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会来第9部分阅读(1/1)

情被阴郁所笼罩。

送丧的队伍有意放慢了前行的速度,似是在掩护杀手,牧岩霍然握紧了手,瞳孔骤然紧缩,凝结了眼神。

果然如此,一切如他所料。

忽而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眼萧然,俯低身子凑近她,手腕微微动了一下,慢慢收紧了指关节。

“你是要保护我还是怕我跑了”萧然肃冷了神色,声音轻浅却隐隐有些阴寒。

牧岩并不看她,手心握紧枪,食指一勾,冷光一掠而过,下一秒前方已有人直直倒下,然后,他目光一斜,锋芒毕露,“他们的目标是我。”言下之意,她又何须他保护

孤身涉险,被困其中,他却依旧从容镇定,浑身冷落的气息与雨后的空气相融相汇,孤傲的神情似在昭告天下,上天入地,谁与争锋

萧然脸色微变 ,眼神虽未交凝,却仿佛在倾刻间明了了什么。

山中隐约流过一缕悲壮的空气,牧岩径直注视着前方,忽地翻转身体,仰躺着朝着萧然身后开了一枪。

几乎只是一瞬间,萧然只感觉到一股急风从眼前擦过,似是眼晴尚来不及眨第二下,已听到低低的痛呼声,随后感觉不远处有人倒下。

牧岩利落地以左手抓住她手腕躲到大石的另一边,握枪的右手抵在膝盖上,深深呼出一口气,尽管面色不改,但萧然知道如此剧烈动作之下,他胸前的伤口一定裂开了。

片刻沉寂,喇叭声此起彼伏,枪声相继响起,子弹自耳际飞速而过,牧岩清醒了眼神,冷厉道:“萧然,你这路带得真好。”话音未落,翻身而起,子弹破空而去,飒然之气流泻而出,竟令萧然移不开眼。

此时,他们距得真的很近,枪林弹雨之中,他就在她身边,尽管并不是真的护她,可那被枯木被凋落了的残叶竟显露丝丝生机,萧然忽而笑了,眸光一动,深深看他一眼,俯低了身子,用尽浑身的力气快速撤离他的身体。

“萧然”牧岩惊觉,回身作势欲拉她,忽而感觉到身后有子弹飞来,收回手,他趴伏在潮湿的地上,勾指射出的子弹落在萧然脚下。

萧然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右手撑住地面,她跌跌撞撞着向前方小跑而去。喇叭声终于停了,刺耳的枪声终于暴露于山林之中,惊醒了潜伏在远处暗林中的警察。然而,当他们赶到之时,剩余的杀手已带着萧然训练有速的撤离了现场,牧岩坐在地上,执枪的右手颓然垂落下来,左手抚向胸口,闭着眼晴仰靠在石头上。

“牧队”负责此次行动的方队长冲到牧岩面前,收起配枪欲检查他的伤口。

牧岩伸手一挡,睁开眼晴沉声道:“送丧的人全部带走,立即搜山。”

“是。”方队长抿了抿唇,想到牧岩孤身一人展开的枪场,又想到犯罪份子竟然在眼皮儿子底下劫走了人,面色十分难看,转头冷声喝道:“一队带捕送丧的人,二队搜山。”

抽回抚在胸口的手,牧岩拧眉咝了一声,感觉胸前的衣服微有些湿,伤口流血了,渗透了衬衫。收起配枪,在方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清冷了声音:“调派人手,全力搜捕。”然后,挥挥手示意他不必照顾他。

方队长看见牧岩眼中凌厉的风芒,点头称是,转身去安排搜山事宜。

牧岩径自往山下走,直到手机有了信号,他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切断电话,眼里眸光深聚,唇角微抿,右手紧握成拳。

事情表面上如他所料,却不完全在他撑握之中。

直到黄昏时分,在牧岩示意下终于结束了长达近一天之久的搜山行动,回到警局,他的手机适时响起。

“萧然已不在国内,现在的准确位置位于缅甸对外贸易口岸木姐市”话未说完,牧岩霍然站起,眼中霎时迸射出的厉芒仿佛能将人凌迟,握着手机,好半晌说不出话。

他知萧然不会真正带路换回安以若,却不得不随她而去;她明知事有蹊跷,却依然假意前往。结果就是,他状似无力令她脱逃引她真正带路。结果就是,她竟然这么快就出了国界,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原来,他们都有天生的演员,舞台上似是天衣无缝,却不知,早已被对方看穿。

方队将牧岩的反应看在眼里,顿时惊愕地怔在原地,目光落在他面孔上,有些不明所以。

前天晚上接到指令,上头交代要全力配合这位从a城携重犯赶来营救人质的牧队长,一切行动听从他的安排,昨晚接到人后将他们送至酒店,听从他的交代只派出四人守在酒店外待命,今天一早跟着二人上山,牧岩也只让他们远远跟随,不能露面,在喇叭声的掩盖下他们错过了那场激战,近而让人劫走了重犯,原本就有些惶恐,然而,牧岩却没表什么态,只是命令要全力搜捕,不能放过任何蛛丝。然,搜山似是进行得如火如荼,实际上他说的全力却只是做个样子,方队长显然很迷茫。

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丢了人也不见牧岩发火,此时,他的怒意却是那么显而易见。

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方队略显无奈地站在不远处侯命。

警队里,牧岩侧身静立窗前,眉心稍皱,目光久久投向远处,眼里流露出的某种怅然与隐伤令人无从猜解其意,许久之后,他只是沉了声音,说:“安排船,送我过江。”

劫之根源

挂断电话,顾夜在书房坐了很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桌面,良久之后,似是豁然了悟什么,唇边渐渐浮现出一个极为傲慢的笑容,似是那种有恃无恐的张扬,“牧岩,看来我小看你了。”原计划在救萧然的同时杀了牧岩,却不料令他损失了六名杀手,而他却是毫发无伤,顾夜心有不甘。

双手交握身前,微仰着头闲适地靠在宽大的靠背椅中,顾夜闭目养神。

“少爷。”侍从立在门外,微低着头轻喊。

顾夜睁开眼长舒了口气,站起身时,神色静冷。推开门,他直奔卧室而去,同时对身后的侍从冷声吩咐道:“二小姐回来让她来见我。”

“是。”侍从应下,转身而去,他只是来提醒主人该用晚餐了。

顾夜三步并两步跑上二楼,阳台上,那一幕定格成一幅画,震撼沉醉了他的心神,例如九个月前初遇时的情景被他永远珍藏在血脉里。

女人赤脚站在阳台上,身上穿着他白色的衬衣,极不合身的男式衬衫突出她盈盈一握骨感身体的娇小,甚至下摆都已到她的膝盖,露出修长匀称的小腿,而长袖被她挽高了些,纤瘦细嫩的手臂在空气里,长长的卷发被夜风扬起,凌乱而妖冶。

顾夜没有急着走进去,欣长的身体随意倚在门边,沉静地欣赏着安以若温婉的身姿,眼底不由自主放柔了许多。

“以若。”看着女人微仰起了头,他想像着她微闭着眼的样子,着迷地唤着她的名字,移动着脚步向她靠近。

安以若专心致志地陷入凝思里,全然不知顾夜来了,直到身体自背后被搂进怀里,她才恍然惊醒。

蓦然之间,女人的身体绷得很紧,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裂。不可否认,对于他,她十分恐惧。他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令她害怕至极。

弯唇一笑,顾夜不着痕迹地微微收紧手臂,双手交握在她腰际,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脸颊隔着她柔软的发丝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庞,“记得去年八月六号在做什么吗”男人的声音既轻又柔,说不出的玉润精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他阴狠毒辣的一面

略显迷离的声音如呼吸般流连在耳际,安以若偏头,依然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去年八月六日她在做什么她哪里会记得。

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顾夜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叹息着搂紧了她,胸膛紧贴在她背上,不急不徐地说:“我记得那天你也像现在这样披散着长发,只不过身上穿得不是我的衬衫,而是一条白色的真丝长裙。”衣橱里成排挂着的全是他的西装及衬衫,他故意不留女装,就是逼着她穿上他的衣服。男人满意的笑了,思绪飘回那一日,径自悠悠说道:“那首曲子浑厚磅礴,真有点荡气回肠的感觉,你好像是在屏息静气,连眼晴都不眨,那样子就像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和音符。”湖边音乐喷泉旁,水幕冲天而起,他站在她对面,透过晶莹跳跃的水珠看着歪着头的她,他看见她轻轻笑了,柔美的情态,璨然的笑容牢牢抓住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地,他也勾起了唇角,而她,全然不知有个男人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她,将她几分钟内变幻的表情尽收眼底。

那一天对于安以若而言或许是极普通的一天,她与同去进修设计的同学相约去湖边看音乐喷泉,而顾夜的私人飞机刚好降落在巴黎,那么巧的,他漫无目的地走去那里,而素颜的她不经意就闯进了他的视线里,安以若当然不知道她那时真心的笑容有多纯净,多娇艳,而她专注的眼神又有多迷人,多妩媚。

然而,她现在知道了,那一天对于自己而言,绝对是一场劫难的开始。

为什么遇见他怎么就遇上了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在劫难逃她惨淡笑着,心想老天确实是最大的玩笑家,向来将人类玩弄于手掌之间,乐此不疲,乐此不疲啊。

与顾夜之间,早在九个月前就注定了今时今日的交集,只是安以若祈祷,一切就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吧。

可是顾夜显然并不这么想的,当她从地上捡起那串钥匙,轻声问他:“先生,是你的吗”

顾夜怔忡,看着她手中那枚白金钥匙,回神后伸手接过,“谢谢。”那钥匙不仅仅是白金打造,对他的意义更是非同一般。

“不客气。”女孩儿微笑,将钥匙递到他手中,柔软的手与他修长的手指轻碰。

他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她已转身走了,然而,五分钟后他又在湖边看到她,那时她就站在他正对面欣赏着音乐喷泉,于是,他拿出手机隔着水雾拍下她那一瞬专注的神情。

音乐声戛然停止,扬起的颗颗水珠落回水面,激起阵阵涟漪,一如他的心潮,再也无法回归平静。或许是从小生活在黑暗里,或许他太过渴望暖暖的纯净,顾夜竟在刹那间动情了。不理会人群中响起热烈的掌声,他抬步向她而去,只是他晚了一步,她回身时不小心撞倒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然后他看着安以若扶起她,看着她抬手拍着小女孩儿的公主裙,蹲在她面前仰着脸哄着女孩儿,然后抱起她离去。

璀璨的灯火下她的背影渐渐淡去,最后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顾夜微笑着站在原地,灯光映在他眼晴里,异常明亮。

随后,他派人查了她,知道她在巴黎的设计学院进修,可他,却不得不因为一担极为重要的生意回国。几个月后她回国时,他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为什么同意这次的交易在a城进行,因为她,在那里。

他喜欢她,她浅浅微笑的样子定格在他脑海里,很多时候他静坐在书房里,反反复复看着那张他用手机拍下的照片,都会情不自禁淡笑,那一瞬的笑容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温柔。

顾夜并不知道,一切命运的折转都源于她,眼前这个名叫安以若的女人。

遇上她,乱了他的生命。

安以若默然,想起在巴黎学习期间是曾去看过音乐喷泉,那天她因为大意撞倒了晨晨,近尔与温行远夫妇相识。想到小公主晨晨,下意识想到她的小叔叔牧岩,那个冷静迅捷的警察,偶尔有些孩子气的男人。

紧咬着唇,安以若的眼晴微微湿润。心里仿佛有什么在翻滚,然后又被轻轻掩盖,最终又归于惊惧。是的,惊惧。从被顾夜莫名其妙地抓来,没有一刻是她不恐惧的,清醒的时候害怕,昏睡的时候也得不到宁静。

牧岩,牧岩,这一次你是不是能救我脱险在心中破碎地喃喃,安以若潜意识里的软弱被一点点挑起。

夕阳近距离洒在她身上,却无丝毫暖意,安以若只觉心情哀伤到谷底。

稍稍挪开了脸庞避开他的碰触,咬着牙咽回了眼泪,目光空茫地飘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群山,她突然想,除了牧岩,又有谁救得了自己

她等着他。她相信他会来救她。这份信任似乎来得很突兀,但却是支撑她挨下去的惟一支柱。

“那天的我似乎没有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双手扳正她的身体让安以若面对他,顾夜温柔地注视着她,像轻哄一个别扭的孩子,“那就从现在开始认识我。”话语间已俯低了头,吻向她的唇。

看着他的脸渐渐压下来,安以若手脚霎时冰冷,他到底还是不肯放过她吗难道她必须向命运妥胁,成为他的人心中腾起的恐慌如深黑的潮水漫过咽喉,然而,她却抿着唇角倔强地偏头避开,冷静地说道:“别碰我。”声音泠然如激流,坚决得不容置疑。

抚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微微着力,顾夜眼里忽然涌起风雨欲来的阴沉,霎时将先前无意间展露的温柔掩去,她到底还是学不会乖顺,他最讨厌女人不听话,没人敢拒绝他,就算他喜欢她,也不会宠她太多。

安以若迎上他冷寒的目光,静静说道:“请你别碰我。”如果激怒他换来的是精神上乃至于身体上的折磨,她都心甘情愿,只要他别碰她,怎么样都行。

两人陷入静默之中,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安以若清晰地感觉到他瞬间涌起的怒意,可是她别无它法,她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哪怕是死,她也不会屈服。

“二小姐”侍从的声音率先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顾夜”萧然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房门随即被人从外面推开。

维持着扣住安以若肩膀的姿势不变,顾夜垂下眼,极缓地呼出一口气,沉声斥道:“规矩都忘了吗”

萧然愣在当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安以若会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这间房,除了她和萧雨,从不曾有任何一个女人来过,而她身上,竟然还穿着他的衬衫。

骤然之间感到从未有过的讽刺,萧然的神色深奥难辩,锁定在安以若身上的目光是掩蔽不住的恨意,良久,她的眸光渐渐冷却下去,最终归为一片沉静,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地对顾夜说道:“我在书房等你。”不等他说话,转身而去,甚至顺手关上了房门。

看见萧然的瞬间,安以若心潮起伏,悲哀地看向顾夜,然后凄凉的笑了,终于知道是因为这个案子再次被牵扯进来,忽然间感觉毫无生机可言,静静地垂下眉眼,选择了默然。

对于她避开他的吻,或许是因为萧然的突然闯入让他没心情深究,冷厉着神情松开手,抬步离去。

安以若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望向门边的眼神剧烈地变幻着,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沉坠,原本在夹缝中生长的丝丝希望被淹没,然后脚下一软,重重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终于,她捂着脸低低哭了起来,同时破碎着喃喃着:“牧岩救我”

“你对得起萧雨吗”萧然合了双眸又睁开,冷冷指责。

“我欠她什么吗”顾夜似笑非笑,“男欢女爱再平常不过,难道她死了我就不能碰别的女人”在他眼中,萧雨和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她多了个义妹的身份,他才纵容她随意出入他的别墅。

“你有心吗你是冷血动物。”容颜瞬间变得冷硬,眸中翻滚着波澜,妹妹的深情到底是枉付了,萧然低骂,“你抓她来并不是为了救我,那为什么不杀了我”

冷漠俊美的脸上裂开一丝冷笑,沉默数秒,顾夜微挑了挑眉,“作为家族的主人,我不能放弃任何一名成员。”

原来如此,原来是做给外人看的。

唇边渗出一抹笑意,再度开口时声音冷若冰霜,“杀了她或许神不知鬼不觉,想留在身边你最好想清楚她的身份。”

萧然退出房间的时候,顾夜敛了笑,心底无端烦燥起来,劈手挥落桌上的茶杯,起身立于窗前,直至深夜。

萧然愤然离开别墅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窗子潜回二楼顾夜的房间,进来之后就看见安以若跪坐在床边,枕着胳膊趴在那里,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安以若缓缓抬头看着她,无法忽视她眼中惊腾的愤怒与恨意,刹那间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下去,似是置身冰原。

那一刻的对望,安以若终身难忘。那一夜的经历,如同鬼魅般纠缠她许久。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依然令她冷汗直流。她永远都忘不了萧然将她带到地下室,在她面前上演的那一幕血腥的嘶咬。

这个女人,竟然比那个恶魔般的男人更加可怕。

希望乍现

外面雨落如注,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轰隆一阵响动,随却响起一声惊雷,安以若霍然睁眼,蜇伏在心底的恐惧已被彻底唤醒,内心深处的惶恐直击心底最脆弱之处,身体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眼泪一滴滴滑出眼眶。

阴暗的地下室里弥漫着血腥的气息,那双泛着绿光的眼晴死死盯着被嘶咬过的身体,却仍像是饥饿般使劲向那鲜血之处探着身体,如果不是它脖子上有项圈,安以若不敢想像是不是下一秒它就会冲过去将那具身体嘶咬成碎片。

额头抵在潮湿的地面上,嗓子像是被什么塞了东西,安以若根本哭不出声音。

她从不曾想过世界上竟有这么可怕的人。她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下令让狼嘶咬一具身体,她太残忍,太恐怖。眼前的女人令安以若毛骨悚然,身体紧绷地几乎要断裂掉。为什么要让她看她做错了什么她在心底无声地哀鸣,不敢抬头多看一眼,胃里开始绞痛起来,她不停地干呕。

萧然看着她匍匐在地上,清冷地笑着,目光瞥向那团血肉模糊的身体,若无其事地轻笑道:“你以为这畜生是养着玩的吗它真的会咬死人的。”不顾腿上未愈枪伤的疼痛,她在安以若面前蹲下身去,伸手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视线因为升腾起的恨意开始模糊,声音冷得足以令人凝冻,“我记得你好像胆子很大,这就怕了吗你知不知道这个恶心的畜生是顾夜送给萧雨的礼物只有他才能送出这么别出心裁的东西”脸色忽地惨白,萧然苍白无力地笑了,“要是送给你你敢要吗”手中突然使力,狠狠拉扯安以若的头发,重重磕向地面,她咬牙切齿地说:“你敢不敢要你要得起吗”音量不自觉提高,后面五个字几乎是低吼出来。萧然是真的不懂,为什么她和萧雨费尽心机都得不到的东西,安以若却能轻而易举就拥有如果可以选择,她们又何尝愿意踏入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

安以若被迫仰起头,弥漫开来的惊惧毫无掩饰地从眼底流出来,她剧烈地咳嗽,嘴唇都已经被咬破,鲜红的血渗出嘴角,“即便你愿意给,我也不屑要。”深深的恐惧令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然而,她依然倔强地想以从容掩盖惶恐。

女人都是敏感的,萧然恨意的由来安以若隐约猜到了原因,她没有忘记晨晨被挟持时萧然对牧岩说过的话,她更清楚地记得先前她闯进顾夜房里看见她时的讶然与愤怒。她对自己似是恨之入骨,那恨意或许七分来自于牧岩,三分来自于顾夜吧。

心底泛起无限悲凉,安以若只觉无力,让她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枉然吧。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凝结了唇边的冷笑,萧然愤然,她还真是硬骨头,亲眼看见那只狼生生嘶咬了一具身体,甚至被吓得动也不敢动,却还这么嘴不饶人她倒要看看她的骨头究竟有多硬。

安以若眼帘一抬,将翻涌的泪意封存在眼底,神情木然地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微抿着唇,竟然绽开清淡笑意,那么凄美,那么悲凉,又那么绝望。她想她撑不住了,她等不到救援了,在她面前上演的这一幕血腥已然令她崩溃,她想活着走出这里像是成为一种奢望,她似乎已不敢强求。

寂冷的夜,雨落如倾盆,细密的声音隐约传进来,安以若觉得眼前黑压压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

萧然极怒,眼底闪过狠戾,腾地站起身,背对着安以若,冷声说道:“不见棺材不落泪。”目光扫过守在门边的侍从,不带丝毫感情地命令:“动手。”

侍从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接过鞭子。顾夜是他们的主子没错,可眼前这位二小姐也不能得罪,否则一样是死,看看她如何让狼嘶咬着地上那具身体就该知道后果。别无选择之下,惟有听命行事。

执鞭的侍从身材魁梧,挥鞭时很有技巧,且力度狠猛,似是鞭鞭都可要人性命,当第一鞭落在安以若背上,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字闪过:疼。背上像是瞬间皮开肉绽,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五脏六腑都已经裂开了。

背上火辣般疼着,惹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死死咬着下唇,腥甜的血泌出嘴角,安以若紧紧绻缩着身体,竟然没有喊一声。

惨白的脸色,唇边那一抹刺目的鲜红,令此刻憔悴不堪的她更显娇弱,牵着狼的侍从握紧手中的链子,抿紧了嘴唇,目光一瞬不离地盯着地上的女人。

五鞭落下,背上凌厉钻心的裂痛感让她的呼吸霎时变得困难,安以若的神智变得飘忽,嘴里细若蚊声地喃喃着,虚弱地低吟让人根本分辩不清她终究说了什么。

萧然制止第六鞭的落下,从侍从手中劈手夺过软鞭,当鞭子在安以若身上留下第七道暗痕的时候,地下室外传来鬼魅般的声音:“把门打开。”

身体顿时僵直,然而她又瞬间回神,在门被踢开前抢先抽下第八鞭。

地下室的门被顾夜的贴身侍从狠狠踢开,里面所有的人都石化在原地,没人敢吭声,甚至都已屏住了呼吸。

眸光扫过不远处血肉模糊的捰体,落在安以若身上时浓眉霎时皱起,眼底极速沉寂下去,目光中的寒冷弥漫着残忍,清冷的声音徐徐响起:“谁碰了她”

刚刚抽过安以若的侍从畏缩着后退了两步,不及开口争辩,顾夜已经抬起执枪的右手。

“砰”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冰冷的子弹刹那间冲向他脑门,下一秒钟,鲜血汩汩而下,魅梧的男人应声倒在血泊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仍然握着鞭子的萧然。顾夜从不杀人,这话他曾对安以若说过,他说血很脏,可她根本不信,但却是事实。家族里的人都知道,杀人的工作向来都是由他们去做,今夜是主子第一次亲自动手杀人。

地下室陷入一片死寂之中,训狼的侍从已经感觉到了顾夜的怒意,下意识收紧拉住连着项圈的链子,隐隐感觉到死亡的逼近,以及一种难以言明的缈缈希望。

“萧然,看在萧雨的面子上这次我不杀你。”执枪的手缓缓垂下,顾夜身上散发着阴寒,仿佛是地狱里的罗刹,枪被侍从接过,他行至安以若身边,看着静静趴在地上的她,似乎已经停止了呼吸,蹲下身拂开她额前凌乱的长发,露出精致却惨白的脸,眼底涌上难以铭状的心疼,声音轻柔得尤如一摊水,“以若”

安以若已然失去了知觉,没有听到他温柔至极,心疼至极的轻唤,当她瘦弱的身体被顾夜抱起的瞬间,梗在喉间的一口鲜血吐在他颈间。

“我不会杀你,但你必须十倍偿还。”顾夜抬头的瞬间,目光素冷,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放肆,尤其是伤了安以若的人,他决不轻饶。

接到顾夜冷寒的眼神,侍从微低着头接过萧然手中的软鞭,“得罪了,二小姐。”

刹那间雷声四起,地下室内的鞭声相继响起,顾夜抱着安以若急步向卧室而去,同时冷声吩咐:“五分钟之内让我见到医生。”

怕躺着压到背上的鞭伤,顾夜让安以若趴在床上,体贴地为她盖上薄被,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轻轻拭去她唇边的血迹,再开口时声音依旧温柔,“以若”

“少爷,外面有警察。”将医生带回,侍从恭敬地立在床边沉声提醒,“他们包围了别墅。”

顾夜专注地凝望着床上昏睡的人儿,弯身吻了下她红肿的额头,对于侍从的话置若罔闻,“仔细给她检查,我要她马上醒。”起身的时候温柔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落在医生的脸上。

“是,少爷。”医生惶恐地应下,不敢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马上为安以若诊治。

去到洗手间擦去颈上鲜红的血,顾夜换了衣服出去的时候,牧岩孤身潜进了别墅,根据被植入萧然肩膀的精密追踪器直奔地下室而去,他隐在楼梯口,素冷的目光定格在那一隅,看着有人被拖了出来,眼里是极复杂的神色,却到底没多说一句,只是长长呼出一口气。

“那到底是什么人,少爷发这么大的火,差点要了二小姐的命。”

“少爷亲自出门带回来的,什么背景不知道。”

“要是三小姐在说不定二小姐能躲过这一劫”

“谁在也没用,能留一口气已是万幸,要是那个女人捱不住死了,估计二小姐也别想活了”

黑衣侍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牧岩拧眉,眼底的锋利如利刃般破茧而出,握紧手中的配枪,嘴唇抿成一线。

他连夜过江赶到缅甸木姐市,跟据追踪器追踪到的结果显示萧然停留的准确位置,他拨通了警局的电话报案,声称这栋别墅有被绑架人质,将缅甸的警务人员引到这里,而他孤身潜了进来。没办法,他实在心急,等不了上头与临国的警局沟通好了再行动,惟有暗渡陈仓,以身涉险,如果找不到安以若他并不难脱身,如果找到她,即便难如登天,他也要带她出去。为了安以若,牧岩第一次没有服从上级领导的安排,应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这句话。

顾夜与例行检查的警察在楼下周旋,牧岩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二楼,一间间房找过来,终于在主卧室发现要找的人。

侍从似是有所觉,冷冷的目光移向走廓,皱着眉迎过去,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牧岩以枪托打在后颈,昏倒的瞬间人已被拖进隔壁的空房间,一系列动作在几秒钟内完成,没有惊动任何人。

枪口抵在医生的额头,冰冷的眸底愈加深沉,牧岩沉声:“我只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医生明显慌乱起来,目光望向门口,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又转头看着牧岩,被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凌厉慑住,“她,她只是受了惊吓鞭伤,鞭伤虽然严重,不足以致命”

医生倒下的刹那,牧岩蹲在床边,看着安以若惨白如纸的脸,眸底的锋锐被心疼所替代,伸出微带薄茧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温柔地注视着她,很轻很轻地唤道,“安以若”

安以若刚刚被医生掐过人中,混沌的神志已稍稍清醒了几分,似是听到他的低唤,下意识皱紧眉毛,偏头把脸更近地偎向他掌心。

漆黑的眼眸盯着昏睡中的容颜,心头情绪翻滚,她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静静地望着她,心底深处的焦虑与担忧被一点一点抚平,对于身处险地竟也全然不在意,收起配枪,大手伸进薄被中握住她的,轻柔地唤一声,“安以若”五指收拢,将她冰冷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他承诺,“我来带你走。”说着掀开薄被,将尚未清醒的女人抱起,目光触及她背上破裂衬衫下暗红色的鞭痕,身体一阵紧致的僵硬。

“以若”心疼之情骤然漫至眼底,男人收拢手臂,将昏睡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我来晚了”淳厚的声音略显沙哑,语气难掩自责,将脸埋在她发间,他昵喃:“醒醒我带你回家”

背上钻心的疼痛令安以若清醒了几分,眉心聚紧,她无意识地呻吟,“痛好痛”

偏头轻轻吻过她沾染了血渍的发丝,牧岩单手将她搂在胸前,脱下外套裹在她半裸的身体上,软语安慰:“我知道很痛,忍着点”

他的动作已经尽量放轻,依然牵动了她的鞭伤,安以若迷离着缓缓睁开眼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刚毅的脸,下巴上隐隐有胡碴儿,眼里似是还有血丝,昭示着他应该多夜未睡了。似是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她用力闭了闭眼晴,再睁开时确定不是幻觉,虚弱地浅浅笑起,然而这一笑,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滚落腮边。

漆黑的眼眸与她朦胧的目光交凝,心头如被重击,眼里隐然有一种温柔的怜惜涌起,牧岩弯唇一笑,凑近她轻声说:“是我,我来了。”

她咬着下唇点头,刹那间已是泪如雨下,双手无力地抓紧他衬衫的前襟,不顾背上钻心的疼痛,安以若用尽浑身力气扑进他怀里,压抑了几天的惊慌恐惧霎时冲胸而出,她,痛哭失声。

袁明悦说过:“希望,是晚上的月牙,把黑暗的小巷照亮;希望是森林里的小鸟,为生命吟唱快乐的音符;希望,是沙漠里的雨水,滋润着片片绿洲。”

安以若紧紧抱住牧岩的腰,在他怀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此时此刻,牧岩就是她绝境中逢生的希望,哪怕下一秒面对的依然是死亡,她也不再惊惧,不再惶恐。眼前的男人给她莫名的安全感,让她可以在危急之时全心依赖。

牧岩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女人颤抖的身体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千言万语梗在喉间,竟然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夜逢风雨

牧岩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搂着安以若的手臂微微放松了些,目光瞥向门边,警惕地听着走廓的动静。

安以若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哭到后来感觉眼泪似是都干涸了,而牧岩胸前的衬衫也已经湿了,吸了吸鼻子,胡乱了抹了把脸,轻轻退出他的怀抱,不好意思地仰头望着他,含糊不清地道歉,“对不起啊,哭脏了你的衣服”

牧岩温和地笑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透出外人不得而知的隐隐宠溺,“不要紧,知道你吓坏了。”偏头望了望门边,极为敏感地听出楼下似是安静了许多,于是他敛了笑问她:“能走吗”

他怀里的温度令她冷静下来,恐惧似是在瞬间烟消云散,安以若点头,“可以。”此时此刻,她忘了背上的疼痛,只希望跟着他尽快离开这里。

“坚持一下,离开这幢别墅我们就赢了。”细心地避开她背上的鞭伤扶她坐起来,急步走过去关上卧室的门,领着安以若向窗边而去,忽然想到什么,复又折返回来在医药箱里翻出一瓶药放进兜里。

“楼下有警察我们为什么不下去”被牧岩抱出窗子的时候,安以若不解地问。她是受害人,只要她站出来指证,就算不足令顾夜坐牢,至少可以轻而易举,光明正大地离开这里,为什么偏偏冒险呢她很迷惑。

“这里是缅甸不是中国,顾夜的身份不容小窥,外面那些警察轻易也不敢得罪他,人是来了,不过是做做样子。”言外之意,他这位中国籍警察在人家的地界当然更是动不得顾夜。过江时他已经从a城那边获悉这幢房子确实是九钻老总顾夜所有,也就是那位他卧底时始终没见过面的老板,已经知道他是个狠角色,作为整个家族的负责人,牧岩当然不会低估他的能力,至于为什么报了警,无非是想引开顾夜,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寻找安以若罢了。牧岩边解释边警觉地望向大门,因阳台外空间有限和安以若靠得太近,回身的瞬间他温热的薄唇轻轻擦过她的额头。

安以若本就惊魂未定,被牧岩这么不经意一吻,浑身骤然紧绷地僵在原地,霎时摒住了呼吸,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牧岩拧眉,心中懊恼不已,把她的不自在收进眼底,尴尬地别过脸,适时转移了话题:“我先下去,你跳下来。”

安以若回神,看了看身处的高度微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这是二楼,要她跳下去她咬着唇,不知该不该告诉牧岩她其实恐高。

似是看穿了她的担忧,牧岩安慰:“放心,我接得住。”偏头看看下面,确定没有护卫经过,纵身跳下前朝她安抚般微笑,“你是最勇敢的姑娘,别怕。”见安以若皱眉咬着牙终于点头,他用力握了下她的手,手掌撑着拦杆利落地翻身一跳,眨眼间已经稳稳落于地面,随即转身仰望着二楼,朝她伸出手臂,目光中溢满鼓励。

他的小臂曲线异常优美,尤其是用力的时候。安以若居高临下地与他对望,长长抒出一口气。手被他握住的瞬间,似乎有一股细麻的电流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