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1)

俞青当年考c大的时候,分数只超了十几分,又因为服从调配,以致最后只得到了略微冷门的汉语言文学专业。

苦苦学了几年后,毕业出来第一份工作是文学记者,但由于行业竞争激烈,她的性格也不太适合这份工作,于是转作了编辑,每天每夜都坐在电脑面前敲字。

勤勤恳恳的奋斗到二十六岁,也写出了几篇热卖的文章,但却只混得一个新人喊姐,老人差使的尴尬位置。所以结婚后,冯子繁不愿她整天坐在那里吸收辐射,就怂恿她把工作辞了。

休息了一年,之所以会再想出来工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不想过于依赖冯子繁。俞妈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女人和男人之间应该存在一个平衡,无论是感情,付出还是能力,双方都应该尽可能的做到均衡,而非一方斜倾于一方。

虽然冯子繁和傅旻都曾说过,她就适合放在家里养着。可她还是想自立自强,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成就,但也不想像很多女人一样,什么都要靠老公来给予。

去弘立中学报道时,四十多岁的张校长亲切的来迎接,全程陪着她把手续都办好后,就带她到办公室里喝了杯茶,“聊”了会儿天。

“我们弘立虽然是民办,但无论在招生还是教师聘用上,要求都还是很高的。”张校长十分委婉的说:“三少特意打过招呼,所以我们破例先聘用,但关于你没有教师资格证这个事情,为了让其他老师不会产生歧义,还希望你在试用期间,把资格证考下来。”

“我知道了,我会尽全力的。”俞青心里明白,若非冯子繁来打理过,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进入弘立,所以她也不想丢冯子繁的脸。

在资深老师的带领下,俞青当天就在低年级的班级试讲了一堂课,效果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她不禁自信了许多。不过临走时,还是无意间听见有几位老师低声议论着她的背景关系。

俞青已经走得比较远,听不大清楚,但也能猜到一些内容。但她并没有受其影响,毕竟她始终都是靠关系进来的,这种事肯定在所难免。

回家之前先去图书馆买了些书,为考教师资格证做准备。中途冯子繁打电话来要来接她,被俞青拒绝了:“我已经准备回去了,你来接我,我还得在路边等你,多麻烦啊。”

冯子繁只好顺她的意思,叮嘱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但十分钟后,她在路边打车,一辆红色的轿车在她面前停下时,她就后悔了不让冯子繁来接她的决定。

这辆车显然是为她而停下的,车窗摇下,驾驶座上的裴雪摘下太阳眼镜,长发被风吹得微乱,她嫣红的唇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迷人。

可在她笑开的时候,俞青不禁想到了玫瑰,美丽而伤人。

“俞青,去哪儿我送你吧。”裴雪难得没有讽刺的语气,还显得十分亲和。

俞青知道她是有备而来,而她,尽管现在性子软,不喜欢计较,也能隐忍许多事,但惟独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懦弱,显得好欺负。

她开门上车,在副驾驶上坐下,然后对裴雪说:“谢谢你,我回家。”

然后说了小区名字。

裴雪挑了挑眉,才启动了车子。

“看起来,你和冯子繁的婚后生活过得还不错你比以前漂亮多了。”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至少比起一年前我在s市看见你的样子,现在的确漂亮多了。”

俞青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谢谢。”

裴雪轻笑了两声,便默了声。

过了会儿,也不问俞青的意愿,就绕了路在家具商场门口停车,然后说:“我想看一下家具,陪我一起逛逛”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有点笑里藏刀的意味儿,意思是在挑衅,让俞青活生生的看出了“有本事你就跟着来”的意思。

面对这个女人,她始终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带着一丝赌气,她也笑着说:“好啊。”

裴雪点了点头,却是昂首挺xiong的独自走在前面,让俞青跟在后面。

今天裴雪穿了一双很高的高跟鞋,貂毛披肩,紧身的裤子,衬托出她高挑的身材,高雅端庄的气质;而俞青身上穿的虽也都是名牌,却是十分朴素的便服,本就不算高的个子,还穿了双平底鞋。于是一前一后,两两相较,就形成了明显的不同档次。

但俞青却丝毫不受影响,跟着裴雪走进家具店,听她在前面说:“听说你挺会持家的,帮我看看哪张床好”

说完叹了口气,回头望着她:“傅旻最近总是失眠,大半夜的不睡觉,就老爱折腾人。所以我想给他换张舒服点的床,看看能不能有所改善。”

俞青知道裴雪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面对她的故意挑衅,她显得很淡定。

她平静的问:“傅旻最近压力很大吗”

裴雪看了看她,回答:“当然,市里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他,压力大是理所当然的。”

俞青点头,然后不疾不徐地说:“我记得,他只要压力很大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有失眠的症状出现。不过经验告诉我,你帮他换张床是不会有用的。”

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几个字,撕下来递给她:“去这家店看看吧,他家的安神类精油十分有效,傅旻试过的。”

微笑着看见裴雪渐渐yin霾的脸,俞青适可而止:“我忽然想起来,我刚好也有东西要买,就不陪你逛了,谢谢你送我到这里,等会儿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最后的再见是顿了两秒才说的,然后转身就走。

走出家具店后,她不禁回头看了眼,正好见到裴雪看了看她留下的纸条,紧接着用力捏成一团,重重仍在了地上。

俞青无声一笑,心情不错。

其实现在的她本是已无心再和裴雪纠缠,但裴雪主动来招惹她,无非就是想告诉她,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傅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是我裴雪的男人了。

这个意思,她懂,也接受。

但并不能代表能接受这种带着暗讽和炫耀意味的宣告主权方式。这让俞青特别不舒服,她可以受任何人的气,但惟独这个女人,不能也没有资格给她气受。

裴雪,这个美丽而高贵的女人,俞青永远都记得,她是如何破坏掉了她十几年来栖身的港湾,又是如何,间接的将她折磨得不成人样,变成所谓的一年前的样子

那年,她还记得傅旻失踪的那两天,傅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整个院里都充实了一种紧窒的压迫感,令人觉得难受。

非常时期,为了避嫌,她被俞父关在了家里,看守得十分严密。

俞青躲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每每想起傅旻要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家变,她就想掉眼泪。

也不知这样在房间里这样胡思乱想了多久,似乎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一颗小石子突然砸在了窗户上,在寂静的夜晚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推开窗户,在月光下,看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大树的yin霾处,抬着头,对她笑。

俞青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跳窗

但傅旻仿佛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立刻向她做了个手势。

俞青反应过来,在房间里到处找纸笔丢下去,但一激动,就扔到了他上方的树枝上挂着。

她窘了一下,他却一副习以为常的笑了笑,爬树拿了下来。

俞青在那之后的好几年,都还清晰的记得,他低头写着,而她等待着的那几秒里,那种期待有紧张的心情。当时他们相隔的距离那么远,远到甚至看不太清他的样子,却神奇的,仿佛能听见他写字时发出的唰唰声。

直到他抬起头来看着她,将纸亮出来,第一页,他写道:我爱你。

俞青的眼泪再次止不住流了下来。

他却依然笑着。

翻开下一页,他写道:等我。

等我。

那天晚上,他站在清辉下,高高举着那张纸,大大的两个字,在俞青心里烙下了永久不灭的印记。

于是,她用八年的感情,来向他兑现当时她哭着点头,允诺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