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节(1/1)

“我杀了他”苏瑾的背叛、无瑕的被辱让我再也无法压制我心中的怒火,一声撕肝裂肺的怒吼不仅把玲珑一下子惊醒,就连隔壁解雨也立刻敲了一下墙壁问道:“大呼小叫的,什么事儿呀”

“没事”我恨恨地回道.

无瑕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早死了.”

玲珑不解地望着我和无瑕,无瑕显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知道她们的父亲原来是个衣冠不如的禽兽,便温言哄着姐妹俩睡觉.

望着她充满母爱的脸,我一下子明白了她重提旧事的目的:“难道苏瑾也有难言之隐吗”

第二天我便分别给干娘、萧潇和苏瑾手书了一封信交给老马车行带回苏州,在给干娘和萧潇的信中,我把关于秦楼的一些基本设想交待清楚,并叮嘱她们照顾好苏瑾,万勿因苏瑾怀孕而怠慢她;而给苏瑾的信中则告诉她要专心休养,若是她肯嫁给我的话,等我回去我就娶她.

放下这桩心事,我又去了趟大牢与梁思成两人将一些明细再度探讨了一番,等从大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王动”

在杭州并没有几个女孩子敢这么称呼我,我抬头望去,在适应了明媚的阳光之后,果然是那位娇蛮的武家小姐武舞,自从那晚她被她父亲武承恩抓回去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马上的她依旧光彩照人,只是脸上不复往日的娇纵,却浮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色,可说话还是辣气十足:“你真成了名人了,解元讼师大人是你欠了宝大祥的钱,还是宝大祥是你亲爹呀,你这么用心”

我心中本就有口怨气,此时便脸色一沉,发作道:“武舞,这是我王动的私事,你管得着吗”

武舞脸色为之一变:“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呢,原来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武舞脸上竟露出了伤心神色.

“别把我和乐茂盛摆在一处,我受不起”我冷冷道,心中却一怔,武舞的神色大异以往,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再看她马鞍上多了一个包裹,鼓鼓囊囊的似乎是要出远门的样子,我不由眉头一皱.

“看什么看”武舞似乎发现了我目光的去处,下意识地把包裹往身后藏了藏,瞪眼道,只是那虚张声势的样子却挡不住眼中的苦涩,与我对望了一会儿,见我眼中的疑色越来越重,她蓦地一拨马,转身就走.

看府衙大院里有好几个人目光闪烁地望着我,我便不敢惊世骇俗地使用我的武功,只好扯着嗓子喊了声:“武舞”

却见她闻声一勒马,回转身来,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你还算有点良心”又道:“你为什么不追我”

一时间我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当武舞拨转马头回到我的身边,说她已经离家出走,问我能不能收留她的时候,我心中一动,蓦地想起那晚武承恩的话来,武承恩难道不知道自己女儿的淫行浪迹吗他为何要阻挠我和武舞呢我的身份并不辱没武舞呀,虽然我并不喜欢她.

看我沉吟不语,武舞再度犯起了小姐脾气:“不行就拉倒,算我没说”她气鼓鼓地道,一扭头不再看我,却不肯离开,显然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你用不着激我,我不怕你爸爸,他是武官我是文官,我和他风马牛不相及.”我淡淡道:“我留下你,只是”

还没等我说完,武舞脸上已经笑得如同阳光一般灿烂.

“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她跳下马来,亲昵地挽着我的胳膊,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放心吧,不用这么苦着脸吧,我吃不穷你的,最多每天给我弄点鱼翅燕窝什么的也就成了.”

她的脸凑到我的近前:“听说,你可是个有名的大财主哟”

看来真的只有美女才能压制美女,当武舞看到无瑕玲珑的绝代天香的时候,她的气焰才完全被压制下来.

倒是无瑕她们听了解雨描述武舞的来历之后都有些奇怪,偷偷问我,说为了宝大祥和宝亭,在杭州实在不宜再招惹是非了,为何还要收留武舞惹武承恩不高兴呢

我没有回答,无瑕她们便不敢再问,只是对武舞却不像对解雨那样亲热.其实自从我得知自己是个魔门弟子以后,我就一直在回忆着和师父一起生活的那十七年中的点点滴滴,在悠长岁月中师父的那些异常举动渐渐被我串了起来,让我一点一点看清了他的心,师父虽然看不惯魔门的行事方式,可他毕竟没有忘记自己的出身,就在魔门势微之际,他依然找上了隐湖,只是其中的变化他老人家并没有预料到罢了.

而征服不了隐湖,魔门就永无出头之日,他才把千斤重担挑在了我的肩上.

以一己之力行走江湖是不是匹夫呢座师阳明公劝我一统魔门,虽然是为了引魔门入正途,可一样可以用它来帮我征服隐湖吧.

当这念头在我心中越来越盛的时候,武舞来了,那好,就先让我来称量称量武承恩这个魔门月宗高手的份量吧.

第五卷第十一章

再次庭审的早晨,老马车行把萧潇、苏瑾和干娘的三封回信送到了.萧潇先告了罪,说怕信中提及苏瑾一事,万一信在途中有差池,给我惹事,又说苏瑾现在一切安好,让我放心.

而苏瑾则只回了一句话,道:“一切由君做主.”我心中便安定下来,知道萧潇谨慎,便不怪她,而苏瑾显然也不想用写信这种方式解释其中的缘故,那就一切等我回苏州做主吧.

再看干娘的信倒是长长的两幅,说秦楼一切进展顺利,虽然尚未开业,庄青烟和冀小仙已经开始走红苏州,而因为有孙妙的加盟,秦楼声势是直逼快雪堂.从扬州慕容那边过来的女孩子都受过严格的训练,十分好调教,梅娘只是稍加点拨,已然颇有气象了.

而天气日渐干爽,让修缮施工的进度骤然加快,估计再有几日就可完工:“若是杭州一切顺利的话,秦楼可否在本月二十八日开业”

我心中苦笑,干娘真把杭州这面的事看轻了,眼下离八月二十八日不足十日,想结束杭州宝大祥的事情谈何容易,却不敢让无瑕宝亭她们看出我的心事,吩咐一声,便迎着朝阳打马向府衙奔去.

由于前次庭审的缘故,此番来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不少是曾经求我代写状纸的老百姓.见我到了,那些人都欢呼起来,一面叫着一面给我打气.

文公达和吕守恭并没有因为群情鼓噪而稍失颜色,而李之扬的脸伤好得也差不多了,同时出现在了大堂上,见我进来,偷偷递给我一个眼色,似乎是想要告诉我要小心.

等到殷老爷子被带上来的时候,我吃了一惊,他的精神明显比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差了许多,人似乎有点傻了,目光呆滞,原来双眼不时流露出来的精光也不见了,只有衣着比前次整洁干净.

我心中疑云顿生,究竟这几天他们对老爷子做了些什么,怎么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目光徐徐在堂下人群中扫过,宝亭果然瘫软在了解雨的怀里,想来是心痛老父了.

正寻思间,听文公达一拍惊堂木,道:“殷乘黄,今日本府问话,你要老实交待了.”

他一挥手,两个衙役抬进一张桌子来,接着一个人把一只锦盘放在了桌子上,盘子里摆着两样首饰,一样是支镶满珍珠的凤头簪,而另一样则是件镂空的玉佩,两样首饰制作得极其精美,称得上是传世之作.

“殷乘黄,你认得这两件首饰吧.”

老爷子半晌没说话,只是痴痴地望着桌子上的首饰.文公达走下堂来,拿起锦盘里的首饰仔细端量了一番,笑道:“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殷乘黄,或许你忘了这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难道你连你的风尘知己罗白衣也忘了吗”

我并不知道罗白衣是谁,可旁听的百姓群中却顿时想起了议论声,显然罗白衣在杭州甚是有名,看老爷子虽然面无表情,可手指却轻轻抽动了一下.

“那好,就让本府来提醒提醒你吧.”文公达慢条斯理地道:“二十年前,你认识了本府名妓罗白衣,你与罗白衣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为了她你还与你的兄长差点翻脸,在罗白衣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你送了她两件首饰,就是这对宝大祥精工细作的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正值杭州花会,罗白衣玉人珠宝交相辉映,竟夺了当年花魁,一时间传为本府的佳话,只是花会甫一结束,罗白衣就在西子湖畔被人轮奸了,她羞愤之极竟然自尽,身上的这两件珠宝也随之不见了.”

提起这桩公案,老杭州都耳熟能详了,堂下那些知道这段历史的便忙着给年轻人解说着,有胆大之人便问:“那文大人,难道这两件珠宝是从宝大祥搜到的不成”

文公达似乎很满意有人如此配合,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之后正色道:“不错这两样珠宝正是从宝大祥搜得的”

他一指殷老爷子, “你不会不认得自己铺子制作出来的这些珠宝吧.”

他冷笑道:“可惜呀可惜,可惜了罗白衣这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她那么个迎来送往的妓女尚且知道为自己的心上人守节,你殷乘黄好歹还进过学,得过一袭青襟,却为了蝇头小利竟然把自己发送的、已经变成了贼赃的珠宝又收了回来出售,你操守何在良心何在啊”

文公达愈说声色愈厉,而堂下曾被我成功逆转的民心再度偏向了官府:“负心汉”、“没良心的东西”这样的叫骂顿时又响了起来.

我不禁暗叹文公达老练,一上来就拿出了有力的证据来证明那些赃物绝对是有来历的,宝大祥误收赃物的可能性被他转眼间降至最低.

不过,文公达不再在走私的帐目上做文章,也让我安心了许多.

转眼看殷老爷子脸上似乎有些激动,不禁又同情又有些恨他,老爷子实在是留下太多可以被人攻击的地方,我辩护起来还真有些吃力.

“请问知府大人,不知这两只首饰可是从宝大祥搜到的”

“不错,正是从宝大祥扬州店搜到的赃物.”

我“哦”了一声,心中却是一怔,我还以为这两样首饰是从杭州店搜到的,不想竟是扬州店,难道他们不怕我说扬州店虽收了珠宝却没上报,殷老爷子并不知情吗还是这其中有诈

疑念一起,已经到了嘴边的反驳话语便被我咽了回去,拿起那只凤舞九天珍珠簪翻来覆去的观看了好半天,心中已有了腹案,问道:“知府大人,这簪子色泽鲜艳,看起来像是新做的一般,它真的就是二十年前的那支凤舞九天珍珠簪吗”

文公达不悦道:“王动,你敢怀疑本府不成”

“哪里,哪里.”我笑道:“学生只是觉得二十年,那真是一段漫长的岁月呀.二十年前,学生刚会呀呀学语,而知府大人您那时也才中举人吧.”

“是又如何”文公达有些不耐,而吕守恭似乎也没想到我不着边际的东拉西扯,竟没一句与匿情不报有关,脸上也有了些急色.

“那,二十年前,杭州店的掌柜李大功在宝大祥是个什么角色呢”

文公达传上来宝大祥的一个老人,那老人回就来忆了半天,才道:“那时候我们宝大祥在扬州设立分号不长时间,小李子是扬州人,他那时该是在扬州分号那里吧.二十年前他不过二十郎当岁,照宝大祥的规矩,他应该在外面招呼客人.”

这和我平常了解的宝大祥相当一致:“这么说,像他那个职位,是不是见不到珍贵的珠宝首饰呢”

“当然见不到.宝大祥有规矩,外面的伙计是绝对不许接触价值白银五十两以上的那些珠宝首饰的,若是有了尊贵的客人,都是主事乃至掌柜的亲自接待.”

“哦,原来如此.”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向堂上拱手道:“列位大人,学生想大家都听清楚了,二十年前,扬州店的掌柜李大功不过是个跑外场的伙计而已.”

我拿起簪子和玉佩,道:“学生是个外行,不过这凤舞九天珍珠簪和合和二仙蓝田佩最少可值纹银五百两却决不会错,就算李大功当时在宝大祥杭州号当差,他也绝对见不到这两只珍贵的珠宝首饰.扬州号收下这两样首饰,实在是因为不知此物的来历,那殷老爷子又如何能得知他送给心上人的首饰又回到了宝大祥呢”

堂下顿时交头接耳起来,文公达刚想说话,吕守恭一抬手拦住他的话头,小声笑道:“解元公好口才呀.不过”他把声音放大,吩咐衙役道:“上珍珠衫”

吕守恭话音甫落,堂下顿时静了下来,一个衙役手捧包裹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放在桌上,将外面的包袱皮一掀,堂上堂下顿时被一片珠光宝气所笼罩,一件几乎是用珍珠金线串成的珠衫显现在大家的眼前.

“喔”堂下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呼.这件珍珠衫实在是太有名了,从它诞生的那天起,就有无数的传说围绕着它,就连我也听说过关于它的种种美丽传说.

可我心中却是一震,我夜闯府衙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那些所谓的赃物,里面并没有珍珠衫,同样李之扬在告诉我官府掌握的证据的时候,也没有提起过它,我借着转身之际看了李之扬一眼,他也是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道这件珍珠衫的存在.

“文公达这老小子竟然还会留后手.”我心中暗骂,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那件珠衫,果然用料考究,制作精良,不像是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