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节(1/1)

却见那书生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了赫伯权的身上,冷笑道:“凭你你还没那个资格”

赫伯权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让众人把那受伤的汉子抬了过来,自己却堵住了兄妹俩的去路.

那书生轻哼了一下,大步上前,伸手扳向赫伯权的肩头.

赫伯权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肩头,只是那书生又使出方才对付杜老四的招式,他这才轻咦了一声,脸上倏地闪过一丝犹豫,而肩已经本能地一塌,身子向旁边一闪,便摆脱了书生,手臂顺势挥出直奔书生的前胸而去,可力道却弱的连他三成功力都不到,而且同样是鹰蛇十二变中的一招“鹰击长空”.

那书生似乎对这鹰蛇十二变十分熟悉,变招相当迅速,鹰爪变蛇芯,疾点赫伯权的手里牢宫大穴,只是虽然如愿击中了敌人,却是闷哼两声,身子一连倒退了四五步才停下来.

众人想上前捡便宜,却被赫伯权出声喝止.

只一个照面就落了下风,那书生顿露惊容,少女跃跃欲试,被他一把拉住,目光缓缓扫视了众人,似乎在想脱身之策.

赫伯权来到杜老四身前仔细检查了伤口,脸色缓和下来,告诉众人放心,说只是皮肉之伤,又转过身对那书生道:“你妹妹出手虽然狠辣,却尚有慈悲之心,此事”

众人听赫伯权似乎要放了这兄妹二人,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叫嚷起来:“白师傅,不能放了这个小妖女”“对,送她去见官”“见官岂不便宜了这妖女让她服侍老四,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算完”

我当然明白赫伯权的心理,本来出头管事大概就是抹不开那富商的面子,一见到那书生使出了江湖功夫,他是把自己的功力藏起了大半,见官恐怕打死他也不肯去官府吧,可众意难违,他不由得左右为难起来

“京城物价腾贵,不比寻常地方”赫伯权沉吟道,似乎是想用银子了事.

那书生脸色一变,方想说话,少女却俏脸生寒,突然插言道:“好,见官就见官”态度竟是极其坚决,只是话音未落,她眼珠飞快地转向了在人群外看热闹的我,展颜笑道:“这位大哥哥,你可愿意给我做个见证吗”一颦一怒,就只在一眨眼的功夫.

围着兄妹俩的一干人齐齐转头注视着我,目光里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第十七卷第二章

“大明律,殴人至伤者,轻则笞,重则杖”我朗朗上口,众人都得意起来,随声附和.

那少女先是一怔,随即柳眉倒竖、凤眼圆睁,指着我骂道:“好小贼,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连半点气节都没有”就要冲上前来打我,却被她哥哥一把拉住,气得她直跺脚,嘴里一个劲儿地嘟囔:“我真是瞎眼了”

我却把话锋一转,道:“然,我朝最重妇女名节,妇人抗暴致他人死者,不仅不咎其罪,反而要彰其贞洁.前有五河孙氏抗辱杀继母子李州儿而获官府旌表其贞,后有”

“真的”

少女立刻眉花眼笑,没等我话说完,就抢着问道,见我点头,她身形猝动,如穿花蝴蝶一般绕过身前两人,来到杜老四身前,抽出短匕,当胸刺了过去.

却听“当”的一声,杜老四胸前突然现出一支精钢的烟袋锅子,正打在短匕的刃脊上,那少女被震得身子一歪,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不由怒视赫伯权道:“流氓护着一个地痞,老头你就是个老流氓”

美人含怒,自有一番风情,一帮子指着我破口大骂的汉子都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那女孩.

赫伯权却是充耳不闻,徐徐点着了烟袋,狠狠抽了两口,又瞥了我一眼,才转头和那富商耳语了几句,不外乎是说,这兄妹俩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真进了官府,保不准谁输谁赢,想来他不愿意与官府打交道,便极力游说那富商罢手.

那富商面色阴沉,良久不语,赫伯权似是无奈,遂低声道:“此地人物繁杂,多有不便,洪公若是喜欢那丫头,我暗地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您弄来,岂不省了许多麻烦”

那富商洪公这才面色稍霁,冲众人笑道:“儿呀,别跟人家一姑娘家的过不去了,像是咱们京里人没气量似的,多跌份儿呀”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交给身边少年道:“去,给姑娘压惊.”说罢,扭头就朝院外走去.

围住那兄妹俩的一干人等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罢手,俱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再动手了,悻悻随他而去.

那少女接过银票,看也没看,随手就递给了老板,目光却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嘴角渐渐露出一丝顽皮,柳眉一弯,笑道:“你这书生胆子倒不小.”

“色胆包天嘛”

虽说这女孩容貌绝美,可自从听到宝亭与解雨的一番对话,我已暗生警觉,自己万不可再轻易招惹情债了.

竹园眼下还算和睦融洽,是因为我对房里的每一个女人都几乎毫无保留地投入自己的感情,可我心中难免有轻重厚薄之分,一旦闺怨因此而生,阖家不得安宁.

何况看了这对兄妹的行事手段,就算我欲火中烧,也明白这少女一旦沾手,很可能甩都甩不掉,反不如兰丫头这个小家碧玉适合做一夕之欢的对象,我没拔腿就走,只是因为不想看到赫伯权为了这个女孩而陷入囹圄,进而打草惊蛇,吓跑了宋廷之和华青山.

可淫贼当惯了,心中警惕,嘴上却下意识地轻薄起来.

话已出口,自然没有后悔的道理,再看那老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我索性装到底,一双贼眼直在少女身上打转转.

那少女眼睛一亮,却扳起面孔道:“亏你还是个举人,说话怎么如此孟浪轻狂怪不得落第了”可眼中却是吟吟笑意.

那高大书生却面露不豫之色,瞪了我一眼,对少女沉声道:“闹够了吧,还不赶紧走”

少女一拧腰,不高兴地道:“着什么急,我还想歇会儿哪”

书生愕然:“不是你非急着要去的吗”

“那我现在不想见他啦,行不行”少女撅着嘴嚷道.

兄妹俩争执起来,我却拉过老板问起了那个洪公,很快就弄清了他的底细.

这位洪爷本名洪七发,是粉子胡同里有名的地头蛇,开了一家马车行唤做通达,粉子胡同里的南北货几乎都是他一手操办货运的,而且他只负责将货物运进运出京城,别的一概不管.

据说是买通了税课司,妹子又嫁给了西城兵马司指挥廖喜做妾,别的马车行出入城门总有麻烦,他却能一路畅通无阻,又守信誉,价钱虽然贵点,可商人们却看中了他的好处,渐渐就垄断了粉子胡同的货运生意.

老板又说,洪七发为人虽然贪花好色,却不是个太过胡来的人.而那个杜老四则与高七当年相仿,也是在妓院赌馆里讨生活的混混.

看俏丽的兰丫头尚且是处子之身,我对老板的话不由得多信了几分,瞥了那少女一眼,心道,没有她肆无忌惮的撩拨,洪七发和杜老四恐怕都不会来招惹她吧

那少女正向我瞧来,对上我的目光,她展颜一笑,快步走到我跟前,歪头道:“看你好像闲得很,不如陪我逛逛京城吧”

“这可不行,我自己的小命要紧.”我马上拒绝.陪你逛街除了丰盛胡同周围巴掌大的地方还认得之外,我对京城可是两眼一摸黑,就连皇宫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岂不立马就让你看出破绽,我并不是一个来京已近半载的应考举子

少女一皱眉:“咦你怎么又怕了再说,京城里又不是没了王法”

“倒不是怕了那些混混.”我一本正经地道:“常言道,秀色可餐,你生得国色天香,光看你我就看饱了,时间一长,我茶不思饭不想的,岂不要饿死”

“你这书生倒有趣.”少女噗哧笑出声来,竟上来拉住我的衣袖边晃边笑道:“我不管,就是你了.”

饶我是个花班魁首,也不禁吓了一跳,认识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不计其数,只有一个武舞才这么大胆,而且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早已艳名远播了,不想眼前的这个女孩,举止竟也如此不拘礼节,看那张俏脸上明明写满了天真,可偏偏我眼角余光就能看到那对随着呼吸起伏跌宕的挺拔双峰,心头忍不住蠢蠢欲动,也不去挣脱她的手,只是含笑望着她.

书生见状,唬着脸对我道:“我妹妹年幼无知,可你一读书人怎么也如此不明事理”说着摺扇一合,疾点我的左肩肩井大穴,看那来势,真若被他点中了,一条膀子少说十天半个月无法动弹.

“谁年幼无知”

那少女勃然作色,松开我的袍袖,顺手从腰间抽出短匕回首击去,正点在她哥哥的摺扇上,竟将摺扇齐齐切断

书生只来得及抬手躲过锐利的刀锋,可袖子却被削去了一截.

“看我不告诉父爹去”书生气得脸都绿了,却拿自己的妹妹没辙,转头冲我恶狠狠地问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干嘛要告诉你”少女替我拒绝,赌气道:“你若是和爹爹说,那干脆连你在百花楼的好事一并说了罢”

“你怎么知道的”书生满脸惊讶,脱口问道,只是话一出口,就察觉到不妥,不由大窘.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少女似乎也觉得自己过分了,虽是讥讽,可声音却轻了许多.

我心头却蓦地一动:“原来昨晚替白牡丹开苞的人就是他”不由仔细打量起书生来.

熟知风月的我当然知道要得到一个名妓的初夜是多么的不容易,想当年为了苏瑾花了我多少心血而看他虽然一表人才,可京城里人才济济,岂会少了这样的人物没有特殊的背景,一个刚来京城不久的书生要想获得美人的垂青,那可真是难于上青天了

“颇有些来历的兄妹,不会这么巧吧”

我心底正在沉吟,却听邵老头干笑了两声,对那书生道:“文为心声,那位小哥虽然言语轻浮,却不见得行止无端,再说令妹有自保之计,公子何必杞人忧天”

我和那书生都诧异起来,俱不明白这老头话里是什么意思,那少女却颇为赞许地点点头,流瞳轻转,将一张笑容贴近我的眼前,呵气如兰道:“公子高姓大名”甜脆的声音自然与她哥哥的威胁口吻大相迳庭.

“李佟.”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上了假名,当然,李佟的路引就在怀里,倒也不怕别人怀疑我的身份,随即问道:“那姑娘呢”

“怎么可以随便问一个女孩儿的名字呢”少女抿嘴笑道.

“我可是很认真的请教喔”我随口道.

“嘻,那本姑娘就很认真的告诉你,我的名字保密”她狡黠地一笑:“倒是我哥哥,别人都喊他赵公子的.”

赵公子昭王充耀那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宁馨郡主呀

我心头不由泛起一阵无奈,弄不好这兄妹俩就是代王的一双儿女昭王充耀和宁馨郡主了,而他们要去的地方大概就是前头不远的白府.

瞥了少女一眼,暗自头疼,若真是被这个疯丫头相中的话,真不知道她会干出些什么来

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若是我用李佟的身份吸引住她,会不会让她忘记那个从未谋面的王动,从而让我可以顺利达成来京的使命,之后再来个金蝉脱壳,一走了之呢

反正大同江南远隔千里,想找一个子虚乌有的人,就算是代王府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