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如此多情第19部分阅读(1/1)

依我依的年纪,既然大家合得来,结婚的事情就没必要拖着。

到了办公室,孟绂也在。苏铮把见面的情况和孟绂聊了聊,孟绂挠挠头,说了声“真烦”便不再理会。蹬着椅子,他转到自己座位前继续忙活。

苏铮看看偌大的办公空间,想起最近围在自己周围的风言风语,苦笑了一下。方博岑的矜持,孟绂的专注,果然都是最好的表现。那些太过热情的关心啊,以后还是要注意的好

邮箱里很快传来封方博岑的邮件,附件是合同。当然不是他做的,只需打个电话,自然有助理搞定一切。文本都是现成的,直接从库里调出来。只是到了苏铮这里,必须一个字一个字地修改,变成一份有针对性的特定的合同。这是孟绂最烦最烦的工作

“哎苏铮,”孟绂好像忙完了,趴过来低声问,“你和葛聪真成了”

苏铮揉揉额头,决定收回对孟绂的评价。他固然专注,但是也很擅长记事,八卦是一个不落的,“嗯,你不是都知道了嘛。”

“可那都是谣言啊你本人又没说啥。”

“到时候请你吃糖。”

“不会吧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咱不能饥不择食啊”

苏铮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狠狠地瞪了一眼孟绂,拿起杯子走进茶水间。孟绂蔫溜溜地跟进来,顺手带上玻璃门,正好方便讲话。

“你怎么回事别人瞎说就算了,你也脑子进水了,说什么呢”苏铮皱着眉,话里很不客气。

“别急别急。”孟绂给自己添了些热水,茶叶末子在雀巢褐色的超大玻璃杯里上下翻滚,“咱就事论事,要不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我还不得拣着好话给你听但你又不需要”

“我需要特需要”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有火冲我发,我都给你挡着。”

“呸用你操心,我没火。不就是结婚嘛,至于唧唧喳喳的嘛”

“唉,人闲啊你做了那么多离婚案子,人言可畏怎么回事,不会不明白吧。要么你就在乎它,把自己管牢些;要么你就干脆无视,随着心意做。无论怎样,我,孟绂,都代表正义支持你”孟绂把可怜干巴的胸脯拍得啪啦响,逗得苏铮转怒为笑。

她也就敢在孟绂面前发泄一下情绪,扯下镇静冷漠的外表喘息片刻。自然不会真的怪罪孟绂。

”哎,说真的,你是怎么想的我可听说了,葛妈妈早年守寡,一把屎一把尿把葛聪拉扯成社会的精英。这词都是他妈自己说的,我从一哥们儿那儿听说的。葛聪是他妈的精英儿子。”

苏铮被孟绂最后一句不干不净的夸奖逗乐了,“别贫了,不带这么夸人的。”

“嘿嘿,我也觉得别扭。但这绝对是平铺直叙,跟夸张没关系,也没有褒贬的含义。葛聪是葛聪他妈妈的精英儿子。”孟绂又重复了一遍,看苏铮终于笑开了,就跟着嘿嘿乐起来。

笑了一会儿,孟绂轻轻地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苏铮,“好点儿没我看你最近绷得难受,差不多放松一下。我还指着你给我挣钱呢”

苏铮本来笑着,听见这话忍不住眼睛酸了,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自嘲地说:“谢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善解人意呢”

“后悔了吧”孟绂喝了口烫茶,“谁让你眼睛光瞅着秦斌呢”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孟绂住了嘴,小心地看了眼苏铮,“还放不下啊”

“都要结婚了,有什么放不下的。”苏铮依然嘴硬。

孟绂叹气,“我就怕你这个。为了甩掉一个随便找另一个,其实你不需要男人来证明啊秦朝也不会因为你再次结婚多了个非血缘关系的父亲,就幸福起来。着什么急嘛”

苏铮没有立即回答,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马克杯,看茶汤晃来晃去,半天才说:“你不明白。”

“是,我是不明白苏铮,你别骗自己了。凭你的经济能力生活能力,要是真的断得一干二净无牵无挂,你能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孟绂变得咄咄逼人,“要是你真是心甘情愿离了婚,那还不广阔天空鱼翔鸟跃美得去就算秦朝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那也不是离婚后才发现的.要说是为了秦家老头老太太,你就没有别的法子”

苏铮突然烦躁地挠挠头,拿起杯子就要走。孟绂猛地提高了嗓门,“你根本不甘心,你还爱着秦斌,你就是恨他抛弃你,现在你想找到最合理的报复方式,你这是糟蹋自己”

苏铮的手放在玻璃门上,突然绽出一缕缕的青筋,咬牙切齿头也不回地说:“我根本不在乎他”

“那你自己过啊”孟绂继续挑衅。

苏铮却推开门,快速离开。

待到人影都没了,孟绂才喝水润着嗓子低声嘟囔,“瞧我这房租收的,根本就该单收一媒婆费”

苏铮收拾好东西,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离开办公室。刚到前台,她就被路亚叫住,“苏律师”

看到她,苏铮立刻内疚起来。路亚倒是满不在乎,笑嘻嘻地说:“听说文律师怀孕了,我们找时间去看看她吧她真幸福,嫁了个疼她的老公,听说装修的时候为了减少污染,光墙漆就花了不少钱”

苏铮心里一疼,两腮的肌肉动了动。路亚自知失言,从里面跑出来,快速地说:“我是说,葛聪肯定会疼你的。那男的太实诚了,我看好你”路亚抿紧嘴巴,拉长了一笑,“加油”

苏铮这才知道,丫头还是在乎葛聪,但看她努力祝福自己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劣,好像她做了一件和赵丹差不多的事情。虽然有本质上的差别,但

苏铮脑子里乱糟糟的,也理不清对错黑白,开着车子在三环上圈圈地转着。秦妈妈打来电话,问她晚上过去吃饭吗苏铮说晚上有事,秦妈妈告诉她,秦朝住下了,晚上不回家,苏铮也不争辩。她怎么会不懂秦妈妈的意思呢但是,只要不撕破脸,有些事就没必要寸步不让。怎么说,那也是老人、长辈。

天完全黑了下来,苏铮蓦地发现自己竟然转到了五环上蓝色的牌子在远光灯的照射下清晰地显示出两个惨白的大字“香山”。耳边响起尖厉的喇叭声。一辆大型运输车轰鸣着从左边超过去。苏铮吓得手抖,车身晃了晃,时速慢慢从一百降下来。

冷汗遍布全身,差点儿就出事。

电话适时地响起来,竟然是秦斌的,“听妈说,你在外面吃。”显然他听到什么,五环夜里的大型运输车辆接一辆,“在路上吃完了”

苏铮看表,竟然十点了,“嗯,刚吃完。”

“回来吗没喝酒吧”

“没喝。我正往回走呢。”

那边沉默了下,“孟绂白天太过分了,等我从家里回去就收拾他。”

苏铮无言以对,她能说孟绂说错了吗还是承认他说得完全正确

也许她和秦斌的问题就在于,当秦斌觉得婚姻里的爱情已经走远的时候,她的爱情已经和婚姻融为一体了。赵丹一刀砍得狠,该飞的都飞了,唯独她的,血肉模糊,连算账都没计划好

可是,如果爱情真的已远,又怎么解释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夜晚,又怎么解释

秦斌现在的回头

苏铮不说话不等于看不见,秦斌心里的内疚让他同意离婚,但是这么久,他的举动很明显地暗示自己:只要苏铮开口,他绝对赞成。

问题是,他们的爱情究竟在哪里他们的婚姻到底是什么状态

苏铮困惑了。

那被赵丹连环杀手击得粉碎的信任,又怎么重建呢

一个接一个问题,就像处理的案子一样,一波波地袭向苏铮的大脑。连苏铮自己都忍不住苦笑,她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歇斯底里地闹一番,揪住秦斌的小辨子不放,斗他个你死我活,顺便掐死赵丹这样冷静得像一个旁观者,对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啊

part15在错误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第十五式:“时乘六龙。”出自乾卦,辞曰:“时乘六龙以御天。”自古传说岳为中华灵气之所在,每岳各有神龙镇守,加以姬黄帝就是轩辕黄帝之应龙,是为六龙。六龙齐出,王道浩然,其势之大,盖地铺天,为降龙十八掌最有王道正气的一招。

苏铮看了眼身边的葛聪,从小区门口到他家的单元门,不过三分钟,他已经把自己身上的兜摸了个遍。“如果不合适,我改天再来吧。”

“没没有不合适。”葛聪有点儿结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鸿门宴,“我妈坚持要见你,早见晚见还不都一样。”

苏铮点点头。推开单元铁门的一刹那,苏铮下意识地把葛陪挡在身后,等转过身才发现自己竟把他当成秦朝了

秦朝小时候曾经被楼洞里的人吓到过,后来每次进门都要躲在苏铮身后,即使搬了新家换了宽敞明亮的大堂,进门的瞬间她还是会下意识地把儿子护在身后。秦斌又不适合地钻进苏铮的脑子里,那时候的他一边满脸无所谓地嘲笑她女人事多,一边走在他们母子的前面拉开门。苏铮一直记得秦斌宽厚的背影,很多年来在心里庆幸着自己找对了男人。可是

“哟,这就是苏铮吧”葛妈妈开门还算客气,一脸慈祥,笑眯眯的模样,眼睛却上上下下把苏铮扫了个遍。

苏铮微微点头,她们以前在葛聪的办公室见过,也打过招呼,甚至还给秦朝带过锅巴,所以,今天这个问候颇有从头开始以前不算的味道。

苏铮其实不太想来,毕竟还没有准备好。但是架不住葛聪为难的样子,反正迟早要见,与其难为他在葛妈妈面前辨解,不如自己答应了,但是即使如此,葛聪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反复叮嘱她妈妈说话直,不要介意、不要理会、不要反驳。

秉持“三不”政策的精神,苏铮今天格外紧张,心里还有一点点的不愉快。分明是葛聪搞不定自己老妈,推给了自己,可是你一个当儿子的都搞不定,凭什么她一个外人就能做好呢

进门换鞋,苏铮要穿旧拖鞋,葛妈妈立刻挡住她,“别,那是旧的,我穿惯了的,你穿新的。”待苏铮接过新鞋套在脚上,葛妈妈一边往屋里让,一边说,“唉,我们家的人啊,恋旧。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好旧,到了我们家,连衣服都是旧的好,至少穿着舒服,也没有这醛那醛的怪味儿。要说这鞋,还真的是旧鞋,都撑出型来了,合脚不硌得慌。你说是吧”

苏铮听着不太顺耳,但也没往心里去。活了这么多年,她还不明白“自找麻烦”是怎以来的吗让她一个经历这么多的女人去像林妹妹一样动心眼,显然不合适。她笑了笑,坐在沙发上,没有接话。

葛聪穿着拖鞋皱着眉头走过来,“妈,你怎么让我穿这个啊都破了。”

葛妈妈立刻把葛聪拉到身前,低头看了看,“啊呀,就是的,都破了。扔了吧,鞋柜里不家,你自己找找。”

葛聪依言却鞋柜翻东西,葛妈妈笑着对苏铮说:“就说喜欢旧的老的,可是这破了的,是万万不能要的。多丢人啊”

话轻,却飘进每个人的耳朵。葛聪翻找的手蓦地停了下来,苏铮嘴角不受控制地哆嗦一下,竟立刻扯出一个笑容,“是,阿姨说得是。”

呼,葛聪好似解冻一般,长长地出了口气,继续翻鞋。果然都是旧鞋,昨天老妈还买了一堆十块钱三双的新鞋,都放到哪儿了

葛聪想着顺嘴就问了出来,葛妈妈脸上的肉皮突然有飞离的感觉,苏铮站起来问道:“阿姨,葛聪给您带来的东西可能得放到冰箱里,不然该坏了。”

声音及时地压住葛聪的问题,好像苏铮完全没有听见似的。葛妈妈的脸很微妙地恢复了正常,说着“这孩子就会乱花钱”,起身把东西收起来。顺便把葛聪顶到一边,她拿出一双鞋让他换上。

苏铮站在沙发旁边,无聊地看着这一切,嘴角漾出了一丝苦笑。帅哥当然有魅力,但是加上性格、习惯甚至个人卫生,综合起来看,魅力值就要发生变化。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为什么多发生在小女生身上的原因吧

葛妈妈没有做饭的意思,一直拉着苏铮的手热情地说着葛聪从小到大的事情。苏铮在脑子里归了归类,发现只有一类:葛聪是个金不换的好孩子。

说了半个多小时,葛聪捧着肚子问他娘:“妈,吃什么”

葛妈妈嘿嘿一笑,“啊呀,我平时都不怎么做饭,要不咱们出去吃”

萝铮看了一眼葛聪,这家伙连午饭都有自备,带到食堂和同事共享,最近又转移阵地到自己的律所。那道红烧小排享誉全所,葛聪颇为自豪地说,这只是小case。葛妈妈以为她儿子跟自己谈恋爱就是哑巴,啥都不说

苏铮点点头,“好,我来请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

葛妈妈站起来穿衣戴帽,葛聪悄悄地凑近苏铮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苏铮低眉垂眼嘴角一勾,算是笑了。

“不做饭”的葛妈妈挑起饭店来那是一等一的厉害,本来葛聪以为就是家门口的老北京炸酱面,但是一出门葛妈妈就念叨,听人说顺峰不错,这一辈子,连个好点儿的饭店都没去过云云。苏铮自然义不容辞,开车带着这母子二人直奔顺峰而去。

可惜,顺峰满座,没有预订,绕到长城饭店后面一家装潢不错的生猛海鲜店,葛妈妈勉为其难地下车就餐,嘴里还念叨着可惜可惜。

苏铮待葛聪离开后,才从后座出来。

沃尔沃c3o是掀背双开门的轿车,后面的空间自然有限。刚上车那会儿,葛妈妈自己前然是在前面,可是看到人高马大的儿子要挤到后面,就心疼地嚷嚷着自己坐后面。不过,坐过去的时候,葛妈妈还念叨:“啊呀,我这用脚腿儿啊,真是老得不行了。不行了,哎哟,差点儿碰到我”

葛聪紫张地护着他娘,苏铮拦住做戏的娘和认真的儿子,无奈地说:“我坐后面。”

葛聪一愣,葛妈妈赶紧劝阻,“不用不用,我坐吧,我老了,坐哪我都没事。”

苏铮陡然提高了嗓门,“哪儿能委屈您呢”

葛聪和葛妈妈都是一愣,苏铮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笑得很温和地说:“怎么说您也是长辈。来,葛聪你开车,我坐后面,呵呵,我手脚灵活。”

葛聪感觉到苏铮的不快和紧张,但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知道自己的娘终于不用绊手绊脚地往后爬,脸上漾开愉快的微笑。

葛妈妈坐进前座,路上告诉苏铮:“啊呀,以后得换辆大点儿的,这车太小气,让人看了都笑话。葛聪个子高,得换个空间大的。”

苏铮微闭双目没有理她。

葛聪一边开车一边问:“行,您说换啥”

葛妈妈想了想,“唔,我看有种白车上面有个金色的小杯子似的标志,就那个吧。个儿大,座位也多,气派”

葛聪想了想,“金杯”

“咳咳咳”苏铮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脸直摆手。

“三不”政策高于一切,不管暗地里多少波涛汹涌,不管葛妈妈如何给她儿子夹菜喂饭擦嘴角,苏铮始终保持着平和的微笑和欣赏的目光。慢慢地,葛聪也察觉出点儿不对劲儿,稍稍和自己老妈拉开些距离,但是收交甚微。

苏铮把他们母子送回家,便拒绝进屋,借口所里有事,开车离去。

看着小车的背影,葛聪皱着眉头问:“妈,您今天怎么啦”

葛妈妈得意地“哼”了一声,“我让她知难而退”

“知什么难”

“嘿嘿,傻儿子,你不懂的。”葛妈妈拍拍儿子健壮的后背,有些感慨,“我呀,可是当了一回恶心人啊不过我愿意,傻儿子,你都不知道你娘我多不容易啊”

葛聪听得云里雾里,虽然有时候老娘说话呛了点儿,但是苏铮看起来也不太在意。这不正说明苏铮懂事明理吗难道老娘不满意

“妈,您觉得苏铮怎么样”葛聪转到自己关心的话题上。

葛妈妈叹气,“唉,儿子,你们年轻人不是讲要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吗你呀,没选对时间。”

“啊这不是您让来的吗

“唉,算了,跟你这愣小子讲不明白。反正这女的,聪明,有教养,可惜不是咱们葛家的人。”葛妈妈掏出钥匙开门,“其实吧,妈建议你可以照着这个标准找,但是最好是黄花大闺女。我养你这么大,几十年捧着你供着你,最后把你交代给一个唉,说起来,你都不觉得亏那和别的男人睡过的女人”

“妈”葛聪厌恶地皱起眉头,却没有反驳。

“唉,你现在能忍,将来过日子磕磕绊绊,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知子莫若母,葛妈妈把打包的菜放进冰箱,“我是不想让你走弯路啊听妈的,没错。”

回头一看,葛聪已经钻进自己的屋子。葛妈妈再次叹气,摇了摇头。

天色还早,与葛聪相处将近一个月,周围的景色已经从秋日的最后繁华迅速蜕变成冬天的万物萧索。苏铮停下车,买了张票,走进玉渊潭公园。湖面结了一层薄冰,随着水波慢慢地飘动。

苏铮本来想找个地方安静地想一想,又或者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发会儿呆。可就,电话还是不由分说地响了,接起来是宝贝秦朝的。细细碎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谁说孩子不知道,他们比谁都更敏感

“妈妈,你在哪里”

苏铮的心一下子就碎了。方才的委屈和烦恼变成湖里的泥巴,重重地沉到最深处,以至于可以被一层层生活的涟漪覆盖遮掩,变成不可测无心测的深渊。

“路上,妈妈在路上。你还在姥姥家吗”

“没有,爸爸带我出来玩儿。他没开车,你来接我们吧”秦朝有气无力地说,小心得好像害怕被拒绝。

一个念头跑出来:秦斌跟孩子说什么了怒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原本深渊里的烂泥竟挥发出可怕的甲烷,让苏铮几乎爆炸,“让你爸爸接电话”

苏铮极力克制着自己,那边传来换手的声音,秦斌笑呵呵的声音一如既往,“我们打不到车,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怒为像个气球,轻轻一扎,就散了个无影无踪。这个点打车的确不方便,不能视作秦斌故意破坏自己和葛聪的约会。但是孩子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苏铮问:“你跟孩子说什么了”

“啊说什么你不是今天有事吗我说你加班呢,朝朝不信,非要去办公室看看。我们打车去了你不在,他以为你在外面应酬。都这个点儿了,还是他提议让你来接的。这个小鬼”

苏铮能想象出来秦斌“蹂躏”儿子头发的样子,她能想象出来儿子怎样不服气地把小脑袋别开的样子,心里稍稍暖和些。她本来就不是爱记事的人,听到这里觉得自己可能是负面情绪转移,差点儿拖累了那父子俩,多少有些亏欠。她连忙应下来,让他们稍等,自己半小后到。

挂了电话,秦朝抬头看他爹,“老爸,你撒谎哦老妈明明去约会了,姥姥说的。”

秦斌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妈害羞,不想让别人知道。你要帮着妈妈。”

“可是大家都知道了啊大姥爷还专门找姥爷问呢”

秦斌苦笑着摇头,不试不知道,一试才发现,苏铮竟然生活在这样一个“传统的氛围里。离婚或许已被默许,但终究斜视之。而再婚竟是如此惊动众人。

低头摸摸儿子的头,秦斌突然觉得庆幸。在那些狂风巨浪之后,他竟然还能和儿子平静地站在路边,等着妻子前妻来接,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

小孩子嘴上没毛,路上秦朝说漏了嘴。苏铮才知道老爹老娘早就晓得,只是看自己不说才没有挑明。拜托秦斌带着秦朝先回奶奶家,苏铮觉得还是回家解释一下比较好。

秦斌看了看在后座睡着的儿子,低声问:“今天过去怎么样顺利吧”

苏铮摇了摇头。秦斌皱起眉头,”他们家欺负你”

“你”字的发音明显挑高,苏铮让他轻点儿,不要惊醒孩子。

“没有。只是大概不合适吧,葛聪的母亲可能要求比较高。”苏铮踩住刹车,在红灯前停下,轻轻地揉了揉额头。

秦斌忍不住说:“别揉了,眉心都有皱纹了。”

苏铮一愣,秦斌也呆信了。是不是唐突

秦斌讷讷地不知如何开口,苏铮苦笑一下开口了,“我真没想到,这个时候,来关我的反而是你。”

这话损,也实在。秦斌慢慢转过身子,低头看自己的手指,默然不语。

红灯变绿灯,苏铮发动车子,淡淡地说:“见过葛家大娘,才知道自己贬值得厉害。呵呵,难怪很多女人都不肯离婚,死拖活拽,搭上一辈子也要维持一段婚姻。也许,体面真的比个人的感受重要。在别人的指指戳戳和猜测里,需要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要不然,就只有去别的城市,在没人了解你的环境下生活,可能更容易。”

苏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讲这段话,她也清楚,这段话对目前的秦斌而言杀伤力是巨大的,可是她就是想说,控制不住地开口说出来,“哎你说,都是一样的离婚,怎么你就过得那么舒服呢”

秦斌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哪里舒服。

苏铮道:”你看你,事业一帆风顺,出去见客户,也没见谁围着你打听离婚那点事儿。公司里也不关心为了什么离婚,顶多围观两天,过了就过了。而且,还有郞曼那样的美人不计前嫌地追求你。怎么他们就不跟你算前面的账,到我这里就破鞋破鞋地没完没了呢”

“破鞋”秦斌愕然地重复,“葛聪这么说你”

苏铮摇了摇头,为世上的不公无奈。

秦斌握紧拳头,又有打人的冲动了。

苏铮看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就算打了这家,那其他人你也打得了你想反社会啊谢谢,我最近才发现你感觉还愿意为我打人。不过我拜托你,别总打我的客户和朋友,ok那让我很做的”

苏铮的情绪委膛好,方博岑指着眼底的乌青半开玩笑的指责让她一度无地自容。她可不想再惹毛葛聪。而潜意识里,苏铮也不想秦斌过多地介入自己的生活。

到了家门口,临下车时,秦妈妈出来接孙子。看秦朝过去了,苏铮才低声告诫秦斌:“我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们真的没多少关系了。我的事情,我能处理。你的事情,我祝福你。刚才我只是发牢马蚤,你不会希望以后我连牢马蚤都不好意思对你讲了吧”

秦斌愕僵立,苏铮果然分得清楚,他们之间的确“没多少关系”

人家说,女人对男人越不理会,男人就会越难以割舍。所以男人们互相告诫,可不要上了女人欲擒故纵的当。看来他们被骗了,那些真不想理你的女人直接把冰块扔到你身上,爱干吧干吧,她将以光速远离你。或者就像某人说的,“从今往后,北京这么大,你给老娘溜边儿走”

无情得让你觉得“恨”都是一种无上的怜悯。你还到哪里去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呢

苏铮当然不会把葛妈妈的话复述给自己的父母听,不过她也明确地告诉他们,自己和葛聪不打算继续发展下去。苏妈妈和苏爸爸何等样人,见了一次面就戛然而止,问题出在哪里不言而喻。

苏爸爸没说话,苏妈妈拍了拍苏铮的手,“没事,不要委屈自己,先吃饭吧。”

苏铮想冲老娘笑一下,却只能动动面皮,痉挛似的活动了一下血管,堪堪止信眼泪。

苏爸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直到吃完饭,都没说什么。苏妈妈起身收拾碗筷,苏爸爸叹了口气站起来,终于开口,“我就一句话,咱行得正走得端,不用理会别人”然后书房了。

苏铮陪着苏妈妈在厨房刷锅洗碗,苏妈妈说:“秦斌他妈妈以前来过,我们都没和你讲。当时我们是不同意的,毕竟”她有点儿难以说出口,“看个开头就吓死我了,你”

苏铮摇摇头,“我也是,赵丹给我的时候,没说是什么。就说如果我不相信秦斌会出轨,这就是证据。我看了一个开头,关了。”

苏妈妈点点头,“也对。那东西看了闹心。”

哗哗的流水声里,母女两个都沉默下来。

苏铮张了张嘴,又闭上。她该不该告诉老娘,当她痛定思痛决心抛弃一切的时候,把那一分半的录像看了好几遍呢在那张光盘的最后是秦斌发现偷拍,勃然大怒跑过来关掉,但还是听得见赵丹“玩一玩”这种撒娇的背景音

已是梦魇,至今不散。

苏铮沉默着把筷子擦干,插进筷子筒。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父母看到那光盘已是不该,别的就更没有必要让他们操心了。也许他们觉得看不到,看得少,看全了,三者是有本质的区别,那就是让他们尽量停在可以接受的阶段吧

良久,苏妈妈才说:“唉,还以为你长大了,结婚了,成了别人的妈妈了,我们两个就不用为你操心了。谁想到”苏妈妈摇了摇头。

“妈,现在也没事。谁活着不得有个磕磕绊绊啊,不要太放在心上就行。”

“你能想开了就好。秦斌本质上不坏,但是这错犯得太大,他妈说知错就改,给个机会,我说这是你家秦斌想回头了,就要苏铮给个机会。当初苏铮不想离婚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给个机会呢”

“妈,你说得真好。”

“秦斌他妈那脸色难得的就别提了,但是后来她提到秦斌他爸,唉,你爸和他爸也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当初承蒙他照顾,咱家才没受多大的灾。尤其是你爸接受审查那阵子,我一个挺着肚子,吓得不行,是他们夫妻两个照顾着,才顺顺利利地把你生下来。秦斌他妈吧,说话直,有时候不太顾忌别人的感受。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她没有坏心眼,这样说起来,要是再找个人家,那婆媳关系”

“我,你是帮秦斌做说客的吧”苏铮把碗擦干,“其实那光盘我根本不在乎,他出轨了,没那张光盘,我就可以装作他没跟别的女人睡过觉吗切”苏铮一脸的不屑,“本来我想起他就恶心心,可是过了这么久,成其是看着秦朝唉有时候想想,凑合一下也不见得不能接受,怎么过不是过啊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男人我这年纪,还找个处男找谁不是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过,凭什么就揪住秦斌不放。“

苏铮有些出神,苏妈妈接过来,”秦斌他妈私下里也是这么跟我讲的,我开始听了,很生气。可她走了以后,仔细想想,真是现实啊“

”妈,咱们都是女人,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苏妈妈摇了摇头,“不知道,要是你爸这样,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苏铮笑了,“不值啊我要是这样,你和老爸还不心疼死”

“对,还有秦朝,可怜的小孩。”

苏铮拿盘子,往柜里慢慢地摞着,“妈,我觉得我再也不能相信他了。现在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想,他是不是有目的的,是不是在撒谎,是不是目的实现以后,就不会信守诺言想想都害怕。还不如随便找个不认识的,来得轻松。”

苏妈妈叹了口气,“你和秦斌的事,看来你自己想了很多。我和你爸也帮不了什么,不管怎样吧,这里始终是你的家,有什么难为的、麻烦的、受不了的,回家来”

苏铮再也忍不住,低头悄悄地掉眼泪。苏妈妈摇着头,把女儿抱进怀里,轻轻地拍打她的背,良久,良久

苏铮和葛聪分手的消息以皆在众人意料中的姿态被接受,路亚的反应比较有意思。根据她打听来的各路消息,基本上是葛妈妈不接受苏铮离婚的身份。看苏铮从门前经过,她便叫住苏铮道:“这种思想严重腐朽的老太太估计也教不出好儿子”说得咬牙切齿,和以前那个一往情深的花痴截然不同。然后路亚心有戚戚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把他踹了。这要是真嫁过去,还不得成了受气小媳妇”

旁边有律师经过,笑着损她,“得了吧,现在是媳妇的美好时代,你那要是算受气,婆婆们该怎么活啊”

路亚撇撇嘴没说话,等那人过去没影了,才低声对苏铮说:“她有个儿子。”

苏铮笑着指自己,“我也有。”

路亚用力地拍着苏铮,“你不会啦我都担心你儿子十八岁的时候,你跟他一刀两断,说抚养义务到些为止呢”

苏铮愣了一下,反问道:“我怎么会”

路亚指指里面,“他们说你太冷静了,不像是那啥的。”

“灭绝师太”

“差不多,反正就是绝情绝欲那种。”

“我为了秦朝也拒绝出差,或接特别紧急的案子。”

“那是你不想在履行义务时给人留话柄,尤其是婚姻破裂涉及财产及抚养权划分的关键时刻。”

路亚说得一板一眼,苏铮快速地眨了眨眼,突然想到这个事务所是她在婚姻出事之后来的,以前的例子显然不被人知道。但是自己竟给人留下这种印象,也的确匪夷所思。

苏铮摇着头走进自己的工位,行政秘书通知她,新的办公室已经整理好了,如果她原意,今天可以搬进去。苏铮发现孟坺和自己在一间,但是那里没有窗户。

看看其他办公室里,都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地有个通气口,自己这个跟个玻璃盒子似的,心里不太乐意。

“等孟律师来了再说吧。”苏铮沉下脸。

“搬搬搬”孟坺冲进来,一连气儿地说了三个“搬”字,还让行政秘书赶快找人帮忙。

苏铮低声抱怨,“没窗户。”

孟坺头也不抬地说:“总比隔墙有耳好。要为重点服务”

苏铮愣了一下,觉得孟坺话里有话,他却一溜烟地忙别的去了。孟坺脚上好像踩了溜冰鞋,很快又蹿加来,道:“人哪,别太贪心。哪有十全十美的。”小眯眯眼儿一眨,好像方才冒出了什么坏水。苏铮立刻戒备发瞪着他,他却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搬家很快,谢天谢地吝啬,用的都是旧家具,连令人恐怖的味道都没了。苏铮瞪眼看了一会儿对面的一个女律师大声地抱怨装修污染,却不敢走近合伙人的办公室,庆幸自己因祸得福。像她和孟坺这样瞎忙活,没有大案子的小律师,在很多方面都会受到歧视。孟坺已经泰然处之,而他似乎也尝到了些甜头。

孟坺瞅着电脑发愁。现在他俩面对面地坐着。都是统一标本的t kpad系列的笔记本,但是移动硬盘自己配,所里抠门到家了。

苏铮看了他一眼,搬家的时候他都在别的办公室里忙活。嚷嚷着搬的人是他,到了干活的时候,就变她苏铮了。

“苏铮,你说这老太太怎么想的相濡以沫五十年啊都金婚了,出这么档子事儿。”孟坺托着腮帮子发愁。他接了一个案子。法庭指定他为一个老太太辩护,因为警方怀疑她杀死了自己的老头

小办公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但是头上的空调换风口呜呜地响着,似乎有些毛病。向物业投诉,说是明天才能修。苏铮忙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方博岑的合同最终修改稿终于被批准了,她需要做最后的校订,然后发出电子文档,供双方手签存档。

孟坺继续说:“你帮我想想,这老太太是怎么想的”

苏铮头也不抬地回答:“能怎么想老头年轻的时候花花,老太太一直忍着。现在老头病了,需要人伺候了,老太太的机会来了。”苏铮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沉吟了一下,手一挥,颇坚决地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妻子复仇,生生不息”

孟坺夸张地打了个冷战,“你不会吧都说你从纪晓芙晋级为灭绝师太了,不是真的吧”

苏铮无所谓地撇撇嘴,“这些发票帮你理好了,记得报了。省得又有人说过期不能报之类的,这是算在项目里的”

孟坺大大咧咧地把发票收到自己的信封袋里,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听说那个方博岑这两天约你约得很勤”

苏铮看了一他一眼,“非礼勿问。”

“这家伙可不是好东西,花着呢。”

“你怎么知道”

“传说呗。”

“一边儿歇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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