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节(1/1)

罗大人笑道:“宋老,您也可以去江北买地呀,要不,让解元公卖些地给你”

“买地这东西和玩珠宝不太一样,总是在自己家乡买才觉得放心.”宋廷之解释了一句,又对我道:“老朽听宽人说公子需要一只宝石耳环,特地把周哲师父调来,公子就不必再等到回扬州去订做了.”

霁月斋对客户的细致我已经领略了,不过作为东主依然对具体的事务如此熟悉,让我暗自钦佩,对宝大祥的未来也不禁多了一分忧虑.

我谢过之后,宋廷之招呼其他客人去了.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不输于我的身份,看他左右逢源,我知道这霁月斋的成功绝非偶然.

开业的时辰到了,可并没有出现往日的礼花齐放、鼓乐齐鸣,当锺敲九下,阁里一片寂静,大家都等着主人祝辞的时候,突然从阁外传来“咚”的一声琴音,在寂静中显得那样的清脆明亮.众人皆往阁外看去,一池碧水中央的那座小亭不知什么时候被轻纱笼住,里面一素衣女子端坐在琴前,微风吹过,轻纱飘扬,那女子便忽隐忽现,恍若神仙.

琴神孙妙

我正心有所思,琴声再度响起,初如和风淡荡,万物知春,让我觉得浑身一暖,连池塘里的莲花仿佛都是这琴声催开的;继而琴声一变,如山静秋鸣,月高林表,让人暑意顿消;正心旷神怡间,琴声再变,如凤飞凰舞,百鸟相随,一阵清脆的歌声随着琴声扬起:“丝管列,舞席陈,含声未奏待嘉宾,待嘉宾”

在余音绕梁中我想起苏瑾,她用歌声让我惊艳之后,又让我惊讶于她的绝代容颜.造物主是不是对孙妙也这么偏心呢

最后一缕琴声已经过去很久,屋子里的这些豪门权贵、富商巨贾们依然状如痴呆、屏气不语.我转头正欣赏着这难得的一幕,突然发现那花台上不知不觉的多了一个被缎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缎子甚至把她的面孔都遮住了,只留下一对凤眼.

一声轻咦惊醒了屋子里的众人,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顿时赞美之声四起,亦不知是赞琴声宛如天籁,还是赞霁月斋别出心裁.这时有人看到了花台上的光景,便啧啧称奇,大家这才把目光转了回来,而宋廷之已经满脸含笑站在了花台旁边.

“诸公见多识广,霁月斋的这些小玩意能搏诸公一笑,老朽就心满意足了.”他扯住花台上那女人身上缎子的一角,笑道:“诸公拨冗相贺,老朽感激不禁.不过,”他脸上露出了老顽童似的笑容,“又老又胖的宋廷之,怎么也比不上千娇百媚的白牡丹,诸公且看”

说话间,他手用力一拉,缎子突然四分五裂的落下,现出一位半裸的美人.

喔屋子里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我不知道这个只穿了一件大红肚兜和月白丝裤的娇媚女子是否就是苏州名妓白牡丹,我只看到她满身耀眼的钻石珠宝,那些原本缺少生气的冰冷饰品在雪白肉体的辉映下随着女人的一举手一投足散发出强大的魅力.

我喜欢看女人戴上珠宝的样子,萧潇就经常赤裸着娇躯,把我给她买的那些精美饰品一一戴上,然后等着我的宠爱.我也一直认为那些珠宝只有戴在女人特别是美人身上才会有有生命力.不过,就连我也没有想过,真的用这种方式把珠宝展示给客人.

霁月斋里竟有这样的高人,想出如此绝妙的点子

就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宋廷之介绍起了今天的重头戏,“敝号特为诸公精心准备了三十件珠宝首饰,二十件古玩玉器.敝号十大档手中的七个今天也来到苏州,特地为诸公打造您指定的饰品.”

这时李宽人已经把一本印制精美的册子发到了众人手中,宋廷之一指白牡丹,“白姑娘身上穿戴的就是三十件饰品中的六件,诸公手中的名册上有它的底价,出价高者得之.不过敝号以一成利为底,超出部分的一半将以诸公的名义捐赠给本府儒学提举司,用以修缮教舍.儒学教授李大人在此作个见证.”

虽然我从李宽人话里已经预感到给贵妇淑女们准备的那场展示最终会变成一场拍卖会,不过霁月斋做的这么彻底,连开业仪式也是如此,我不禁暗自钦佩宋廷之的胆略;而不费自己一文钱却博得一个捐资助学的好名声,是神来之笔.看白牡丹身上的饰品件件精美绝伦,从样式上看肯定是新打造的,显示出它强大的制作设计能力;名册上的价格也极为公道,一条蛇形的宝石耳环标价仅七千两,我粗略一算,就是镶嵌在上面的那些宝石也差不多值这个价钱了;再看屋子里的这些富商巨贾们脸上都露出欣赏的表情,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该劝殷二姑娘趁早把宝大祥结束算了,因为霁月斋这个竞争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二卷第九章

“谢谢宫爷,七千九百两,成交.”

眼下拍的正是那对蛇形宝石耳环,价格并没有因为竞争而高的离谱.一来屋子里的人大多是纵横商界的大老,自然沉得住气;二来李宽人把饰品介绍的极是细致,什么样的体形、什么样的肌肤穿戴它好看,该配合其他什么样的饰品都一一道来,让众人心中有数,自己究竟该买还是不该买,于是价格就被控制在了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得到的人在觉得自己很有面子的同时又不会觉得太挨宰,而没得到的人也会给自己找出一个恰当的理由,不是我没钱买,而是它并不适合我.

我只是替玲珑选了一对宝石簪子,又买了一只玉烟袋准备送给鲁卫便歇了手,躲在角落里看李宽人得心应手的驾驭着每一个饰品的拍卖.屋子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因为后面的饰品越来越富有创意.当苏州的四大名妓白牡丹、宋阿紫、李朝云和毕玉林都亮过像之后,众人都在猜测究竟是谁来领衔最后的压轴戏.

屋子里突然变暗,大门和四周的窗户眨眼间被厚厚的黑丝绒遮住,仿佛夜幕降临一般.

就在花台四周亮起烛光的时候,屋顶天花上现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窟窿,随着一阵琴声,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下,正落在了花台上.

人真的可以羞花就来闭月吧.方才还和白牡丹、宋阿紫们争奇斗艳的鲜花此刻全失去了颜色,白衣女子冰雪无暇的面容甚至让我忽略了她身上那些与烛光交相辉映的瑰丽珠宝.

苏瑾当年也不过如此,琴歌双绝,果然名不虚传.

看她的身形打扮我知道她就是方才在亭子里弹琴的孙妙.她深邃如夜空般的双眸扫过屋子的每个角落,冰冷的目光让我觉得有些锐利.那目光似乎在我身上多停了片刻,我正揣摩其中的原因,就听李宽人道:“钻石乌金流云冠,起价两万四千两.”

我这才注意到她头上那顶流云冠,说是冠,其实倒象个束发的带子,带子的曲线如同流云般飘逸,上面镶满了钻石,仿佛夜空里明亮的星辰.

两万六千两的价位转眼就被三万两的高价取代了,喊出这个价位的是我旁边那个姓沈的花花大少,在此之前他已经买下了五件饰品,是拍卖会上一个耀眼的角色.

沈兄,这流云冠似乎不太好配呀

他却得意的拿出了方才购得的一个钻石项圈,邪里邪气的一笑道:“老弟,你看配它如何”

我眼睛一亮,“沈兄是想打扮一条狗”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李掌柜,三万三千两.他脸上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看不出老弟也是此道高手啊.不过,”他压低声音,嘿嘿笑道:“我不是打扮狗,而是要把女人打扮成一只美女狗.”

就像武林中的高手并不容易碰到一样,淫贼界的高手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沈大少竟然是个中高手,真让我颇为意外.他一面小声给我讲解着如何调教出一只人形犬,一面和另外两人竞争着这顶流云冠,最后他用几乎是底价一倍的四万五千两银子打败了那两个竞争者.

沈大少给我打开了淫欲世界的另一扇窗.师父教我如何去征服一个女人,而他则告诉我如何把女人彻彻底底的踩在脚下,我听得血脉喷张,一个念头渐渐在我脑海里形成,我是不是该把隐湖小筑的那些女人也一个个的调教成一只只人形犬呢

“南洋黑珍珠钻石项链,一万九千两.”

李宽人的声音把我从遐思中惊醒,看孙妙脖颈上的一串黑色的珠链闪着乌黑的光芒,越发衬得她肌肤赛雪,想起玉夫人的肌肤如玉一般的晶莹剔透,正和这条珠链是绝配,我便喊出了新的报价.

二万二千两.

说起来二万二千两并不贵,黑珍珠虽不如檀珠那样稀少,可也相差无几.这条项链上的珠子和我在宝大祥买的那条檀珠项链大小几乎差不多,价钱却差了一倍,殷二姑娘说霁月斋的进价异乎寻常的低,看来还真是如此.

二万五千两,对面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英俊汉子冲我微微一笑.

屋子里二十几个人中只有三个年轻人,除了沈大少和我,便是这个汉子,我自然关注他.他参加了几次竞争,不过并没有像沈大少那样疯狂,似乎心里有个底线,超过了便就决然放弃,颇有些大家气度.

三万两

喊出这个价位的竟是沈大少,我不由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粗粗一算,他已经花掉了十八万余两银子,竟还不肯罢手,财力如此雄厚,我忍不住想探探他的底细.

沈兄家里莫非是铸币的不成

“非也非也.老弟,这可是我给你喊的一口价.”沈大少低低的说出了让我意外的话来,“这种场面看来你经历的少,对面那位仁兄是个牛皮筋,抻来抻去的没准儿抻出个高价来,干脆一下子把他吓回去了事.”又有些艳羡的笑道:“你那大夫人倒是很配这条链子呀.”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那个大夫人其实就是玉夫人,“原来你看到了.”或许是我光顾着和鲁卫、沈希仪打招呼而忽略了周围的人.就在我俩说话间,一位老者报出了三万二的高价.

三万五千两.

我话音甫落,那汉子便喊出了四万两的天价.

这价格实在高出底价太多,众人的脑袋齐刷刷的转了过去,连花台上一直平静如水的孙妙也投去诧异的目光.我也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他,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突然现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两眼倏的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好淩厉的眼神我心中一震,他分明是练武之人,莫非是军中世家弟子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一丝江湖色彩,我便胡乱猜测起来.

李宽人望了我一眼,似乎在问我还要不要出新的报价.我摇摇头,师父虽然把我训练成了一个淫贼,可并没有把我训练成一个纨缛子弟,这串珠子好是好,但四万两实在是超出它实际的价值太多了,而且我已经看到了缠绕在孙妙足上的那对精美足链,为了萧潇我已经找它很久,这副足链终于打动了我.

李宽人刚想落锤,却听沈大少尖着嗓子喊道:“慢,少爷出四万零一百两.”

我差点笑出声来,他还真是个活宝哩,这不摆明了和人家斗气吗不过屋子里的气氛却因此活跃起来,方才那位叫过价的老者似乎也有着顽童的心理,跟着喊了一声“四万零二百两”

沈大少一下子来了兴致,和那老者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口,叮叮当当斗了二三十句,眼看着价位已经被到了四万五千两,突听那汉子朗声道:“六万两”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就连沈大少也吃惊的张大了嘴,只有儒学提举司的李教授欣喜若狂的望着他,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座耀眼的金山银山.

其实这些富豪巨贾都是在钱堆里打着滚出来的,别说一次六万两银子,就算是六十万两银子,该花的时候我想他们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钱究竟能不能这样花,恐怕赚钱的人和花钱的人有着不同的想法.不过,看到孙妙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我隐约猜到了他的目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恐怕最难消受的是美人喜欢的金银珠宝吧.

李宽人也有些动容,在问过三次没有人应声之后,他颇为兴奋的一落木棰,“谢谢齐大少,六万两银子,成交”

齐大少就在听到这三个字的同时,齐小天这个名字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接着他的脸便和齐放那张关公似的脸重合在一起,一样的蚕眉凤目,一样的顾盼生辉,只是他缺了父亲的五柳长髯,线条比父亲多了几分柔和,看起来比父亲还要英俊.

我难过的呻吟了一声,这小子竟然是齐小天他怎么到了苏州他不应该和父亲一道去缉凶的吗魏柔呢魏柔是不是也跟他一起来了苏州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南洋黑珍珠钻石项链并不是买来讨好孙妙的,而应该是送给魏柔的礼物,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的放弃了竞争.

“老弟,心痛呀看到那对手镯了吗它可是和那条珠链很相配呀.”沈大少看出我脸色不对,误解了我的意思,便提出了损主意.

真是关心则乱我心中猛的清醒过来.抬眼向孙妙的手腕上望去,宽大的袖子已经撸起,露出小半截白嫩的胳膊和一对怪异的手镯.两只乌金打造的毒蛇一左一右纠缠在一起扭成了一个环,张着大嘴彷佛要择人而噬的双头遥遥相对,钻石和红宝石镶嵌出来的蛇眼泛着妖异的光芒,两对毒牙拱卫着一颗流光异彩的黑珍珠,整个手镯显得异常狰狞而诡异.

“沈兄的眼力真是高人一等呀.”我随口称赞道,李宽人这时也开始了这对手镯的拍卖:“乌金钻石双龙戏珠镯一对,一万八千两.”

立刻就有人喊出了二万两,然后又有几人竞价,五六个来回就把价格到了三万五千两,看来这镯子虽然造型奇特,可看好他的人着实不少,只是齐小天并没有加入到竞价的行列.

是他得到那条珠链已经满足了,还是大江盟的资金其实并不充裕贩私盐虽然利润丰厚,可新皇继位,新政接二连三的实施,对私盐打击甚大,大江盟虽然手头宽裕,也该为日后着想吧.

可就在沈大少喊出四万两的时候,齐小天再度出击,把我的猜测全部推翻.

加一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