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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

作者:藤瓜

第一章

朱妹看见许鸣拿着一束玫瑰兴冲冲的走进来,她一把将他拽到一旁悄悄的在他耳边说:“嘿,火山孝子,今天你运气不好,给你个友情提示,你还是不要去惹她得好。”

许鸣挑挑眉看向林顺的位置问:“她怎么拉”许鸣也算耐得烦,他这样的火暴脾气居然忍受了林顺几个月的冷言冷语,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跑到林顺杂志社对面广告公司当经理,那广告公司是他朋友开的,也算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那群公子哥得知他的事常说:“你那工夫就是一冰山也该他妈给捂热了,你咋就还在爱与痛的边缘徘徊呢”

许鸣说:“我怎么知道,犯贱呗”

“你丫还真犯混,什么姑娘你要不起又不是三头六臂怎么就把你整这么惨不忍睹”

许鸣不予理会,一如既往的玫瑰约会,林顺整个办公室的人基本上都被他贿赂到了。

另外一个同事从格子里伸出头来:“再给你个忠告你的情敌出现了,而且很强大”

朱妹危险的瞥那人一眼责道:“去去去,什么情敌,一边去。”那人闻言马上又把脖子缩进去。

许鸣却听得清楚,他眼波一闪,脸色就阴沉下来,阴翳着,他把玫瑰往朱妹怀里乱塞就要去找林顺。“前男友这怎么回事啊,我说,不带这么玩的吧”

就他哥们说的那句“就是一冰山也该他妈给捂热了”,许鸣在林顺身上砸的工夫可算破了他们那票人的纪录,可这妞是铁了心油盐不进。今天早晨好容易用他生日为借口逼着林顺答应晚上跟他和哥们一起出去聚会,用许鸣的那话来说“追了你这么久,也算给个面子见一见我那票哥们”,他怎么就不知道这女人居然还有个“前男友”,那个“青梅竹马”不是早甩了她么难道就这么不待见他,想着火气就腾地冒上来。

朱妹慌忙拦住他:“没有的事,只是顺顺她现在心情不好,你别去惹她,真的,下回我保证帮你把她约出去。”

他大手一挥,把朱妹拨到一边去:“什么下回不下回的,我这不都和她说好了的事吗,你等会,我去问问她。”

朱妹还是拽着他的袖子说:“许鸣,听我一句,别去,她今天真的心情不好。下次吧,下次一定帮你把她约出来。”

许鸣抽了抽嘴角,看向林顺的位置,到底是公子哥脾气没忍住,声音不觉就高了起来:“他妈的,她心情不好,我还心情不好呢,下次个什么劲儿啊,我一年能有几个生日啊行了,你别拦着我,我自己负责。”

“许鸣”朱妹哀哀叫一句,只差没有叫祖宗了。

许鸣一进来她就知道了,林顺站起来高声说:“朱妹,你别拦着他,谁说我心情不好了,我心情好着呢,谁说我不去了,我去”

许鸣转过头看看朱妹又回头看看林顺,不觉就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还真就不信融化不了这座冰山

许鸣的车在一家俱乐部停下来,林顺看了一眼,上次好像听曾瑞说过这家俱乐部的会员卡是如何如何难申请,她心下了然。

下了车许鸣要握她的手,她挣了挣,许鸣反而握得更紧在她耳边说:“你就是这样给我面子的啊”林顺想了想,今天到底是他生日,许鸣什么性格,认识以来许鸣怎么待她,她还是忍住没有再挣脱,就让他静静的握着。

许鸣心情似乎挺好,一路上招呼过去都是认识的人,还有人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看得林顺浑身不自在。

金碧辉煌的包厢里一干人早就等在那儿,有人端着酒就上来:“鸣子,好样儿的,我敬你”虽然是对着许鸣说,眼珠却若有若无的围着林顺转,一脸的笑,许鸣也是眉眼含春,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好说,好说。”来者不拒。

喝着喝着不觉就有人端酒来敬林顺,满目通红大约是喝高了:“嫂子,咱哥追得你可算辛苦了,我也敬你。”林顺盯着那满杯的白酒微微皱了眉,她知道这帮人向来玩得凶,不过今天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要拂许鸣的面子,她伸手去接,许鸣却抢先端过她的杯子对那人说:“她不会喝酒,这杯我替她喝”说着一饮而尽,露出空空的杯底,大家又是一阵起哄,敬酒的人连声道:“鸣子,怜香惜玉啊”

许鸣对着他们笑笑。林顺却有点不耐,她微微用力挣脱许鸣搭在她肩上的手臂,许鸣转头来说:“怎么这就不耐烦”

林顺忍耐着他的酒气,轻声说:“你放开我一下,我想去洗手间。”

出了包厢门却不急着找洗手间,她来到大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在吧台旁点了一杯红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学会只喝红酒,甚至有时候在家里也会喝一点。一边喝一边遥遥地看着台上的人辣舞,很久前就听说这里的男色热舞很有名,刚进来的时候她不经意间还看见了几个电影明星,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着红酒想心事。

谁想她正低头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拍,满场的目光忽然就聚焦到她身上,她惊起抬头,原来刚刚台上的帅哥已经走到她面前做出邀请她的姿势,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帅哥一路把她拖上台。经过人群中间,尖叫声口哨声不断,林顺在台上起初有些手足无措,那帅哥围着她不停的跳,对她说别紧张,她看着那帅哥古铜色的皮肤,肌肉线条漂亮饱满,笑了笑也扭动起来,她从小学的芭蕾舞蹈功底很好,这样配合着,活色生香的一幕取悦了观众,台下难免又是高声的尖叫和成片的口哨。

一曲跳完,林顺汗涔涔的马上下台想回到她角落的位置,却看见她刚才坐的地方墙壁上倚了一个人,端着她喝过的酒,就那样斜睨着她。她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那人大踏步跨过来,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将她拉过来面对着他,低沉的声音却是满含怒意:“林顺,你摆脸色给谁看”

林顺疼得泪花都冒上来了,下一刻她就被那人推到吧台上,整个人抵着她,他头就着压了下去。林顺闻到他深深的酒气,以及他身上危险的味道,这个男人的脸从来没有离得她这样近过,林顺看见他眼里的狂乱,他的气息,忽然有点害怕,她什么都来不及她的唇已经被他一口含住,舌头霸道的伸进她的嘴里,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度,林顺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时间在那一刻静止,她只是下意识的反抗着,却不料惹来他更大的反应。他的头顺着她的下颚徐徐向下,一寸一寸,她的脖子,肩窝,耳朵,脸颊,眼睛,然后又是嘴唇,霸道强势,这是林顺始料不及的,她几乎是本能的随着他,回应着他。

却不知道连衣裙胸前的纽扣已经被人解开,修长的手指悄悄滑进去,慢慢摸索着来到她的后背,轻轻抚摸,内衣的暗扣也被解开他的手指顺着光滑的皮肤游弋到前面,一把握住她的,他的手温柔中带着略微的力度。林顺意乱情迷,胸口剧烈的起伏,眼睛一片迷惘失措。

等到他握住她的时候,她脑袋里突然好似有一道电光闪过,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将他推开,警觉的退开那个吧台几步,眼里微微的惊惶,语气却恢复冷静,甚至有点冷冰冰:“程总,请你自重”

程敬南却不管不顾又走上来抱她,大手一挥将林顺捞回怀中,另一只手将她的头按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她,不管她剧烈挣扎的双手和乱踢的腿,他说:“林顺,你到底想要什么”然而声音有点喑哑,仿佛是带着痛楚和心碎。

林顺狠命挣脱他的手,倨傲的抬头冷冷看他,程敬南的眼睛清明不少,他深深的看着她:“林顺,这里这么多女人,你要多少钱,你开价”

林顺左右看了一眼,讥讽的笑,不慌不忙的整理自己的领口,低着头扣好扣子,掳了掳鬓边散落的头发,然后冷静的走近程敬南,微微笑了一笑,表情未及收回,突然狠命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那样大力挥过去,她自己先就站立不稳虚晃了一晃,手掌隐隐发疼,她咬着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程敬南,你去死”

他盯着她看,眼睛充血,如能噬人。

一年前

最初是怎样认识的程敬南,又是怎样发展的,在以后的日子里,林顺一次一次回忆,总是不记得她是出于什么心理走向了他。

一切都是这样无迹可寻,可程敬南却记得清清楚楚,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场酒会上。

那是一场林顺等待了四年的酒会,因为她从小青梅竹马的“恋人”杨凡终于要从美国学成归来,她兴致勃勃的盛装打扮。她们的城市九月下旬的晚上已是夜凉如水,但是极度怕冷的林顺还是咬着牙穿了裙子去赴会。可是她的杨凡却把她带到一个女人面前介绍说:“陈,林顺,我妹妹。”

陈就是陈茜茹,杨凡要介绍给林顺的他的女朋友,可是他却这样介绍她。

陈茜茹靠在杨凡怀里,对林顺微笑点头致意:“你好,我是陈茜茹,杨的女朋友。”

林顺的动作是机械的,她的笑容僵滞在脸上,心里冰凉一片,这暖气开得充足的现场,有一种刻骨的寒意从脚尖往上爬,冰冻了她的心脏,她看一眼杨凡默认的眉眼,心碎了一地。

十四年前为了救她断过一次手臂的杨凡哥哥,站在了别人的身后。

林顺心闷闷的疼,仿佛有什么堵着胸口,她借口离开找了个远离杨凡的角落喝酒,不多时便看见程敬南。

她看见程敬南带来的那个女伴一直不停的和其他男人跳舞,神态亲昵暧昧,时不时挑衅的看一眼程敬南,摆明了是给他难看。此时林顺已喝得有几分醉意,鬼使神差,她走过去,把这个陌生男人拖下舞池在他耳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三岁就开始学芭蕾。”

林顺隐瞒了她十三岁放弃芭蕾的事实,不过效果还是达到了,下场来,程敬南那女伴脸都气绿了。林顺心里难过,舞毕,身子一扭就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同时也把这个男人的面目扔在了茫茫的人海中,她从没想过以后的日子里她会反复回忆这一刻。

第二次是酒吧,程敬南很少来这种地方,但是偏偏那天接到黄岩的电话让他来,他听黄岩说了几句,便开了车来。到了,一个地下酒吧,是黄岩把他领包厢,也不用介绍,他端了酒杯静静的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如此低调的作风,在场很多女子的注意力却顿时被转移了方向。他仍旧是安静的喝着酒,自斟自酌,安之若素。

包厢的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昏暗的光线中他看见了林顺,他立刻认出她来。这个女子却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清减了几分,倔强的咬着唇好像是在跟谁怄气,清澈的眉眼,淡漠而又受伤的表情,穿着低胸的泡泡裙,幽美的锁骨突出,盈盈的腰身不堪一握。

不知为何,包厢内的气氛仿佛都随着她推门进来这一刻凝滞了,当然他没有多加注意,只是继续看着不远处的吴晓光,与他无关的事,他向来不浪费时间。

林顺被她身后的女孩推进来了,程敬南虽然没有多加留心,仍旧注意到她进来开始和跟着她进来的一个男人玩起色子来。而另外一个女孩跟吴晓光开始打起麻将来,看起来吴晓光运气不错,居然从未输过,程敬南勾起唇角,若有所思的笑起来。

大家都开始自顾自的玩起来,林顺坐了不久,看着杨凡低着头给陈茜茹说着一些什么,陈茜茹捂着嘴巴咯咯的笑,林顺站起来跟身边的人交代说:“曾瑞,我上个洗手间。”

林顺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她受不了杨凡和陈茜茹在她面前郎情妾意的场景,刚想走到风口处去,便听见那里有人在接电话,声音低沉磁性,温柔得要滴出水来:“专访完了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今天我会回来,但是我加班回来的恐怕会晚一点,你不用等我。”

林顺的脚步滞住了,呆呆的,脑子里总是想起杨凡曾几何时也是这样关心着她,想着那时候他对她说过什么温柔的话。

林顺从小到大性子毛躁又迷糊,顺爸顺妈都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大个人了却总是不肯长大似的。其实没有人知道她的小心思,她总是想闯了祸做了错事有个人会来帮她收拾,虽然那个人总是寡言少语吝于任何感情表达,但这个时候她相信她是特别的,她迫切需要这样的证明。

可是她想来想去,又沮丧起来,她想不起来。杨凡对她真的有过那样温暖的日子吗,杨凡真的有把她放进过心里吗,为什么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想不起来他的只字片语,或者他从来没说过。

林顺正出神的时候,转角转出一个穿着制服的侍者端着托盘,正在她懵懂要撞上去的时候,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将她巧妙的轻轻一带,避开了侍者托盘里的酒和蛋糕,末了那人还不忘对侍者一笑小声叮嘱道:“小心”

年轻的侍者脸便红了,小鹿乱撞的端着托盘轻飘飘的走开。

林顺抬头,这才看清楚了这眉目疏朗的英俊男人,刚才打电话的居然是他,原来哪个男人哄起女人来都是不要命的,明明在酒吧却骗人说是在加班。她当然没记起这个英俊逼人的男人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这样也就没多加注意,谢过了转回包厢。

回去继续和人玩色子,输的人喝酒,加了绿茶和苏打水的芝华士,她连喝了好几杯,杨凡才状似不经意的抬头发现了她对她说了句:“少喝一点吧。”

林顺把色子一推,说不玩了,起身到包厢的另一头一脚踢开正在嚎叫着“其实你不懂我的心”的某人,用遥控调整了几下,开始看电视。居然是新闻,新闻过后是名人访谈现场直播。

42岁的女首富,白敏嘉,一个颇具争议性的女人。

主持人问:“您身材保养得这么好,平时都喜欢些什么体育活动呢听说你喜欢篮球”

白敏嘉:“那是年轻时候的事,现在不喜欢抢来抢去,现在喜欢放风筝,喜欢那种掌握的感觉,即使风筝飞得再高,再远,到最后总是能回到你身边。”

林顺小声嘀咕:“风筝断了线我看你怎么把它找回来。”她的杨凡可不是断了线,到了美国,即使回来了,也已经不再属于她,他的身边站着另外一只“风筝”。

正在林顺努力从白敏嘉脸上找皱纹的时候,听见有个女人说:“咦,程敬南,那不是你阿姨吗”

林顺循着生源望去,视线却不期然的与“花团锦簇”中的某一束目光相撞,她的心猛地一沉,不知道为什么将视线别开的时候竟然有微微的慌乱。想了想,才有点郁闷,又不是没见过男人。

林顺偏过头去,也没有听他再说过话,偏偏林顺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回头。

曾瑞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到林顺边上坐着,他是杨凡的死哥们,高中大学都是同学,又是一起到美国创业。大概是见林顺多注意了程敬南两眼,他便开始跟林顺聊起这个男人来。

他说:“这个人叫程敬南,知道不,曾经有女人结婚那天还穿着婚纱从教堂跑出来拦他的车,结果,程敬南,他,换道了。”

曾瑞其实对程敬南认识的并不多,只是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一些绯闻方面的难免传得快,他其实也只是想转移一点林顺的注意力。

林顺低着头说:“这个女人可真蠢。”大婚之日,众目睽睽拦下他的车,她这婚恐怕是结不成了。

酒吧里人来人往,没有多少人能真正记住几个人的面目,林顺继续看电视,身边的曾瑞已经走开。

原来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娘进来了,酒吧新开张,宋雨燕寒暄了一番,又要走,曾瑞却把人家的孩子留下来说:“你去忙吧,小哲交给我了。”

林顺虽然是头一次来这家酒吧,但是曾瑞对美丽的单身老板娘的那点狼子野心却不是头一次听闻了,林顺听见曾瑞哄着小孩子叫他爸爸,4岁的小朋友已经懵懂的知道一些关于“爸爸”的意义,因此任凭曾瑞怎样哄,小朋友只是不上当,林顺看着曾瑞那没出息的样儿,忍俊不禁,没好气的笑了笑,转头却发现程敬南在看她,她敛住笑容低了头。

这是程敬南第一次看见林顺笑,她笑起来,露出一排细瓷白的牙齿,唇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小巧的下巴,笑容明朗。

这边有人见这小孩子聪明,便有人提议学某娱乐节目来玩“快乐小精灵”并且与此同时提出具体的游戏规则。规则是这样的:由小朋友在当场的男女中随意的挑选一男一女,s婚礼,从走红地毯到宣誓亲吻。无聊的提议,附和者却众。

酒吧里向来聚集的都是一群奇怪的人,这些空虚的起哄的谁都看不见他们白天衣冠楚楚白领精英的样子,夜了,却变成这样一群不愿意回家的男女。居然连杨凡都不能免俗。

林顺不欲掺和,把凳子搬开一些,曾瑞在那边不停的教育小朋友要如何如何见到最漂亮的叔叔阿姨才能选。

林顺一脸的平静,她心里有事,曾瑞已经牵着小朋友满场转,到每个人面前认一认,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杨凡,你把人家孩子当狗使啊只差没有嗅一嗅了”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然而热闹却是他们的,与林顺无关,她神色寥落得可怕。

当最后大家起哄着要她站起来的时候,她愣了愣,才发现另一头同样是呆立着一脸无辜的杨凡。林顺和杨凡面面相觑,只觉得脑袋要炸掉,她愣了几秒,杨凡也是呆呆的,喧哗声更大了,显然大家对于这个结果是满意的。

酒吧里,大家玩起来向来是无法无天。

林顺却觉得那些喧哗起哄像是有电钻的声音钻进她的脑袋,然而真正令她入坠冰窖的却是杨凡那不知所措的尴尬狼狈样子。这个平时举重若轻的男人居然会为了这么个玩笑,窘成这个样子,林顺知道,杨凡是在窘迫什么,可是这一刻就算杨凡站起来跟大家道个歉说明不能吻她,那么她都不会有这么难受。

她抢在杨凡开口前拿起桌上的芝华士哗啦啦的往杯里满,然后端起那满满一杯酒对大家说:“别怪我坏了规矩,杨凡他是我亲哥哥,我就用这杯酒给大家助兴了,我干,你们随意”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喝酒姿势,她仰着头咕嘟咕嘟那么满满一杯子喝下去,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杨凡脸色惨白,站在那里,却也没有阻挡。

和林顺同来的那个女孩颜贝贝在包厢的另一个角落里猛地站起来,挤过杨凡身边,狠狠的撞了他直把杨凡撞得趔趄了好几下,然后低声的诅咒:“杨凡,你他妈个孱头”

颜贝贝及时走上前扶住林顺,看着她在傻笑,颜贝贝的声音都在颤抖:“顺顺,那么大一杯威士忌你连果汁都不兑,你想喝死自己吗”

林顺晕晕乎乎的,她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也从来没喝过这么烈的酒,抱着贝贝嘻嘻笑:说:“林顺你好,我是颜贝贝”她本来应该没醉这么快,可是不知为何却已口齿不清,脑袋涨涨的。

贝贝看着她傻笑的样子,心都要碎了,狠狠的瞪着杨凡。这时候林顺却摇摇晃晃推开贝贝,绕开贝贝扶过来的手说:“你的吴晓光在那儿呢,快过去,快过去,我没事儿,你甭操心。”

林顺手劲大得很,没想到步子虚浮的她还把贝贝给掼回去了,自己一心一意倔强的往门口走,当然也避开了杨凡的手,她甚至没再看过杨凡一眼。

杨凡的脸色变了变,再变了变,空气中的微妙分子开始爆炸,一个一个必必剥剥,炸得林顺头痛欲裂。

她纤细的身影摇晃着,拒绝任何人的搀扶。

曾瑞这才把孩子放下,却发现另一个人比他更快一步,一直沉默寡言的程敬南,果断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大踏步上前,林顺还没走到每口,以下一个踉跄,软绵绵的要摔下去,程敬南眼疾手快,一把捞回她的腰,半推板抱的把她带了出去。

杨凡和曾瑞却呆呆的看着那扇关上的门。

他们都没有追出去,杨凡是不敢,曾瑞是愣住了。这个程敬南,真是一个怪人,一整个晚上没见他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带来的,冷静内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端着酒杯默默的喝酒,仿佛在观望着什么。

走廊里扑在程敬南怀里的林顺还不断挣扎着,嘴里不清不楚的胡乱嘟哝:“杨凡,我不要你管”她在醉了的时候还清醒的记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扬凡近她的身,因为既然他给不了理由,那么她宁愿不要这虚假的证明。

以往的教训还不够吗

程敬南抱着软绵绵的林顺,她好像没有骨头,随时要滑下去似的,程敬南从来没有拿一个女人这么没办法过。程敬南无法,只得一只手搂着她防止她滑下去,另一只手扳过她的脸来,在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拍一拍,再拍一拍说:“嘿,醒一醒,醒一醒。”

林顺歪歪斜斜的抬起头来,哇地抱着程敬南大哭起来,委委屈屈的说:“妈,杨凡他欺负我”

程敬南暗叹一口气,今天晚上他跟这个女孩可算是结了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才要把她带出来,只是下意识的不愿意看见她那个心碎的模样。上一次在酒会里是她帮他解围,虽然其实那时候他并不需要,但是这一次看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却无论如何无法袖手旁观。

程敬南虽然坐在角落除了吴晓光没有特别注意过谁,不知道为何林顺身边的关系他却是看得极为清楚,这个女人为了那个杨凡已经无视了所有的人,包括他。

林顺还没哭完,呕的一声想要吐,也算好,林顺酒喝得急,吐得也及时,吐过之后一点点的清醒过来,抬起头,程敬南的眉眼便突突的撞进她的视线。林顺动了动嘴角,想给他一个感激的笑,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又呆住了。

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她被兜头盖脸的浇了一头的酒水,顿时满身的酒水淋漓,眨眨眼,清醒是更清醒了,只是看不清那女郎的脸。

程敬南的声音却听得极为清楚,带着怒意和隐忍不发的不悦:“沈倩,你疯了”

被唤作沈倩的女子身后有男子急急追上来。

林顺擦干了脸,看清楚沈倩,一张美艳的面孔,她微微翘着下巴,倨傲的半仰头看着程敬南,神态放肆挑衅,她就是要惹怒他

林顺意识才渐渐开始回复,这张脸,这倨傲挑衅的神态,为何如此熟悉。

沈倩是故意的,这位骄横跋扈的千金大小姐从来都是予取予求,可是自从爱上程敬南之后,却越爱越迷失,失衡的双方让她在爱情里日渐捉襟见肘前后失据。她一直没停过对程敬南的纠缠,但是任凭她如何如何的胡搅蛮缠不依不饶,丝毫撼动不了程敬南。她越加恼火,困境,找茬,可程敬南总是稳如泰山,八风不动,他从来没对这女子说过什么过分的话,当然也不用负责。沈倩却是怒火中烧,她怎么给程敬南难堪,再过分他都不会有任何表示,哪怕是一个愤怒的表情,程敬南是完完全全的无视她。沈倩的怒气就象是一只大锤子,狠狠的敲下去,却久久不见其爽脆呱啦的碎裂声,反而是沉闷的敲在了自己的心口。

刚刚听朋友说在这里见过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她远远的一瞥便认出来林顺就是当日酒会上坏她好事的女人,这才特特的端了酒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沈倩见程敬南这样微微狼狈压抑怒气的神情,她反而有小小的快感,隐隐有点得意,他终于还是被她激怒了。但是很快,她那一点得意又被令一种情绪给淹没,她恶狠狠的盯着林顺,程敬南居然这样护着林顺,她偏要破坏。

就在她扬起手欲掴向林顺脸上的时候,程敬南手一抬,沈倩的手便被牢牢的被攥紧,那力道痛得她直吸气,泪水猛地涌上来,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眼泪滴溜溜的在眼眶里打转,梨花带雨。

所幸她身后有男子上来打圆场,程敬南才松开手,沈倩虽则占尽上风,到头来却灰头土脸委委屈屈的被人带回去。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部分女人不断的为男人失态,沈倩不见得特别,林顺也不见得特别。

第二章

林顺坐进程敬南车子里的时候想来想去还是好笑,不由自主又笑起来。

程敬南开着车,看一眼林顺,忍了忍却是没忍住,懊恼的问:“你笑什么”

林顺这才哈哈大笑起来,虽然那一个晚上她除了杨凡陈茜茹以外的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却仍旧模糊的记得有个倒霉的男人,和一个嚣张的女人,可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现在看来,那男的便是程敬南,女的便是沈倩了吧。

林顺笑过之后才说:“看她那横眉竖目的样子,你把人伤得不清吧”

程敬南没回答,林顺当他默认了,她歪着头想着这一整个晚上的别扭,终于释然的笑颜逐开:“难怪我说今天见到你就觉得怪怪的。”原来他们早就见过,只是她却将他忘记了。

程敬南心念微动,到底没忍住,扶着方向盘却陡然不冷不热的来一句:“你今天怪不是因为我吧”

林顺把手中的至今揉成一团,然后又满满摊开在掌心,垂头丧气的说:“有这么明显吗”而后又自嘲的笑了笑:“明显就明显吧。”她在杨凡面前什么事没做过,什么话没说过,只是她以前一直以为他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现在方知她错了,杨凡会,但是不是对她。

这落寞的神态,这寥落的语气,忽然林顺想起什么又说:“程敬南,以后你遇到真心喜欢的女孩子可别象今天这样了,一定好好珍惜她,别伤她的心,千万别伤她的心”女人的心一旦伤了,很难好,而且会很痛,可是她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她想起方才风口处,程敬南的那个电话。

程敬南听着她的话,心口一紧,直视着眼前的雨刮器,此时它开始运作,天上下起小雨来,世界变得迷蒙,他没有回头,犹豫半晌才问了句:“你,没哭吧”

林顺强颜欢笑:“哪有”可是一抹脸,一掌心的冰凉,她真的哭了。

7岁以前的林顺一直是无法无天的,她在一个高知家庭长大,x大院士的爷爷,奶奶是著名国画家,教授爸爸,医生妈妈,她是掌上明珠。

这样的家庭给她提供了肥沃的土地,因此从小就肆虐在x大的土地上,x大附幼,x大附小,x大附中,如果不是扬凡她基本上就x大到底了。

但是你知道的,人生中总有那么几个“如果不”让原本生活得好好的人拐了弯。

林顺从小就长得争气,晶莹可爱粉妆玉琢,象个洋娃娃,又会花言巧语,x大家属院里上上下下一干人等被她哄得晕头转向,许多没有孩子的中年女教授见了她恨不得把她偷回家藏起来,连其他教授带的研究生到大院里来见了她也能从兜里掏出一把又一把的巧克力来,至于孩子们中间,她更是不用说了,那时候林顺的日子,春光灿烂,鸟语花香。

可是这一切偏偏就坏在一个扬凡身上。

七岁那年,她不顾众位小朋友的劝阻执意爬上大院里的银杏树去摘一片她认为“最漂亮”的叶子。那时候她也知道那棵千年古树,树干枝丫都被风雨虫蚁腐蚀透了,很危险,但是她性子倔,别人越是让她不要上去她越是要上去。

林顺仗着经验丰富艺高人胆大,她首先伸出一只脚在枝干上踩了踩,探探路,安全性能似乎不错,于是两只脚一块踩上去,在她刚刚够着那银杏叶,喀擦擦树枝却断了,眼看着要摔下来,众位小朋友都吓呆了,只有扬凡冲出来,也只来得及做了人肉垫子。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林顺也不知道是疼还是不疼,只是磕破了门牙,见了血被吓得哇哇大哭。11岁的扬凡见林顺满口献血,又哭得那么大声,他吓得不清,那天也巧大院里的老师们没课的都去参加一个教研会议一帮小孩子还只有他最大,他顾不上疼抱着林顺飞奔进校医务室。结果林顺除了掉了几颗门牙之外,其他部位分毫不爽,倒是扬凡,右手肘关节粉碎性骨折,当时不知道是个什么概念,只是到现在扬凡的右手还是不能提重物。

校医都对他的举动惊奇讶异,一个11岁的男孩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他忍着剧痛抱着一个7岁的女孩走这么远的路。很多年后当扬凡终于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力量的时候,他在哭。

那次的直接后果就是,林家众星拱月的小公主挨了父亲一顿暴打,是真正的暴打,这是记忆中温柔敦厚的父亲对她的淘气唯一一次怒发冲冠,因此打的时候林顺咬着牙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顺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顺淘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头一次见顺爸生这么大的气,只得请二老过来。顺奶奶看见林顺大大的眸子里晶莹的泪珠滴溜溜的转了好几个圈,硬是不敢掉下来的时候,心都碎了,对着林顺心肝儿,宝贝儿一顿疼惜。修养甚好的画家指着林丛南破口大骂,俨然贾太君再世。

林顺为了父亲那顿毒打跟父亲足足怄了半年的气,却在屁股伤还未愈的时候就跑去找扬凡玩儿,她很奇怪他家住得隔她住的大院不远,是工友宿舍,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扬凡的手绑着石膏,林顺就帮他拿书,帮他背书包,说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平时你怎么也不出来跟大家玩儿,一个人多没意思后来大胖对林顺说,那小瘪妈妈是个清洁工林顺你别和他玩,为了这句话林顺后来再没理过大胖,当然她也知道了扬凡为什么不出来玩。

她分他国外姑父带回来的糖果巧克力,陪他在家里玩,他话很少,大部分是林顺一个人在说话,有时候他做作业她就静静的坐一旁。林顺不跟别的小朋友玩了,那些人就故意在扬凡窗外咂咂呼呼的闹,胡天胡帝,憋不住了林顺就拉杨凡去游乐场。

那片最终断送她几颗门牙和扬凡手臂的银杏叶让她在树下找到了,还带着她的血丝,她央爷爷做了标本书签送给扬凡。这是年幼的小顺顺第一次费心机的讨好一个人,当然,很成功,可是现在看来,其实很失败

林顺高三的寒假,那时候杨凡正筹备着要跟师兄在n市合伙开公司,每天很忙很累压力也大,但是他还是抽空回来一趟,因为他放心不下她的数学。

虽然林顺爸爸就是数学教授,但林顺数学就是理所当然的差,起初林爸爸也急,想着自己带的是数学研究生但是却连自家女儿都教不好,这不是笑话么他每每逼着林顺做题,可林教授出的题哪里能跟数学奇烂无比的林顺通上话,林顺又是个倔脾气,林爸爸越是逼得紧,林顺的反弹越大。

某个晚上,林颐那书生的犟劲一上来,拿本书在林顺身边坐下来说,今天不做完谁也别想睡觉。林顺咬着唇瞪着面前的作业根本不动手,父女俩一起大眼瞪小眼。

顺妈在门口张望了下,想这小丫头越惯越不靠谱了,是该治理查办。没想到第二天,顺妈妈起床来看,林顺和顺爸爸两人大眼瞪小眼还在僵持,两人眼睛里俱是红红的血丝。顺妈还没走进去,林顺嘣咚一声从椅子上载下去。

送医院,量体温,竟然高达4o度,林颐心凉了半截,自是逃脱不了二老的责难,这回连老院士都指着林颐气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后摇摇头走了。

林颐这下是真正向这魔教教主俯首称臣,心服口服,暗叹,道高一次,魔高一丈

杨凡特意回来给林顺补习数学,林顺当然是很开心的。每当杨凡为她担心,为她露出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时候她总是特别高兴,情窦初开的林顺总是暗暗的想,这样的杨凡应该是在乎她的,所以,她的数学差就差吧,越差越好。

杨凡随意的翻了翻那些试卷,发现她最大的毛病就是粗心,基本上算不对数的结果,还有几张试卷上醒目的朱批请该同学下次记得填写班级姓名。杨凡长叹一口气,这个人,居然连姓名都不写的。

眼尖的林顺却无暇顾及杨凡紧皱的眉头,她脸红红的飞速的从试卷中抽出一张粉红色的纸藏到背后。

扬凡被她的动作吸引过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问她要,她不肯给。她越是命根子一样藏得紧,他越是追上来,林顺嘻嘻哈哈的左躲右闪,最后被逼到墙角。扬凡两只手撑在墙的两边困住她,断了林顺的出路,她惊慌的抬头,眼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