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娘第1部分阅读(1/1)

桃花娘月惜

那根死木头烂木头臭木头

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说她喜欢他了,他还以为她是没事说着好玩的啊

真不晓得他娘生脑子给他是为了凑数,还是当初少生了根筋给他

是别人的未婚夫又怎么样

他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想当别人的老公嘛

嗟三更半夜偷偷跑到她房外站岗算什么

光看不用他就满意了唷

哼喜欢看她就让他看得到吃不到──ㄟ光把自己喝个烂醉,他以为

这样就行了吗

啊──他那根红通通的干柴遇上她这团烈火,果然是一发不可收拾啊

楔子

阳光如绘,晴雪滔洗着层层山峦,厚重的冰霜也逐一融解,北国的早春在此时显得格外

生机盎然。

皇都内的中心大道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满笑容,手捧一簇初发的柳条嫩枝,准备在

花朝节来临之前,在房舍附近遍植柳树,好等待百花来入主。

所谓花朝节,便是夏历的二月十五日。

北国人民向来有一习俗在象征百花诞生,大地回暖的花朝节这天,举行一个盛大的

“花祭”仪式,呈献贡品给统驭自然万物的神灵享用,长保人世间的平安富贵。

既然北国人民如此虔诚信仰于“花祭”仪式,那么可想而知,司职人员的地位自当是不

言而喻了。

历代以来,世袭司祭的向家,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衍为天下第一门户,受万民爱戴、尊

敬着。

说起向氏家族,还真带着一点传奇色彩。

据言不知从几百年前开始,每年春天一到,各式各样的花朵定是先从向家花园生长

起,然后其他门户才可见到这类品种的花朵;相反地,若是今春向家少了任一品种的花朵,

整个北国在接下来的一年当中,也就看不见此花踪影。

这个惯例长久以来无所违背,因此,向家才能一直赫立于显贵之位而不衰。

然,除了这层神秘如无垠苍穹般的面纱之外,向家还有另一点特色,更是让人们津津乐

道即是他们一族,皆生女不生男的奇异现象。

自向家被拥为司祭后,直系血脉便无一男丁,不消几年,司祭大责就全交由一个个天仙

绝色、艳若桃李的美人儿接掌了。

莫怪有人说,向家女儿压根儿就是花精的化身

而今年,是四年一度以年轻女子也被称为“祭娘”,来取代素果鲜花为贡品的扩大

祭祀。不仅仅向家上下忙成一团,就连寻常老百姓也每日赶着上市街,在采买、选购南北货

之余,更重要的,当然是殷勤打探哪家姑娘幸运的被花神选上

第一章

“揭晓啦花祭的角儿刚刚出炉了”

忽然一阵敲锣打鼓声惊破天边,城中老百姓纷纷涌向城门,争先恐后地巴望着新贴上的

布告。“唉呀,这回被选上的姑娘到底是谁啊你们压得我这小老儿的一把骨头都快散了”

万头钻动中,一名年迈老人气喘吁吁地从杂乱的脚步下爬出来,显然是还没看到榜上的半个

字,就硬给人挤了出来。

“是莫家老二”最前头的人睁大眼看清楚了,于是好心地往后边喳呼着,好让大家都

能赶紧知晓这个天大的消息。

“谁你是说那如月楼总保镖莫老爹的女儿吗”

“可不是嘛”

“如月楼”是北国上下知名的妓院,楼里的姑娘个个博学多艺,姣好的身段与出众的气

质,更胜名门千金,所以这几年来、,朝廷甚至不惜纡尊降贵,让“如月楼”调教出来未开

苞的姑娘,也能参与选妃大典。

当今昭帝身边最得宠的竹湘妃子、秋杏娘娘,皆是由“如月楼”出身。

这等荣耀,前无先则,后亦不可能再有破例,因此她们幕后的大老板莫老爹,才会

打响了名气,成为说书人最爱的故事题材。

“但他那两个女儿成日在如月楼里混吃混玩,清白早成一桩笑话,向家怎么胆敢挑

中她们呢”方才的那名老头子忍不住地问。

谁都知道莫老爹有对如花似玉的双胞女儿,老大唤作水映,画得一手远近驰名的好画;

而老二星映,也就是这次被选为花祭主角的姑娘,更有一身好本领,医术之精湛几可比拟华

佗再世。

不过,花祭仪式讲求的是一个纯洁的象征,莫星映光在这点上,恐怕无法过关。

“不会吧司祭大人历来都是直接由占卜决定人选,莫星映既然被选上了,那就代表她

的清白没有问题。”有人做了解释。

“也对,这下子莫老爹得忙着替他的二姑娘准备、准备了。”

年轻女子一旦被选为花祭主角,就必须住进向家,不得离开,然后约莫一个月后,在花

朝节当天,司祭大人便会将她贡献给花神。

北国人民相当迷信花神的力量,他们认为,这些祭娘并不是死去,而是回到了最初诞生

的境地去随侍仙人。

莫星映真有福气

“可是你们猜想,莫老爹会不会抗旨啊”街头巷尾,三三两两的群众正聚着讨论。

“是啊,他的元配夫人因难产过世后,他独自把他那两个女儿拉拔成人,疼她们是疼进

了心坎里,一定会舍不得的。”

“再说,莫老爹一向不喜欢向家,怎么可能同意让星映姑娘待在那儿呢”众人愈说,

心下就愈不踏实,总觉得平静的北国,就要因为这场花祭仪式挑错人选,而掀起万丈波涛了。

微风送暖,流水潺潺,不待绕过百折千回的曲廊幽径,清晰可辨的人语声却已一一入耳。

莫家美仑美奂的后苑里,莫老爹正苦着一张老脸,和他的宝贝女儿思量对策。

“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女儿是他生养的,向家说一句话,就想轻易把人带走

这劳什子的花祭

“爹,论旨已下,一切已成定局,您就甭再替女儿挂心了。”平板的嗓音听来波纹未动,

莫星映倒是看得很开。

人生短短数十年光阴,怎么生、怎么死,她从来没有怀抱过太美好的想法,“冷然”两

字,是她不变的处世原则。

“唉,叫我怎么不挂心你们姐妹俩就像我心头肉,你这一走,爹怕是永远都见不着你

了啊”

花祭举行的地点不在向家,而是在皇城北郊的山上。

那里是蜿蜒北国每一个角落的“月河”发源地,往年被选为花祭主角的女子,都将接受

司祭安排,在最上游的“月之瀑”将自己奉献给神灵。

虽然这些女子不会留下任何一滴血、感觉痛苦地死去,但今人惊讶的是,她们就这么在

漫天飞舞的花瓣当中,渐渐消失了身影,终不复见

莫老爹生是北国人、死是北国魂,他又岂会不清楚花祭的种种过程他是注定得失去莫

星映这个女儿了。

“女儿不孝,请爹原谅。”路不是她选的,却是她必须踏上的旅途,对此,莫星映没有

太大的怨言,惟一令她牵念的对象,也惟有亲爹了。

“罢了这两天趁向家的人还没过来把你带走之前,你就多陪陪爹吧”能争取多一刻

的时间和女儿相处,已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星映明白。”

“我去换件衣裳,待会儿我们父女三人痛快喝一场”语毕,莫老爹好生不舍地看着莫

星映,好半晌后才拖着一副心事重重的背影离开。

莫星映背着双手目送他走远,继而转过头,对着朱红拱桥下不意露出的一截花袖说:

“你躲在下面,不累吗”

她状似无谓地询问,定定的回眸不意流露微温。

经莫星映一说,一抹如水蛇般滑溜的身子才攀了上来。然而,那女子与莫星映生得一模

一样的美脸上,有着截然不同的妩媚笑意。

“好妹妹,原来你早发现我了啊”一面说,她一面轻移莲步走向莫星映。

想当然尔,这人就是莫星映的孪生姐姐莫水映。

“你没事偷听我和爹说话做什么”莫星映率性地跃上桥墩落坐,潇洒的气质有着一份

非男非女的独特。

反观莫水映一头乌丝梳成个繁复的芙蓉髻,巴掌大的脸蛋上,胭脂水粉的色泽样样

不少;脚底踩的是绫袜彩绣鞋,身上穿的是轻如雾谷、薄如蝉翼的纱罗其仔细装扮过的

冶艳风情,绝不输给“如月楼”里名闻遐迩的美姑娘。

“那你可就误会了。”莫水映巧笑倩兮地偎到她身旁,无辜的说:“我刚打外头回来,

天气热得我忍不住想要下水玩玩,哪里知道还没玩得过瘾,爹就拉着你在上头说个不停,害

得我出去也不是、继续躲着也不是”

“你又上如月楼去厮混了”知姐莫若妹,莫星映不必细想,也晓得她这天生爱玩

闹的姐姐压根儿静不下来。

“好说”慵懒的靠在妹妹肩头,莫水映这才问:“你打算乖乖听话”

“你以为呢”斜睨她若女神般的清灵侧脸,莫星映丝毫感觉不到安宁。

她们姐妹俩自小感情甚笃,但是个性却全然不同,她安静寡言,不爱女子的装扮,成日

就像个书呆子窝在家里读书;莫水映则好动多话,全然女性的美丽,不知让多少男子为她神

魂颠倒。

可是,了解莫水映的人都心知肚明,在纯洁无邪的外貌之下,她那古灵精怪的想法才真

让人头疼

“我以为你不去得好。”

莫星映挑挑眉,未发一语,静待她把话说完。

“皇命固然不可违,可爹总是会老,我们其中一个,不管怎样都得陪在身边照顾他

你想,我和你,谁比较适合留下”她话中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莫星映精通医术,性子也较稳定,莫老爹的晚年若是由她来料理,肯定周全得多。至于

她莫水映嘛,除了能画几笔风花雪月之外,娇生惯养得令人不禁叹息,如何抵得过莫星映的

利落能干呢

还不如让她代替妹妹去赶赴这场花祭仪式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莫星映神情复杂地别过脸,不肯面对她依旧笑得娇美的脸蛋。

莫水映老是这样平日表现得贪玩,什么正事都不管,可是一旦家中有决定性的大事发

生,她又云淡风清地把责任一肩挑起,不让莫老爹和莫星映感受到半点忧烦。

她体贴家人的方式,莫星映往往感动于心,默然接受;然而这回不同,她心里打的主意,

莫星映宁死也不答应

“傻星映”莫水映嬉笑地揽过她的臂膀,似乎并不急着说服她,只道:“走吧爹爹

差不多也换好衣裳了,咱们先去大厅等他老人家。”

她莫水映要做的事,谁能阻止得了莫星映听懂她的话最好,否则,就甭怪她临阵才耍

点小伎俩

“你”

“别再你呀我呀的,我等不及要喝爹爹偷藏的好酒了”眨了眨眼,莫水映天真可人的

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心怀诡计的女人。

偏偏呵,所有人终究难逃她布下的陷阱

见她笑得举办发灿烂,莫星映心中的不安更加扩大

向家

“大小姐。”

“喔,冷你来了。”回过身,向书仪自恍惚中抽回思绪,示意冷与她一道坐下。

但冷只是微一点头,仍单手持剑站立在一旁,恪尽护卫职责的守护着她。

向书仪是向家这一代的司祭,而冷是她打从娘胎起,就已被钦定为她的贴身护卫。十几

年来,他们培养出一种亦亲亦友、生死与共的默契,可冷始终都以奴仆的身份自居,让向书

仪不禁每每发上一顿牢马蚤。

“冷,你大可不必如此拘礼,咱们不是外人。”

“礼不可废。”这是冷十年如一日的回答。

“真拿你没办法”叹一口气,向书仪也不再坚持,直接问出她想问的:“关于今年的

祭娘人选,你有什么看法”

往年她不会这么问,但是,莫家的背景特殊,自卜卦结果出来后,她就隐约觉得有种不

若以往的心慌。

“你在担心什么如月楼的势力”向书仪的烦躁表露无遗,冷一眼便看穿她的心

事。

“多少吧”知道有个人会一直替自己分忧解劳,那是多么值得感激的一件事向书仪

宽慰地朝他微笑,问道:“你要亲自到莫家带星映姑娘过来吗”

“嗯。”以前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一切照规矩来。

“明日我再将时辰符交给你,这一两天还不太适合。”花祭由来已久,凡事皆有定规,

就连莫星映踏进向家的时辰也得依照神灵指示。

“我已命人留意莫家的举动,你尽管放心。”

“谢谢你,冷。”在她还没有想到之前,冷总是极早把事情处理妥当,只等着她的一句

问话。若不是有冷这个得力助手长伴左右,向书仪恐怕在前些年,就会因为承受不了压力而

逃离向家。她对冷的情感,绝非泛泛,可惜

“大小姐言重了。”冷没有抬头,十几年来都没有,所以他始终错过了向书仪眼中对他

的深深依恋。

“对了,葵儿一大清早就吵着找你,你答应她什么了是不”暂且把莫家的事搁下,向

书仪一提起妹妹,表情瞬间转为柔柔的疼爱。

向家里头的诸多姐妹,就属向葵的年纪最小,向书仪总是特别宠溺她。

“我昨儿个在园里遇见她正哭闹,于是哄她说今日要给她剪一朵迎春花过去。”俊脸微

红,冷仿如冰刀凿刻出来的五官上,有着尴尬的神色。

“是吗那么你还是赶紧去找她,以免她又闹得其他人头痛了。”全向家的人都知道,

冷这个铁面护卫的克星,就是向葵那淘气逗人的小丫头。

“是。”他举步欲离开,迎面走来一个壮硕挺拔的人影,却让他迟疑了一会儿

“楚少爷。”打过招呼,冷看了看向书仪,见她微笑点头后,他才勉为其难地退下。

“我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我和冷恰巧谈完事了。”面对男人有礼的笑容,向书仪亦客套回应。

在众人眼中,她和楚昱杰就是这么生疏的一对未婚夫妻。

“是这样子的,我爹担心你近日忙着花祭事宜,累坏了身子,特地叫我娘给你炖些补品,

让我送来。”问候的言语不含一丝感情成分,楚昱杰只是规矩地按照家中两老的吩咐行事。

他们楚家,有五代传人皆是北国比试第一的武状元,身世背景相当显赫。然而楚家人热

衷武学研究,不喜仕进,因此未曾在朝为官。

虽说依楚昱杰的名气,匹配上向家这门亲事不算太悬殊,但在天下人眼中,楚家这些个

粗人只懂得拳脚功夫,脑袋里却空无一物,花神硬是于三年前,指示将向书仪许于楚昱杰,

着实太委屈她了

人们充满嫉妒、讽刺、讪笑的流言,楚昱杰心里有数,反正他过他的生活,向书仪的任

何事都进不了他的心,大伙爱怎么说都不关他的事

“代我向他们两老道谢。”接下他手中那盅补品,向书仪随即交给身后的侍女去厨房打

理。

楚家不见得喜欢她这未过门的媳妇儿,向书仪清楚得很,但是上有皇命谆谆、下有万民

瞩目,他们对她定时的问候、拜访是少不得的。

不做做样子,只怕更会适得其反地让昭帝下旨择日,催促他们这对新人赶紧完婚。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一步了。”才坐下不到片刻,楚昱杰就不自在的连声告退了。

“等等。”向书仪喊住他健步如飞的步子,“昱杰,有件事能不能与你商量”身为司

祭,她享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尊荣,却同时也牺牲了许多自由,婚姻只是其一。

“你说吧”绝美丽颜在前,他却从没心动的感觉。

“前日我进宫面圣,皇上问我,你要不要讨个官做”她的话未说完,只见楚昱杰的

面色一沉,“别急,我想你也不打算做官,所以当下就替你回绝了,可是”

“怎么皇上为难你了”别人艳羡的心态他知晓,可他根本不需要靠着娶妻来飞黄腾

达。

“这倒没有,可是皇上对咱们一再延后婚事颇有微辞,因此我想请你这阵子住到咱

们家来,一方面让宫内安心,一方面我我们也应该培养一下感情吧”结结巴巴将

话说完,向书仪耐下心地等着他的答复。

花祭举行在即,她忙得无法分身,为了再争取一些缓冲的时日,她才灵机一动,对昭帝

说她和楚昱杰的感情笃厚,他甚至不忌讳到向家帮忙她统理大小事务。

这个谎扯得不小,昭帝随时会来向家,若发现楚昱杰根本没像她说的那样待在向家,他

们的麻烦就大了

楚昱杰不敢相信她竟然会提出这等要求。

他到底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住进向家成何体统

见他脸上隐约透露出怒气,向书仪连忙解释道:“我绝对不是在污辱你,但请你也考虑

到我的立场我要对皇上、对北国人民交代,婚事和花祭在他们眼里同样重要,你就好心

替我挡一挡,让我松口气好吗”

她疲惫的声音作假不来,楚昱杰再怎么不愿意,到底仍是个明理人。“我回去和我爹娘

商量过再说。”

贵为举国瞩目的司祭,向书仪确实也有她的苦衷,楚昱杰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该太固

执才是。

即使不相爱,这门亲事他俩谁都没有错,他不能把责任净往她身上推

“抱歉,委屈你了。”

“你别这么说。”楚昱杰只能说,一切都是上苍的安排。

“老爷、老爷,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眼见家中老仆上气不接下气地直奔进他房里,莫老爹正在

吃早茶的动作才稍加停顿。

“是是向家的人来了”

“该死”莫老爹大震,手边一个使力,便把安放茶器的高几儿给打个粉碎。“快去通

知小姐”交代完毕,他大步赶往前厅

该来的总是躲不过,想他莫老爹叱吒风云一世,纵有外人说的那般雄心豹子胆,到底骨

子里还是忠心拥戴北国,抗旨的事情,他从没考虑过。

可怜啊,是他的宝贝女儿了。

“莫老爷,在下冷,这是司祭大人所下的时辰符,请您过目。”莫家厅堂外,专属于向

家的官兵一字排开,明的是杜绝街道上凑热闹的百姓干扰他们迎接祭娘,暗的嘛,也算是预

防莫家有任何不法的举动出现。

“甭看了,我都晓得,已有家仆去唤星映出来了。”今天就是他和女儿诀别的日子了吗

他好舍不得啊

“不急,”冷示意一旁的数名丫环奉上手中锦缎、珍宝,说:“皇上得知此次祭娘人选

是星映姑娘,特地命我等送来他钦点的礼品,略表祝福之意。”

竹湘妃子、秋杏娘娘皆视莫家父女为亲人,如今她们长伴龙颜身侧,得君宠爱,连带的,

莫星映所受到的待遇,当然不同于往年的祭娘。

“那老夫就代星映收下了。”挥手让家仆将这些贵重物品,送进莫星映所住的“采星斋”,

莫老爹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又复转过头对下人问道:“大小姐呢”

莫星映就要被带进向家了,莫水映这做姐姐的没道理不来送她。

“翦水阁一大早就不见大小姐的人影,方才如月楼那儿也回报了,大小姐今儿

个并没有过去。”

“唉,这丫头”想必她是来不及见莫星映最后一面了。

正当莫老爹唉声叹气之际,莫星映迈进了大厅。“爹。”

她脂粉末施的脸上净是轻灵,一身男儿装束更显其身材之曼妙,随冷一同前来的向家男

子莫不惊艳。

看惯了向书仪大家闺秀般的美丽,想不到莫家的女人更别有一番风情。

“快见过冷大人,他是专程来接你到司祭大人那里去的。”

“嗯。”莫星映轻轻应了一声,却不看向冷,只对莫老爹说:“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的身体,这里里外外的事情,尽管交给水映去打理,别太勉强,答应女儿好吗”

“爹知道。”揽着莫星映细瘦的肩头,莫老爹的眼眶不禁浮上一层水气。

“女儿在此与爹道别”膝头一跪,她朝莫老爹连叩了三个响头,毫不扭捏作态的真性

情令人激赏。

“星映”莫老爹激动地抱住她,两行轻泪终于忍不住地滑下老脸。

“失礼了,莫老爷,既然星映姑娘都已经准备妥当,是不是也该回房换件衣裳了”

此刻冷不冷不热的插话,听在莫星映耳里,倒像是一种讽刺。“干卿何事”她爱穿什

么,就穿什么,轮不到他来教训她,

“不敢。”冷亦无心与她过不去,反而是莫老爹开口打了圆场。

“我说星映啊,皇上好意命人为你裁制了几件宫装,你就听爹的话去换上吧,”

“爹,我”她最讨厌那些娘儿们的装饰了但在莫老爹期盼的眼神下,她也不忍拂

逆他老人家的意思。“女儿这就去。”

临走前,她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冷一眼。

第二章

“冷,好无聊喔,我们来说说话,好不好”

“冷,别绷着脸,笑一个嘛”

“冷”

当轿子里再度叫唤“冷”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恨不得自己从此能够改名换姓

莫星映究竟是什么样的魔女啊方才在莫家,她沉静的气质让人不禁感到有几许炫目,

而不过出了莫家半刻,她居然就开始吱吱喳喳个不停,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若不是冷亲眼见她拜别莫老爹,踏上轿子,他几乎要以为他认错人了。

“冷”这回不待冷应答她,莫星映便径自将小小的头颅探出窗外“哇,走得好

远了,快到你们家了,对不对”

掀了掀嘴角,冷本来想严厉地告诫她不准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可是面对她笑得比蜜还甜

的美脸,他却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嗯。”

红颜祸水,果然一点不假,连他这无情无绪的人,都不能狠下心,对她有一点点的凶恶,

更遑论其他男人了。

“真好,我没有住过别人家耶”趴伏在窗沿,她可爱的拧着两条发辫,自言自语了起

来:“虽然我常常不乖,惹爹生气,但是爹也一定会很想念我吧”

吐吐舌头,莫星映扮出一个鬼脸。“呵呵,不过要是爹知道我还送了他一份大礼,他老

人家恐怕会气得昏倒。”

“什么意思”冷警觉地问,总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

“没,你对我顽皮的事迹有兴趣”

“不是。”为免莫星映又滔滔不绝说个没完,冷识相的住了口。

殊不知,她在心里大笑得快不行了。

一群笨蛋此时此刻,他们要的正主儿,还昏迷不醒,她哪里还是莫星映呢她根本就

是胆大包天的莫水映嘛

趁着最后莫星映回“采星斋”更衣的机会,她让早就埋伏好的众高手,联合制伏了武功

不弱的莫星映,在一番解释后,见莫星映仍不肯配合,她只好点了她的睡岤,自顾自的演出

这场戏

再者,为了防止莫星映醒来后到向家胡闹,莫水映可是铁了心地把她送出皇都,命人监

控。等到花祭过后,什么事都改变不了了,那些人自然会护送莫星映回家,而她也已不

“好烦,不想了。”甩甩头,莫水映的注意力又再度回到外面。“咦,到了那是谁啊”

不远处,向家气势磅礴的府邸清晰可见,此刻正有个人站在门口与侍卫攀谈。

“冷,你不识得他”她不厌其烦地再问一次。

瞧那男子一身朴素,壮硕的身躯好似要把衣物撑破,看样子是名粗人,但守门的仆役却

殷勤有礼地回应他,这就勾起了莫水映的好奇心了。

“你不必知道这么多。”冷回她。

“哼,小气”她嘟哝了一声,忽然又扬起千娇百媚的笑容,说:“你不告诉我,我自

个儿问总成吧”

在众人未及反应之际,莫水映竟扯开喉咙,朝那名男子大声嚷嚷:“喂,你叫什么名字

来向家做啥”

冷瞪大了眼,看着她没规没矩的这一幕。

莫老爹是怎么教育她的莫星映的行为举止未免也太骇人了吧

楚昱杰轻皱了眉,不意在此时此刻遇见冷率领的这支人马,更没有料想到会有人喊住他。

“在叫你呀。”下了轿,莫水映更是肆无忌惮地站定到他面前,一双勾人魂魄的翦翦水

瞳眨呀眨的。

“我”从来没被别人这样问过话,何况是像她如此貌美的姑娘家,楚昱杰挑起眉直看

着她。

瞧她的穿着打扮雍容华贵,灵动的气质又似不食人间烟火,她是谁

“我什么啦”莫水映不耐烦地催促着楚昱杰,没错过他略为惊艳的表情,只是暗笑在

心里。

好玩呢还没走进向家大门一步,倒让她先寻着个乐子来。

“姑娘”原打算问个仔细,但是楚昱杰转念一想,也许是她认错人了,于是他旋身,

微笑,却不开口。

“呵,你这个人真有趣”“如月楼”里的男人,莫水映见多了,就是缺他这一个。

怎么说呢她捧着自个儿的小下巴兜着他转,好半晌仍不发一语。

“姑娘你”莫水映瞅着他的眼神,好像正在估量一头上好的肉牛该卖几斤几两似的。

“你不用说了,我可以不晓得你是谁,没关系”嘴角掀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莫水映再

度发出惊人之语:“我决定了,我、喜、欢、你”

轰这句“我喜欢你”的威力可不小,顿时之间,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如雷响动。

楚昱杰瞪着她,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她在开玩笑吗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够了,你该进屋里去了,星映姑娘。”看不下去她放肆的举动,冷的眉头轻皱了下,

强硬的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在他古板的想法里,莫星映对楚昱杰做出的种种举动,已经称得上是挑逗了。

虽然,他和楚昱杰从来就不对盘,可是楚昱杰终究会成为向书仪的夫婿、他必须效忠的

主子,因此不管莫星映在玩什么花样,冷都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

“喔,好吧”她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继而转过头对楚昱杰说:“你也一起进去吗”

想当然尔,楚昱杰是绝不可能点头的。

百花竞放,蜂蝶乱舞,满园春色里,一壶上等铁观音正缓缓散发着清香。

“你是莫星映”茶香,花香,亭中对坐的两朵胭脂更香。

“不然呢”不答反问,冒充妹妹的莫水映不慌不忙,丝毫不感到紧张。

就连相处一、二十年的亲生爹爹,有时候尚不能分辨她们这对双生姐妹,何况是向书仪

这从未谋面的外人。她何以需要有半点心虚

“你很机灵。”微微一笑,向书仪倒是不愠不怒。

莫家女儿不仅美貌出众,才学胆识亦无遑多让。纵使从不相识,打下人们之间流传的耳

语中,她早已对莫水映、莫星映姐妹两人,有着粗浅的了解。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冷向她报告今晨在大门口发生的事情时,她才会觉得事有蹊跷。

花神选中的莫星映,应是沉静孤僻而又不善与人交际的,但,形象这般冷傲的姑娘家,

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剌剌地演出戏弄男人的剧码呢

说是声名浪荡的莫水映所为还差不多

“好说”向书仪果然不是个绣花枕头,该知道的,她确实都打听过了;然而,三两句

就想套出她的话,实在也太污辱她莫水映了。

“这茶如何”向书仪也不打算在此时此刻追根究底,于是转了个话题。

“普通,我并不嗜茶。”放下雕刻精美的瓷杯,莫水映不改本性地说:“如果让我选,

我情愿向大小姐命人准备的,是一瓮温酒。”

她不是没想过,既然要乔装成莫星映,起码自己的性子得先收敛点儿,可是,天生就懒,

她才受不住扮演别人的种种辛苦咧

总之向书仪发现也好,没察觉也罢,今年的祭娘她是当定了

“请。”二话不说,向书仪随即命人端酒上桌。

连续喝下好几大杯速男人都容易醉倒的“梁酒”,莫水映还面不改色地说:“黄酒下肚,

心情好得多,你若有话对我说,就趁现在吧”

否则,等会儿她兴致一来,又想到处胡闹,可就没闲工夫枯坐在这里了。

“你晓得我要问你什么吗”愈想愈看,眼前的姑娘会不会是莫星映,向书仪几乎可以

确定了。“问我”莫水映故意顿了顿,然后好不天真地说:“晓不晓得我公然开口示爱

的男人,是你未来的夫婿”

聚起眉峰,向书仪本来只是想料理公事,没想到她竟会提起楚昱杰。

“美人皱眉,多让人心疼呀”模仿那些寻欢作乐的男人说话,莫水映轻佻的架式学了

个十足十。

“我只能说,若你真的是莫星映,半个月后,你将奉献给花神;而若你不是,昱杰也跟

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避开她意欲轻薄的手,向书仪冷着嗓子说。

她爱不爱楚昱杰还是其次,重点是祭娘人选,不能在她们向家闹笑话,毁坏祭祀花神的

规矩。

“关系是人创造的,我向来深信不疑。”不怕死的继续狡辩,莫水映似乎下定决心,要

和向书仪争男人了。

“对一个见面不过片刻的男人嗯,表明爱慕之情,你不觉得太唐突了”终究是大

家闺秀出身,向书仪连“示爱”两字都说不出口。

“哈,唐突”她不知是该笑她的千金小姐脾性,还是笑她的迂腐。“难道你没听过一

见倾心吗”进了向家园子,楚昱杰瞬间就跑得不见人影,但是她听见丫环叫他“楚公子”,

才恍然明白他就是被天下人笑尽的那只癞蛤蟆

对此,莫水映没有任何新的想法,她说喜欢的那一刻,就是喜欢了,管他是谁

“你喜欢他什么”

“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

“没有人能凭感觉过日子,昱杰不能,你更不能,所以你最好不要去干扰他。”楚昱杰

找她谈过了,他的爹娘同意让他待在向家直到花祭事了,可是,他们必须在下个月成亲完婚,

不能再有推托。当然她同意了,早来晚来都躲不过,她生来就是一颗棋,棋子的感情又有什

么珍贵之处呢

“我没有你那么消极,追求我所要的,是我惟一的信仰。”她眼中的落寞太清楚,莫水

映看懂了,突然有些同情她。

一种人一种命,比起向书仪的身不由己,她这十几年来的逍遥快乐,诚属难得。

“即使破坏别人的幸福”

“如果真的是幸福,我又岂能轻易破坏”幸福是一个完整的圆,没有终点,也找不到

一丁点裂缝。无论莫水映是不是认真的,她都不必跟向书仪争,因为,向书仪根本不爱楚昱

杰。

这很明显,不是吗

怔了怔,莫水映的话,一字一句都敲在向书仪的心坎上

她说得对,幸福,的确不能、也不会被轻易破坏。她的害怕,其实只是由于感受不到幸

福的缘故

“莫老爷教出来的女儿,果然不一样。”许久,向书仪才压抑住内心波涛,再度开口:

“莫星映,我欣赏你,不过你得记住,你是背负着北国来年兴旺与否的祭娘,很多事是不能

乱无章法的。”

说穿了,“身份”这一关,向书仪还是看不破。

“你以为我能做什么自毁清白这分担心你省省吧”莫水映挥挥手,慵懒地站起身

说:“我困了,想回房歇着,你慢坐”

跟向书仪这种食古不化的人说话,还真累

“也好,关于花祭事宜,我改天再找你谈。”至于她究竟是不是莫星映,向书仪自会派

冷去调查清楚。

“嗯。”走了几步,莫水映好像想起什么,忽然又回过身问:“不凭感觉,那么你怎么

知道,你不喜欢他什么”

仿佛自言自语,她不待向书仪回答,就在侍女的陪同之下离开了。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向书仪被她抛下的话困住了

“原来你在这儿。”

“你找我有事”听见莫水映的声音,再看见她的人朝他缓缓走近,楚昱杰感到有些头

痛。

“怎么我有毒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