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春芳歇第1部分阅读(1/1)

随意春芳歇

作者:莫以然

在这大起大落的一年里:

三十八岁的“狐狸精”,如愿嫁入豪门;

四十三岁女明星终于结婚,不再夜夜笙歌;

五十岁离婚港姐,再嫁有金有情的rbig

所以,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本文的主角,29岁的餐厅老板林子,也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主角:林子、韩惟墨 ┃ 配角:冯晓冉、袁昕、赵嘉年 ┃ 其它:美食、爱情

楔子

“林子,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月亮特别地美好”大卫握着林子的手,用一口生硬的中文问道。

“是吗”穿着一身范思哲礼服的林子心不在焉地回道。在北京忙了一周,她总算搞定了新店的开张筹备工作,正打算回南京好好歇上一天,结果今天中午一下飞机,对面这个生性浪漫的法国男人就拽着她上了车,神秘兮兮地说要给她个惊喜。

所谓的惊喜就是她被带到了城郊,上了这么一艘贼船,大夏天的在这条鲜有人至的河上泛舟夜游。

当然,她也承认,这个洋大卫还是花了点心思的,至少,现在的她正坐在这么一艘古意盎然的画舫之上,听着船尾隐隐传来的琴音,品着美酒佳肴,看一轮明月清朗地照在周围的湖水之中,泛出粼粼的波光。其实若不是周围太过荒凉,蚊子太过嚣张的话,此情此景倒也称得上是浪漫。

“是啊是啊,你看这附近有树林,有石头,这不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吗”大卫的语气里透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呵,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就这周围的环境,你也能看出这意境,了不起”林子看了看船周围乌漆抹黑的一片,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其实,这没什么,我是打听到你很喜欢这首诗,特地花了半天时间背下来的。”大卫当林子是真的在夸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是临时抱佛脚,他甚至打算将整首山居秋暝背出来“以表清白”了,“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好了好了。”林子听不下去,忙打断他道,“我知道你厉害,别拽文了。来,试试这三文鱼,我还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的还能吃到这么好味的鱼生。”

“那是自然。”大卫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位料理师傅是我特地从日本请来的,手艺一级棒”

“哦”林子的目光越过大卫,盯住了竹帘后面忙碌着的那个身影,心里暗自琢磨:要不回头和他谈谈,看能不能把这师傅挖到随意坊去。

大卫没有注意到她的走神,握住林子的胳膊,挤眉弄眼地说:

“但林子你有没有发现,湖里的月亮比天上的那个更好看”

林子看了一眼湖面,正打算应付着说点什么,就看到大卫就递过来一根红绳子,故作神秘地说:“你想不想把湖里的月亮捞起来”

“捞月亮”林子啼笑皆非,这个法国佬也浪漫过头了吧,镜花水月,哪里是能捞得出来的

“我又不是猴子,捞什么月亮啊。”话虽这么说,林子还是不忍扫了大卫的兴,随意地牵起了那根绳子。

红绳的那端沉在水下,林子没费什么力气就捞起了一个月亮造型的水晶盒子,满腹疑窦地抹去盒盖上的水渍,透过晶莹的水晶盖子,林子清晰地看见盒子里面静静地竖立着一枚耀眼的钻石戒指,粗粗估来,钻石应该不小于三克拉。

“怎么样,我说能捞到月亮吧。”大卫的眼中闪烁着光芒,趁着林子发愣的当儿,他已经从她手中接过戒指,单膝跪地,仰头对着林子深情地说:

“嫁给我吧,林子。”

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林子呆呆地望着眼前那枚纯净无暇的tiffany钻戒,顿了半晌才吐出一句:

“我不喜欢。”

这回换大卫愣住了,他精心计划了这么久,怎么也没想到林子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不免有些急了:“戒指不喜欢可以换的 c1eef&aprie1s ,我们换到满意为止。”

“我们”林子在唇间玩味着这个有点暧昧的词,一抬头,正对上大卫期盼地眼神。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方才坚定地站起身,抱歉地撂下一句,“到此为止吧。”

面对大卫愕然的眼神中,林子最后看了一眼那枚纯粹闪耀的六爪钻戒,颇为不舍地补了一句:“我不是不喜欢这枚戒指,只是,我不喜欢结婚,仅此而已。”

说完,林子快步走到船前吩咐人靠岸。

抓壮丁

第二天上午,林子刚走到随意坊门口,就被一个猛然窜出来的身影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楚眼前这个手捧玫瑰,胡子拉碴的人是大卫后,林子方才舒了一口气,有些不快地说:“你还来找我作什么昨天我不是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我不是你想要的人。”

“林子”大卫抓住林子的胳膊,情绪有些激动,“不要和我分手,我喜欢你,不管结不结婚,我都不想和你分手。”

看到大卫孩子般近乎恳求的眼神,林子微微地叹了口气,坦白说,这个法国人温柔体贴,识请知趣,也算是个不错的男朋友,可惜,为什么他偏偏要向自己求婚呢

“大卫,你明不明白,从你拿出那个戒指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可能继续下去了。我要的爱情,是及时行乐,不是天长地久,你明白吗”

林子摆起冷面,大卫却丝毫不为所动,依然固执地抓着她不肯松手。

“我不懂,你们中国女孩子不都认为婚姻是对爱情的最大尊重吗我爱你,所以我向你求婚,为什么你却要因为这个原因离开我,不管怎样,我不接受你提出来的分手。”

眼见俩人之间没办法沟通下去了,可这么站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也不是个事,无奈之下,林子只好四处张望,试图寻求帮助。

郁闷的是,这个时间随意坊的工作人员都在里面忙着为午餐时段的忙碌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根本没人留意到他们的老板娘此刻的困境。

就在林子悄悄地拿出手机准备找她的秘书明月来救急的时候,一个让她眼前一亮的男人出现了

这个男人穿了一身白色arani西装,妥帖的裁剪显得身材益发挺拔,至于相貌,单看侧脸已经让人心动不已。

好了,就是他了,但愿这男人的另外半边脸不是惨不忍睹

深吸了一口气,林子故作惊喜地冲着那男人的方向喊了一声:

“亲爱的,你来啦”

趁着大卫愣神的当儿,林子甩开他的手,像只小鸟似的往那白衣男子的方向奔了去。

猛然被这么一个陌生的美丽女子冲过来抱住,白衣男子显然有些错愕,许是被吓住了,他并没有作出任何的举动,只是乖乖地站在那任由林子附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

“亲爱的,如果你肯陪我做场戏的话,你在随意坊一切的消费,全部五折。”

“听上去似乎挺有诱惑力,但”回过神来的男子扬了扬眉,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为什么不是免费呢”

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大卫,打定主意要尽快解决此事的林子咬了咬牙,压低声音吐出两个字:

“成交”

男子满意地揽住林子的纤腰,走到大卫面前,礼貌地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是韩惟墨,林子的男朋友,哦不,我想应该叫未婚夫更为合适”

该死,有人叫他自由发挥了吗林子恨得直想跺脚。

果然,大卫不信:“未婚夫,怎么可能,林子说她不会结婚的。”

“我想,她大概只是不想和你结婚罢了。”韩惟墨玩味的眼神掠过大卫先是吃惊的面庞,看样子,这句话给了这个浪漫的法国男人一个不小的打击。

“是这样吗林”抱着最后一点的希望,大卫把目光转向了林子。事到如今,林子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愧疚不忍,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为什么是他”大卫指着韩惟墨,脸上写满了不平。谈了一年的女朋友先是拒绝了自己的求婚,第二天又挽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未婚夫站在自己面前,这种事换了是谁估计都不能接受。

不等林子回答,过分投入的“临时演员”再度玩起了即兴发挥。

“因为,我喜欢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仿佛狗血的肥皂剧一般,白马王子牵起林子的手,放在唇下亲吻,目光深情而专注,如此场景,真是叫人感动。

可惜林子早已过了少女怀春的年代,所以彼时的她正在思考着一个很煞风景的问题这个看上去高瘦的男子,这么卖力地表演完后,一顿究竟会吃掉她多少钱

他不会呼朋唤友,干脆在里面开party吧

见林子毫无反应,韩惟墨似乎有点失望,他收起先前流露出的款款深情,从名片夹里取了张素净的名片递给大卫:“总之,很高兴见到你,这是我的名片。”

之所以说这张名片素净,那是因为名片上除了“韩惟墨”这三个行云流水的大字外,就只有一行浅色略小的公司职位“香港荣祥集团副总裁兼执行董事”,而那些寻常名片上可以见到的电话、手机、eai1等信息则统统没有。

废话,谁会把自己的详细资料留给看上去随时要暴走的“情敌”碍

但这也算不上什么正式的见面,一个混饭的临时演员,用得着交换名片这么认真吗林子不由地怀疑起来。

慢着刚刚名片上那个公司,是荣祥香港荣祥集团

那一刻,林子咬紧了嘴唇,恨不得找块豆腐直接把自己砸昏过去过去算了。她怎么会这么有眼光,随便在自家铺子门口捞个帅哥也能撞上荣祥的副总

香港荣祥集团,这个公司别人或许不大了解,林子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这一年来,荣祥的人不知道上来找了她多少趟,目的无非只有一个跟林子合作,将随意坊开到香港和东南亚。

这点不难理解,自从荷兰女王访问中国时指定要到随意坊用餐的消息传出后,这家原本只有少数饕餮知道的小馆子一下子成了富豪名流争相光顾的热门餐厅,分店从南京开到上海再到北京,难得的是各地的菜色均有不同,美味却始终如一。故而不过四五年的光景,随意坊已经俨然成了内地顶级餐厅的代名词。

而荣祥虽然是香港最具规模的饮食集团之一,但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主营的中式糕点这块市场已经逐渐萎缩,要想谋求长远的发展,摆在眼前的路无非就是两条要么开拓大6市场,要么就是拓宽经营的项目,比如开酒楼选择随意坊的话,荣祥集团不仅能够以高姿态进入餐饮业,更能靠着随意坊的名头扩大荣祥在内地的知名度。

所以,与随意坊合作,对于此时的荣祥来说,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荣祥的决策人却怎么也没想到,无论他们开出怎样优厚的条件,林子都坚决不肯跟他们合作的。

对于林子来说,随意坊现在的规模和盈利状态已经让她满意,没必要和别人合作来牵制自己,更不要说,单就香港这两个字,已经让她心惊,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有生之年都不要再踏上这快土地。

但荣祥的人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好打发,相反,他们派了一拨又一拨的说客上门,等级从最初的发展部主任到现在的行政副总裁,条件也是越来越好商量。心意已决的林子不胜其烦,一早就跟明月说了,荣祥的人来,一概说她不在。

不过,林子现在可是肠子都悔青了,若是她能够早一点会会这个韩惟墨的话,今天这个乌龙事件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重现

韩惟墨将林子的反应收在眼底,他满意地一笑,很自然地牵起林子的手,拍了拍大卫的肩膀说:“我是来找林子吃午饭的,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可怜的大卫还沉浸在连番的打击中没能回复过来,林子因为他的求婚而提出分手,转眼间却又说要嫁给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偏偏这个男人无论相貌还是能力,还都丝毫不逊于他,你叫他怎能不沮丧呢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可能有心情跟他们一起吃饭看林子和韩惟墨继续表演。

“我想不必了,林子,韩先生,祝你们幸福。”大卫抬起头,语气诚挚,却依然掩不住眼中的黯然。

看着大卫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街口的转角处,韩惟墨淡淡地说了一句:“其实他是个不错的男人,你不该这么对他的。”

猫哭耗子假慈悲,林子在心里默想,刚刚不知道是谁变着法子的刺激他的。

“韩先生,”林子甩开他的手,转过脸去,表情冷淡地说,“很感谢您刚刚陪我演了这出戏,我会遵守我的诺言,今天您在随意坊的一切消费,全部免费。”

说这话的时候,林子分明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滴血

然而,对面这个嘴角凝着一抹浅笑的男人根本不为所动,相反,他把玩着手中那个银制的名片夹,过了好半晌才清晰地回了一句:

“林小姐,你对别人承诺免费的时候,都不问清楚别人想要什么吗”

林子扬起头,目光冷冽地盯着韩惟墨看了足有半分钟,直到对方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才收回这肆无忌惮的眼神,展颜一笑,道:“如果你想要我签那一纸合作合同的话,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no ay”

听到她这坚决的话语,那男人居然笑了,笑得好像林子在说的话题和他完全无关一样。

“太阳这么大,我们一定要站在这里说话吗其实,我只是想林小姐请我喝一杯你办公室的蓝山罢了。”他的声音温柔而诚恳,要不是林子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定要为他这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所蒙蔽了。

他居然连她喜欢喝什么咖啡都知道难怪他之前表现的那么配合,这个韩惟墨,他分明从一开始就认出了自己,所以才会那么有闲情地陪自己玩这种他根本不屑一顾的把戏林子恨得牙痒痒,偏偏自己有言在先,此刻也只好寄希望于这家伙喝完咖啡赶快走人。

只是可惜了她那些从费了好大劲才从日本定来的牙买加蓝山。

叹了口气,林子径自向前走进了随意坊。

“林子姐,你终于来了”林子一回到随意坊,秘书明月就急忙地捧了一大叠的文件进来。

“这边是上个月的财务报表,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下面是预拟的九月菜单,里面的菜式已经根据时令做出了相应的调整。中午大厨会把新创的几道菜做给你试下”明月一份份地解说道。

“不用等中午了,叫他们现在去做吧。”说着林子环顾了一周店堂的布置,吩咐道,“下个月的话,换上新定的兰瓷的餐具吧,记得要根据不同的菜色配上不同系列的餐具,当然了,这些个百合睡莲也要换掉,嗯,就用香槟玫瑰和白色马蹄莲好了,你记得叫人去联系花店让他们每天送新鲜的过来”

明月飞快地记下她话中的要点,抬起头继续说道:“香港最出名的那家美食杂志主编亲自打了几次电话来,说已经预留了版面想给你做个专访”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林子冷冷地扫过来一眼,明月连忙补充道,“不过我已经按照你一贯的吩咐拒绝他们了。”

“还有”明月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因不小心瞥了一眼林子身后,就生生地止住了话头。

林子正在翻看手中的报表,并没有留意到她表情的变化,故而她有些不耐地问了一句:“还有什么”

“还有你后面那位穿白西装的先生,他来找了你好几次了,他是荣祥的”明月压低声音

“我知道了。”林子抬头打断了他,表情颇为无奈,“没什么事的话,泡两杯蓝山送到我办公室。”

“你的意思是”明月迟疑了一下,给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你打算亲自出马,拒绝这个帅哥哎真是残忍碍”

林子还没来得及给她一个白眼,明月就已经一路小跑地溜去厨房了。

把自己陷在办公室柔软的沙发里,林子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放松一点,从北京到南京,事情一件一件地来,每一样都要她去做决定,再加上大卫和韩惟墨的轮番上阵,她又不是超人,自然也是会累的,

当然,她只允许自己休息一分钟,之后,抬起头,睁开眼,她依然是那个打不倒,击不败的女强人。

所以,当下一秒韩惟墨推门进去的时候,等待他的,已经是一个神采奕奕的林子了。

“韩总是吧,请自便,咖啡很快送来。”林子故意不去看韩惟墨,只是低头翻看着桌上的文件。

“没关系,你忙。”韩惟墨不以为意地打量着这间不算很大的办公室,“办公室不错啊,看上去很舒服,只是这似乎和坊间的传言有点差别。”

坊间传言这种事,人皆有好奇,林子也不例外,所以她放下了手中的笔,等着韩惟墨给出一个解释。

“大家都说”韩惟墨故意顿了顿,继而笑道,“随意坊的主人是个穷奢极欲的主儿。”

林子并不意外,当初她将随意坊定位为“奢侈的随意”时,就已经预想到了大家会这么看待她。对此,林子并不在乎,穷奢极欲也是需要资本的,值得庆幸的是,在今日大众的眼中,她尚且算得上有这个资格。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香港”坐在林子对面默默饮着咖啡的韩惟墨冷不丁的发问。

“我没有。”几乎是下意识的,林子否认道,“只是,暂时没有打算去那里发展。”

“哦是吗”韩惟墨轻轻地放下象牙瓷的咖啡杯,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林子,不肯放过她脸上每一丝的表情变化,“那为什么,刚刚你的秘书提到香港的时候,你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林子闻言抬起头,满面不悦地瞪了韩惟墨一眼:“如果所有的香港人都像你这么自以为是的话,我想,我真的有了讨厌香港的理由。”

韩惟墨不怒反笑,仿佛洞悉一切:“无论香港这个城市给你留下了怎么样不美好的回忆,逃避都不是最好的办法,更没有必要因此和钱作对,你说是不是,林小姐”

真是可笑,不过是初初见面的陌生人,他凭什么对她的过去进行臆断,还作出一副心理医生的模样试图来拯救她

林子的右手重重地叩在桌面上,左手指向门口,说:

“咖啡你已经喝完了吧,韩先生,恕不远送”

对于她这种极不礼貌的送客方式,韩惟墨并没有表现出异议,他在桌上留下一张名片,轻道:

“如果你改变主意的话,记得联系我。”

林子突然笑了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这张制作精良的名片揉成一团,抛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韩惟墨看在眼里,没再说话,转身往门口走去。

林子对着他的背影,刚松了口气,却没想下一秒他就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林子说道:“你的裙子,沾上了墨水,最好尽快处理下。”

林子低头一看,果然,白色丝质的连衣裙上,一团黑色的墨水分外明显,应该是她刚刚握着钢笔用力叩击桌子的时候不小心甩上去的。

o ,y god这是她新买的香奈儿啊

这么一搞,林子也没了试菜的心情,只得随便找了条丝巾系在腰间挡住那块难看的墨渍,开车回家换衣服。

令人意外的是,上班时间,晓冉居然在家。

“怎么你们那个正处于更年期的主任大发慈悲,让你休假了”难为林子在这么郁闷的情况下还有兴致开玩笑。

“林子,你还好意思说你手机一直关机,打电话去随意坊明月又说你刚回来了,我这才请了假回来找你的。”晓冉愤愤不平。

“哦,大卫给我打了一早上电话,我一生气,就把手机关了。”林子一边从衣柜里挑衣服出来换,一边还没忘了调侃冯晓冉,“这么急着找我做啥,想我了”

“去你的”晓冉睨了她一眼,“跟你说正经的,我见到那幅随意春芳歇了。”

只听“啪”的一声,林子手中的衣服连着衣架一起掉到了地板上。

“你确定”林子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你过来自己看。”说话间,冯晓冉已经打开了电脑,并将屏幕移到林子眼前。

那是一张乍看没什么特别的人物照,但不等晓冉将照片放大,林子就已经认出了照片后面作为背景的那幅画,正是七年前被她弄丢的随意春芳歇

“是这幅吧”晓冉凑上前确认道。

“是”林子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抚过电脑显示屏,她亲眼见证了这幅画从无到有的每个过程:绘制、题词、装裱,就连上面的画轴都是她亲自选的,她怎么会不熟悉,怎么会不确定

只是,画前站着的这个俊朗男子,为什么偏偏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韩惟墨

名片

“韩惟墨是我们杂志这期的“朗逸人物”,这些照片是同事前几天去香港给他做专访时,在他家拍下的。”晓冉在一旁解释道。

冯晓冉所在的朗逸杂志因为总是选择帅气多金的优质未婚男子作为每期的“朗逸人物”而倍受城中女子的推崇,所以林子常常戏称他们那是“钓金龟杂志”。

难道这个韩惟墨,也算得上是金龟婿

窝在沙发里,林子捧着笔记本电脑仔细地看着这篇还未刊出的报道。

韩惟墨,26岁,香港荣祥集团前任董事长韩振盛的独子。六年前,韩振盛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从公司淡出,将董事长的位子交到了妻子许之染的手上,彼时刚从宾夕法尼亚大学商学院毕业的韩惟墨临危受命,进入荣祥出任集团董事,成为全港最年轻的上市公司董事。

他14岁初入股坛,半年便赚了4o万,至今未曾失手,进入荣祥以来亦将公司的业务打理得有声有色。在事业上他充满自信,主动出击,但在爱情上相当被动,仍未有女朋友

“怎么样”冯晓冉见她看得入神,一脸期盼地问道,“看出点什么来了”

面无表情地看完整篇报道,林子合上电脑,起身的同时吐出了一句:

“乳臭未干的二世祖。”

“你不是吧”晓冉嚷道,“人家都说随意坊的老板娘挑厨师的眼光高,我看你挑男人的眼光更高可怜的韩少啊,端着钻石王老五的名号,居然也能成炮灰”

林子根本没空理晓冉,转眼间,她已经拿起了计算器,皱着眉头计算起什么来。

“你在做什么”闲着无事的晓冉凑上来问道。

“我在算随意坊现在有多少的流动资金。”林子头也不抬地回道。

冯晓冉愣了下,片刻后才明白她想做什么,脱口问道:“你想买回那幅画”

“当然。”林子的声音里透着的不容怀疑的坚决,七年了,她为了找回这幅画,已经花了整整七年的时候,现在,它终于重现人间,不管这幅随意春芳歇现在在什么人手上,她都会用尽一切办法把它弄回来,一定。

“那,这幅画很值钱吗需要动用随意坊的流动资金”这幅画对于林子的意义,冯晓冉隐约知道一点。现在看韩惟墨把它挂在家中书房最显眼的位置,晓冉已经猜到它的价值不会低,但她还是没想到林子居然要动用随意坊的流动资金来买下它

“这幅画是顾惜尘的作品。”林子顿了下,抬头说。

“顾惜尘你是说那个作品极少,从来都是有价无市的才女顾惜尘”晓冉惊愕。

“是,顾惜尘一生只有八幅作品,分别以王维那首山居秋暝里的八句诗为名,其中空山新雨后和莲动下渔舟两幅被国家美术馆收藏,而明月松间照,去年在香港的嘉德拍卖会上拍出了近千万港币的天价”

“天哪,你一时半会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钱”贺晓冉失声尖叫。

“所以我在算啊。”林子揉了揉太阳岤,表情有些苦恼,“现在的情况不是不够,是很不够,北京那边分店刚开,银行那还欠着不少贷款,要我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只怕随意坊目前的经营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那怎么办”晓冉担心地问道。

“四个字。”林子吸了口气,眼神坚决地说,“坑蒙拐骗”

她唯一可以赌的,就是这幅随意春芳歇从来没有在市面上交易过,再加上画上的题字又不是顾惜尘所题,除了林子自己,大概没有几个人能肯定这幅画的真假

晓冉无奈,起身拿了问同事,看他有没有韩惟墨的联系方式。不过估计不大好找,我们去采访一般都是和他们秘书联系安排的。”

“不用,”林子伸手拦住她,说“我有他的名片。”

“蔼名片”林子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拿了包就往外跑,只留下贺晓冉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飞车赶到随意坊,林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自己的办公室察看垃圾桶。

该死,不知道哪个勤快的家伙已经把垃圾给倒了

林子一急,想也没想就踩着高跟鞋跑到了门后的垃圾车那,还好,垃圾车还在,只是在太阳的暴晒下,整个垃圾车都散发着一股子恶臭。

林子素来爱干净,但相对于她目前要做的事情来说,这点原则也算不上什么了。所以她毅然进屋换了件灰旧的外套每次有记者在外面堵她想要采访她的时候,林子就会披上这件“战衣”悄悄从后门溜掉,到垃圾车旁捏着鼻子,用小棍子拨弄着寻找那张被自己丢弃的名片。

巷子里不时有人路过,林子感觉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有些异样,只得把头埋得低低的,只盼着早点找到。

“你看啊,你现在不好好学习,长大了就得去捡垃圾,知道不”经过林子身边的时候,一个阿姨指着她对身边的小女孩教育道。

林子气坏了,虽说她身上这件衣服破了点,但无论是看袖口隐隐露出的手表、还是被垃圾车挡住的鞋子,抑或者是她这么高贵的气质,哪里像是捡垃圾的了

“好好学习人生就能一帆风顺了吗小姑娘,人生不是那么简单的。”看着那对母女的背影,林子冷笑了一声,嘀咕道,“就算你拿了学士、硕士甚至博士学位,你一样会被人甩,一样会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是处”

“你乱说什么”那母亲耳朵倒是尖得很,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林子一眼,继而拐过女儿的胳膊,“走,我们不要理这个神经病。”

神经箔

林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灰色长袖由于靠近垃圾车的关系,已经沾了不少的污渍,隐隐散发着跟垃圾车一样的酸臭。

一阵恶心从心底涌起,林子嫌恶地扔掉小棍,回去换掉衣服,把两个胳膊放在水龙头下狠狠的冲洗,是的,她大概真的有病,居然会为了一个电话号码去翻垃圾车

原来,当事情牵扯到过去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泰然。只是,这般的失态,是因为一直无法弥补的遗憾,还是因为七年前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靠在椅背上,抿了一口温热的碧螺春,林子得出了答案她今天之所以这么失态,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韩惟墨,自打他出现,就没发生过好事。

不对,也还是有的,至少,她终于知道了那幅画的下落

但功不敌过,韩惟墨还是个扫帚星

这边林子正暗暗诅咒着韩惟墨,那边明月过来敲门。

“林子姐,有你的包裹。”

林子接过扫了一眼,寄件人那栏是空白,她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暗思忖:不会是炸弹吧嗯,应该不会有这么小的炸弹。

拆开纸盒,层层的报纸里面裹了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林子心下一个咯噔,难道说大卫还没死心,还要继续跟她求婚送礼物啥的吧。

不至于啊,看今天早上大卫那副样子,他应该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林子才对

怀着满腹的疑窦,林子掰开盒子,令她想不到的是,盒子里面塞着的是一个纯银的名片夹,乍看上去,上面细细地刻着菱格花纹倒是挺精致的。

林子有些茫然地拿起名片夹,想不通是什么人心血来潮送她这么个玩意。翻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这名片夹的背面,用激光镭射的方式刻上了韩惟墨的大名,联系方式,旁边还配了个人头像

敢情这是一张奢华版的名片啊,浪费,真是浪费好好一个东西,愣是被某人用自己的名字和头像把它给毁了要没这些,林子还想拿来自己用的。

再一看,盒子底部还有张字条,上面赫然写着:这是dun i11定制的名片夹,你应该不舍得再扔了吧。

林子抄起盒子本能地就想往垃圾桶扔,幸而手举到半空的时候,理智硬生生将她憋了回来,是啊,她刚刚翻了半天的垃圾车为的什么,你就是为了一张韩惟墨的名片嘛,怎么她一见着这家伙欠扁的样子,就又有想把名片扔掉的冲动呢

林子一边等着电话接通一边后悔,早知道韩惟墨会再送一张名片来的话,她刚刚就犯不着去捡垃圾了嘛,还丢了老大一通人

包子

“您好,我是韩惟墨。”过了好半晌,电话那头才响起某人清冽的声音。

“我是随意坊的林子。”

“哦”电话那头的韩惟墨似乎有点惊讶,“怎么,林小姐想通了有意和我们合作”

“这个”林子迟疑了下,避开这个话题不谈,“见面再说吧,今晚七点,我在随意坊恭候大驾。”

“好。”韩惟墨没再问什么,很配合地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林子吩咐厨房,将试新菜的时间改到晚上,对这种人,犯不着花心思费金钱地安排菜肴,原则上是能省则省。

晚上,在随意坊二楼的包间里。

韩惟墨到的时候,林子已经在里面等他了。今晚的她穿了一身湖水蓝的va1ento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雪白的颈脖上配了一条大溪地的黑珍珠项链,衬得她益发光彩照人。

见到韩惟墨进来,林子笑盈盈地走上前来,迎他坐下。

“我今天看了朗逸给你做的专访。”林子开门见山道。

“哦”韩惟墨眉毛轻扬,显是有些意外,“你也会看这种男性杂志”

“呃”林子讪讪地回了句,“随便翻翻,随便翻翻。”

低头掩过尴尬,林子端起面前的红酒杯,笑靥如花地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通过这篇杂志的报道,我才知道,原来韩总您是个这般的年少有为,先前我还对您有些误会,真不好意思,来,我敬你一杯权当赔罪。”

韩惟墨眉头微凛,喝酒的时候面上不经意显出一抹防备之色,看来他也知道:无事献殷勤的,非j即盗。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林子拉着韩惟墨从天文说到地理,从古谈到今,就是不提随意坊和荣祥合作的事情。而韩惟墨好像也不着急,一直顺着林子的话题侃侃而谈。

“韩总对字画有研究吗”林子一面切着盘中的鸭胸肉,一面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又是哪的传言”韩惟墨抬头戏谑道,“看来林小姐搜集了不少关于我的小道消息啊。”

“古人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林子展颜一笑,解释道,“我是看照片上您的书房里似乎有不少的字画啊。”

“哦,那些啊,装点门面罢了。”韩惟墨不甚在意地说。

林子心里暗喜,轻咳了一声,淡淡地说:“那倒巧了,韩总您拿来装点门面的字画里面,有一幅倒是蛮得我心的,不知韩总可否割爱”

她话音刚落,韩惟墨就放下了刀叉,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子一眼,问:“哪一幅”

林子有些心虚,硬着头皮回道:“书房正中的那副。”

“随意春芳歇”韩惟墨脱口道。

“那幅画叫随意春芳歇”林子故意装傻,“其实我也不是太懂,就是敲着这画满合眼缘的。”

“林小姐真是好眼光啊。”韩惟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可惜,这幅画我不能让给你。”

“为什么”林子急了。

“这幅画是一位故人之物,我只是代为保管,既然都不是我的,我又如何割让于你呢,你说是不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