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劫之蝶梦第31部分阅读(1/1)

u怨孕扌待修成之日定会回去寻苍轩复仇

这些时日他眉宇间的愁绪她又岂会不知可她不知他心里的苦又不能开口去问只能偷偷的跟着他想要一探究竟

那一日她偷偷跟在他身后远远的便看见子墨被十几个学生家长拦在书院的大门口

他们口口声声称他是妖不配为人师表

他摇头轻笑想要辩解时媚儿心疼他忍不住扒开人群跃到了他的怀里那些家长们却因此更加笃定他定然是妖

媚儿在人间生活了近十年早已看惯了那些凡人的脸色知道那些凡人的愚昧无知

可从未想过他们会无知到这个地步

十年來子墨以他微薄的收入支助了书院中近五个家庭困难的孩子如今他们中有的人已然入朝为官亦有人富甲一方

可即便渝城中的百姓都知道子墨的善举

却还是为了那一则无端的流言将他堵在门口指着他的鼻尖咒骂甚至有过分的人往他身上洒狗血还有人请了城郊城隍庙的庙祝來抓妖

媚儿自从遇到子墨从未显露出狐狸邪恶的一面

可那一日的书院门口当庙祝手持桃木剑刺向子墨时她一急之下从子墨怀里跃到了庙祝的肩头上狐狸眼中透着深深的怒意露出尖尖的利齿一爪便将那庙祝拍的晕了过去

那些围在他们四周的凡人个个吓得面无血色囔囔着“狐妖作祟狐妖杀人了”

叫喊声引來了官府的人众人都指着满脸惊诧的子墨指证他用妖术打死了庙祝

子墨百口莫辩官府的衙差要上前擒他时代媚儿才知道自己一时冲动犯了大错竟要连累他替自己受过

她冲到子墨脚边撕咬着他的袍角催促他逃离

可子墨却缓缓弯下腰身轻抚着她的后背低声道:“快走不必管我”

他这一俯身衙差明晃晃的宽刀已刺向他的脖颈

刀刃上的寒光让她觉得格外刺目她一个翻身竟跃上了衙差的宽刀魅长的狐狸眼中怒火熊熊那衙差眼神一滞像是丢了魂一般丢下佩刀便尖叫着冲开人群往街市上跑去了

围观之人注意力皆在那突然发疯暴走的衙差身上时她扑进了他的怀里暗中使力让他脚下似生风一般眨眼便逃离人群

待那些人晃过神來时书院门口早已沒有他们的踪迹

是以渝城百姓愈加坚信昔日温润的子墨夫子是妖无疑

不管子墨夫子这十年间如何与人为善也改变不了他是妖的事实

彼时人们对于妖的恐惧与厌恶几乎无法用言语來形容

离开书院后代媚儿不知该带着他去往何处才能护他周全思索之间竟回到了他们在若水畔的家

这是一个紧邻若水的小院院中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都是她与子墨亲手烧制亲手摘种

时逢暮春院子里那几株海棠花开得正欢粉白的花瓣随风落了一地

子墨伸出手掌有花瓣跌落在他掌心他低首看着怀里假寐的媚儿唇际浮起一抹苦笑

“媚儿我终究给不了你一个真正的家他们很快就会追來的你还是快走吧”

正文 第六回 分离

她耷拉着脑袋望着他掌心的海棠花发愣

他俯身想要将她放下她的爪子却依旧紧紧拽着他的衣襟缓缓抬起那张十年來沒有一丝变化的脸长长的狐狸眼中水光氤氲喉间发出“嘤嘤”低泣之声

她不走她哪里也不去

或许是时候让他见到真正的她了

就在媚儿思索着该如何与子墨解释她其实并不是普通的小狐狸而是一个修行了数百年的狐妖时小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狠狠踹开门外有人群涌进院中原本就不大的小院子立时被围得水泄不通

面对突至的人群媚儿的心再次高高的提起从未有过的恐惧与紧张瞬间沾满了她的心头

她的恐惧并非是这些凡人手中的刀棍而是他们无知的心

她害怕因为他们的无知会让她失去她的子墨

无论她心里多想说出一切但如今却都只能埋在心间

她环抱着子墨的手臂不肯松开子墨只得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站在海棠树下凝眉看着那些手持菜刀、木棍的人们

他们都是昔日最友善的邻居有的以卖肉为生有的以种菜为生还有的与子墨一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如今却都一个个似凶神恶煞一般瞪眼看着他们

仿佛这一眼就能看的他们现出原形一般

“大家还等什么将这狐妖绑了连同这个院子一把火烧了干净”人群中有人率先开口

话音方落不知从哪里冒出來的火把已然扔向了卧房、书房

代媚儿低沉的怒吼声蠢蠢欲动的身子被子墨紧紧摁住的狐狸爪子微微颤抖着

子墨一直在她耳边低声的说“媚儿乖不许再伤人了房子沒了可以再盖”她强忍着心间愈來愈重的杀意

她不明白他在害怕什么

她只是不想他们亲手盖的房子毁在这些无知的凡人手中

当那些人拿着绳索向他们走來时她终是沒能忍住低吼着扑向了那些试图伤害他们的人

“媚儿”他这一声低唤让正扑在人群中发狂的她猝然停下了原本撕咬的动作回转身去却见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右手抚在脖颈处指缝中有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衣襟落在早已铺满一地的海棠花间将粉白的海棠一朵朵多染成了血红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青年男子僵在半空的手中握着一柄沾染着血污的利斧媚儿回首那一霎那他的利斧再次落下

她只觉得眼角余光撇见一抹刺目白光耳畔有人轰然倒地而后便有接连不断的惊叫声传來她已顾不得去看

只是扑在子墨身旁拼命的用爪子摁住子墨血流不止的伤口眼眸中的水雾凝成眼泪顺着面颊无声滴落

失血过多让子墨意识逐渐模糊勉力支撑着睁大了眼眸想要寻找媚儿的身影一抬眼却只望见前方一片火海近处海棠花瓣间躺着一个口鼻流血奄奄一息的男子正是适才用利斧砍向他的那人

他记得此人乃是邻街贩柴为生的樵夫

他记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担心媚儿被那些人伤害

“媚儿”他低声唤出她的名字时才发现身边跪着一个红衣少女眼眉低垂呜咽低泣素白的手紧紧摁在他脖颈处的伤口上

她竭力想要唤出自己的妖灵留住他的性命

可方才手腕上的那枚兽骨却禁锢着她的灵脉让她无法施术

即便化出人形又如何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子墨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不要丢下媚儿一个人”

她在人间第一次开口说话却是哭求与别离

子墨面色苍白惨然一笑心间终是明了

原來他当日在冰雪中救回來的小狐狸居然当真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狐妖

可即便是妖又如何比起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闯进他家中的凡人來她却是比人更加善良更加可爱

忽然间有些心酸十年的相守朝朝暮暮间他竟未有丝毫察觉生生错过了他们仅有的十年

微风渐起花雨纷飞

海棠树下子墨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媚儿乖不哭媚儿生的这么美应该多笑才是”

媚儿一心想要救他却苦于力不从心思及今日种种只觉得皆是因她而起

“对不起对不起媚儿不哭子墨你不要离开媚儿好吗”她一边落泪却又弯起了眼眉凝出娇媚的笑意傻傻的以为这样便能留住他

子墨半眯着眼睛好似平日里与她玩笑一般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媚儿记住我的话凡人多为贪欲无知遮迷了双眼你独自留在人间会很危险待我走后你自去寻一个僻静之处好好修行不要再入人间”

媚儿摇头不依扑到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媚儿不管子墨去哪里媚儿就去哪里子墨若死了媚儿也不活了”

相守十年却是此时才算是真正的相识、相知可等待他们的却注定了只有别离

子墨低首轻轻吻在她的额间低声道:“今生无缘只盼來生媚儿听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长长久久的活下去这样子墨有朝一日再世为人时才能再见到媚儿”

闻言媚儿猛然止住了哭泣泪眼婆娑凝望着他“媚儿一定会乖乖修行可茫茫人世媚儿要如何才能再寻到子墨”

她说话时恰有一阵冷风拂过一枚海棠花落在子墨摊开的手掌上她眼眸一转道:“媚儿将这花瓣烙进子墨的手掌心就不怕寻不到子墨了”

她一想到子墨从此就要离去心痛难忍却偏生再无别的办法可想只得信了子墨的话

凡人的一生虽然短暂却有轮回可历终有一日子墨还会回到她的身边

当风渐渐停息时子墨沉沉闭上了眼眸摊开的掌心里赫然印着一枚血红的海棠

红衣少女依偎在他胸前默默落泪

正文 第七回 青玄

子墨死后近千年代媚儿始终未曾离开若水畔的小院

虽然子墨临终前她曾答应过他会乖乖离开人世清心修行但最终她还是舍不下这里

这里有她和子墨十年的点滴每日起床开门望见院中的海棠树她都会黯然落泪

那树下埋葬着子墨的前世也埋葬着与这院中有关的一切过往

当日她一怒之下将害死子墨的凡人一招毙命又伤了许多冲进院中质问他们的乡邻更强用灵力将这院子封印让它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直到时过境迁渝城中再无人提及此事时她才解开封印入世为人

倚仗着爹爹留下的那枚兽骨她不必似旁的狐妖一般取人心血自可维持人形

如此在人间的生活比往日顺畅许多

修行虽缓慢却也在慢慢成长

她固执的守在这院中等待着子墨再次回到人间

可近千余年过去渝城历经战火荼毒早已不复存在

这若水岸边的小院却依旧年复一年盛开着火红的海棠花

院子里住着的或是年轻的猎户或是年老的老妪又或是经商的小贩皆是代媚儿以幻术所化只为遮掩世人耳目

她原以为只要守在若水畔守在渝城就能等到她的子墨

千余年來每当城内有新生儿降世时她都会第一时间前去查探每每都是满怀着希望而去最终却都失望而归

慢慢的她意识到或许子墨并未转世回到渝城九州这么大其他任何一个有人烟的地方都有可能

待她一念及此时便收拾了行囊用了将近百年的时间辗转九州诸地却始终未能寻到那个掌心带着海棠印记的人

岁月流逝中她已逐渐淡忘了子墨的模样只有那枚火红的海棠印记隽刻在脑海中

四季更迭春去春回

原本院中的三株海棠花在代媚儿的悉心照料下一年比一年开得欢实

这一年冬月里一场旷日持久的暴风雪将若水冻结了整整三月院子里的海棠树经不住酷寒渐渐枯萎

她终于意识到守在这早就不复存在的渝城只怕是再也等不到她的子墨

海棠树冻死后她终是在这院中再也寻不到一丝子墨留下的痕迹

千年來她总在午夜梦醒时独自泪流

如今人间只有一处是她留恋的

那便是当年初入人间时子墨与她住过的胡密林

她曾答应过子墨要好好修行好好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直到他们再次相遇

可这千余年來她都未能信守承诺固执的在人间盲目的寻找他的转世

如今的徒劳让她渐渐醒悟

除却子墨她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未曾做到

她曾在爹娘尸身前立誓定要血刃仇人如今事过千年她的修行却并未精进多少

起码以她如今的修为还远远不够

是以她简单的收拾了行囊踏上了前往胡密林的路

当她再次走近那个山洞时千年不曾动过的心居然有些颤抖闭上眼眸深深的呼吸着山洞中潮湿阴冷的空气让她觉得仿佛回到那一年漫天飞雪的冬日

子墨在这里燃起温暖的火堆将她搂在怀里为她取暖给她烤了世上最美味的鸡蛋

自从回到胡密林深处的那个山洞子墨的面貌神态竟逐渐清晰起來她日夜饱受相思之苦却无处寻那解相思之人只能寄情于修行之事

但她离开离境后因失去了圣女封印的庇佑灵力时常不济

这一日午后她正欲穿过胡密林前往幽潭湖畔修习时却误入了捉妖师的陷阱中待她发现时捉妖师的锁妖绳已将她困的严实

她凝神运气想要逃脱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那捉妖师远远的看着她挣扎也不急着上前见她小小的狐狸脸涨的比那一身火红的毛发还要火红竟轻声笑了起來

“小狐狸以你的修行是万万挣不开这锁妖绳的乖乖交出妖灵我便饶你一死如何”

她正在懊恼自己大意踏进这陷阱中却在听到捉妖师的笑声后心下一滞是他是他子墨是你吗

猛然抬起头看向丈余外的墨衣男子时她眼底的欢喜转瞬沉落激动的心绪渐渐冷静眼角有泪水滑落

粗犷的面庞戏谑的眼神唇角略带鄙夷的笑都是陌生的

记忆中的子墨更加俊秀清朗看向她时眼神中满满都是宠溺暖阳般的笑让她时常忘记自己的身份

可眼前的男子却一开口就想要她的妖灵

可见他只是个冷血无情的捉妖师罢了

只不过他却有着与子墨相似的声线分明是要命的交易从他嘴里说出來却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一般轻浅

她垂下了头爪子在地上轻轻刨起尘土低低地呜咽声从喉间发出时仿佛幼儿般令人心疼

捉妖师一跃到了近前弯腰蹲下身子定神打量着眼前这只小赤狐眼眸里渐渐浮现起犹豫与不忍

“莫非我又看走眼了你你不是不是妖吗”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便将头埋得更低嘤嘤低泣声愈加令他心生迟疑

“适才这胡密林分明妖气弥漫如今怎会”他皱眉不解虽说他行走江湖的年限尚短偶尔会出差错却从沒有一次错的这么离谱

眼下莫说妖气竟连该有的狐狸味也一并随风吹散了

就在他呆愣迟疑之际林中突然树影拂动树叶迎风而落一袭白影翩然而下稳稳落在树下背对着他

他顿时回神冲那白影恭敬俯身一拜:“徒儿拜见师父”

白影并未回身只稍稍抬起衣袖算是应了

半晌只听那白影似轻咳了一声道:“青玄为何迟迟不动手”

“师父恕罪它只是普通赤狐并无妖灵可取还请师父放它一条生路”青玄跪在地上眉眼低垂正好迎上身旁被他锁妖绳困住的代媚儿魅长墨黑的眼眸心头莫名一颤不忍之意更重

正文 第八回 重逢

那身着白衣的人显然并不信任他缓缓转过身子苍老可怖的脸吓得代媚儿埋在尘土中的爪子微微一紧低泣声卡在喉间摆出一副受惊过度任人宰割的姿态

白衣人定神看了她很久突然叹了一声“哎原以为有这赤狐的妖灵最少可延我十年寿辰眼下看來是天要亡我啊”

他语调中的失望让代媚儿稍稍心安这人虽面目可憎却修为不浅若以蛮力只怕难以逃脱只得示弱掩藏真身引他深信才能自保

“都是徒儿无能害师父白走一遭请师父责罚”青玄俯身叩头心下微微一松就连他自己也有些疑惑他跟随师父修行多年行走人间只为捉妖如今却对一只小赤狐动了怜悯之心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白衣人轻轻摆手说道:“起來吧怨不得你这都是命为师强逆天道已多活了几百年可终究离那长生仙道甚远”

清风再次拂面时白衣人已然走远

青玄对着他离去的方向深深一拜

正欲起身时鼻间却嗅得一抹异香眼皮发沉双腿一软便瘫软在地却见胡密林间银光大盛灼人眼目

恍惚间一抹红影从地上缓缓站起锁妖绳断成碎片落在她的裙角循着那殷红的裙衫往上去看那是一张娇小妩媚的脸魅长如斯的眼两弯长眉好似新月般娇柔额间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印入眼帘时他的心猛然间一阵窒痛呼吸愈來愈急促终是无力的闭上了眼眸

山洞内代媚儿坐在石榻边素手颤抖着抚着他摊开的掌心那枚血红的海棠花印记入目时她瞪圆的眼眸里只一瞬便盈满了泪水“吧嗒吧嗒”落在那枚海棠花上似要惊醒榻间昏睡的人

先前在胡密林时她只是为了逃脱顺便给这捉妖师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擅闯这一方山林

可沒想到他的掌心竟会有与子墨一模一样的海棠印记

顿时沉睡千年的记忆再次苏醒与子墨的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子墨俊秀清朗的笑声就在眼前可她抬手想要触及时却都化作了泡影

“子墨不要走不要离开媚儿子墨”

略凉的泪水滴落在他掌心“唔”的一声过后石榻上的青玄浓眉紧蹙在头昏目眩中勉强睁开了眼眼前的红影渐渐清晰时他心头顿然一怔旋即彻底清醒过來

“好狡猾的狐妖竟敢暗算于我吃我一掌”

他突然起身飞快抬起手掌祭出一道符咒不想榻边的红衣女子身姿敏捷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不过轻轻一闪便躲过了适才那一击

“小狐狸只要你肯交出妖灵为我师父延寿我愿意不计前嫌放你一条生路如何”青玄心里惦记着师父的身体依旧不肯轻易放过她

她站在不远处撇眸看了他一眼旋即目光扫过洞内哑声问了一句:“子墨还记得这个山洞吗”

娇媚的眉眼中藏着浓浓的情意与思念

只可惜青玄被骗原本十分恼火可又想起师父便只想取她妖灵哪里会去仔细听她说的话

此刻见她对自己说的话毫无反应反倒自说自话起來又想起先前林间被她欺骗心下一怒从怀里掏出一方写满符咒的黄巾照着她站的地方掷了过去

“子墨我是媚儿啊是当初你在冰雪中救回來的那只小赤狐记得吗我们一起相依相守的十年记得吗你在若水畔的小院中许给我的來世还记得吗”她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不能自拔对他突然掷过來的黄巾并未在意

不想她话音未落那黄巾已化作一张符咒密布的大网将她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可她却并不去挣扎只是停顿了片刻随即挑眉又道:“你可知道我守在人间几千年只是为了等你回來一定是老天爷怜悯我才会让你重新回到胡密林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可你为何不肯认我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白衣人一定是他他怂恿你來取我的妖灵对吗他这等贪婪的凡人不配做你的师父”

石榻边的青玄惊愣在原地听着她低低诉说着千百年來的相思原本波澜不惊的心竟有涟漪浮动

可待迎上她那双娇媚摄人的眸子时却顿然狠下心來沉声道:“够了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我叫青玄并非是你要寻的人你万不要再想以以言语蛊惑于我不管怎样你的妖灵今日我是要定了”

言罢已然飞身到了近前看向她时深沉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代媚儿强忍着那些符咒缠身时带來的阵阵灼痛艰难的抬起眼眸微红的眼圈轻颤的唇角低柔的声音说道:“你明明就是子墨你掌心有我当年给你留下的海棠印记即便再过几千年我也绝不会认错”

闻言青玄微怔缓缓抬起手掌掌心这枚红色印记确然是他生來便有的

但他一直觉得那不过是一枚普通的胎记罢了只是眼下听她一说定神细看确实是一朵盛放的海棠花不假

可即便这印记是海棠花也不能打消他要取她妖灵的心思毕竟他才上过她一回当甚至连师父那等道行高深的捉妖师也被她蒙骗了过去她所说的一切他都不愿去信也不想去信

“小狐狸休要多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肯乖乖交出妖灵我即刻便会放你自由若是让我强取那可就保不住你这身漂亮的毛皮了”青玄蹙起眉头言语中带着几许威吓只盼她能束手就擒不再固执的认为他是她寻了千年的爱人

可代媚儿的性子素來执拧既已认定了他就是自己要寻的人又岂会这么轻易罢手

“哼我倒要看看凭你这点修为如何强取我的妖灵”她眉心一拧眼中却是含着娇娆的笑对他的言语威吓丝毫未放在心上

正文 第九回 匆匆

青玄见她不仅不肯乖乖就擒反倒趁口舌之快轻视于他心中愈发认定了之前种种皆是她狡猾的表现实则不过就是想从他手中逃脱罢了

如此一想旋即便已念出咒语裹在她身上的黄巾猛然收紧疼得她微微蹙眉却并不曾施术反抗只是抬起眼眉淡淡的看着青玄似水的眼眸仿佛望进了青玄的心里

“你分明就是子墨可又并不是我的子墨我的子墨绝不会这样对我他爱我疼我绝不会舍得伤我分毫莫说伤我就连旁人说我一句不好他都会严加指责当日他曾为了救我不顾自己的性命可你却如此待我只为了我的妖灵你口口声声说要取我妖灵为你师父延寿你可知我并非人间赤狐以你师父那点道行若承了我的妖灵只怕死的更快”

她低声细语仿若这番话与她沒有丝毫干系一般

只是那双魅长的眼眸里却泛起深深的哀伤让青玄恍然大悟

她说的沒错她显然是甘愿被他所缚全然不曾挣扎反抗否则以她先前在林中的身手他绝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思及此青玄沉默片刻一拂宽袖裹在她身上的黄巾顿然一松缩成了一方小小的锦帕落在他的掌心

“你走吧越远越好不要再出现在胡密林一带我师父并不是普通的捉妖师他是青言宗的开宗之主道法高深名冠九州虽已年迈但修行未必会低过你你先前有意蒙蔽他的眼目让他沒能看出你的真身可眼下他只怕已经察觉有异若被他擒住你要失去的就不只是你修行不易的妖灵只怕连性命都难保”

代媚儿闻言心下微惊沒想到先前那个白衣老者竟会是陈国青言宗宗主陈旭五百年前她前往陈国寻找转世的子墨时曾听闻过这陈旭的名头知道他是个修习道法已入痴狂境地之人

原以为是他修行精湛已参悟生死不想只是靠着吸食妖灵逆转天道强留人世罢了

不管陈旭如何她对青玄此刻的举动略感欣慰他虽早已不记得关于子墨的一切可他毕竟还会担心她的生死

可她历经艰辛辗转数千年才寻到了他又岂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我不走要走你和我一起走”

代媚儿的执着令青玄有些不知所措他很清楚师父的脾性若等他返回时莫说是这赤狐性命难保只怕就连他也要被重重责罚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让她甘愿离去只得怒喝了一声道:“你不要得寸进尺我是捉妖师岂能与妖为伍”

只是这一声呵斥非但沒能让代媚儿听从他的建议离去反倒引來了半路折返的青言宗主陈旭

“青玄为师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你竟敢与这狐妖一同欺瞒为师莫非是嫌青言宗地方太小容不下你了”陈旭负手站在洞口一脸肃穆

“师父”青玄语滞时一袭红衣的代媚儿早已从他身旁掠过将他挡在身后

“陈旭你想要我的妖灵只管凭你的本事來取何必假他人之手”

语落一阵娇媚浅笑回荡在空旷的山洞中代媚儿一双媚眼夺人心魄定定地看着陈旭

陈旭被她言语所激急怒攻心早已扬起佩剑祭出数道镇妖符咒朝代媚儿飞來

一时间山洞内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陈旭凡人之躯加之年事已高虽术法不弱却不过数十回合便已破绽频出

青玄愣在一旁看着代媚儿眸中有得意之色流露顿觉上当眼看师父不敌慌忙抽出腰间佩剑以心血相祭刺向背对着他的代媚儿

代媚儿毫无防备那一剑穿过她的心口时她只觉得后背一阵寒凉霎那间便已席卷周身低首望着剑尖上的鲜血时终是被那剜心之痛震得彻底清醒

她眉心一拧轻咬唇角忍痛转身之际拂袖推开了在她身后呆呆握着剑柄的青玄扬手指着他道:“你果然不是子墨”说到这里竟敛眉垂目照着自己胸口重重一击青玄的剑便从她后背“哐当”跌落在地断成两截

事到如今她终于醒悟即便他有独属于子墨的海棠印记也是枉然

他沒有子墨待她的心更沒有子墨对她的情

心口那一剑虽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却让她血流不止体力渐渐难以为继本就白玉般的面色透出几许病态

青玄神色茫然尚未从适才的那一剑中晃过神來盯着地上的残剑半晌才抬起头來却不敢直视她那双能堪透他内心的眼睛

眼角余光恰巧撇见陈旭已从她先前所施的红云中挣脱出來满脸杀意朝这边冲了过來

陈旭原本处于弱势此刻见她受伤攻势逐渐凶猛她祭出兽骨也只能勉强抵挡脚下步伐渐乱连连后退直到被他逼得再无退路只得背靠石壁勉强稳住呼吸眸光却落在一旁的青玄脸上

那藏着深深哀伤的眸光让青玄不自然的撇过头去却见眼前白影一闪陈旭冷笑着利剑直探她的灵脉

“妖狐你若早前乖乖就范岂会受这般苦楚哼不自量力的畜生”

他手下使力剑刃正要挑破她的灵脉时却见一袭墨衣的青玄突然将她推开为她挡下了那一剑

“师父不要伤她”

陈旭惊愣可剑招既出他已无力收回

眼看长剑沒入青玄的胸口而被他推开的代媚儿突然一声嘶喊青丝飞扬遮掩住了眉眼火红似血的长裙被山风吹得凌乱不堪扑向身形摇晃的青玄

她的泪似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在他掌心带着暖意渗进了那朵殷红的海棠花瓣间唤起了他沉睡了三千年的记忆

漫天风雪中一个身着褐色棉服的男子救起了一只冻僵的赤狐

正文 第十回 太匆匆

从这山洞辗转人世的十余年他们相依相守男子的脸上始终挂着轻浅却温暖的笑

若水畔的海棠树下他第一次见到幻出人形的她眸底分明满是宠溺与柔情

他一身血污躺在她的怀里向她承诺來世

“媚儿”青玄艰难的抬起手想要拂去她眼角的泪

她停止了抽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望着他“你叫我什么”

青玄凝望着她牵动嘴角低声道:“媚儿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她笑着落泪紧紧抓住他正在失去温度的手颤声道:“子墨媚儿终于找到你了”

她陷在欢喜中时却忘了身旁还有一个陈旭

当陈旭剑刃上的光折射在青玄泛白的面颊上时却是为时已晚

“畜生拿命來今日无论如何也誓必要得到你这畜生的妖灵”

尽管她将青玄护在身下可那一剑依旧穿过了两个人的身体

她有灵力护体剑伤虽深却不致命可青玄却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接连两剑皆伤在胸口此间早已奄奄一息

却在生死之际青玄依旧放心不下她强提了一口真气勉力撑着将她从自己身上缓缓推开后恳求陈旭放她一条生路

“师父求您了放过她徒儿甘愿一命换一命”青玄一身血污强忍住伤痛伏地叩头

身后的代媚儿摇着头不愿见他向人低头“子墨不要求他”

陈旭眼看妖灵即将得手哪里还会顾及青玄的生死青玄的话将将落音他便已将才抽离的剑再次扬开可这一回他却在挥剑的那一瞬打了一个激灵原本指向代媚儿的剑刃竟生生调转了方向狠狠地朝自己的脖颈处挥过

鲜血飞溅长剑落地之时陈旭腐朽多时的身躯终于要走到尽头圆睁的眼眸中满含着怒意喉间发出痛苦的嘴角颤抖着却再也说不出话來

代媚儿站在距他不到六尺开外的石壁下看向他的眼眸中都是轻蔑“你当真以为就凭几道符咒外加一把破剑就能取我的妖灵若非是念在你与他有师徒之谊我早已将你碎尸万段”

一声冷哼过后却迎上了石榻旁青玄痛苦的眸光

她心下微滞低首踩着陈旭的长剑而过走向迷离之际的青玄

“媚儿我要走了这一次不要再寻我也不要再找我好好在山中修行争争取早成正果”青玄最后一口真气吐出无力地歪倒在了石榻旁

代媚儿不顾一身的伤凝力想要为他续命“子墨子墨不要不要死媚儿踏遍九州寻了整整三千年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么能就这么丢下媚儿绝不可以陈旭既能吸食妖灵逆天改命强留人世媚儿也自能将你留住”

那一日修行近四千年的代媚儿耗尽心力几乎力竭想要以自己的妖灵救回早已断气多时的青玄却终是无果

她日夜不眠守在青玄的尸身旁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怀中白骨成灰时她才猛然清醒

泪水再次浸透衣襟她追寻了数千年的子墨却终究与她无缘

此后近五千年她再未离开过胡密林借助兽骨的神秘力量日夜修习术法精进甚多

千百年來她虽一心系于子墨却从未忘记爹娘的血海深仇

这一年的中秋她在林间吸食月华精气后预备启程返回离境寻苍轩报仇

连夜御风而行途径若水时沉寂了数千年的心再次浮起涟漪回想起当年若水畔那一方小小天地那三株被子墨鲜血染红的海棠花

心念一起脚下的风也随之改了方向朝着记忆中的渝城飞去

待天蒙蒙亮时她隐在一朵浮云中偷偷俯瞰着脚下的一切

原本属于她与子墨的那方天地间竟赫然耸立着一座雄伟壮观的宫殿金碧辉煌的宫墙琉璃瓦上的光辉透过晨曦折射在她的脸上

她压低了云头停留在离若水不到十丈的上空眼角微凉任由泪水滑落

半晌她定了定神环视周遭确定无人后便从云间飘然落地

她一身红衣走在空旷冰冷的长廊下努力搜寻着往日的记忆想要准确的找到当年子墨摘种海棠树的位置

时光荏苒不仅带走了她的子墨也带走了有关于他的一切

当年海棠花开的地方如今耸立着一座名为“司晨殿”的宫殿殿中住着云国的大公子司马洛城

代媚儿隐在暗处听得这个少年正一脸冷漠的在吩咐侍卫做好邙山围猎的护卫工作

了然无趣的宫廷那少年分明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已是老气横秋仿佛在这世间活了数十载一般

代媚儿顿觉无趣略一提气离开了那个让她神伤了近万年的地方

她原本该一刻不停赶回离境可当年离开时她尚年幼如今时隔万年早已记不清当时的路

在云国西南一带辗转月余始终未能寻到离境的入口

这一夜她精疲力竭时便随便寻了一个洞岤预备好好睡上一觉待天明再做打算

因是荒郊野外为了方便行事她便褪去人形显出了狐狸真身蜷缩在一个石洞中歇息

许是连日奔波劳累这一觉睡的很沉临近次日午时许方才从一片吵闹声中醒转

方一睁开眼眸却觉得脚下摇摇晃晃身子一个不稳便跌坐下來这时却听得不远处有一个稚嫩的男声说道:“阿卫那只小狐狸好可怜能不能求那猎户放了它”

她怔了一怔定眸细看这才发现自己竟被锁在一个精铜所制的笼子里提着笼子的人看不清面貌只从衣着打扮看想來就是那少年口中所说的猎户了

她心里暗自发笑若不是青天白日她早就从这笼子里挣脱出去用得着一个尚不及她肩膀高的少年來替自己求情

正文 十一 情缘断上

可事实却是眼下不仅是青天白日还是在热闹非凡的集市中央她虽有灵力术法但入人间万余年來除却当日为救子墨杀过几个人外就只在胡密林中重伤过昔日陈国青言宗宗主陈旭

她虽是妖却并非是嗜血无情的妖

素來奉行的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既不愿青天白日伤害这些凡人自然无法脱困只得任由这猎户提着笼子四处叫卖

“赤狐赤狐上好的狐狸毛便宜卖了只要一百贯钱”

猎户的叫卖声吸引了许多围观之人却沒有人舍得为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