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1)

我是苏艾惜,以前上学的时候,同桌的学生要我写名字给他看,他没话找话地说,哦,原来你爸爸姓苏。我说,我舅舅姓苏。他疑惑地看着我,我笑了笑,说,我随我妈妈姓。

我曾想过要怎样告诉你,我的身世,比如当我身边的同学或者朋友问及我的父母,我都会说他们因为意外事故去世了,舅舅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抚养了我。但我不准备再这样说谎了,即使在我心里他们的确早就死去。

简单来说,我的父亲抛弃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抛弃了我,如此而已。八岁那年,母亲将我带到舅舅家,哭着求着,毫不讲理地把我塞给了他。那些年她确实生计困难,带着我东奔西走,吃了太多的苦。后来她跟了一个倒卖古董的云南人,生活虽然有所改善,但到底还是无法安定下来,颠簸动荡,实在是太累了。她把我送给舅舅,说起来也情有可原,於我来说,对她早就没有爱恨,没有牵挂了,“妈妈”,不过是个陌生词汇而已。

以前我想,舅舅该是恨我们的。那年他也才二十四岁,还在读研,我这个从天而降的包袱实在是令人厌恶的吧。总之如果换做是我,一定会觉得不可理喻。

然而事实上,舅舅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情绪,说实话,我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开始怕他,那种不动声色的强势和冷漠,以及强烈的气场,像沈沈的乌云压迫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但我依旧想要亲近他。

***

周六下午放学,给舅舅打电话,他还在公司忙,让我过去等他,晚上出去吃饭。

我推了同学们的聚餐活动,兴奋地打了辆出租车朝他的公司赶过去。安璃小姐见到我的时候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揽着我的肩膀把我领到舅舅的办公室去,那种讨好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和姿态让我很不舒服。

“小惜,你要等一等,老板他还在开会。”安璃给我倒了一杯水,我看着她那修长纤细的双腿在我眼前走来走去,高跟鞋发出咯!咯!的声响,暗藏风情。

舅舅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公司高层,他大概没有看到我,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那几个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着什么,情绪有些激动。舅舅半磕着眼,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听完他们的口水战,极冷地说了一句:“这种低级的错误,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出去吧。”

听到他的声音,我心头猛地凛住了。这样冰冷的语调,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工作中的舅舅是陌生而可怕的。

我低下头去喝水,安璃不知什么时候又踩着她的高跟鞋进来了,她给舅舅递了一杯咖啡,立在他身旁,微微俯身,像在报告下星期的工作计划。

舅舅一身笔挺的西装,漫不经心的样子坐在椅子上,而安璃,像一条粉色的美人鱼,曼妙的身体包裹在性感的套裙底下,呼之欲出般的诱人。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大垮垮的校服,第一次,真的是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卑。

“艾惜。”舅舅终於注意到我了,那声音懒懒的,说:“傻坐在那里干什么?过来。”

我放下书包和水杯,朝他走过去,他转了转椅子,把我拉到他的两腿间站着,握住我的手指,放到了他的太阳穴上。“给我揉揉,有点头疼。”

那哑哑的声音让我的心都快化了。小心翼翼地给他按摩着,听见安璃在我身后笑说,“小惜真孝顺啊。”

舅舅也笑了,睁开眼望了我一会儿,忽然搂住我的腰,站起身,低头看着我,说,“走吧,小东西,五脏庙都在打鼓了。”

我的脸一定红了,不过舅舅高我很多,低下头他就看不见了。我们朝门外走去,我看到安璃欲言又止地凝望着舅舅,那种向往、殷切、又迷恋的目光让我如鲠在喉。我不得不想,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这些年来,我并不清楚舅舅在外面有没有女人,他从来不会带人回家,但有几次,他接过电话就出门了,很晚才回来。我知道是女人打来的,当时坐在旁边,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声酥麻入骨的“逸”。

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一个男人的生理需求,更何况像舅舅这样的极品,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很早以前我就在想这件事情了,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嫉妒,脑海里总是能够幻想出舅舅和那些女人在一起的场景。他会亲吻她们的嘴唇吗?他会抚摸她们的身体吗?他会让她们整夜高潮不断吗?

“你在想什么呢?”

舅舅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开着车,淡淡地打量了我一眼,“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有点……头晕。”我的胸口闷得发慌,心情一落千丈。“舅舅,我们回家吃吧。”

“怎么了?”他皱了皱眉,伸手摸着我的额头,“要去医院吗?”

“不要。”我握住他的手,“就回家去。”

舅舅,我好像越来越脆弱了,怎么办,心里的难过能够轻而易举地影响到身体,为你难受,为你伤心,你说我该怎么办?

***

没过一会儿,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我下了车,刚走两步就摇摇欲坠地晃了晃,舅舅一把将我接住,我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恳求说,“舅舅,你牵着我走好不好,我头晕。”

他没有牵我,而是将我抱了起来。十三岁以后他就没有这样抱过我了,那双强健的手臂一如从前那样有力,温热的气息从他的领口散发出来,荷尔蒙的味道。

我们进入电梯,一直升到最高的一层,进屋以后舅舅把我放在客厅沙发上,近距离地注视着我,有些微喘,“越来越重了,你都快赶上一头……”

我不管不顾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跳到他身上,气呼呼地喊:“谁是猪?谁是猪?!”

他都四年没有抱过我了,难道认为我的体重还维持在儿童时期吗?

“好了,别闹。”他轻声呵斥,托着我的腰,把我重新放回沙发。我松开他的脖子,缠在他腰上的腿也放下来,自然而然地支在沙发边缘,舅舅起身立在我面前,正好看到我大张着腿靠在沙发上的样子──我也发现了,下意识地立刻并拢膝盖,由於动作太过突然,反而加重了某种微妙的意味,令人愈发尴尬。

“你休息一下,我去做饭。”舅舅却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转身回房间换衣服去了。看来我又自作多情了。什么都能联想到那种事情上去,难道生理成熟后真的就进入发情期了?

无论如何,那天晚上对我来说真的很不一样。趁着舅舅在厨房忙,我偷偷开了一瓶红酒,独自坐在餐桌上喝了起来。到了真正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有些醉了,舅舅训了我几句,我借酒壮胆,告诉他反正明天不用上课,今天难得他下厨,喝点儿酒也不碍事的。

我知道他笑话我不会品酒,看看他转着酒杯那优雅地样子,而我却只会豪饮,把拉菲当做二锅头那样下肚,说不定还打了几个嗝。

“空腹喝酒不好,你吃些东西。不是说不舒服吗?”舅舅好像皱着眉头在看我,他皱着眉的样子好看得要命。我赶紧扒饭、吃菜,咽下去以后舔了舔嘴唇,“舅舅,老实说,你的厨艺真的很一般。你是不是把糖当做盐了?虾仁炒蛋怎么可能是甜的呢?”

舅舅似笑非笑地睨着我,“你说什么?”

我不说话了,脑袋晕晕乎乎的,但也没晕到那种地步。我垂下头去不敢看他,慌忙拿起酒杯来喝酒,正要送入口中,手一歪,娇艳欲滴的红汁直接浇到了衣服上。

“苏艾惜!”

我头昏脑涨地倒在桌子上,听见舅舅严厉的低吼声,我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好脏啊……”我说,“舅舅,我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