

云娘给师傅使了一个眼色,林德立心领神会。

“白夫人,这样做不好吧公子虽患痴症,也不能这样待他。况且他是白家长子,若秋祭他不去,恐怕与理不符呀”林德立走到白夫人跟前,缓缓说道。

白夫人没好气的瞪了林德立一眼,道:“不劳林师傅费心我家公子身体抱恙,若是与我们一同前去,只怕会闹出笑话林师傅的爱徒虽未过门,但也算是白家半个亲家,难不成也想看白家出丑不成”

“这”林德立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白夫人没有再理会他,径直走进马车里,准备出发。

云娘尾随师傅而来,低头一望,正好有个红色的小东西掉在地上。不偏不倚,正好就是落在白夫人刚刚落脚的地方。

云娘低头拾起,仔细一看,竟是这般眼熟。这是一个红色的小香袋,里外都是绣着玫瑰,里面还散发着点点香气。

这云娘一回神,这不是上回哑婆给我的那个香袋吗。记得自己上回特意问她,是否知道是谁害的白公子,她拿出此物送给自己,想必是这东西和白公子的事情有关。而今,一个一模一样的香袋出现在白二夫人身上,莫不是白公子的事情和白二夫人有关云娘一阵惊愕,赶忙把东西收拾好,藏在身上。

白家的祖坟离白家并不是很远。当初白家选址建宅的时候,特意问过风水先生,选了一块适宜的风水宝地建宅。便选中了达云山山脚下,背荫向阳的一面,预示着这户人家日后定会蒸蒸日上。而白家的祖坟,便立在白家山顶之上,有着祖先的辟佑,白家必当世代安康。

在马车上,云娘心里一直想着香袋的事情,心想一定要问个明白。

众人下了马车,到了祖坟。香烛祭品一样不拉,好生摆好。又三跪九叩,拜过列祖列宗。

特别是那白二夫人,在白老爷坟前的那个表现,真可以媲美奥斯卡影后

只见白二夫人身泪俱下的在白老爷坟前哭诉道:“老爷呀,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留下我们娘儿俩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受人欺零原本还指望白家大公子能撑起家门,却不想他竟然好端端的疯了,成了个痴傻之人真是家门不幸呀老爷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保佑我能打理好白家,等春儿长大,能重振门楣”

云娘听着白二夫人在那里自画自唱,心说:这个妇人,若是晚出生个几千年,完全可以去角逐金百花奖了,演技堪比冰冰呀看她张口闭口春儿,仿佛认为白家只有她们母子俩子,完全没有白秋波的份儿。这一幕是不是她早就想好的呢

云娘自上一世起,就不是一个擅长逢场作戏的人,她认为,对人的感情那应该出乎真心诚意。如果整天违心的对待着一个人,还不如陌路人呢

她和师傅例行完祭拜之后,白二夫人用罗帕拭拭眼角的泪痕,走到他们跟前。

“话说两位辛苦了,自你们来到白家之后。我还未仔细款待二位,只是一来我是妇道人家,有些事情不便出面。另外,白家中人突来变故。我家老爷确与你家订过娃娃亲,只是”

说到这里,白二夫人还偷瞄了一眼云娘和林德立的表情,接着说:“只是那时柳姑娘与白大公子年纪尚幼。现在大公子横生变故,若是继续婚约,只怕是委屈了柳姑娘。若柳姑娘不弃,我愿出白银百两,并写休书一封,送姑娘回去。”

此话一出,林德立的面色如纸。

“白夫人,你知道写休书对我徒儿竟味着什么吗”

“这”

那时候女人被夫家休掉,可是大丑闻一件,哪像现代那样,离个婚跟买菜做饭一般简单。不但女人尊严全无,连累自己的娘家都全无面子,要被人挫脊梁骨的。林德立自幼就疼爱云娘,如何会让云娘受如此委屈。

林德立抖抖精神,说道:“白夫人自知,我徒儿未犯什么七出之条,若写封休书,岂不坏了我徒儿名声。若是白家真不想我小徒过门,大可到衙门立个告示,说不想认可这门婚事即可,又何必大费周张”

林德立此话一出,堵得白二夫人是哑口无言。精明的白二夫人自然知道,若是白家写休书,对白家自然未有什么影响。但若是到衙门里写告示,先不说要花多少银两打点衙门,这于情于理还得说是白家不对。此告示一出,他人定说白家不讲信誉,与理不符。白家世代经商,若是这诚意没有保证,还有何生意可言。

聪明的白二夫人自然不会做出这般事,只能憋着坏主意,想用一些银两,拿一封休书打发云娘走人。

发现林德立神色不对,善于察言观色的白二夫人又马上换了一幅陪笑的嘴脸。那变脸速度之快,真让人叹为观止。

“林师傅误会了,我怎会是那样的人呢这门婚事既然是老爷生前的意愿,自然会照办,只是怕委屈了柳姑娘呀”

云娘冷笑一声,上前说道:“谢谢白二夫人关心,只是这婚约是上一辈就定好的,岂容我等儿戏云娘全遵父母之命,全听师傅之言”

白二夫人一听,脸色略微一变。心说,好你个柳云霜,知道那秋波是个傻子你也愿嫁,莫不是看上了白家的家财吗

她笑言:“柳姑娘真是心善,大公子如今痴痴傻傻,你若是嫁过来,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现婚姻大事不能操之过急,容日后再说。”

“谢夫人成全”云娘接着说,“我嫁给白公子,一是因为白家上一代的约定,另则是想为白公子讨个公道,查清病根,对症下药。也算是报答白老爷对我们柳家上一辈子的恩惠。”

白二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却又故作笑脸的说道:“如此甚好,烦劳柳姑娘费心了”

“等等,夫人”白二夫人刚刚启身要走,云娘又叫住了她。

“夫人,可知这是什么”云娘拿出出发前在马车旁拾到的香袋,在白二夫人面前晃了晃。

“这这不是我的香袋吗”白二夫人一脸惊讶。

“哦,是吗我看这做工甚巧,请问这是夫人做的,还是在集市上买的”云娘又问道。

白二夫人冷哼一声,“这种东西,集市上怎么买得到。是我一针一线,用手缝制出来的。”

云娘一笑,“如此说来,夫人真是手巧,云娘自愧不如”

白夫人刚想用手接过香袋,哪想云娘又从身上拿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香袋。

“夫人,说来甚巧。前几日哑婆告诉我,她在白公子生病的时候捡到个香袋,怀疑与公子的病情有关。而这个香袋,竟然与夫人做的是一模一样呢”

此话一出,白二夫人的脸色大变。

“柳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我与大公子的痴症有关吗这番话似乎从你这个未过门的白家媳妇口里说出有一些不得体吧”

她一脸怒容,愤愤的说道:“莫不要说这哑婆不能言语,所说之言是否能信。就算她所说的是实情,如何又能证明白公子之症与我有关。这香袋我做了好几个,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被他人拾去,也是平常小事,与我又有何干。”

说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