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风雨你从海上来第16部分阅读(1/1)

,手里拿的早报怎么也不敢往总裁室送,谁敢往枪口上撞,想了想,还是返身回了秘书室。

报纸上正是林顺和吴晓光相携一起走出酒店的照片,林顺低着头,吴晓光挽着她,边上报纸上黑体字清楚的写着:“据传万成被恶意收购,万成于昨日召开感恩新闻发布会,会后万成少东携美秘密离去,据传现场二人表现得十分亲密”

这天下午程敬南就订了去美国的机票,他去的是旧金山,他需要见一见周子寻,可是他回来的时候却不知道他的天已经完全乱了。

从机场出来不远,远远看见报刊亭上新一期出版的报纸封面上是一张大大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衣着光鲜,轻颦浅笑,然而镁光灯前的她又与以往的她那么的不同,一点点拘谨,安静,温和,似乎不能适应。旁边的字才是令程敬南真正连呼吸都摒住的罪魁,上面书写着:“麻雀变凤凰,万成少东高调宣布订婚”。

真真鬼使神差,他上前去买一份报纸,没看几行字,他将报纸狠狠地摔在地上,掉头就走。

此时林顺正幽思难解地坐在房间里,吴晓光的妈妈也来了,是吴晓光特地请来陪林顺的。林顺身旁放着那张报纸,静静的坐了一会,才意识到吴夫人已经看了她很久,她转过头来冲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吴夫人拉过她的手,说:“晓光让我来告诉你,订婚只是假的,最近万成股票跌得惨不忍睹”

林顺反握回去吴夫人的手,解人的一笑:“我知道的,我既答应了晓光,就不会反悔,请阿姨放心。”她一向都是叫吴夫人阿姨。

吴晓光听从万成董事会的建议宣布订婚,可并没有通过她,说是演一场戏,但是林顺家里人却都当真了,顺妈还亲自打电话过来问了。顺妈对吴晓光是心存好感的,她一直认为林顺应该嫁一个和她性格互补的人,她了解林顺,林顺需要一个能够包容她忍让她的人。

顺妈说完,林顺一言不发,她怎么会不明白妈妈的意思,吴晓光对她,对她一家人,仁至义尽,不管是真订婚还是假订婚,她都应该带着感激之心去回报。

在董事会的授意下,订婚宴准备得前所未有的隆重,政界,商界,媒体,请帖一封不少。林顺的爷爷甚至都挣扎着要坐飞机来,所幸的是航空公司说坐飞机并不会影响他的病情。这天,林顺从加拿大回来不久的姑姑提前过来帮林顺安排一些东西,林顺去接她。

是司机送她去机场接姑姑,然而她的车子没开出多远,居然在闹市被人堵住去路。

司机把车停下来,林顺也觉得好奇,刚想伸出头去看,手机响起来。

清冷如水的声音清楚响起来:“顺顺,是我,你出来。”

林顺拿着手机,探出头去,正前方赫赫然便是程敬南的那辆她熟得不能再熟的宾利。

如果说之前发布会上遇上程敬南林顺还会片刻的慌乱,到这地步,林顺已经完全的死心,死在她跟吴晓光面对媒体承认订婚的那一刻,她知道她和程敬南已经再不可能。但是她还是不可救药的被程敬南的声音牵动,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敬南,我不会下来,你让路吧。”她的这一句也是清醒无比,她要去机场接姑姑。

“你出来。”程敬南从来没有这么执拗过。

第四十一章

他象个将玩具丢失被人捡走然后又不甘心的小孩子,林顺深吸一口气,缓缓说:“敬南,你明不明白,我们已经再也回不去了,见了面又能如何呢”

“你出来,听见没有”程敬南霸道的总是只有这一句。

林顺无法,只得下车来,既然如此,他们之间避无可避。

程敬南坐在车里,看着这个他又爱又恨的女人,看着她一步一步走来。

林顺也感受到车窗里射出来的那一道视线,牢牢的盯住她,恶狠狠地盯住她,开始在这样灼人的视线下林顺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然而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她却冷静下来。

程敬南早已无法忍耐,他一把推开车门,冲上来,不由分说把林顺塞进车里。

傍晚的暮色中,行人瞩目夕阳映照,然他们之间的空气中却似乎都飘荡着淡淡的忧伤气息,一如林顺毫不反抗的神情,忧伤的,无望的,同时又坚定的,冷漠的。

“顺顺,跟我走。”

“不行”

“跟我走。”

“不行”依旧是斩钉截铁的一句话。

于是程敬南掉头不理,车子缓缓启动,那边等待林顺的司机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发动车子追上来。

车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程敬南一口气上了高架桥,华灯初上,车子在城市的霓虹中穿梭,窗外楼座飞速后退,一闪即逝的灯火连成一线,不知道他到底把速度开到了多少,那司机也早不知道被程敬南甩到哪里去。

林顺渐渐预感不良,被这疯狂的车速吓到,她不安地伸手去推他:“敬南,你要把车开到哪里去,你停车,放我下去。”

程敬南手一翻把她抓紧:“你不能回去。”

程敬南的手象铁钳,林顺眉头微蹙:“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告诉你,今天,你不能走。”

“敬南,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现在这样做到底想干什么呢”你又拿什么身份来这样做林顺心里哀戚的想。

程敬南回过头狠狠盯着她,眼里有火烧,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林顺,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和他订婚,你有没有脑子,你简直昏了头”忽然他又软弱下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和别人订婚你为什么不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林顺的心又不争气的软了,她总是不忍看见他这个样子,她放柔声音:“敬南,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们早已经不可能了,”从他那天狠心的没有挽留她,从他一次又一次的放手,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天起,他们已经不可能,但是“不可能”三个字,林顺哽咽着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们以后都会有各自的生活,我希望我们以后都可以做朋友,我也希望你幸福。”

程敬南脸上肌肉掣动,听了她的话终于忍不住大吼:“顺顺,我让你不要跟吴晓光结婚,你听见了没有你不要和他结婚”他的手猛地砸向一边的玻璃,炯炯的盯着她。

林顺不说话,开始努力挣脱他的手,可是程敬南却越握越紧,死死不肯放开,林顺咝地倒吸一口气:“你放开我。”

程敬南这才发现林顺疼得发白的嘴唇,他无力的松开手来,想去抱她,柔声的哄着她:“顺顺,这辈子我从来没求过人,这次算我求你,你给我一年时间,你别跟他结婚,只要一年,一年后我们在一起,去哪都行,你别和他结婚。”高速行驶的车子遽然失去程敬南的掌控,开始歪斜蛇形起来。

林顺忙去抢方向盘:“敬南,你疯了,你想撞死吗”

他的脸已经开始扭曲:“对,林顺,要么我们一起死也好。”

林顺却忽然放弃挣扎,幽幽的说:“敬南,我怀孕了”

他僵住了,脸上是死一般的茫然,终于放开她。报纸上写的,原来是真的,竟然是真的,他明明从医院里已经见过那张病历单,可是一直心存侥幸,她是他的,她怎么会怀别人的孩子他的视线落在她小腹上,程敬南怎么也不敢相信。

他不信

他不相信

他乍闻这样一个消息,只觉得荒谬无稽,他有一万个把握她是他的,他那么爱她,历尽艰辛,他总以为不管她走到哪里最后都不会离开他,可是她居然跟别人订婚,居然还怀了别人的孩子。他抡起拳头再度狠狠的砸在方向盘上,车子短促而激烈的响了一声,他的手有痛楚蔓延开来,他清醒无比的感受着这种痛楚,这一切原来是真的。

车子终于在公路边停下来,路旁的路灯直照下来,有点刺眼又有点眩晕,他已经筋疲力尽,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仿佛当头棒喝,震惊,不可置信,又仿佛委屈,不甘,痛彻心肺,痛到他流失掉最后一分力气,他转过身,不声不响的抱紧她,头深深的埋进她的秀发里,这一刻他是如此的心碎,绝望,脆弱。

他紧紧的抱住她,不说一句话,他已经不敢开口,怒气,委屈,仿佛一切的感觉都消失殆尽,他低下头寻找她的唇,他吻住她,辗转反侧。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他不能让她走,他不能放开他,这不是真的,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一刻他是什么都可以放下,什么都可以不要,只知道他爱她,他不能失去她。

林顺嘴里尝到苦涩的滋味,这是他给她的滋味,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流出泪水。

他的强势,霸道,冷静,镇定,如今统统在至爱的人面前化作软弱,化作泪水,他的泪终于落下来,流进她的衣领,流进她的心里。

他的脆弱,他的隐痛,他的真情流露都让林顺动容,她静静的伏在他怀里,一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背,她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土崩瓦解,他只需一个小小的受伤的眼神便可止住她的脚步。她又何尝不想,她觉得自己马上要心软了,马上就答应他了。可是忽然想到晓光,想到孩子,想到自己的家庭,想到他和白这么多的事。她再也不是小孩子了,她也很清楚他们之间问题的实质,他们之间不是有爱就可以解决的,他们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她猛地清醒,推开他,那么用力决绝,仿佛生怕自己一犹豫便会答应他,便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她强撑着漠然的说:“不行,我们之间早就过去,你就让我重新生活吧。”

这时林顺的手机响了,是姑姑,林顺抹了抹眼睛装做欢快的跟姑姑交谈,姑姑从加拿大回来,久不见她亦不知她怀孕的实情,听说她怀孕订婚在电话里自然是揶揄了她一番:“没想到我的顺顺要做妈妈了呀,小丫头长大了嘛”

林顺尽量把语气放得跟寻常一样,害羞的时候便撒娇:“姑姑,哪有,您到了吗,我马上就来接你。”

“嗯,到了,到了,等着你和新郎官来接我呢,呵呵。”姑姑在那头开心的笑起来。

“好的,那我先挂了。”

程敬南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打电话,她的语气,她的神态,他终于清醒。

他凝视着她,眼眸中分明有什么东西不同了,徒劳,隐痛,绝望,灰心,然后化为他一贯的沉默,果断,傲气,坚定,冷酷。这样的眼神看的林顺心痛,也心虚害怕,她撇过头去不看他,冷冷的说:“送我去机场吧”也许这一刻林顺如果能适当的表现出一些软弱,那么程敬南还不敢相信,偏偏她是如此的绝情。

他转过身,低下头去拿烟点燃,把窗户打开,对着车窗外的公路,静静的。半晌,林顺看着他的背影,也不忍心再说什么,昏黄的路灯光线照下来,他的侧影被衬托得那么寥落,虽然肩膀依旧宽厚,身躯依旧高大挺拔,可是他背对着她看向车窗外轻轻吐着烟圈的背影是那么萧瑟,连那淡烟袅娜升腾起来的烟圈都沉重,压得林顺喘不过气来,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着她。

这下,他们都彻底清醒,也彻底绝望了吧,林顺的眼角热热的,她朝着他的背影苦笑一声,马上逝去眼角渗出来的泪水,就这样结束吧。

林顺终于明白,他们就象海里两个瓶中信,满身风雨各自在海上漂泊千年,终于遇见,轻轻撞一下,然后便迅速被海浪分开,因为他们本身都只是海上的两个瓶子,身不由己;因为他们都有着自己坚硬的外壳,只能在碰撞后分开,哪怕碰撞的声音再如何荡气回肠,哪怕这是千年一次的相遇是如此可遇不可求,总是要分开的。

如果可以,也许林顺会祈求老天不要让她遇见,如果注定相遇后的分开,注定无味人生,她真的不愿意来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相遇,不然,这后半生,何以聊情,她又该怎样心疼他

开车送她去机场的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出声,再出声便是再见了吧,他们都怕。

林顺不知道程敬南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沉默的一张侧脸,心闷闷地痛,她只有强迫自己不去想,到了机场她逃也似的跳下车。

姑姑已经等了很久,看见她眼角红红的又笑了:“哟我们顺顺还哭嫁呢”

林顺勉强笑了笑,然而目光却不由自主投向了远处静静停放的那辆车,姑姑不知所以的顺着她看去:“怎么了,新郎官在里头不出来迎接我这个姑姑啊”

林顺身子僵硬几分,拉着姑姑转身说:“不是,姑姑,我们打车回去吧。”

姑姑这才注意到她神色不对,虽则好奇还是挽着她走了,走了很远,她回头看,那辆宾利车还停在那儿,孤零零的在路灯下停着。

接下来的几天里,吴晓光很忙。

前一段时间里“万成”的股票一直持续走低,忽然间股票价格又高起来,那些当初把“万成”纷纷迫不及待抛出来的散户和临危纷纷倒戈的股东心疼不已,不过扼腕也无济于事,现在股市里最炙手可热的一支股票怕就是万成了吧,别的企业纷纷眼红艳羡不已。吴万成却叮嘱吴晓光千万要倍加小心,虽则表面上风光无限,但股市风云变幻,最优秀的操盘手都有可能一夕之间倾家荡产,更何况吴晓光。还有颜世昭的事情也不简单,这样的案子也是可大可小,偏偏证人临时翻供,连晓光都被警察局传讯了几次。

每当吴晓光忙碌的时候林顺便会陪着他,视察也好,参加酒会也好,只要需要她出面交际应酬她挺着个肚子从来没叫过一句苦。她原来最恨的就是与这种圆滑世故的商人虚与委蛇,也讨厌跟一些阔小姐的攀比,可现在但凡是该她笑的,该要她敷衍的,她应付得天衣无缝。吴晓光有时候也心疼她,怎奈最近股东纷纷倒戈,股市动荡,又有官司缠身,他即使满心愧疚也无济于事,一些需要两人亲自处理的订婚事宜都是林顺在母亲的陪伴下一一处理好。倒不是吴万成对林顺这样娇滴滴的小姐心存偏见,只是真想不到她这么能吃苦。

所有人对她均是刮目相看的欣赏,只有顺妈,才会心疼,她不知道怎么安抚女儿,甚至她发现女儿是真正把自己排斥在外了,她无法触到她的内心,当然也无法帮她承担,林顺是如此坚强又倔强,倔强到将自己所有的后果都自己承担。

顺妈也怀疑过这个孩子,她甚至还打电话给杨凡转弯抹角的问了一番,杨凡猜到她的意思时连声音都变了,到底给顺妈提供了一个名字。也许顺妈不知道这个人还好,可是齐大非偶,林顺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能保护她包容她在她身边的男人,相比之下顺妈才知道自己有多感激一直对林顺不离不弃的吴晓光,对一个母亲来说还有什么比女儿的幸福更重要的事呢。

不过顺妈也明白这个时候林顺的心情,年轻女孩把爱情看得比什么都高,可惜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她只是希望林顺爱过痛过锋芒毕露过后学会衣锦夜行,毕竟只有身边真实的岁月才是女人应该面对的。

林顺当初为了杨凡何尝没有形销骨立过,何尝没有折磨过自己,何尝没有产生过生死之念,可是这一切都过去了,连程敬南也过去了。毕竟她不再是当初被杨凡撇下只知道肝肠寸断的林顺,一路走来,经历过的足以教她成长,连程敬南那样请求她都能把他推开,她心里早已经有了决断。林顺推开程敬南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掐灭了心里最后一丝绮望,现在的她要坚强的为了身边的这些人,为了自己的责任努力。其实有时候女人很脆弱,但是女人一旦坚韧起来也是不可思议的,象水,绵绵不绝。

订婚典礼近了,这天吴晓光难得抽出时间和林顺去试穿礼服。礼服是在林顺姑姑的意见下修改过很多次的,因此等到她穿上的时候已经十分熨贴,一些细节的处理十分到位,怎么都看不出来她是有5个月身孕的人。

林顺乖乖的按照造型师的意见把礼服穿上,走出来,吴晓光眼睛里都是笑意。在镜子前,吴晓光温柔无比的从林顺身后抱住她。

林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呆呆的,怔了半晌。曾几何时也有另外一个人与她在镜子前静静的相拥,看着镜子里的彼此,默默在心里许下一辈子的誓言,而如今,她却已经是她猛地眨了眨眼睛,拉回自己的思绪,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她与那个人终究只是有缘无分。

想到“有缘无分”眼泪又猛地冒上来,然而姑姑在她身后的沙发上拍着手: “转过来,转过来”林顺随着吴晓光淡淡的转身,抬头对姑姑幽然一笑,忍着心中绞痛。

姑姑笑容满面,啧啧称赞,顺妈也是一脸宽慰,不过她的笑到底较林顺姑姑不同。顺妈满腹的心酸,她承欢膝下的顺顺终于长大了,要嫁人了,不过念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会不怜惜不惆怅,林顺对妈妈再笑一笑。

于是他们就这样相拥着在摄影师的指点下拍下一张又一张照片,然后照片被放大。

林顺的爷爷已经来了n市,看着他们的照片欣慰的笑了,这个院士在欣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亲眼看着他最疼爱的孙女找到如意的归宿。于是,林院士手执照片漾开一脸皱纹对同样强争出院的吴万成乐呵呵的说:“看看他们里啊,多么合适的一对孩子”

吴万成连连点头,吴夫人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轮椅,吴万成的手紧紧握住她的。

顺妈顺爸也依偎在一起看着这祥温馨的一幕,虽则二人各怀心事,却都是唏嘘无比。

林顺也笑,拿着照片笑出一脸的泪,却不敢让任何人看见,忙自己拭去。她比什么人都明白她不能流泪,所以如今人前的她,那淡然一笑,没有任何人能看出她的心酸,她携着吴晓光的手,每一步都走得坚定

终于到这一天,林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美丽的白纱礼服,头戴镶嵌着钻石的花冠,今天将有人与她约定终生的盟誓,她明知不该悲凉,可是当化妆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空对着镜子发呆。也不知道她发了多久的呆,她无意识的回头,杨凡就站在门口,呆了也似的,仿佛着了魔盯着她看。

林顺看不懂杨凡的表情,只好冲他一笑:“杨凡哥哥,你回来了”

杨凡斜靠在门框上。一字不发。

林顺站起来,可她没走几步,脚踩到裙裾,绊了一下,杨凡忙上去抱住她。林顺扑倒在杨凡怀里,惊出一身冷汗,杨凡没有再放开手。

这一段日子,杨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从顺妈的那一个电话起,从知她满身的遭遇起,他仿佛灵魂都没了着落。可是他不能不管和曾瑞辛苦创办的公司,自程敬南跟他解约,投资商便接二连三的提出解除合作,美国侵权的那家公司也更加嚣张,没有强大的后盾象他们这样的公司虽然外面说得好听,可终究轻易被人扼住了喉咙。

正在这时林颐走进来,顺妈让他把女儿带出去,看着这一幕生生的刹住了脚步。

林顺奇怪杨凡的反应,刚好又看见一脸震惊出现在门口的父亲,她叫了声:“爸”

杨凡浑身都是一震,可仍旧没开林顺,这样的姿势林颐如斯的表情,林顺推开杨凡,站稳:“杨凡,我爸来了。”

杨凡连身子都没转过来,理也不理林颐,杨凡以前对林颐很尊敬的,林顺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林颐极力忍着说:“顺顺,车子已经来接了,我们先下去。”说着走上前拉过林顺的胳膊,杨凡依旧一动不动,虽林顺惊疑,想车子等在外面,也不欲多加探究对杨凡说:“那我先出去了。”说完跟着父亲走出来,杨凡依旧维持僵硬的身躯,从头到尾,没有看一眼林颐。

用玫瑰花布置的现场,显得得非常隆重华丽,宾客云集,人人皆是笑靥如花,水晶灯明晃晃的,晓光衣着光鲜,站在万众瞩目之处等待林顺。他微笑着,心里藏着巨大的欢喜,这一天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如果说一开始吴晓光是不由自主的被林顺吸引,那么到现在他已经是下意识的想要去得到,他发挥耐心和韧性,他也是执念的,这一个在他最青涩惨淡岁月里开花生长的女子,她爽朗的笑声,他将一辈子不忘。

第 四十二 章

吴万成正和林院士坐在下首,二人胸前皆戴了礼花,被人簇拥着,热热闹闹。气氛很浓烈祥和,其乐融融,仪式准备得这般隆重。

这时候从大门口走进来一个约莫3o岁的男人,他慌张着撞上了一个侍者,侍者托盘里的红酒被撞落在地。吴万成的视线被吸引过来,他皱了眉头,沉声道:“老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来人正是公司财务总监老邓,他看一眼吴万成快步走过去,然而他还没走近大门口呼啦又涌进来一帮人。没人敢阻拦,甚至连酒店保安都只是伴着他们走进来,场上热闹的气愤突然冷凝下来,人群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吴晓光担心牵连到父亲,忙走下台询问道:“警察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那警察眼一扬,冷冰冰的说:“你是不是吴晓光”

“对,我是。”

旁边的一位警察把手中的一张证明掏出来展开在他面前:“吴晓光同志,我们接到线报,怀疑你跟颜世昭特大走私案件有关,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我们调查。”

说着左右各上来一个人,吴晓光莫名其妙,身后的一些人大概是被镇住了,反是顺妈走上来解围:“警察同志,您可能误会了”她话未说完,警察冰冷的声音打断她:“这位同志,请你不要妨碍公务。”

一句“请不要妨碍公务”噎住了所有的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警察强行带人。

吴万成不可一世惯了,哪里受过这个,他顺手抄起身边的一个花瓶猛地一砸,一声巨响,场上突然又静了下来。吴万成大声斥道:“岂有此理,你们有什么证据,简直是欺人太甚”

“吴总是要证据吗,我这里有近年来万成集团帮颜世昭销售走私货物,洗钱的所有账目的账本以及各位知情人士的举报和证词。”说着一本厚厚的账簿被重重的掷在吴万成面前,那账本上的签名吴万成再熟稔不过,他却只瞟了一眼,脸色发白的看着来人,吴夫人亦是被吓得脸上失去了血色,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是”

周子寻冷笑一声,毫不理会他们,头一偏说:“警察同志,这下证据够充分了吧,吴晓光作为万成的总负责人全权承担这一切。”

警察闻言,冷冷的扫一眼吴万成,一行人把吴晓光带出去。

吴万成气得发昏,他年轻时候太过劳累,到老了身体一直不大好,吴晓光订婚他白血病还是强撑着出院,现下又生这样大的气,血压一高,人就支持不住,昏厥过去。这又引起了一场马蚤动,就近的林院士和吴夫人,慌忙扶住,顺妈也惊了一跳,忙走过去。吴万成缓过神来,一睁开眼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人,讹道:“周子寻,你敢”

周子寻微微一笑:“对,我是不敢,但是有人敢,”然后他特别强调的留下一句“万成姑爷”

不只为何吴万成夫妇一听这个称呼两人都是煞白了脸,惊惧的看着周子寻,周子寻反是盯着他身后的老邓,笑眯眯的挑起眉头:“老邓,看来你还没把情况报告给你们董事长嘛。”

吴万成头一偏,瞪着老邓,沉声道:“出了什么事”不愧为商场沉浮的吴万成,今天订婚典礼董事会的人一个都未到场,他早就疑心,不过却万万料不到,老邓在他耳边耳语一阵,他听明白了,猛地盯牢周子寻,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周子寻”

周子寻已经轻轻笑着转身便走。

吴万成不知道想干什么,气得浑身发抖,只好抓起身边另一个花瓶朝着墙壁扔过去,花瓶被砸得粉碎,碎片私下飞溅,吴夫人心惊肉跳,摸着他的手低低的叫了一声:“万成”

盛大的订婚典礼瞬间变得闹哄哄,跟着周子寻进来的那一群娱记已经三三两两把相机拿出来,镁光灯闪个不停。

接着去接林顺的司机已经回来报告说并没有接到她,这边是家翁气得昏倒,女婿被抓,林顺却又不见了,顺妈也是急得手足无措忙给林颐打电话。

林颐却说:“怎么林顺还没到”

原来林颐坐的那车中途抛锚正在抢修,按说林顺应该早就到了的,顺妈于是把事发生的情细细说了一遍,这下林颐也急起来了。可林顺的电话却总是没人接,原来适才林顺把电话落在了化妆室。

方才林顺坐上车神属不思也没太在意,直到车子停下来她才意识到眼前并不是香格里拉,她满眼困惑的看一眼司机,刚想问,身边的车门却被人拉开,林顺惊起回头,失声道:“是你”

程敬南冲她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顺顺,我来接你了”

林顺迷惑的思绪这才被他惊醒,身子一缩,便缩回车内,冷冷的说:“你想干什么,送我回去”

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却让程敬南心里平添了酸楚,他又温言去哄她:“顺顺,你不要害怕,我来接你走。”说着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他的力气很大,林顺挣不开,她这才害了怕,扬起头狠狠的盯着他,那一眼看得程敬南忙把头掉过去,用力把林顺抱出来。

林顺被他强行抱出来,她一落地,猛地一推程敬南,自己戒备的后退几步,看样子她上错车了,程敬南这样将她骗出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晓光非父母,她带着一丝恨意的望着程敬南冷冷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要回去”

程敬南不理会她,径自过来捉住林顺拉着她的的胳膊就走,林顺用力挣扎,可是男女天生力气上的悬殊,林顺怎么可能得手。程敬南却已经不耐烦,想林顺怀有身孕,怕她挣扎得过了,会伤到自己,干脆将她整个人抱起,扛进了电梯。

林顺身上还穿着礼服,电梯在七楼停下,程敬南阴沉着脸,林顺挣不开,也不知道程敬南要将她拖到哪里去,又不知道程敬南会做出什么事来,心内没了主张,紧张得厉害。

不多时,程敬南将她带到一个房间,把按坐在床边上。林顺想站起来,程敬南却已经在她的下首蹲下来,握着她的双手,林顺动不了分毫,她疑惑的看着身前的程敬南,戒备的问:“你想干什么”

程敬南避开她的视线把头埋进她的掌心,静了好一会。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林顺说,所有的一切都源于那一次去云南开董事会他不在场,漏签了一份最重要的授权书,随之中庭的股份包括后来秘密收购的“万成”股份都被转移到白敏嘉名下。白敏嘉最是了解程敬南,做事也细致,瞒得很紧,中庭本来对外就宣称是白敏嘉名下的产业,股东们也都不疑有他,但是程敬南做梦也想不到白敏嘉会要挟他跟她结婚。他对什么事都能让步唯独这一次他不肯,当然白敏嘉也不肯,她只要一年,只要程敬南在她身边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计较。白敏嘉也深知,事情到这一步程敬南和她已经是覆水难收,但是她仍一意孤行,她时日已不多。

程敬南想得更多的是林顺,他名义上虽然是白敏嘉的合法丈夫,但是自林顺离开他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白敏嘉的别墅。他天生就是一个善于忍耐的人,可是每每看见林顺戴着钻戒依偎在吴晓光身边,看见旁人议论婚期和孩子,他真的生不如死。他知道林顺是他先放弃的,他选择了仇恨就不应该想要两全,但是他真的累了。算计,威胁,安排,奋斗,有部电影里曾说过,有一种鸟,没有脚不能停,只能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就是它的死亡,所以它没办法停,其实它不能停也没有地方去,一开始便已死了。程敬南就象那只小鸟,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麻木的为了仇恨在不停的飞着。一直这样延续下来,程敬南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偏偏叫他遇上了林顺,看见林顺忙活着布置家居,看着林顺为他而担忧,他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幸福,他真的很想一辈子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平平淡淡,每天只要有她就够了。可是他每次做恶梦都会梦见纪若盈,梦见她死不瞑目的样子,他不能忘记这些仇恨,是仇恨在支撑着他走到今天。可是叫他亲眼看着林顺嫁给别人,他情何以堪,他死也做不到

过了好久,他才蹙着浓眉抬起头看着林顺,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痛楚。

“顺顺,我知道,我负了你,我伤害了你,也资格要求你做任何事,但是我这一生从来没爱过别人,唯一爱的人就是你,你不要嫁给别人,你不能嫁给别人。”程敬南的眼神里有太多林顺的不忍,和沉重。

程敬南是什么人,他事业有成,身价不菲,尔虞我诈的商场上,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习惯了隐忍,不动声色的朝着自己的目标进发,他天生擅长算计,见惯了女人的投怀送抱,每个女人接近他都是一句:“程总,认识你真是缘分”跟他有缘分的女人太多,他道行高深对女人从来不屑一顾,可是不轻易动情的他,却遇上了林顺。这一刻,他蹲在林顺的脚下手足无措,这是一种结结实实的软弱和失态。

程敬南这一生只爱过林顺一个人。

林顺怎么会不明白他的脆弱,这十几年的风口浪尖上的辛苦拼搏,他从来是拿得起方得下,从来是坚强得近乎冷酷的一个人。没有什么比“我这一生从没爱过别人”更让林顺心痛,林顺泪水哗啦啦往外涌,忙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说话。片刻才哽咽着柔声回答:“敬南,你放弃我,我从来没怪过你,但是现在我们不可能了,你送我回去吧。”

第 四十三 章

“顺顺,我曾请求你等我一年,现在不要一年,很快事情就要结束了,我会跟白敏嘉说清楚,到时候我一定跟你结婚。”这个往日强硬冷酷得象一块冰的男人,此刻以最卑微的姿势蹲在她膝前,象寻常男人一样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诉说自己的爱情,带着满眼的伤痛诉说自己不得已的原因,诉说自己的恳求。林顺压抑了这么多天的情绪,曾经坚持的放弃,心中好不容易建造起来的的那堵冰墙,却被他这一番话动摇击溃。程敬南握紧了她的手继续说:“顺顺,你听我说,只要我的事一结,我马上跟你结婚,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我都给你,我会让全世界每一个人都知道你是我最爱的人,知道你是我程敬南的妻子,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委屈你,但是,你不能生吴晓光的孩子,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林顺简直是跳起来,然后惊恐的后退几步,瞪大眼睛看着程敬南,满脸的不可置信。

“顺顺,我这辈子就爱过你一个人,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很快就能娶你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把孩子跟我在一起,好不好”程敬南说着去拉林顺,林顺害怕得再退后几步,就到了门边,手触到身边的架子,她才恍若闻到空气中一丝消毒水的味道,她顺着自己的手望去,悚然惊心。她早就觉得这里不对劲,可是她从来没想过这里居然是医院的病房,她再后退几步,程敬南抓过来的手再一次落空,林顺这才醒悟过来,忙转身去开门。

这是一间高级私人诊所,病房都是酒店式管理,大概是林顺过于紧张恐惧,她颤巍巍的手怎么也打不开房门,程敬南早扑上来,从背后抱紧她。

林顺背心一寒,她绝了望,程敬南方才的话就如冰水冷冷冷的浇下,又是恐惧又是害怕,整个人轻轻发抖。程敬南用蛮力扣住她的腰,林顺狠了命挣扎,踢打抓咬,仿佛疯了一样。但是终究她敌不过程敬南的力气,程敬南并不敢太用力,怕伤着她。但她始终太过用力,一不小心头装到一旁的柜子角上,疼得她眼冒金星,泪水哗哗的流出来。程敬南急着去查看她的额头,这一松开林顺恨恨的把他推开,拉扯间“啪”地清脆一声响,林顺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程敬南脸上,她有多么绝望就有多么用力,程敬南呆住了,但是他不能让步,他不能失去她,程敬南双目炯炯盯着林顺:“林顺,这个孩子,你不能把他生下来,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要这个孩子。”

林顺全身都在发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