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如此多情第14部分阅读(1/1)

镜子里的女人经过一天的冲锋陷阵勾心斗角有些疲惫不堪,脸上的粉底早就没影了,露出干瘪褶皱的皮肤,眼里的光华熄灭了,黑洞洞的眼窝好像骷髅的微笑。苏铮下意识的裹紧身体,露出凹凸的曲线,想起自己很久很久没用过的健身卡。踏上体重称,竟然减了十斤

以前花钱减不下去的肉,如今留都留不住。苏铮凑近镜子严格的数着自己脸上细细的干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激情过后,秦斌的一句喟叹:“老婆,你瘦了。”

是瘦了,还是干了

时辰已经是深夜,万籁俱寂,苏铮的心房似乎也柔软起来。那个突兀的激情之夜悄然潜入,便再也挥不走。

苏铮悄悄的把手放在嘴边,脑子不期然的冒出一个念头:如果那天晚上回头撞见的是方博岑呢

人生没有如果,但是苏铮毫不否认一点,每次这个念头升起来就会伴生一丝小小的庆幸幸亏是秦斌。

为什么说不清。

她确信自己对秦斌的厌恶是彻底而决绝的,甚至不愿意为了儿子勉强维持这个婚姻但是,当他的气味撞进自己的鼻子,身体里的反应又是那样的自然而然。也许,就像孟绂挂在嘴边的:他们是突然死亡,死的太快了,以至于精神和其他方面还藕断丝连,懵懂不清。

苏铮咬紧下嘴唇,既然她没打算守一辈子自己,就没必要对别的男人那么排斥。不然,秦斌这里似断非断,对谁都是祸害

苏铮想定了主意,松了口气。习惯性的打开电脑,盯着散着幽蓝微光的屏幕,突然打了个冷战再结婚,就没有背叛么

第十四式 损则有孚上

损卦,损就是不利的方面,和益卦相反。辞曰:“损,有孚”孚就是信用,辞曰:“自上至下谓之损”本句是说虽然守了信用但却没办成好事。此招出招和飞龙在天相似,自上而下,然损却接益,辞曰:“自下至上谓之益”,变招犹如异军突起,让人防不胜防。

周末,苏铮带着秦朝去看秦爸爸。按照和秦妈妈的约定,他们应该和秦斌一起进入秦家,因为“一家人”都是这样的。

这些解释不必和小孩讲,秦朝只是很欢喜的站在路边张望着秦斌可能开来的方向。苏铮看看表,他迟到了

为什么和郎曼太欢愉了还是又碰见了赵丹

苏铮垂下眼帘,作为唯一曾经可以合法的与秦斌繁衍后代的女人,也“已经”沦落到郎曼赵丹的地位了,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还不如郎曼。那个“优秀”的男人身边总是不缺女人,而自己这个优秀的女人身边男人却与时间成反比,几何级数递减。

不公平啊,不公平

远处扬起一阵风,一辆金黄色灰头土脸的沃尔沃猛的从快车道连并两条线插进路边,激动的秦朝使劲儿的拍起巴掌:“哇爸爸好棒”

棒什么,不带好头多危险苏铮心里碎碎念着,嘴巴却没张开。

秦斌钻出车子,顺手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呼啦了一把脸,青胡子茬还没有剃去,抬手的瞬间,风吹动夹克衫,猎猎作响,果然有颓废的成熟魅力。

苏铮心里暗恨:昨夜销魂,可惜你今早没撞死

“哈哈”秦斌先夸张的对秦朝张开手臂,一把抱起来,大声问着想不想爸爸之类的废话。秦朝则真心的夸赞他老爹开车的技术实在是酷的体无完肤。父子俩互相吹捧了一阵,秦斌才放下秦朝,走到苏铮面前,紧张的摸了摸脸,不好意思的解释:“昨晚上喝多了”

“走吧。”苏铮没让他多说,便先一步打开车门,让秦朝坐在副驾的位置,帮他扣好安全带。秦斌过来帮忙,原本足够宽敞的车门突然变得拥挤逼仄,苏铮向旁边一撤步,变成了旁观的姿势。秦斌顿了顿,帮儿子扣好安全带。苏铮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纰漏,才不抬头的拉开身旁的车门,上去了。

秦斌悻悻的关上门,绕回自己那一侧,推挡松手刹,车内的空间立刻充满了熟悉的沉默和尴尬。轻轻调了调后视镜,苏铮向外看的侧脸映在镜子里,依然轮廓分明,清减犹胜往昔。

秦爸爸看到小两口联袂而来,笑的满脸开花,秦斌把手搭在苏铮的腰上,苏铮动了动却对上秦妈妈探询的目光,心里叹了口气,任由“猪蹄”污染自己的衣服。

秦妈妈去张罗吃的,秦朝跑过去和爷爷亲热,小大人儿似的问爷爷身体好些没两句没过,便露出原形,自己要当医生,去玩儿听诊器。

秦斌说:“幸亏没玩输液瓶,不然真成医生了。诶你说咱儿子将来是不是要做医生”

苏铮刚想反驳“咱儿子”这个不适当的称谓,就听秦爸爸接口说:“那当然我们朝朝将来不仅当医生,还要当神医,哈哈,爷爷等着朝朝妙手回春呢”

三个男人一唱一和,根本没有苏铮插嘴的余地。正想放弃,腰上一紧,秦斌突然低头附在她耳边说:“怎么瘦的这么厉害”

下意识的抬眼去看,正对上亮灿灿黑黝黝的眸子,熟悉的就像帝都天上的星星已是遥远的记忆。苏铮眼睛一酸,牙根一紧,分不清是要哭还是要恨,抿紧了嘴唇不知道说什么。秦斌随即反应过来,悄然松开手,沉默的拉开了距离。耳边有阵风刮过,苏铮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说:“对不起。”但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让时光倒流就可以勾销所有已经发生的事情

心底一阵凄凉,反倒有了话说:“呵呵,减肥,正好减肥。还要嫁人呢”

最后一句本不该说,从舌尖推出去的一瞬,苏铮差点咬到自己。

看秦斌倏然变色的脸,一阵快意涌上心头,为什么不说呢很正常的

演戏是很累的事情,尤其是同床异梦的两个人,偏偏秦妈妈总是有意无意的让二人一起做些事情,秦斌又好像很粗心的“总是不小心”提起以前如何如何,扰的苏铮心烦意乱,连续打碎了两个碟子之后,终于刷干净所有的碗筷。

在卫生间洗手的时候,苏铮接过秦斌递来的毛巾,没话找话的瞎扯:“对了,你和郎曼怎么样了听说,还可以”

“啊郎曼听谁说的孟绂吧甭理他,他那嘴跑不出象牙来上回我出去吃饭忘了给他带蛋炒饭,回去就告诉郎曼我晚上有空。害的我被堵在办公室里上了半夜的网,证明自己确实加班才躲过去。这男人长着一颗女人心,惹不起惹不起。”秦斌一肚子怨气。

苏铮听到秦斌躲郎曼的“事迹”,心口突然松了松,随即暗暗警告自己,此事与己无关。但无关你又何必挑起话题苏铮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自我反思和批判,她只想把这尴尬的一天赶紧消磨过去,而刺激秦斌目前看来是个不错的游戏。

秦斌又开口:“嗯,我昨晚被孟绂拉出去喝酒,就我们俩。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不顺的事儿了,喝的那叫一个没品,折腾我半宿,不过啥也没说害得我早上差点耽误接你”

苏铮没理他暗示的解释,只顺着话题说:“可能是案子吧。他又败诉了。合伙人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名声都毁了。不过,你也知道,对他那样的刑诉律师而言,与其胜诉得罪检察机关,还不如败诉得罪客户。毕竟前者是你的性命,后者只是身家。”

“那他还做”

“所以这人很值得钦佩。”苏铮斟酌着,“别看他玩世不恭没个正形,其实是个很有理想的人。如果我像他那样天天被打击,早就丢盔弃甲的跑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下来的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他一个。”

苏铮有些感慨。实现法律的正义是多么美好的理想,他们又是那样幸福的可以通过自己的职业无限接近这个理想。似乎只要每个案子尽心去做,顶住压力就可以实现然而现实却是压力之大,几乎没有人可以顶住;顶住之后,也不可能实现那个理想。一步之遥,往往是天涯海角的距离。

“哦,那他还挺可爱的。”秦斌跟着附和,“听说你一直跟他合作”

“是。我不太擅长寻找案源,他不喜欢在这种非诉业务上浪费时间。所以,他代理案子之后客户的后续发展都由我来做。其实大家都知道在中国打官司是怎么回事,大多数客户只要看到你尽心了,并不会苛求。如果关系处的好,发展成长期合作伙伴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这只针对企业客户,对于自然人是不太适用的。所以,即使有这样的分工,我们的业务好像也不是太顺利。”

苏铮无奈的耸耸肩。当她意识到自己对着秦斌说了不该说的话时,立刻纠正:“不过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尤其是只有我和朝朝两张嘴吃饭,富富有余”她甚至还哥俩好似的拍了拍秦斌的肩膀,证明自己自信满满,然后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的溜出卫生间。

秦斌站在卫生间愣了一会儿,才叹口气往外走。苏铮不仅躲他,更要命的是根本不相信他。那些近似诉苦的话本来是他们夫妻在一起时常常唠叨的,如今却被苏铮加了一道藩篱,客气而疏离的将他挡在外面。

“儿子”秦妈妈一把拽过秦斌,“怎么样有进展没”

秦斌苦笑着冲老娘摇头:“妈,要不算了。我看她也挺不容易的,您就别为难她了。该怎么跟爸说就怎么说吧”

“我为难她”秦妈妈狠狠的一戳秦斌的额头,秦斌本能的不敢躲,生生的受了这一下,继续被念叨,“要不是为了你,我能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人苏家那里根本就不待见你,要不是我去求了人家,现在你还想进门苏妈妈那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我就纳闷了,你究竟做了什么事儿,让人家一家子说话都这么难听好歹咱们两家也是多少年的邻居了,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回来又不能跟你爸说,就盼着你给我挣点气把苏铮哄好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你看看你那熊样再说了,你看你爸那身体,能经得住你这么折腾么实话实说说的容易,让你爹还活不活了你让我这么大岁数,跟着你那个狐狸精过日子啊”

“妈”

“少来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折腾,媳妇我也不要,但是孙子我谁也不给。你这个没心眼子的,提笔就签字,你当结婚就是你自己的事儿啊连问都不问我一句,朝朝说什么也是秦家的骨肉,没道理给了苏家我告诉你,你跟苏铮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儿,秦朝你给我要回来,要是弄丢了,小心我扒你的皮”

通常“扒皮”两个字是秦爸爸年轻时威胁少年秦斌用的,耳濡目染这么多年,秦妈妈撕下伪装的淑女面孔突然换上这恶狠狠的“扒皮”两字,着实让秦斌实实在在的打了两个寒战。

以前自己的老娘暗中和苏妈妈较劲,说话办事都端着拿着,明明没有几两学问,天天压着劲儿的轻声细语,只有在家对他们父子俩时,才阴谋阳谋轮番使着折腾人,现在看老娘连谋略都放弃了,直接上来扒皮,肯定是气的不轻,原形毕露了。

秦斌不想刺激老娘,但是他也实在撑不住了,顶着秦妈妈的怒火,低声说:“妈,算了,有人追苏铮了。而且条件不错。”

“嗯谁”

“一个小片儿警,还挺年轻的,跟朝朝关系也好。人我见过,是个有担当的。”秦斌颓然介绍,人家是泰山松,他是松下的肥,差别就是差别。

秦妈妈突然沉默,秦斌慢慢打量自己老娘,片刻之后狐疑的问:“妈,您没事吧我只是听说他在追苏铮,好像苏铮还没反应。”

秦妈妈推了一下秦斌:“去管好你老婆,我只要我孙子”

秦斌见说什么都没用,耸耸肩膀离开。

秦妈妈看着儿子的背影,嘴里低声念叨:“没用的臭小子,别人追你就不能追么”

郎曼虽然是苏铮的邻居,但是很显然,她对长期住在这里也不大感兴趣。隔壁经常沉默,显示主人很少回家的事实。

郎曼住在哪里

如果秦斌和孟绂合住,没有郎曼的机会,那郎曼会住到葛聪家里么

苏铮坐在自己的阳台上,吹着渐渐发凉的晚风,静静的听着隔壁的声音。孟绂说,郎曼已经扫清后院,现在从秦斌身上没有找到突破口,那会从哪里下手

秦妈妈

想起秦妈妈苏铮忍不住叹气,和老人相处并不是忍一忍就能愉快的。从秦斌那里知道秦妈妈暂时不同意结束表演之后,苏铮忍不住要发飙,可秦斌接下来一句又让她哑口无言:“我把你和葛聪的事情跟她说了,她应该有个心理准备。”

自己和葛聪秦斌不介意

苏铮翻了个白眼,难道要他介意么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低俗

心底终究不好受,一口喝干了杯中茶,吐出茶叶末子,准备洗干净杯子下次用。再喝晚上就要失眠了,良好的睡眠是女人最实用的朋友。

手机电话突然响起,看了看表,晚上十点,秦朝都睡了,会是谁秦斌

拿起来一看,是葛聪

他来干嘛

带着一分负气,苏铮接起电话

“苏铮”

“是我,葛聪么什么事”

“嗯,我妈做了点了锅巴,让我给秦朝带来。看你屋里亮灯,给你打个电话,没打扰吧”

“没有,没有。你在哪里”

“楼下,你楼下,出单元门就可以看见。”

葛聪的声音里有一分颤抖,一点异样,苏铮合上手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出一件外套披上,拉开门走出去。

葛聪说不清楚自己在楼下呆了多久了。

他捏着的那袋锅巴从热变凉到冰凉需要多久是个不太确切的数字,反正他看着秦斌送苏铮母子到楼下,看着苏铮远远的躲开父子的热闹,看着秦斌在苏铮走后在楼下良久的伫立,看着楼上的灯开了,灯灭了,最后一盏昏昏灯火定格在窗户上良久。

金属的手机机身都是冰凉的。燥热退去后,随之而来的初冬的寒意。

葛聪摸着通话后有些热的机身,脑子一片空白。他已经退缩了很久很多次,这次

“苏铮”眼看着苏铮客气的接过锅巴转身要走,葛聪突然伸手拦住她,在碰到她身体的一刹那,又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如果苏铮这时候抬头看他一眼,葛聪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和这个女人有任何交集。但是苏铮没有抬头,只是低着头,露出皎白如月的半截脖子和一绺略显纷乱的头发给他看。葛聪完全沉浸在自我抽风的境界,开口道:“你你我”

他咽了口吐沫,脑子里交叠着两个词“喜欢你”和“做朋友”,但是张口只能讲一个,说哪个

“我想照顾你”

完了葛聪心里哀嚎,苏铮岂是需要人照顾的恐怕他比苏铮还需要照顾

葛聪心里抽了自己一千遍啊一千遍,人却傻呆呆的一点动作都没有。好像架子上的鸭子,反正进了炉子,是烤是炸随便吧

苏铮没有立刻回应,那段洁白的脖子好像天鹅弯曲的颈项,葛聪甚至有个错觉:这女人根本没听见自己说什么,她只是在欣赏自己的倒影或者地上的土。

就在葛聪等的腿肚子转筋的时候,苏铮抬起头,扑哧笑了:“你知道我什么情况吧”

呼,这话太冷静了。冷静的葛聪头脑瞬间清醒,立刻明白自己越过了一个什么样的坎儿。上来就是关键点,一点不拖泥带水,究竟是好还是坏,难讲。但是,至少尴尬总可以少一些。葛聪也不想自己看起来手忙脚乱的像个高中生,轻咳两声,克制着情绪点了点头:“知道,想过了。我很喜欢秦朝,他也讨人喜欢。呵呵,连我妈都特喜欢他不过,孩子的情绪要照顾,我不急。”

苏铮心里暖暖的,她以为葛聪会提秦斌,但没想到上来就是孩子的问题。苏铮一向觉得,如果开始一段新的关系,秦斌意味着过去,秦朝意味着将来,对象提谁就预示着他最在乎谁可是,苏铮从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太过在乎了,可能就永远不“想”提了

“明天下午五点,开庭结束以后我就没事了。”苏铮低着头,轻轻的说出自己的时间安排。

葛聪挠了挠后脑勺,“啊呀,我得六点才下班呢”

“扑哧”苏铮又乐了。抬起头看着葛聪,笑的那么了然,又那么无奈:“我还要送朝朝回姥姥家,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

葛聪嘿嘿一笑,傻的不能再傻,“呃,随便,我听你的。”

苏铮向天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要求男人清醒点难道不现实么

第十四式 损则有孚下

苏铮和葛聪交往的事情以闷雷的方式在律所炸开了。并非是两人谁高调,而是人性太八卦。先是从葛聪工作单位派出所向分局市局纵向蔓延,同时横向向检察院法院蔓延,稍晚之后,就好像大水漫金山在整个帝都的律师界浸润开了。葛聪突然发现,认识苏铮的人还真不少,貌似苏铮在业内好像也小有名气

“苏铮就是那个做xxx公司法律顾问,一年搞了几百万的那个”

“葛聪,你小子有福了,傍了了款姐。”

“能挣那么多听说是一个团队在做,她只是中间的负责人之一吧”

“葛聪,她离过婚你不知道我靠你小子挺大方的,既往不咎啊”

“苏铮她老公出轨以后,她就有点受刺激了,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去了一个小律所,给人做助理。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葛聪,你这是钻计划生育空子啊再要一个就是俩孩子的爹了。”

“苏铮比葛聪大吧”

“葛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葛妈妈一巴掌拍在沙发上,闷雷似的响了一下,嗓门尖尖的,“那个苏铮到底是谁”

葛聪坐在饭桌旁边数着碗里的米粒,有种想逃的冲动,无奈脚底下粘的死死的,动都动不得:“就是那个秦朝的妈。”

“她不是你同事”

“算算半个吧。我们有工作往来。”

“那、那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没几天。”

“她离婚了”

“嗯。”

“秦朝是她亲儿子”

“嗯。”

“她前夫呢”

“跟别人跑了。”

“为什么跑了”

“我怎么知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葛聪已经把碗里的米粒规规矩矩的分成两等分,一粒不差。

“小聪,你爸走的早。你一向都是品学兼优的孩子,连眼睛都保护的好好地不用戴眼镜,这找老婆可是人生大事,你得带眼看人啊”

“”

“就算妈给你介绍的你觉得不满意,你可以慢慢找啊你还年轻,多少年轻漂亮聪明善良的未婚待嫁女青年排着队的等着咱挑,你怎么就偏偏从从垃圾筐里捡个烂桃啊”

“妈”葛聪抬起头,“你别这么说人家苏铮也是好人家的女孩子,无非就是离婚而已。离婚又不是她的错”

“你没过过日子不知道夫妻之间,过不到一起绝对不是一个巴掌能拍响的事儿。就算她老公出轨找小三,那不定苏铮在家里怎么折腾,让男人往外发展呢”

“妈”

“你少来你现在是狗屎糊了眼,看不清真相。你看看咱们邻居,那两口子不是刚离婚么也是男的外遇,可那老婆你是亲眼看见的:半夜两点在楼里又吵又闹,当着众人的面,让她男人下不来台,自己一不高兴甩手走人了,放着孩子饿得嗷嗷的没人管,别说男的要出去打野食,就是养条狗也得溜出去吃饭啊”

“妈苏铮和他们不一样”

“一样不一样也不是你说的”葛妈妈来气了,“我吃的盐都比你吃的米多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看着苏铮老公没啦离婚啦孩子没爹啦可怜啦,你动动脑筋,这至少说明她不是回过日子的人留不住自己的男人咱可好好地一大好青年,不缺胳膊不缺腿,又有这么好的工作,你找个会过日子的女人不行啊非得重复一遍那前夫的遭遇,再折腾一回”

“妈,您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对,就算苏铮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逼着她前夫不得不出轨,那人家现在改,给个机会不成么”

“不成要给机会让别人给,你掺合着做小白鼠啊”

葛聪哭笑不得,在老妈眼里,苏铮就是一祸害自己的狐狸精,吃进肚子里就能拉稀的烂柿子,说什么都不管用了。一推碗筷站起来,葛妈妈一瞪眼:“你敢你要是敢踏出这家门一步,就别再进来”

葛聪看了老妈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嘭的撞上门,窝着不出来了。

葛妈妈翻了个白眼,继续碎碎念:“我是为你好全天下的女人恐怕就你老妈我是掏心掏肺的对你了。别的哪个不是贪你点东西的,哼我还能不知道”

昆仑饭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可以俯瞰整个cbd,而且,比较安静。

苏铮看着眼前的饭菜,有点食不下咽,对面的方博岑倒是斯斯文文吃的赶紧利落。

“怎么,不合口味”方博岑探询的问。

苏铮摇摇头:“没有,减肥。”

“呵呵,为了葛聪”八卦无处不在,连公司法务们都知道了,“对了,上次你放我鸽子,让我的自信心”他做了一个陡然下降的手势,呵呵笑了。

苏铮有些尴尬。在大觉寺好像身在另一个世界,似乎做什么都不会错,也不用去管。回到家看到儿子,看到父母,看到工作,整个人就扑通一声跌落尘埃了。扫扫身上的灰尘,脑袋也跟着现实起来,她是不允许自己这么冒失的。虽然方博岑是个知道进退的人,但是她却有自己的处事标准,这种一夜情会让她觉得对不起儿子对不起父母,时刻担心被人知道。她是苏铮,不能做出这么没理智的事情。

所以,那天晚上,苏铮在父母家里住了一夜,颇有借助亲情抵御内心邪念的味道。而方博岑则在几个电话打不通以后,苦笑着放弃了。

“那天临时有事,出去了。”苏铮含糊的讲着,如果再问,就说出差在外,不方便开手机。反正他也不会跑到所里去查。

“真不凑巧。本来想另外约你时间呢,不过第二天香港那边临时有事,我也没来得及和你讲。后来美国欧洲转了一大圈,唉,公司就是这样,尤其是外企,开个会都满世界的乱跑。刚回来幸好这次你给我面子了”方博岑不着痕迹的夸耀着自己的工作,同时淡淡的恭维了一下苏铮。但是这恭维听起来不那么入耳,苏铮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不好意思,应该是我请的。”

“没关系,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好。”方博岑暧昧的放下酒杯,眼睛微斜,眯成了一条缝。

大火在苏铮的脸上烧成一片,轻轻咳嗽一声,端起水晶杯,苏铮扭头去看落地玻璃窗外帝都的三千繁华。

方博岑也不说话,耐心的等着。

苏铮默默的想着是把话扭成体面的意思装糊涂好,还是装没听见更好

良久,方博岑突然笑了,伸手在苏铮面前一晃:“嘿,回魂了。外面有什么好的这么出神”

“哦,没什么,突然发现我的办公室还挺高的。”苏铮说了句废话,终于决定装没看见。

方博岑也很体面的就坡下驴:“下周例会需要你们来人讨论一下进度,公司打算上一套系统,但是这是国外研发的风险控制系统,需要国内的法律专家配合,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再签一份合作协议。”

“呵呵,直接请我们所做法律顾问不是更好省的一份份的单签了。”苏铮倒也不含糊,准备发展长期客户。

方博岑笑而不语,苏铮立刻转圜:“你们是甲方,悉听尊便。合同还用你们的么”

“用我们的吧,不然没法跟jonat an交代。”

jonat an是方博岑公司里的副总裁,法律总顾问。方博岑作为亚洲区的法律总顾已经很了不起,但依然受制于人。据说,那些来自欧洲美洲的顾问们,对他也并不待见。

这都是苏铮了解的八卦,知道他的难处,有些要求就不提了。

临走,方博岑问苏铮周末有什么计划苏铮叹了口气,要去见葛聪的妈妈。借着握手的机会,方博岑罕见的使了使劲儿算是鼓励,脸上也带着非常真诚的笑意祝福:“加油”

苏铮心里一宽,含笑回礼。

和其他人比起来,方博岑此时的克制和祝福,格外的令人舒服和宽心。苏铮心里把方博岑略提一格,好感也增加了一些,至少以后再见面吃饭不会拒绝了。

苏铮看看表,离下班还有点时间,今天秦妈妈要接秦朝回去吃饭,孩子那里始终认为父母没有离婚,苏铮也不忍心说破。借口时机不到,拖着没有解释。明天去见葛聪的妈妈,然后就是向自己家里挑明,估计秦家的戏也不用演了。

葛聪是个实诚的孩子,长的也不错,苏铮又过了你侬我侬的年纪,既然大家合得来,结婚的事情就没必要拖着。

到了办公室,孟绂也在。把见面的情况和孟绂聊了聊,孟绂挠挠头,说了声真烦便不再理会。蹬着椅子,转到自己座位前继续忙活。

苏铮看看诺大的办公空间,想起最近围在自己周围的风言风语,苦笑了一下。方博岑的矜持,孟绂的专注,果然都是最好的表现。那些太过热情的关心啊,以后还是要注意的好

邮箱里很快传来一封方博岑的邮件,附件是合同。当然不是他做的,只需打个电话,自然有助理搞定一切。文本都是现成的,直接从库里调出来。只是到了苏铮这里,必须一个字一个字的修改,变成一份有针对性的特定的合同。这是孟绂最烦最烦的工作

“诶苏铮”孟绂好像忙完了,趴过来低声问,“你和葛聪真成了”

苏铮揉揉额头,决定收回对孟绂的评价。他固然专注,但是也很擅长记事儿,八卦是一个不落地,“嗯,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可那都是谣言啊你本人又没说啥。”

“到时候请你吃糖。”

“不会吧你动作也太快了,咱不能饥不择食啊”

苏铮“噌”的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狠狠的瞪了一眼孟绂拿起杯子走进茶水间。孟绂蔫溜溜的跟进来,顺手带上玻璃门,正好方便讲话。

“你怎么回事别人瞎说就算了,你也脑子进水了,说什么呢”苏铮皱着眉,话里很不客气。

“别急别急。”孟绂给自己添了些热水,茶叶沫子在雀巢褐色的超大玻璃瓶里上下翻滚,“咱就事论事,要不是看在朋友的面上,我还不得捡着好话给你听但你又不需要”

“我需要特需要”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有火冲我发,我都给你挡着。”

“呸用你操心,我没火。不就是结婚么,至于嘁嘁喳喳的么”

“唉,人闲啊你做了那么多离婚案子,人言可畏怎么回事,不会不明白吧。要么你就在乎它,把自己管牢些;要么你就干脆无视,随着心意做。可无论怎样,我,孟绂,都代表正义支持你”孟绂把可怜干巴的胸脯拍的啪啪响,逗得苏铮转怒为笑。

她也就敢在孟绂面前发泄一下情绪,扯下镇静冷漠的外表喘息片刻。自然不会真的怪罪孟绂。

“诶,说真的。你怎么想的我可听说了,葛妈妈早年守寡,一把屎一把尿把葛聪拉扯成社会的精英。这词都是他妈自己说的,我从一哥们儿那儿听说的。葛聪是他妈的精英儿子。”

“扑哧”苏铮被孟绂最后一句不干不净的夸奖逗乐了,“别贫了,不带这么夸人的。”

“嘿嘿,我也觉得别扭。但这绝对是平铺直叙,跟夸张没关系,也没有褒贬的含义。葛聪是葛聪他妈妈的精英儿子。”孟绂又重复了一遍,看苏铮终于笑开了,也跟着嘿嘿乐起来。

笑了一会儿,孟绂轻轻的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苏铮:“好点没我看你最近绷的难受,差不多放松一下。我还指着你给我挣钱呢”

苏铮本来笑着,听见这话忍不住眼睛酸了,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自嘲的说:“谢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善解人意呢”

“后悔了吧”孟绂喝了口烫茶,“谁让你眼睛光瞅着秦斌呢”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孟绂住了嘴,小心的看了眼苏铮,“还放不下啊”

“都要结婚了,有什么放不下的。”苏铮依然嘴硬。

孟绂叹气:“我就怕你这个。为了甩掉一个随便找另一个,其实你不需要男人来证明啊秦朝也不会因为你再次结婚多了一个非血缘关系的父亲,就幸福起来。着什么急嘛”

苏铮没有立即回答,把玩儿着自己手里的马克杯,看茶汤晃来晃去,半天才说:“你不明白。”

“是,我是不明白苏铮,你别骗自己了。凭你的经济能力生活能力,要是真的断的一干二净无牵无挂,你能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孟绂变得咄咄逼人,“要是你真是心甘情愿离了婚,那还不广阔天空鱼翔鸟跃美得去就算秦朝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那也不是离婚后才发现的。要说是为了秦家老头老太太,你就没有别的法子”

苏铮突然烦躁的挠挠头,拿起杯子就要走。孟绂猛地提高了嗓门:“你根本不甘心,你还爱着秦斌,你就是恨他抛弃你,现在你想找到最合理的报复方式,你这是糟蹋自己”

苏铮的手放在玻璃门上,突然绽出一缕缕的青筋,咬牙切齿头也不回的说:“我根本、不、在、乎、他”

“那你自己过啊”孟绂继续挑衅。

苏铮却推开门,快速离开。

待到人影都没了,孟绂才喝水润着嗓子低声嘟囔,“瞧我这房租收的,根本就该单收一媒婆费”

苏铮收拾好东西,几乎是慌不择路的离开办公室。刚到前台,就被路亚叫住:“苏律师”

看到她,苏铮立刻内疚起来。路亚倒是满不在乎,笑嘻嘻的说:“听说文律师怀孕了,我们找时间去看看她吧她真幸福,嫁了个疼她的老公,听说装修的时候为了减少污染,光墙漆就花了不少钱”

苏铮心里一疼,两腮的肌肉动了动。路亚自知失言,从里面跑出来,快速的说:“我是说,葛聪肯定会疼你的。那男的太实诚了,我看好你”路亚抿紧嘴巴,拉长了一笑,“加油”

苏铮这才知道,丫头还是在乎葛聪,但看她努力祝福自己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劣,好像她做了一件和赵丹差不多的事情。虽然有本质上的差别,但

苏铮脑子里乱糟糟的,也理不清对错黑白,开着车子在三环上一圈圈的转着。秦妈妈打来电话,问她晚上吃不吃苏铮说晚上有事,秦妈妈告诉她,秦朝住下了,晚上不回家,苏铮也不争辩。她怎么会不懂秦妈妈的意思呢但是,只要不撕破脸,有些事就没必要寸步不让。怎么说,那也是老人、长辈。

天完全黑下来了,苏铮蓦地发现自己竟然转到了五环上蓝色的牌子在远光灯的照射下清晰的显示两个惨白的大字“香山”。耳边响起尖利的喇叭声,一辆大型运输车轰鸣着从左边超过去。苏铮吓的手一抖,车身晃了晃,时速慢慢从一百降下来。

冷汗遍布全身,差点就出事。

电话适时的响起来,竟然是秦斌的:“听妈说,你在外面吃”显然他听到什么,五环夜里的大型运输车一辆接一辆,“在路上吃完了”

苏铮一看表,竟然十点了,“嗯,刚吃完。”

“回来么没喝酒吧”

“没喝。我正往回走。”

那边沉默了一下,“孟绂白天太过分了,等我从家里回去就收拾他。”

苏铮无言以对,她能说孟绂说错了吗还是承认他说的完全正确

也许她和秦斌的问题就在,当秦斌觉得婚姻里的爱情已经走远的时候,她的爱情已经和婚姻融为一体了。赵丹一刀砍的狠,该飞的都飞了,唯独她的,血肉模糊,连算账都没计划好

可是,如果真的爱情已远,又怎么解释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夜晚,又怎么解释秦斌现在的回头

苏铮不说话不等于看不见,秦斌心里的内疚让他同意离婚,但是这么久,他的举动很明显的暗示自己:只要苏铮开口,他绝对赞成。

问题是,他们的爱情究竟在哪里他们的婚姻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